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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给禁欲冥王后,他破戒了楚昭朝秦彻

楚昭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秦彻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讥诮。皇室父子君臣互相猜忌。导致臣下反叛,引来大戎军,致使之前的金陵之困。虽然他们协力将大戎赶回北境。可仍留下极大的隐患。戎族残部悄无声息联系上南蛮十八洞洞主,已经攻破了阴山关,解决金陵傀儡一事,周骁须得快马加鞭回到临安坐镇指挥。赵瑾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卷帛书,满心震惊与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然用玄甲卫的精血来续命,还落得如此下场。“殿下,如今往生崖和乱葬岗都疑点重重。”秦彻站起身来,目光冷峻,“往生崖那边,李逸彬正强行催动镇国鼎,血泉倒灌,情况危急,而这乱葬岗出现镇国鼎碎片,还有这诡异的借命阵,背后必然也有李逸彬的阴谋。”赵瑾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依秦将军之见,我们该如何抉择?”...

主角:楚昭朝秦彻   更新:2025-04-29 13: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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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昭朝秦彻的其他类型小说《替嫁给禁欲冥王后,他破戒了楚昭朝秦彻》,由网络作家“楚昭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秦彻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讥诮。皇室父子君臣互相猜忌。导致臣下反叛,引来大戎军,致使之前的金陵之困。虽然他们协力将大戎赶回北境。可仍留下极大的隐患。戎族残部悄无声息联系上南蛮十八洞洞主,已经攻破了阴山关,解决金陵傀儡一事,周骁须得快马加鞭回到临安坐镇指挥。赵瑾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卷帛书,满心震惊与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然用玄甲卫的精血来续命,还落得如此下场。“殿下,如今往生崖和乱葬岗都疑点重重。”秦彻站起身来,目光冷峻,“往生崖那边,李逸彬正强行催动镇国鼎,血泉倒灌,情况危急,而这乱葬岗出现镇国鼎碎片,还有这诡异的借命阵,背后必然也有李逸彬的阴谋。”赵瑾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依秦将军之见,我们该如何抉择?”...

《替嫁给禁欲冥王后,他破戒了楚昭朝秦彻》精彩片段


秦彻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讥诮。

皇室父子君臣互相猜忌。

导致臣下反叛,引来大戎军,致使之前的金陵之困。

虽然他们协力将大戎赶回北境。

可仍留下极大的隐患。

戎族残部悄无声息联系上南蛮十八洞洞主,已经攻破了阴山关,解决金陵傀儡一事,周骁须得快马加鞭回到临安坐镇指挥。

赵瑾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卷帛书,满心震惊与愤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然用玄甲卫的精血来续命,还落得如此下场。

“殿下,如今往生崖和乱葬岗都疑点重重。”秦彻站起身来,目光冷峻,“往生崖那边,李逸彬正强行催动镇国鼎,血泉倒灌,情况危急,而这乱葬岗出现镇国鼎碎片,还有这诡异的借命阵,背后必然也有李逸彬的阴谋。”

赵瑾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依秦将军之见,我们该如何抉择?”

“殿下,我先送你回东宫,京中还需靠你稳定大局,至于周侯爷还是让他尽早南下,控制南疆局势。”

“父皇他!”

秦彻看向往生崖方向:“极有可能已经被李逸彬掳去往生崖了,我去与昭朝汇合,救出陛下。”

秦彻的剑尖在腐土上划出一道深痕,将翻涌的青铜根须阻隔在外。

他侧身挡在赵谨前方,声音低沉:“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赵瑾攥着染血的玄甲令,目光扫过那些牵着鼎耳的尸傀:“可父皇他现在生死不知,孤岂能安心回城。”

“陛下既在往生崖,只有昭朝先行查探。”

秦彻手腕一翻,幽冥剑在空中划出半道弧光,剑锋所指处的腐土突然塌陷,露出底下幽深的暗道:“此处可直通城内。”

“这是?”

赵瑾看着黑漆漆的暗道一时不敢向前。

刚才出来的急,身边一个亲卫也没带,现在让他一人走,还真有些担心。

“殿下放心,此通道是当年家父开辟的一条练兵通道,十分安全,到了城内只有赤羽林接应。”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寅时的雾气正漫过乱葬岗的界碑。

赵瑾望着往生崖方向隐约的血光,忽然按住秦彻执剑的手:“秦将军,你与楚姑娘...”

剑柄上的幽冥火倏地一颤。

秦彻垂眸看着太子指节上的伤口,那里渗出的血珠正顺着剑纹缓缓游走,像极了楚昭朝临行前腕间流动的金砂。

“臣会追上她。”

秦彻的声音里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紧绷感。

楚昭朝的速度很快,他收到的消息,她已经到了官道的第三个驿站。

等赵瑾进入暗道,秦彻将暗道再次封死。

他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名亲卫,牵来一匹全身黝黑,唯额头一点白的宝驹。

看着似寻常马匹,识货的就知这是极少见的踏云驹。

之所叫踏云,便是它的速度比寻常匹马快上数十倍不止,从金陵城到往生崖,千里之遥,半日便可到达。

楚昭朝这边,不是骑马,而是在距离十里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架用翼豹拉的马车。

这种用妖兽作为通行的工具,只有在大的城镇才有,极为稀少,是以价格也相当的贵。

楚昭朝自己前往自然也可,但往生崖情况不知,她若将灵力耗在赶路上,便是顾此失彼。

这头翼豹已经凝结妖丹,相当于人修的开光期,能够储藏大量的灵气,灵智也已经接近人族七八岁的孩童,能够理解简单的语言和指令,可在天空中长时间飞行。

“姑娘,前方二十里有雷暴。”

车夫其实是具傀儡,但也有开光修为,说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符火,“可要绕行?”

翼豹突然发出不安的低吼,颈毛根根竖起。

楚昭朝掀开车帘,只见前方云层中紫电翻涌,雷暴中心却诡异地悬着一盏青铜灯。

正是皇陵长明灯的式样!

“不是自然雷暴。”

她指尖金砂凝成细针,刺入车夫傀儡后颈。

傀儡眼中符火骤然变成血色,机械地重复:“血祭...血祭...”

楚昭朝火鞭一卷,将傀儡甩出车外。

傀儡在半空炸开,迸出的不是木屑,而是数十条沾着腐肉的青铜锁链!

锁链如活物般缠向翼豹,这头开光期妖兽竟发出幼崽般的哀鸣。

“定!”

静心匕脱手而出,匕身舍利子金光大盛,将锁链暂时定住。

楚昭朝趁机掐诀点在翼豹眉心,妖兽瞳孔顿时泛起金芒,这是秦彻临行前教她的驭兽诀。

不然原身一个毫无修为的女子,如何知道城外十里坡有一家租借买卖妖兽马车的客栈,她在前世,也特么的没有妖兽这玩意儿。

秦彻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便也贴心的考虑到这点。

翼豹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雷暴直冲而去。

楚昭朝腕间金砂自动结成避雷阵,在车顶撑起淡金色光罩。

当马车冲入雷暴瞬间,她看清了那盏“长明灯“的真容——竟是缩小版的镇国鼎!

鼎耳上还挂着半片玄甲卫的腰牌!

踏云驹四蹄燃起幽蓝火焰,每一步都在空中留下久久不散的蹄印。

秦彻突然勒住缰绳,幽冥剑自动出鞘指向东南。

那里有金砂残留的气息。

“绕路了?”

他皱眉感应剑身传来的震动。

楚昭朝本该沿官道直行,现在却转向人迹罕至的枯骨涧,除非...

剑锋突然剧烈震颤。

秦彻翻手取出太子给的赤羽令,令牌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血色地图,枯骨涧深处标着个青铜鼎标记,旁边小字写着“玄甲归位“!

“调虎离山?”

他冷笑一声,却仍催马奔向枯骨涧。

踏云驹踏过某处山涧时,秦彻袖中突然飞出一张符箓,正是楚昭朝临行前偷偷塞给他的感应符。

他第一次知道,她的符画的这般好。

这不仅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更需要天赋。

符纸燃烧形成的青烟里,浮现出楚昭朝此刻的处境:她站在一座青铜桥上,对面是...

