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红灯在雨中晕开成血色的光团,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
“故里!”
一股大力将我拽回人行道。
顾长安的白衬衫瞬间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
他的手臂横在我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我的肋骨。
“你疯了吗?”
他的声音在雷声中破碎,“那是红灯!”
我挣扎着推开他:“我连向日葵都画不了了!”
雨水混着泪水在我脸上肆虐。
“就像那些设计稿……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我..……那就让我当你的眼睛!”
他抓住我的肩膀,指甲几乎陷进我的皮肉。
“你以为自己是圣母玛利亚?
割肉喂鹰很伟大是不是?”
我嘶吼着捶打他的胸口,“凭什么?
你当年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
顾长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狠狠按在他心口。
湿透的衬衫下,我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
“因为这里烂透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我爸的赌债,我妈的精神病,家里发霉的墙壁……我不敢让这些脏了你。”
我的手指僵住了,那些疤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清晰——是烟头烫出的圆形,指甲抓出的长条,还有……刀片划出的字迹。
借着路灯的光,我辨认出他心口最深处的那道疤,结痂的皮肉组成一个歪扭的“故”字。
“那天你说要和我合影……”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我逃到厕所割了这个字。
血流得太凶,校医给我缝了七针。”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我脸上,温热得像是血泪。
“现在你看清楚了?”
他惨笑着松开我的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敢..……”刺眼的车灯突然照过来。
我这才发现我们站在马路中央,而顾长安用整个后背对着来车方向。
“小心!”
我下意识去拉他,却被他反手推回安全岛。
急刹的出租车在距他几厘米处停下,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
顾长安站在原地没动,雨水在他脚下汇成淡红色的溪流——他的掌心被我的指甲掐出了血。
“比起我的命……”他回头看我,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更怕你受伤。”
路灯突然闪烁起来,在光明与黑暗交替的间隙,我恍惚看见十七岁的顾长安站在雨里,校服袖口藏着带血的刀片,眼神却温柔地追随着教室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