衣角已扫过石阶青苔。
卯时初刻,阮小鲤数着将熄的渔灯,将粗布包袱甩上肩头。
南礁的晨露浸透鞋袜。
老榕气根缠石,藤蔓网住天光,她在虬结的根系间踉跄,忽被玉璜棱角硌醒神——那物件还带着他怀中的余温。
三更梆子惊得夜鸮扑棱棱乱撞。
阮小鲤缩进礁岩凹处,雾霭漫过她咬出血印的下唇。
忽见前方玄影一闪,她双眸骤睁,素手掩唇。
发间贝壳簪勾住藤蔓也顾不得,任碎发沾了满额的榕树汁。
浓雾中传来刀兵相击之声,她怀中的玉璜突然发烫。
阮小鲤握紧玉石,撩开裙摆,拔脚钻入密林。
雾霭深处,她瞧见,一华服女子自雾中转身,鬓间金步摇隔着雾气依旧刺目:“十载春秋,兄长仍是这般心慈。”
阮小鲤却觉喉间蓦然涌上腥甜,指节攥得青白。
她想起那时尚在昏迷中阿礁口中的——阿浣。
“阿浣,你……”薛砚的剑尖垂下半寸。
江浣冷声:“哥哥想让我死?”
她突然欺近,“我要薛氏全族血祭江家冤魂!”
阮小鲤踉跄半步。
镇海王府与江氏血仇她早有耳闻——三十年前江家因私通倭寇被诛,而今这女子竟是江家遗孤。
“我视你如胞妹......好个兄妹情深!”
江浣的冷笑惊飞归巢的海鸟,“当年你父王屠我江家满门时,可曾想过稚子何辜?”
阮小鲤忽忆起渔市告示:镇海王次子薛砚月前失踪。
救起阿礁那日的玄衣龙纹的样式,与告示画像分毫不差。
可他匆忙拽她离开渔市,阮小鲤也未曾追究,不想原是为遮掩身份。
阮小鲤屏息蜷在礁石后,喉间泛起海盐般的涩苦。
镇海王府与江氏的血仇如漫上心头——阿礁竟是镇海王血脉?
“父辈罪孽岂有累及稚童!”
薛砚格开劈向心口的剑锋,腕间渗出血珠。
江浣的刀尖挑飞他束发玉冠:“好个道貌岸然!
我祖母跪求三日换来的,是你父王亲卫的穿心箭!”
她撩开裙摆,腿上狰狞的箭疤泛着青紫,“那年我六岁,妹妹才三岁......”阮小鲤的指甲抠进礁石缝,忽见江浣腕间翡翠镯闪过暗纹——正是母亲当年被掳时戴着的家传镯。
十岁那夜的记忆骤然翻涌:咸腥的血气漫过鼻腔,父亲被铁链拖走时嘶吼“阿鲤快逃”,母亲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