秦彻瞳孔骤缩。

桥那头站着的分明是皇帝,可腰间却挂着李逸彬的玉佩!

青铜桥在雷暴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楚昭朝盯着桥那头的“皇帝”,静心匕在掌心微微发烫。

这匕首对邪物最敏感,此刻却毫无反应。


冰晶面具般的冷漠重新覆上眉眼,唯有剑穗上凝结的霜花泄露一丝波动。

那冰花绽放的纹路,分明是楚家族徽双鲤纹。

箭镞上缠着的幽冥火映出百丈外阁楼上的身影:唐映雪正握着改良的孔雀翎,眼里满是阴毒。

楚昭朝甩出冰雕砸向阁楼:“二婶这般热情,侄媳当还礼才是!”

冰雕在半空炸成火凤,唐映雪尖叫着跌落时,秦彻的剑气已冻住她周身要穴。

楚昭朝踏着火凤残焰凌空而至,凤凰真火凝成匕首抵住她咽喉:“说吧,王氏许诺你什么好处?”

两人一直针尖对麦芒。

王氏在黄泉当铺受了伤,手伸不了太长,竟说动唐映雪出手。

唐映雪咳着血沫狞笑:“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青铜柱阵眼。”

寒光乍现。

秦彻的剑尖抵在唐映雪后颈:“想必近两个月来,二婶清楚我的脾气不似从前那般好,没那么多耐心。”

唐映雪浑身一抖。

这侄儿岂止是脾气,修为也与之前不在一个层面。

她不止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侄儿是假的。

现在又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媳妇。

楚家藏的可真深。

“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你母亲答应我,只要杀了你便让我重新成秦家主母。”唐映雪突然诡异一笑,“母子相残的戏码,多好看!”

秦彻猛然释放寒气,唐映雪发出非人的惨嚎,七窍钻出三百条血色傀儡丝,进入没入楚昭朝腕间玉镯。

傀儡丝在玉镯中挣扎,最后被碾碎。

唐映雪像被抽干精气一般,瘫软在地。

楚昭朝望向秦府方向:“看来王氏已经确定你的身份,这才下死手。”

秦彻轻笑,剑指苍穹。

漫天冰晶骤然化作剑雨,将残余死士钉入地底。

“那就来吧。”

经过这个插曲,一路倒也风平浪静。

车辇碾过朱雀门门槛的刹那,九重纱幔自宫墙垂落,如月华倾倾泻。

纱幔间嵌着冰晶,折射出幽蓝光晕。

秦彻忽然按住她手腕,玄冥寒气顺着交握处渗入:“这些冰晶里养着幻心草的孢子。”

话音未落,宫婢赤足踏过满地霜花,足踝银铃随步伐轻响。

楚昭朝注意到,铃铛内壁刻着与刘妈妈傀儡丝相同的符咒,那些符文遇冷竟凝成细小的冰棱。

为首的鎏金面纱宫婢躬身行礼:“太子妃娘娘已在祭天台恭候大驾。”

她侧身引路时,楚昭朝瞥见其脖颈处蜿蜒的淡青色血管,那纹路竟与青铜柱上的饕餮纹一致。

“有劳。”

祭天台九重玉阶尽头,太子妃胡寻雅端坐凤纹宝座,指尖叩击案上玉磬三声。

见两人出现,竟是起身相迎:“你们可算来了,本宫还以为昭武将军与新妇新婚燕尔,不愿出门呢!”

“臣(臣妇)见过太子,太子妃。”

见礼后,楚昭朝才含笑开口:“太子妃说笑,进宫路上遇上几个邪物,费了些功夫,这才来晚了,还请见谅娘娘。”

“原来如此。”胡寻雅的目光扫过太子赵瑾,“据说大戎大军离金陵城不到百里,估摸着城内混进不少东西。你们没受伤吧?”

“无妨,就是耽搁了些时辰。”

胡寻雅让宫婢引着两人入座,自己则重新坐回太子身边。

十二名银甲侍卫手持蟠龙戟分列两侧,戟尖悬着的青铜铃铛刻着“太子景明”四字。

景明是太子的字。

铃声与玉阶下的冰晶共鸣,震得楚昭朝耳膜生疼。

“昭武将军。”太子赵瑾终于开口,眸光扫过秦彻腰间的玄冥剑,“两月前,你与镇国将军领兵出征,没成想遭大戎派来的修士暗算,至此边境防线不堪一击,这才导致如今败局。”

秦彻恭敬听着。

“好在你父子二人如今大好,孤的意思是让你们二人率西山营七万将士,与三万赤羽林死守金陵城。不知你有何看法?”

今上沉迷炼丹。

却一直都不交权,大戎打到眼皮子底下,才想起太子来。

甚至连玉玺都给了太子。

就差一道传位诏书。

秦彻:“臣虽久不上朝,但也听到传闻,以左相为首的大部分要臣都主张与大戎议和。”

“议和?”

赵瑾声调拔高,“大戎好武且反复无常,只怕人还未到他们大帐,大戎大军就已经攻破金陵城门。”

原来太子是主战的。

但左相把持朝政,他要议和,朝臣多半不敢反抗。

看这么多空位,便知太子势单力薄。

楚昭朝不着痕迹扫视大殿。

十几个座位,除太子与太子妃,竟只有一人落座。

是一位美髯及胸,玄色蟒袍上绣着仙鹤祥云的中年文臣。

秦彻传音与她:“他是太常卿周周怀谨,素来与左相李逸彬政见相左,主战派的中流砥柱。”

时局如此,守城难度可想而知。

“金陵城虽说易守难攻,然大圣半壁江山沦陷,以十万对他们八十万,难有胜算。”

赵瑾放下酒杯,因太过用力,酒水撒在手背:“昭武将军赤诚忠勇,孤以为你会与孤同仇敌忾,誓死护卫大圣江山。”

“要护卫金陵不是仅靠一腔热血。”秦彻直视太子,“殿下可知臣与家父为何会被大戎算计?”

话落,赵瑾酒桌被冰霜覆盖。

酒杯酒液竟浮现出北境画面,里面秦彻身穿银色将军铠甲,手持玄冥剑,突然利箭穿空。

精准射在秦彻后心。

画面戛然而止,冰霜悄然消失,只余桌上水渍。

秦彻声音冷若寒泉:“殿下可有瞧出什么?”

赵瑾指尖叩击玉磬,冰霜顺着酒杯蔓延至秦彻手背:“军中有人放冷箭!”

他忽然甩袖,半块青铜虎符浮空展现。

符面竟刻着左相府的徽记!

“左相的人。”

赵瑾瞳孔骤缩,腰间蟠龙玉佩应声炸裂。

玉屑纷飞中,楚昭朝看见每片玉屑都映着朝楚家女子的生辰贴,最新那道朱砂未干的帖面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李逸彬好大的胆子!”

周怀谨忽而起身,“太子殿下,秦将军父子镇守边关多年,如今遭人暗算,臣以为不过是左相借大戎之手铲除异己!”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昭朝突然觉得柳妈妈没有之前那么渗人的慌。

楚昭朝褪靴上床。

左手扶着已经无比虚弱的秦彻,右手利索的解开他上衣。

“天突、膻中、气海...”

每报一个穴位,便有一根银针自行浮起。

楚昭朝看着那些银针的排布方位,忽然想起曾在某本古籍残卷上见过类似的星图。

她下意识的摸向袖袋。

那里藏着原主绣花用的银剪子,此刻竟隐隐发烫。

院中海棠这几日陆续开了,花瓣无风自动,纷扬如雨,最后竟排列成奇特的纹路。

每片花瓣的脉络都在发光,那些光线彼此连接成网,笼罩整个宜堂院。

“不够。”

王念薇额头沁出细密的汗,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只能暂时稳住他命魂消散的速度,想要修复还需阴阳调和。”

啥意思?

