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是一顶陌生的床帐。
言淮安趴在床前,正守着我。
我伸出手,虚虚的画着他的轮廓。
纱帐外的天光应在他的身上,好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像是普度众生的神仙。
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突然睁开了。
我看着言淮安眼里的喜悦,有些恍惚。
“你终于醒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好久没有人这么照顾她了,也没有人这么守着自己醒了。
“你刚醒,身体不能多动,我让人煨了鸡汤,端给你喝。”
“唉!
薛神医说,你现在只能喝粥,你想喝粥,还是想喝鸡汤?”
我听着他欢喜却又慌乱的话语,笑了出来。
“言淮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对别人也会这么好吗?”
我有些怕冷似的,抱了抱胳膊。
言淮安看见池欢一脸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不由的一痛。
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双手按在池欢的肩膀上,看着她,郑重的说。
“池欢,我是喜欢你的,因为喜欢你,才对你这么好。”
我看着言淮安面上仍端着那副冷淡神色,可从耳廓起,血色一寸寸漫上来,从耳垂烧到耳尖,最后连脖颈都浮起了大片的红色。
我因为言淮安的可爱而感到好笑,又好奇言淮安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言淮安摇了摇头。
“这是秘密,独属于我的秘密。”
我不断磨着言淮安告诉我,他是在哪里见过我的。
可是言淮安实在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
门外传来喧闹声。
我听见了宋泽文的咆哮声。
我不禁向外看去。
“你妹妹池羽还活着。”
言淮安突然告诉我。
我捂着心口,脑海里思绪纷纷。
果然,那天看到的人就是池羽。
“她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我现在还记得宋泽文当初知道池羽死后的阴沉的神情。
我哭着问言淮安,心里除了释怀,还有对这个妹妹的怨恨。
言淮安把池羽的计划告诉了我。
我的眼泪干涸在脸上,怔怔的看向窗外。
原来,我和宋泽文的十年,就是个错误,是他人玩弄于股掌的一桩笑话。
“我出去见见宋泽文吧。”
言淮安把我抱起来,走到院子里。
宋泽文被几个奴仆押在院外。
“夫人,我来接你回府了。”
因为这声夫人,我愣了一下。
言淮安不安的晃了晃我。
我笑了,我只是从未在宋泽文嘴里听到他叫我夫人,有些诧异。
宋泽文浑身有些狼狈,衣袍褶皱,头发凌乱。
“宋泽文,你走吧,我当日就已经说了,我宁死也不会再踏入宋府一步了。”
宋泽文听此话,双眼一红。
“欢儿,是我错了!
我现在已经把后院都解散了,从今往后,只有你了!”
我摇了摇头,听到宋泽文的道歉,心里除了释怀,再也没有别的波动了。
“宋将军,求您!
你我一别两宽不好吗?
为何要这般互相折磨。”
宋泽文连忙摇头。
“我没有觉得是折磨,我只要你,只要你回来。”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认真的对宋泽文说。
“宋将军,你我自幼相识二十年,成亲也已有十年,我的心是肉做的,这十年,我已经把我心里对你的爱意全都消耗干净了。”
“我不爱你了,你也不要再折磨我了。
放我走吧!”
我转过头来,吐出了内心的压抑。
这十年,只要一想起来,便是心痛。
爱意可以割舍,回忆又怎么能轻易忘记呢。
言淮安把我放到床上,又出去了。
宋泽文不甘心的往屋子里冲去。
言淮安一个过肩摔,把宋泽文重重的摔在地上。
“宋将军!
你若再这般不依不饶,小心我让你满门抄斩。”
言淮安是皇上的亲侄子,自然是有底气说这种话的。
“宋将军,欢儿即将和我成婚,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我们面前。”
言淮安弯着腰,趴在宋泽文耳旁,轻声道。
继而挥了挥手,几个奴仆过来,把还想挣扎的宋泽文扔了出去。
自那一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宋泽文和宋府的消息了。
数月后,便是我和言淮安成婚的日子。
这一切是那么的突然。
自从我开始在言府养伤,言淮安就每日在我身边,为我读书,写字。
教我作画,下围棋。
我知道言淮安对我的喜欢,但我不确定我对他的喜欢。
我有时候,总会陷入到那曾经的十年里。
那一日,花园里的水池中开满了荷花。
一个水盆从池塘中飘然而过。
言淮安从旁边的假石山后冒出来,手里抱着一束荷花。
我突然想起来了。
及笄礼后,我想为宋泽文跳一支舞。
但是,那天,宋泽文被妹妹叫走了。
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在花园小池塘边跳舞。
突然一个水盆飘过来,吓得我直接栽到水池里。
我气的打了言淮安一下。
“当时,是你偷笑的!”
言淮安把我拥进怀里。
“我永远都记得你跳舞的模样,是那么的美。”
“当初,我错过了你,现在我再也不想错过你了。”
“悲伤的记忆,或许遗忘不了,但我们可以用快乐、幸福的记忆把塔覆盖住。”
“欢儿!
你愿意让我成为你快乐,幸福的一部分吗?”
我破涕而笑,脑子里不断放着烟火,内心好像被太阳照进去,晒得暖暖的。
成婚的那一日,天气甚好!
我盖着红色的盖头,跟着言淮安的脚步,一步步踏进言府大门。
身旁都是贺喜的声音。
这次,我会走向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