阴阳调和。

就是还得双修呗。

本也不是第一次,没什么好羞人的。

可让长辈说出来,楚昭朝就觉得心里有几分怪异。

王氏和柳妈妈已经退到门外。

他们入宫赴宴太过仓促,喜帐到现在都尚未撤换。

烛火忽然暗了下来,唯有床榻四周浮动着幽蓝的灵光,楚昭朝发间的银簪突然自行脱落。

簪尖那点干涸的血迹突然鲜活起来,在空气中凝成一颗浑圆的血珠。

这是大婚之夜双修时,两人精血相融留下的灵引。

秦彻苍白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尖轻触那滴血珠,血珠顿时化作细密的金线,缠绕上他的指尖,又顺着经络流向心口。

楚昭朝的阴阳眼清晰看到,那些金线正沿着大婚夜留下的命纹轨迹游走。

楚昭朝的中衣带子自行松开,露出肩头那枚淡金色的凤纹,双修之后,她便与额头的印记一起出现。

与此同时,秦彻衣襟无风自敞,心口处浮现出对应的龙纹。

两道印记同时亮起,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条金色的光带。

虽有过一次双修经验,但楚昭朝对此还是处于未知状态,只能按照秦彻的指引进行。

“放松。”

秦彻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虚弱。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楚昭朝的腰侧,指腹所过之处,引得她浑身战栗。

烛火忽然摇曳,映得楚昭朝腕间玉镯流光溢彩。

凤凰玉镯微微发烫,五灵泉喷薄而出。

秦彻心口的寒玉突然泛起涟漪,与玉镯的波动形成呼应。

他苍白的手指动了动,勉强扣住楚昭朝的手腕,将玉镯引至自己心口三寸处。

“金泉...”

他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

楚昭朝会意的俯身,将掌心贴在秦彻心口。

那里的肌肤冰凉,却能感受到微弱的心跳,她将一缕灵力从丹田引出金红色的火苗舔上玉镯,顿时将其中一道金色灵泉引出。

那灵泉如活物般游向寒玉,在表面结成细密的金网,开始修补秦彻受损的经脉。

金泉灵力在秦彻经脉中游走,如同春溪融化冻土。

楚昭朝看到那些被阴魄灼伤的经脉正缓缓舒展,贪婪地吸收着灵泉之力。

她腕间的玉镯微微震动,第二道青翠欲滴的木泉自动溢出。

金红色的火苗从她丹田升起,与木泉灵力交织成网,在秦彻体内构筑起新的灵脉网络。

两人肌肤相贴处浮现出细密的金纹。

这是随着灵力循环自然显现,而非人为的纹饰。

秦彻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的唇压向自己。

两唇相触的刹那,楚昭朝感到一股清冽的灵力从秦彻口中渡来。

这是他以残存阴魄为引,为她梳理体内略显紊乱的火气。

“呼吸。”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楚昭朝本能地跟随他的节奏,一呼一吸间,两人灵力达成完美循环。

床幔的百子图无风自动,孩童的笑眼纷纷转向他们。

当第三道水泉开始流动时,楚昭朝的阴阳眼突然看到惊人景象。

秦彻体内流淌的血液中,竟有细如发丝的金线游动。

她的凤凰真火遇到这些金线,顿时化作无数微型火凤,沿着血脉游走全身。

……

当秦彻体内最后一道淤塞的经脉被金泉冲开时,楚昭朝突然轻颤。

她丹田处那缕凤凰真火核心,竟被一股清冽的阴魄之力点燃,这股力量如月华般冰凉,却让她的真火纯度骤然提升三成。

本来是给他疗伤。

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真火得以进阶。

秦彻突然将她搂得更紧。

两人的神识在灵力漩涡中不期而遇。

楚昭朝现代的记忆碎片与秦彻的战场经历竟开始交融。

她看到北境的风雪,他看见高楼的霓虹,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在魂海中碰撞,又完美融合。

五更鼓响时,楚昭朝发现自己指尖的伤口已悄然愈合。

更神奇的是,她触碰过的床柱竟然生出嫩绿的新芽,想来应是木泉灵力外溢所致。

秦彻原本冰凉的体温,此刻正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差。

当晨光透过窗棂,两人分开时,楚昭朝在秦彻锁骨下方发现一枚朱砂小痣,这是她凤凰真火留下的印记。

而她浑然不知,自己耳后也多了一点冰蓝星芒。

不过秦彻一眼就看到了。

他指尖抚过她耳后的星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我的《寒玉决》也精进了!”

楚昭朝浑身战栗。

昨晚是救他的命,此刻结束双修,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她有些无所适从。

楚昭朝立刻起身,左手扯过床里的被子扔在秦彻脸上,右手勾起自己的衣物,旋身之时,已经穿戴整齐。

楚昭朝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晨曦斜照在王念薇肩头。

这位将门主母背对房门,佛杖深深插入青砖缝隙,鎏金护甲上凝结着夜露。

一看就知是在门口守了整夜。

“母亲...”

她刚开口,王氏突然转身。

丹蔻剥落的指甲掐进掌心,眼底血丝蛛网般蔓延,却在看到楚昭朝而后冰蓝星芒时骤然亮起。

楚昭朝下意识摸向耳后,却见王氏先一步抬手。

那支曾抵住秦彻咽喉的鎏金护甲,此刻悬在她颊边颤抖,最终只拂去她鬓角汗湿的发丝。


殿门轰然洞开。

青铜鼎灯盏因气浪使得火苗剧烈摇晃。

周骁大踏步走进殿内,玄甲上的银鳞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银鳞符是镇南侯独有的兵符,但此刻他腰间还悬着半块玄铁令。

太子目光在玄铁令上停留了一瞬:“侯爷何时领的玄甲卫职?”

周骁单膝跪地,铠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陛下口谕,命臣即刻率领本部返回临安。”

他刻意加重了“本部”二字,腰间悬着的赤羽令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楚昭朝注意到太子的手在袖中攥紧。

皇帝这招釜底抽薪,既调走了太子最得力的支持者,又用玄甲卫提醒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周骁起身往太子身边靠了几步,忽而低声道:“柳泰鸿带着北境军往皇陵去了,我的人传来消息,真正的玄甲卫已经埋伏在皇陵外围。”

秦彻收回玄冥剑,与楚昭朝并排而立。

方才那个侍女,领口不仅有青铜鼎纹,在鼎纹下面,隐约可见玄甲纹。

也就是说,这个侍女是双重身份。

不过,这不是他应该挑明的。

皇家父子相互猜忌,他们做臣子的最好假装不知。

殿外传来急促的梆子声。

三长两短,是边关急报的讯号。

“报——!”

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他手中紧攥的军报上,赫然印着南疆镇守府的朱红大印。

“启禀殿下,南疆八百里加急!”传令兵呼吸急促,声音沙哑,“戎族残部勾结南蛮十八洞,已攻破阴山关,现正沿澜沧江南下。”

太子猛地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衣袖带翻,滚烫的茶水溅在柳慧瑶的裙摆上。

这位太子侧妃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传令兵腰间挂着的那枚青铜令牌。

那是她父亲的随身信物。

赵瑾手在袖中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楚昭朝传音给秦彻:“那令牌有问题!”

秦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传令兵的脖颈处,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痕,伤口边缘整齐,是利刃所致。

“周侯爷。”太子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你怎么看?”

周骁大步上前,一把扯开传令兵的衣领。

传令兵锁骨下方,赫然烙着一个青铜纹印记。

太子冷笑:“好个李逸彬,连本宫的赤羽林卫都敢冒充。也对,他圣旨都敢造假,还有什么不敢的!”

赵瑾的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在场哪个不是人精,都没有轻易开口。

其实,除了人精,还跟他们的身份有关。

若秦彻还是那个昭武将军,他自然不如现在这样沉得住气,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楚昭朝要还是原身,也定会忧思不已。

只他们现在呢,一个是冥王借尸复活,一个是灵魂穿越。

等于都不是本地人。

除了原身上牵扯的一些事,还真不想管太多。

柳慧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却不是刺向任何人,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拦住她!”

太子惊呼。

秦彻动作更快,长剑出鞘,剑尖精准地挑飞了匕首。

柳慧瑶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屏风。

屏风倒地,露出躲在屏风后面的一名侍女,那侍女手中,正握着一把淬毒的弩箭。

他们所有人,竟都未曾察觉。

不止是太子,便是楚昭朝与秦彻也全然不知。

光是想想,背脊都有点发寒。

“玄甲卫?”

周骁眯起眼睛,陌刀已经架在了侍女脖子上,“说,谁派你来的?”

侍女嘴角突然溢出黑血,身体抽搐着倒下。

楚昭朝蹲下身检查,发现她耳后有一个细小的针孔。

“是灭口”她沉声道,“有人不想让她说话。”

玄甲卫...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

殿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次进来的是一名真正的赤羽林卫,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信。

赵瑾将信展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周骁:“殿下?”

“皇陵急报!陛下...陛下不见了!”

金陵之危解除后,这位陛下拖着病躯执意要去皇陵祭祖,现在人没了?

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是这样,那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情,就不一定是陛下的意思。

太子气愤之下,举刀想要劈了柳慧瑶。

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故意提拔柳泰鸿,故意封他为镇北将军。

只有这样,他的野心才会膨胀,其他党羽才会浮出水面,只有将这些人连根拔起,才能彻底斩断李逸彬在朝堂中的爪牙。

可自己的计划好像被对方洞悉了。

这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都别动!”

楚昭朝突然厉喝,镇魔镜已悬浮在她掌心。

镜面泛起水波般的纹路,镜面投射出一副画面:皇陵地宫中,真正的皇帝被九条青铜锁链禁锢在镇国鼎上,鼎中翻涌的血水已漫到他的腰部。

而在皇帝身侧,站着身穿丞相朝服的李逸彬。

他手中捧着的,赫然是柳慧瑶的头颅!

太子声音发颤,目光落在眼前的柳慧瑶身上:“镜中画面,是真实的?”

如果是真的,那眼前这个人是谁?

“这不是皇陵。”

楚昭朝指腹轻抚镜面,金砂从她腕间渗出,在镜框上勾勒出繁复的纹路,“这是...镜像幻境!”

镜中画面突然扭曲,李逸彬的画面如同融化般变形。

他手中捧着的头颅竟睁开双眼,对着镜子外的他们露出诡异的微笑。

“殿下小心!”

秦彻一把扯过太子。

几乎同时,柳慧瑶的无头身躯突然暴起,十指化作青铜尖刺刺向镇魔镜。

静心匕从楚昭朝袖中飞出,匕尖舍利子金光大盛,将青铜尖刺尽数斩断。

“叮”的一声脆响,断裂的尖刺落地后竟化作青铜碎片,每片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

“是镜像符!”

周骁陌刀挑起一片,“难怪能投射皇陵景象。”

太子脸色铁青:“所以父皇...”

“陛下确实不在皇陵。”楚昭朝催动镇魔镜转向殿外,“但也不在宫中。”

镜光扫过之处,宫墙上的砖石变得透明起来。

只见地下三尺处,密密麻麻的青铜根系如同血管般延伸,最终聚向往生崖的方向。

“李逸彬在用镜像误导我们!”

柳慧瑶的头颅突然发出尖笑:“现在发现,太晚了!”


“尘归尘,土归土。”

楚昭朝轻叱一声,凤凰真火顺着镜光流淌,那些尸傀在火焰中渐渐化作灰烬,隐约可见几道透明魂魄对着她躬身行礼,随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此时,因为灵力消耗过大的楚昭朝疾退数步,脚下被震出裂纹。

王氏飞身而去,及时将人扶住。

闻人魈在远处发出怒吼:“赫连朔,那你在干什么?”

赫连朔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踉跄后退,独眼中满是怨毒:“镇魔镜,你竟然让镇魔镜认主。”

镇魔镜都消失多少年了。

没想到在这小丫头片子手里,还认她为主。

“丫头,镜子借我一用。”

王氏突然低声道。

楚昭朝会意,将镇魔镜抛给她。

只见王氏咬破手指,在镜背快速画下一个血色符文。

镜面顿时泛起血光,照向赫连朔的瞬间,他腰间的青铜令牌突然炸裂,数十只蛊虫疯狂涌出,反噬其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王氏冷眼看着赫连朔被自己蛊虫包围,“这滋味如何?”

赫连朔惨叫连连,拼命拍打身上爬满的蛊虫。

秦彻见状,剑锋一指:“拿下他!”

地面突然伸出数十只骷髅手臂,将赫连朔双腿牢牢抓住。

他挣扎间,怀中的青铜鼎碎片掉落在地,被一只骷髅手迅速卷入地下。

“不。”

闻人魈的怒吼声响彻战场,“撤!全军撤退!”

残余的戎族士兵如潮水般退出,只留下满地狼藉。

楚昭朝收回镇魔镜,发现镜背王氏所画的血符已经消失无踪。

他腕间的凤凰玉镯光芒逐渐减弱,但裂纹中渗出的金砂似乎比先前多了一缕。

王氏将权杖重重顿地,望着溃逃的敌军轻声道:“这只是开始。”

秦彻走到她们身边,左眼的幽冥色已褪去大半。

他深深看了眼楚昭朝的玉镯,欲言又止。

远处,周骁正指挥着士兵清理战场,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金陵城外三十里·太子行营

夜色如墨,营帐外火把摇曳,映照出巡逻士兵紧绷的面容。

周骁翻身下马,麒麟明光铠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他抬手示意亲兵止步,独自掀开主帐的帘子。

帐内灯火通明,太子赵瑾正伏案批阅军报,眉宇间压着沉郁。

“殿下。”

周骁抱拳行礼,“戎族已暂退三十里,但闻人魈抢走了赫连朔的尸体。”

“一具尸体也值得抢?”

赵瑾朱笔微顿,抬眼看向帐子阴影处,“秦将军怎么看?”

阴影中传来甲胄轻响,秦彻缓步走入灯光下。

他左眼残留的幽冥色已然退尽,但脖颈处仍爬着几道未消的冥纹,此刻被铠甲遮掩,倒也看不出来:“赫连朔心口嵌着半块青铜鼎碎片,闻人魈定是要用他炼成‘鼎奴’。”

“鼎奴?”

什么玩意儿?!

周骁接过话头:“就是方才瓮城中突然出现的那些行尸走肉?”

太子猛地站起身来,案上茶盏翻倒,“这么说本宫想起来,三年前在北境的往生崖...”

那场战役,太过惨烈。

便是因为离往生崖最近的一座城池,守军在一夜之间全部化作行尸走肉,就是因为戎族将战死的将领炼成了鼎奴。

他们不知疲倦,数量又多。

秦厉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才将戎族赶出北境。

可秦漠却死在了往生崖。

至于如何活过来,又称为陛下的玄甲卫,前统领,到现在他们也还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何事。

帐内骤然死寂,唯有灯花爆裂的轻响。

赵瑾突然掀开案上地图,露出底下压着的密信:“你们看看这个。”

信纸上赫然是左相李逸彬的笔迹:闻人魈非戎族血脉,其真实身份乃是二十年前突然离奇死亡的萧烬部下。

秦彻眸子在灯火中明灭。

萧烬...

许久未听到这个名字,他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

周骁倒吸一口凉气:“瓮城一战,有阴兵借道,上面的阴司诏上写着的正是萧烬二字。”

他道:“难怪闻人魈能催动青铜鼎,但左相为何...”

“报!”

帐外突然冲进一名斥候,“戎族使者求见!说是...要送还楚姑娘的妹妹!”

楚昭朝原本静立帐外,闻言猛地攥紧镇魔镜。

镜面映出她瞬间惨白的脸。

楚昭然已死,哪来的妹妹?

赵瑾将人唤进来:“秦少夫人,你刚才也听见了,你有什么想法?”

“见见吧!”

是真是假,见了就知道了。

赵瑾:“那就见。”

戎族使者掀开营帐时,铁甲碰撞声在夜色下格外响。

“大戎阿史那元,奉闻人大帅之命,送还楚家四姑娘。”使者掀开斗篷,露出一张布满刺青的脸。

帐内烛火忽地一暗。

楚昭朝手中的镇魔镜嗡嗡震颤,镜面映出来人怀中抱着骨灰匣。

上面刻着“楚氏昭然”四字!

“我妹妹的骨灰为什么会在闻人魈手中。”

阿史那元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牙:“楚姑娘误会了。”

他猛地拍开匣盖,里面竟蜷缩着个穿杏红色襦裙的少女。

“阿姐...”

少女抬头刹那,帐内温度骤降。

那张与楚昭然一模一样的脸上,左眼竟是青铜鼎的饕餮纹!

她诡异的笑着。

突然尖叫着扑来,杏红色襦裙在空中化作血雾。

秦彻的剑比她更快,寒光闪过时,一具贴着人皮的青铜傀儡轰然倒地。

“闻人魈竟用你妹妹的骨头做成了鼎奴。”

太子突然开口,眼睛却看向秦彻,见他眸光幽幽,话锋立刻一转,“使者该杀。”

阿史那元半点不惧,大笑起来。

脸上的刺青扭曲成诡异图腾:“杀了我,谁告诉你们左相把真正的镇国鼎藏哪了?”

太子刚才还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听到“镇国鼎”三个字,脸色立刻沉下来:“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还不知?”

阿史那元十分嚣张,“你们大圣现存的镇国鼎是假的,真的早被李逸彬进献给我们大汗。”

“李逸彬这个老贼,连镇国鼎都敢动,当初就该诛他九族!”

赵谨咬牙切齿,看着这个大戎使臣,恨不得立刻砍了他。


楚昭朝垂眸行礼。

她知道太子指的是二叔楚天昕暗中传递的军情,以及堂兄楚灿阳带来的北境援军。

楚灿阳不顾个人安危,这八九日在玄七护送下,日夜不辍往返北境各地。

用太子给的兵符将那些被打散的军队集拢,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

可以说是扭转了整个战局。

如此,便是封个将军也是使得的。

果然,太子看向楚灿阳道:“按律该重赏。”

听到太子的话,楚灿阳到底还是没忍住,面露欣喜之色。

只是很快便转了话头:“但楚灿阳毕竟年少,孤打算让他暂代北境行军司马一职,辅佐镇北将军整军。”

北境全被溃败。

秦厉故去,本由秦厉这个镇国大将军暂代镇北将军一职,如今需要重新安排人选。

在他们来之前,赵瑾已经擢升了柳家家主柳泰鸿。

柳泰鸿的嫡次女柳慧瑶是太子侧妃。

在太子妃胡寻雅身死的情况下,这位侧妃极有可能会成为新的太子妃。

楚灿阳对这个奖赏略有失望。

行军司马虽位列将军府属官之首,却无实际兵权。

还有一点,他的上司是镇北将军,镇北将军的女儿又是侧妃,等于将楚家也拉上太子的船。

他的本意,是想为楚家挣来一丝功名,好在金陵城世家有些话语权。

楚天昕轻咳一声,将楚灿阳的思绪拉回。

他立刻起身,带上恰到好处的笑:“臣谢过太子。”

“至于楚家二爷...”太子再次拿出一道明黄绢帛,“擢升为户部度支司郎中,总筹北境粮饷。”

楚天昕未有二话,起身谢恩。

随即很识相的带着儿子告退,殿内就剩楚昭朝与秦彻,还有镇南侯周骁以及一直支持太子的周怀谨。

哦,差点漏了一人。

便是在他们来之前擢升的镇北将军柳泰鸿。

这个年仅五旬的武将身形如松,玄铁铠甲包裹着魁梧却不显笨拙的身躯。高耸的每股下嵌着双鹰隼般的眼睛,眼白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那是长期接触青铜鼎才会留下的特殊痕迹。

赵瑾的目光落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

“昭武将军此次协助孤守城,亦是劳苦功高,如今镇国将军遗憾故去,不如子代父职?”

“太子厚爱,本不该推辞。”

秦彻眸色平静看向赵谨,“但父亲刚刚亡故,臣想守孝三年,还请太子允许臣辞官。”

赵瑾意外了。

按照他的意思,自然不可能会让秦彻成为新的镇国将军。

可定然是要升职的。

如今秦彻竟然请辞?

这让他一时不知是应还是不应。

周骁此时开口:“昭武将军孝心可敬,但如今金陵城局势未稳,还需你坐镇指挥后续事宜呢!”

“对。”

赵瑾眸中精光微闪,“镇南侯此言,便是孤所想。”

从东宫出来,没想到楚灿阳还在。

“三妹,这几日可还好?”

楚昭朝轻笑:“我很好,倒是二兄变化很大。”

楚灿阳腼腆一笑,见四下无人,塞来一张纸条,这才翻身上马离开。

回到宜堂院,楚昭朝才将纸条打开:父亲说,这个封赏挺好!

他以为她会失望,所以写个纸条安慰她?

楚昭朝失声笑了。

刚才在东宫,看楚灿阳的神情,分明失落的是他。

但二叔说的没错,这个封赏挺好的。

楚家从来没出过将军,他这次的功劳确实大,但没有任何修为的他,的确不宜担此重任。

至于二叔,他本就掌管楚家漕运。

这个运粮官对他而言算是老本行,的确是挺好的。

收复扬州的捷报传来时,楚昭朝刚好结束修炼。

这半个月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修炼,自凤凰玉镯与身体彻底融为一体后,对凤凰真火的掌控也越来越熟练了。

“少夫人。”素言匆匆进来,“太子侧妃派人来,说是寒疾犯了,想请你入宫看看。”

“寒疾犯了找御医啊!”

找她干什么。

楚昭朝甩了甩手腕,金砂在袖中流转。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太子赏赐的血莲,当时王氏就在旁边,她精通医理,说血莲可入药治疗寒疾。

现在想想,分明是暗示有人会借寒疾之名找她。

“备轿。”

她忽而起身往外走,刚跨出门槛,又道,“带上太子赐的血莲。”

如今已是四月天,像秦家后院池塘,有些荷花都已经打花苞了,可东宫侧殿的地龙烧得极旺,柳慧瑶还裹着狐裘瑟瑟发抖。

见楚昭朝进来,眼睛一亮,她将身边伺候的侍女赶出寝殿:“本宫听说,楚姑娘的凤凰真火可驱百寒...”

楚昭朝在距她三尺外站定。

这个距离既能防备暗算,又可随时出手。

她掌心腾起一簇金焰:“娘娘要取暖?”

“且慢。”

柳慧瑶突然掀开狐裘,露出腰间玉佩。

竟是楚家嫡系才有的双鲤玉佩,上面还刻有一个昕字。

“楚姑娘可认得此物?”

金焰猛地窜高。

楚昭朝凤眸微眯:“这是我二叔的贴身之物,怎会在柳侧妃手中?”

“你二叔托我带话。”

柳慧瑶声音骤然清冷,“三日后子时,独自到往生崖取《青囊经》全本。”

“娘娘说笑了。”

她袖中掌心凝聚金焰,“《青囊经》是医书,与我何干?”

二叔若要传信,大可让楚灿阳带话。

再不济也可休书与她,何必通过太子侧妃?

在此之前,她与这位侧妃毫无瓜葛。

屏风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楚昭朝身形急退,却见秦彻押着个用幽冥锁链困住的侍女走出来。

那侍女手里正捏着块留影石!

“柳侧妃好算计。”

秦彻剑锋挑开侍女领口,露出脖颈处的青铜鼎纹,“想用凤凰真火激活留影石?”

柳慧瑶脸色煞白。

楚昭朝这才惊觉,殿内四角不知何时已摆好四面铜镜,构成完整的困阵。

若她刚才没忍住用凤凰真火...

秦彻剑尖抵住柳慧瑶的咽喉:“果然是想要抓凤凰血脉炼鼎。”

柳慧瑶脸色骤变:“秦将军不是在家守孝?”

怎么会在这里。

正因为秦彻在守孝,这半月足不出户,她这才想着出手的。


静心匕在楚昭朝操控下迅速飞起,匕尖直指孟氏眉心。

老太君猛地喝住:“三娘,她是你母亲。”

“祖母这个时候倒是突然有了点人情味了...”话里无不讽刺,但很快楚昭朝的眼神变得狠厉,“正因如此,我才要亲手了断!”

只有她有这个资格。

说完,召唤静心匕,直插她心口符文,竟生生剜出心口那片血色符文。

符文离体的瞬间,玉镯突然迸发出刺目血光。

三百血傀儡同时发出凄厉尖叫,他们心口的鎏金簪子齐齐转向,竟对准了孟氏!

“朝儿你...”

孟氏没想到楚昭朝会这么决绝。

踉跄后退,却被地上蔓延的血丝缠住脚踝。

她保养得宜的面容突然皲裂,露出内里另一张布满刺青的脸,正是假王氏的模样!

老太君骇然失色:“你,你是谁?”

假孟氏狞笑:“我是你儿媳啊!三姑娘及笄那日起,我就是她娘了...”

不等假孟氏将话说完,楚昭朝已将剜出的血色符文拍在静心匕上,匕首化作流光穿透假孟氏咽喉,带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无数扭动的红线。

“破!”

随着一声清喝,所有红线寸寸断裂。

城外三百血傀儡突然僵直,她们身上的嫁衣褪色成素白,心口鎏金簪“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更惊人的是,往生崖方向传来水晶棺椁炸裂的巨响。

镜中显示,楚昭然正在融化的尸骨突然重组,白骨手掌穿透棺底,死死攥住李逸彬的脚踝!

“不,这不可能!”

假孟氏在消散前尖叫,“明明用你的血...”

“因为那不是我的血。”

那是原身的!

她之后用血激活的,才是真的凤凰真血。

她也是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

她真的不是原身。

假孟氏的身躯彻底消散后,祠堂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楚昭朝弯腰拾起地上那支鎏金簪,指腹擦过簪尖时,簪身突然浮现细小的符文,正是楚家女眷及笄礼上专用的祝福咒。

她冷笑:“用祝福咒掩盖血咒,难怪不能瞒天过海,李逸彬可真是煞费苦心。”

老太君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

“三娘,我们现在...”

“祖母先带人去老宅。”楚昭朝将簪子收入袖中,“老宅还有部分镇魂鼎在,可作为你们的藏身之地。若真要南下,也会提前通知你们。”

待楚家众人退去,她独自站在庭院中央。

古井水面渐渐平静,映出城外景象,三百血傀儡仍悬浮空中,但有一人颜色已褪成灰白。

往生崖方向的第二个月亮正在变淡,显然李逸彬已经转移。

城北箭楼上,周骁正用陌刀挑开一副戎族布防图。

“最新探报,戎族在城外三里处扎营。”他指着图上红点,“但奇怪的是,他们只围不攻。”

赵谨左手握拳抵着鼻尖:“半日前闻人魈气势汹汹,将所有大军压上,围了金陵城,此刻却不动,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等血月最盛之时。”

秦彻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身后跟着脸色略显苍白的楚昭朝,“李逸彬需要月华完成最后仪式。”

本来约好去往生崖的时间就是明日。

今日突然开启仪式,要么就是有什么事情触发,让他不得不为之,要么就是试探他们。

总之,今日才十四。

绝不是最好时机。

楚昭朝将鎏金簪放在布防图上:“我母亲早就被李逸彬替换,这是从假孟氏身上找到的。簪子内刻着戎族王氏徽记,证明他们早有勾结。”

周骁突然用刀尖挑起簪子:“等等!这花纹...”

阳光下,簪子投射出的影子竟是一副微缩地图,清晰显示出金陵地下暗渠的走向!

“原来如此。”

赵瑾猛地拍案,“他们想通过暗渠入城?!”

“不。”

楚昭朝摇头,“暗渠只是幌子。”她指向影子边缘模糊处,“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几人俯身细看,只见阴影最深处藏着个极小的骷髅标记。

正是往生崖的方向。

“声东击西。”秦彻剑锋轻点骷髅标记,“明里围城,暗地里却...”

突然城外传来震天鼓声。

箭楼剧烈摇晃,瓦片簌簌掉落。

楚昭朝扶住城墙望去,只见地平线上扬起漫天沙尘——戎族主力终于动了!

更可怕的是,沙尘中若隐若现的,是整整十八面血色大纛。

每面旗下都站着个身披青铜甲的将领,他们手上握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面面青铜镜。

镜面反射的血月之光,竟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金陵城笼罩其中!

周骁眼睛微眯:“往生镜阵?”

楚昭朝突然按住玉镯:“不对,这不是往生镜阵。”

她指尖蘸取墙砖渗出的血珠,在掌心画出一道符咒。

血符成型的瞬间,竟浮现出李逸彬的官印纹样。

楚昭朝冷笑:“都是障眼法罢了。”

话音刚落,城外突然传来沉闷的机括声。

十八面青铜镜同时翻转,镜背后露出黑黝黝的炮口。

楚昭朝来不及“卧槽”一声,对方已经开炮。

“趴下!”

周骁一把拽倒赵瑾。

炮弹擦着箭楼飞过,在城内炸开一片火光。

浓烟中隐约可见符文闪烁。

秦彻:“是镇压咒!”

赵瑾面色沉沉看着不远处黑黝黝的火器:“那是什么?”

楚昭朝现在也是满脑子的what。

不科学啊,这玩意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虽然这个朝代是架空的,但显然是不该出现火器这种东西啊,这不是能修仙的世界么?

楚昭朝一个从现代过来的,从未在电视以外的地方见过这么震撼的场景。

秦彻剑锋插入地缝,冷静的可怕:“戎族最新研制出来的武器,两个月前就在北境用过。”

不过,楚昭朝的震撼,也只是那么一瞬。

很快就很冷静的看着被炮火打过的弹坑:“六郎,你看!”

“小心,他们在炮火里掺了符灰。”

每个弹坑边缘都爬满了细如发丝的红线,正沿着地脉向城中四处蔓延,最粗的那根直直往皇宫方向去。

红线经过之处,守军佩刀上的镇邪铜钱纷纷锈蚀。

赵谨起身拍落肩头火星,沉声道:“李逸彬想废掉全城的镇邪之物?”


“好孩子。”

王氏嗓音沙哑得可怕。

她目光扫过楚昭朝左腕玉镯新添的裂痕,“三日...,够用了,辛苦你了!”

柳妈妈捧着铜盆经过,盆中清水突然映出诡异画面,楚昭朝影子背后,竟隐约浮动着凤凰展翅的轮廓。

王氏佛杖突然嗡鸣,水面幻象应声而碎。

“去梳洗。”王氏甩袖转身,彼岸花纹袈裟扫过台阶,“巳时三刻,祠堂见。”

直到脚步声远去,楚昭朝才惊觉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她摸向发烫的耳垂,那里还残留着秦彻指尖的温度。

作为现代人,被长辈守在方外“听墙根”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连凤凰真火都压不住满脸绯红。

丽香接过柳妈妈手中的铜盆往里走。

目光落在楚昭朝脸上。

“少夫人,奴婢觉得你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

得~

刚压下去的燥热,被丽香一说又轰的一下爆出来。

秦彻正好穿衣从内室出来。

看到秦彻,丽香立刻低下头去。

她现在看见少爷就害怕,放下铜盆低头询问:“少夫人,需要奴婢帮你梳洗吗?”

楚昭朝现在巴不得丽香赶紧走。

莫要再说出什么让她尴尬到抠脚趾的话来。

“若是习惯人伺候,就让丽香留下。”

不让素心和素言近身伺候,是不想她们发现端倪。

比起之前,他现在好多了。

“没事。”

楚昭朝耳朵依旧红的很。

洗漱好,四个仆婢陆续端来吃食,吃过后两人朝祠堂走去。

还是路过那棵槐树。

阴阳眼已经看不到傀儡丝,便是上面的婴灵也看不到了。

不过那暗红色汁液依旧在。

两人踏入祠堂时,祠堂竟已经恢复如初,檀香缭绕中,王氏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祖宗牌位前。

晨光透过窗棂,在她素白的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旁边坐着秦厉。

此刻脑袋耷拉在一旁,面色发青,已经毫无生气。

“来了?”

王氏的声音不似以往凌厉,反而带着几分疲惫。

楚昭朝注意到她卸去了往日的华贵首饰,连那对标志性的鎏金护甲也不见了踪影。

此刻的王氏,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妇人。

“母亲!”

这声母亲,是这几天楚昭朝听到的最诚挚的呼喊。

他快步上前,却被王氏抬手制止。

“都坐下吧。”往事转身,指了指案几上的茶盏,“先喝口茶。”

茶是温的,显然早已备好。

楚昭朝捧着茶盏,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一时有些恍惚。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王氏轻叹一声,“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说清楚这些事。”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几枚泛着青光的银针。

正是昨夜用来为秦彻疗伤的那些。

王氏的目光落在秦彻身上:“从你‘战死’的消息传回秦家那天起,我就在寻找救你的方法。”

秦彻抿唇,眸光动容,他看向旁边的秦厉。

“父亲他...”

“太晚了,你们回来的都太晚了,即便我是琅琊王氏之女,也回天乏术。”

“秦家看着根深叶茂,那都是你父亲在撑着,一旦知道你父亲身死,你又是重病在床,我哪能守住秦家偌大的家业。”

都是无奈之举罢了。

加上丧夫丧子,她这两个月真的是心力交瘁。

王氏走向秦厉,缓缓蹲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

“夫君,我尽力了。”

王氏声音哽咽,“好在彻儿还在,秦家我们母子会护好的。”

“三哥他...”

“你三哥确实还活着。”王氏打断他,“但不在往生崖。”

她站起身,走到最角落的一块牌位前,轻轻擦拭并不存在的灰尘:“李逸彬在利用你们兄弟的感情。往生崖那个,不过是个诱饵。”

楚昭朝敏锐地注意到,王氏擦拭牌位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那为何...”

秦彻刚要开口,就被王氏凌厉的眼神制止。

“为娘这些时日虽做了很多错事,但与李逸彬合作,倒也不是全然都是坏处。”

王氏看着秦彻:“李逸彬老谋深算,他绝不会就这样败给太子的,他约你去往生崖,就是落入他设下的圈套。”

楚昭朝觉得,王氏这个推断还是很有道理的。

太子宫宴相邀,明显就是打算拉拢秦家一起抗敌。

但若今上也是这个态度,太子大可以名正言顺下令。

何必在这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费心办个宫宴,徒留把柄让言官诟病。

“娘的意思?”

王氏的眼神再次柔和下来,看着秦厉:“你父亲,是时候让他入土为安了!”

秦家大丧,至少能拖住太子几日。

现在局势,每一刻都是瞬息万变,如果三日后镇南侯能够带着他的十万铁骑奉旨北上,金陵城就有守住的可能。

再有人联络四方诸侯,将深入大圣的大戎反包围,也不是不可能。

想明白其中关翘。

楚昭朝不得不佩服王氏。

不愧是琅琊王氏培养出来的嫡女,果真不一般。

秦府正门的朱漆在很快被白麻覆盖,七十二道丧幡从门楼垂落,每一道幡尾都缀着青铜镇魂铃。

楚昭朝站在灵堂阶下,看着往来吊唁的宾客将青石板踏出深浅不一的水痕。

那是还来不及蒸发的晨雾混合着香灰的印记。

“少夫人。”素心捧着名册疾步而来,“楚家的三老爷和二少爷来了。”

昨日,楚老太君就已经亲自过来吊唁,还问她三日回门怎么没回去。

楚昭朝当时说这婚事本来就没有遵循常礼,自然回门也就没了。

当时就噎得老太君没话说。

加上是在灵堂上,有些事确实不好提。

她指尖在“楚天昕”这个名字上顿了顿。

他这位二叔掌着楚家的漕运,此刻出现在金陵,意味着楚家确实已经准备好南迁事宜了,且刻不容缓。

很快楚天昕穿着一身素衣带着楚灿阳来到灵堂。

楚天昕在灵前捻起三炷香,香灰却反常的凝成“巽”字卦象。

“秦将军,一路走好。”

三鞠躬后,管家接过香插在香炉中,楚天昕带着楚灿阳依次跟秦家人说节哀。

等到站在楚昭朝身前,他借着扶正楚灿阳腰间玉佩的动作低语:“昭朝,漕帮的船已泊在燕子矶。”


大戎南下,楚家为自保都是表象。

一开始弄错生辰八字也是故意!

因为第一张婚书上的生辰八字根本不是楚昭朝的,而是楚昭然的,也是用来激活阵法的祭品时辰。

楚家有人卖了她们两个。

是孟氏还是楚老太君,亦或是还有背后推手?

铜镜碎片在楚昭朝掌心嗡鸣震颤。

她忽然将放在袖袋的婚书按在镜面,五灵泉顺着血珠渗入饕餮纹,竟将三百腐尸心口的碎片尽数吸附而来。

“不!”

王氏不甘心的呼喊,虚影消散前双眼恶毒的看着他们。

秦家祠堂,王氏呕出一口心头血。

双手指甲因愤怒深深嵌进肉中:“你们毁了我的心血。”

她只是想复活自己的丈夫,想将这个占据自己儿子身体的孤魂野鬼弄走,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浓雾骤散,暖轿天旋地转。

再次睁眼,他们已经在宜堂院。

楚昭朝望着腕间新生的凤凰玉珏,忽闻环佩叮咚。

“少爷少夫人,宫宴将至。”柳妈妈带着面生的婢子屈膝行礼,浑浊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打转,“夫人特意让老奴过来支会一声。”

他们刚到,王氏就派人来试探。

在黄泉当铺已经撕破了脸,现在就看谁忍不住先动手。

秦彻淡淡道:“你去回禀母亲,我们稍后就动身。”

柳妈妈转头看了那个婢子,婢子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她却是一动未动。

楚昭朝:“柳妈妈还有事?”

柳妈妈机械屈膝:“夫人交代,少夫人刚嫁入秦家,不懂规矩,又从未进过宫,让老奴跟着一起,如此能时时提点,不至于丢了秦家脸面。”

楚昭朝扯了扯嘴角:“如此,就多谢母亲了!”

言罢,两人转身往卧房去。

柳妈妈却是提步欲跟上。

“我与六郎要梳洗更衣,你先去府门候着吧!”

楚昭朝透过窗棂望向祠堂方向,仿佛看见楚昭然的生辰八字正在祭坛上燃烧。

王氏昭然的死不是她所为,那究竟是谁?

她问出心中疑惑:“掌柜提到的琅琊祭坛,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让我自欺欺人的捂着耳朵吗?”然后像楚昭然那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昭朝嗤笑一声,“我曾在幻象中看见一座凤凰神女像,也在识海中出现过祭坛虚影,我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若这些都与我有关,知道来龙去脉,才能更好应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头雾水。

秦彻突然转身,指尖划过她后颈的寒玉碎片。

碎玉突然灼烫。

铜镜在妆台上震颤,映出她眉心若隐若现的涅槃印:“三百年前凤凰神女为封印饕餮,以身为祭。你涅槃时震碎的神魂,五灵泉承继神魄,寒玉封存记忆。”

楚昭朝缓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凤凰神女?”

“哈,你不会说我就是那转世的凤凰神女吧?太扯了,我楚昭朝从来都不是那种为救天下苍生而牺牲自己的人。”

所以不可能是她。

“我在你识海中看到过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秦彻看着她的眼睛,“不然,你如何解释这一切?”

楚昭朝心情复杂的抚上额间那抹印记,却突然看到一抹幻象:里面的自己被万剑穿心,剑锋刻着的“秦”字竟与玉镯纹路重合,而持剑者面容与秦彻相同。

拜堂之时,她曾看到身着嫁衣的自己浑身是血倒在凤凰神女玉像前,秦彻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身后是楚家祠堂的牌匾。

现在又出现万剑穿心的幻象,剑锋刻字又是一个“秦”字。

直觉告诉她,这个“秦”指的就是秦彻。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你怎么了?”

秦彻察觉她的异样询问。

楚昭朝蜷了蜷手指,最后抿唇摇头。

他们只是缔结同命契,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无法做到全身心相信对方。

窗外忽起阴风。

本该在府门候着的柳妈妈暗哑的嗓音穿透门扉:“少夫人,该更衣了。”

楚昭朝反手扣住妆匣中的鎏金簪,簪头镶嵌的铜镜碎片映出柳妈妈脖颈后的傀儡丝。

鎏金簪骤然迸发青光。

柳妈妈袖中暗藏的青铜匕首突然融化。

铁水在地面蜿蜒成凤凰图腾。

老妇混浊的眼睛爆凸,七窍钻出与王氏同源的幽冥火。

“雕虫小技。”

楚昭朝轻抚簪上饕餮纹,镜光扫过之处,幽冥火尽数没入铜镜,“烦请妈妈转告母亲,既然身子不适,就莫要费心劳神,合该好好休息才是。”

秦彻的幽冥寒气在此刻封住院门,冰晶沿着柳妈妈的傀儡丝溯源而上。

祠堂方向骤起的瓦砾声未歇,楚昭朝腕间玉镯已泛起五色涟漪。

楚昭朝:“如此,王氏应该能消停一些日子了!”

“少爷,少夫人。”

素言捧着缠枝漆盒立于廊下,盒中绯色礼服暗绣饕餮云纹,襟口缀着的铜镜碎片与楚昭朝手中铜镜质地如出一辙。

素心抖开玄色大氅为秦彻披上,氅角银线在光线照射下化作流动的星图。

楚昭朝纤细白嫩的手指抚摸着饕餮云纹,在领口的冰玉扣顿住:“这衣裳是王氏准备的?”

素言垂眸:“是。”

“那这簪子......”

“是,是楚四娘及笄时打的。”少夫人的声音很轻,素言却下意识的吞咽口水,“夫人...王氏特意添了陨铁,说是能镇魂。”

楚昭然是上月八日及笄,距今刚好一个月。

也就是说,王氏在秦厉和秦彻被大戎暗算的半个月后,就已经开始布局。

少女及笄簪被王氏换成刻着献祭符的赝品。

现在又拿给她。

这是还不死心呢!

她将簪子浸入五灵泉,符文化作青烟消散,转身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描眉,让丽香将簪子戴上。

秦彻换好衣裳站在身后夸赞:“很美!”

“我也觉得。”

丽香诧异张嘴:“姑娘成婚后,性子比以前活泼多了!”

楚昭朝笑而不语,携手与秦彻一同出门。

柳妈妈果然在车辇旁等着,然经刚才那一下,脸色明显苍白许多。

“妈妈久等了!”

老妇混浊的眸子转了转:“不敢,时辰不早了,少爷少夫人,上车辇吧。”


话音未落,最先冲入城中的三千临安轻骑突然马失前蹄。

地面不知何时已化作泥沼,更可怕的是那些翻涌的泥浆里,竟浮沉着无数惨白的骨手!

“现在才发现?”

闻人魈的鬼面下传来闷笑,“从你们用漕运调兵开始,本帅的鼎奴就混在其中,这瓮城的改造,也有本帅的功劳呢!”

秦彻的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他左手指天,右手划地,竟在泥沼中硬生生劈出一道霜径:“周侯爷,变阵!”

周骁的令旗猛地转向。

残存的临安军突然放弃追杀,转而冲向城墙根部的排水口。

陌刀劈砍之下,隐藏的机关纷纷显露。

那些看似普通的排水孔里,竟然嵌满了琅琊王氏特制的寒玉!

“起!”

随着王氏清喝,三百名王家青鸾卫同时捏碎手中的玉符。

寒玉遇火产生的冰雾瞬间笼罩全城,泥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成冰。

闻人魈终于变了脸色。

他猛地扯断胸前青铜链,将鼎片狠狠拍进心口:“以吾精血,换汝醒来!”

“轰!”

整座瓮城突然剧烈震颤。

城墙砖缝里渗出浓稠的黑血,那些黑血落地镜化作无数细小的青铜鼎虚影。

每个鼎影中都爬出一个缩小版的闻人魈,手持弯刀扑向大圣士兵。

“是鼎中身外化身!”

周骁的陌刀舞成光轮,“不要被黑血沾身!”

秦彻却突然收剑而立。

闻人魈竟已经是共生修为,两个月前在北境时,他还是化形修士。

他左眼的幽冥之色已经蔓延至半边脸庞:“昭朝,该用那招了。”

楚昭朝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镯上。

碎裂的玉镯中飞出的不是火凤,而是一道青铜锁链虚影。

它缠住鼎影的刹那,整座瓮城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燃烧的火焰都凝固在半空,仿佛时间静止。

“咔嚓!”

被锁住的鼎影表面裂开细纹,闻人魈本尊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他不可置信地摸向胸口:“你怎么会...”

话音未落,秦彻的剑已插入地面。

以剑尖为中心,蛛网般的冰裂纹瞬间蔓延整个战场。

每一道裂缝里都渗出森冷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金戈铁马之声。

“阴兵借道!”

周饶猛地拽着身边亲兵后撤,“所有人退到寒玉阵后!”

地面突然隆起数百个土包,一具具身披大圣制式铠甲的骷髅破土而出。

他们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手中锈蚀的刀剑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锋芒。最前排的戎族士兵举刀格挡,却发现冰刃直接穿透了骷髅身体。

“又是这招,方才就用这招。”

闻人魈冷嗤一声,扯断胸前青铜链。

碎片一划,黑血滴在脚下的鼎影上:“以血为引,万魂...”

咒语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发现,那些扑向秦彻的鼎影分身突然调转方向,反而朝自己杀来。

“很意外?”

秦彻左眼的幽冥色已经蔓延至下巴,“你这鼎本来就是偷了的!”

他抬手虚握,战场上突然浮现一道半透明的诏书虚影。泛黄的纸页上,“阴司敕令”四个朱砂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诏书右下角,一方“萧烬”印玺正散发着淡淡金光。

饕餮鼎灵发出凄厉哀嚎,竟匍匐在地颤抖。

那些扑向闻人魈的鼎影分身更是直接溃散成黑雾。

“不可能!”闻人魈的鬼面出现裂痕,“活人怎么可能召唤出阴司诏,你明明只是...”

便是吸收魂魄修炼的鬼修,也无法做到。

“只是什么?”

秦彻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与他平日冷峻的模样截然不同,不过其他秦家军看见了,都振奋不已,他们的昭武将军便是如此明媚耀眼的。

王氏的佛杖突然破空而来,将试图偷袭的赫连朔钉在地上。

其实也是赫连朔防备不及。

他想要偷袭,所以全身心都在秦彻身上,反而被王氏打的措手不及。

赫连朔吐了口血沫子,一刀撑地缓了缓。

“大圣看来也是无人可用了,一个二个的都是妇人。”

楚昭朝不知何时站在王氏身旁:“便是妇人,一样能收拾你。”

赫连朔独眼聚着阴霾:“等会本将军就弄死她这个老女人,再来收拾你。”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支漆黑的骨笛,放在唇边吹出三个刺耳的音符后,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

十几具浑身缠着腐布的尸傀破土而出。

这些尸傀皮肤泛着诡异青铜色,关节处钉着带倒刺的铁钉,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肌肤颤栗的摩擦声。

“老女人,尝尝这个!”赫连朔狞笑着扯断自己一缕头发,“去!”

那些尸傀突然转向王氏,腐烂的手爪直取她的咽喉。

最前面的三具尸傀张开嘴巴,喷出腥臭的黑雾,雾气中闪烁着细小的金属碎屑,显然是淬了剧毒。

“又是毒。”

戎族巫祝,不是以巫术见长吗?

王氏脸色不变,手中刻着彼岸花的权杖“咔”地一声展开机关,竟是化作三尺青锋剑。

剑锋横扫,将黑雾劈开一道缺口,但仍有几缕雾气沾到她的衣袖,布料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母亲小心!”

情急之下,楚昭朝甩出袖袋中的镇魔镜。

镇魔镜骤然绽放刺目金光,镜面映照之处,那些腥臭黑雾如同遇到烈阳的晨雾,瞬间蒸发消散。

她腕间的凤凰玉镯同时亮起赤红光芒,裂纹中渗出细碎金砂,在空中凝结成一道火网。

“凤凰真火,焚!”

金砂火网与镇魔镜光交织,化作漫天流火倾泻而下。

那些青铜尸傀发出刺耳尖啸,身上铁钉在高温中迅速发红熔化,倒刺一根根崩断。

赫连朔独眼暴突,急忙吹响骨笛试图操控尸傀后撤。

但镇魔镜光已经照到他身上。

他胸前悬挂的护心镜“咔嚓”发出龟裂声,最后砰然炸裂,露出里面蜷缩的黑色蛊虫。

“原来是蛊虫控尸!”

王氏冷笑。

权杖长剑突然脱手飞出,剑尖精准刺入赫连朔左肩。

“啊!”

赫连朔吃痛松手,骨笛坠地的瞬间,所有尸傀突然僵在原地。

楚昭朝抓住机会,镇魔镜对准最近的三具尸傀,镜中竟浮现出它们生前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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