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子做的鼓涿鹿原的土被血浸成了酱紫色。
蚩尤的牛皮鼓破了,鼓面裂开的豁口像张嘲笑的嘴。
这鼓是用叛徒姜离的脊皮绷的——三年前姜离跪在蚩尤脚下,求他饶过怀胎六月的妻子,蚩尤却当着全族的面活剥了他的皮。
“叛徒的皮最韧。”
他当时用铜牙嚼着姜离的耳软骨说。
可现在,这皮终究被应龙的断角捅穿了。
鼓槌是雷击木雕的,刻着九黎先祖的脸。
连擂九天九夜后,木纹渗出黑血,握在手里像捏着条痉挛的蛇。
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只剩二十七个,此刻他们围着火堆烤马肉。
马是昨夜突袭黄帝右营抢来的,眼珠被剜了塞进巫盐,烤熟的肉里钻出蛆虫,兄弟們却嚼得津津有味。
“用我的肠子补鼓。”
夸父说这话时,肚子上还插着应龙的半截断角。
角根沾着青鳞,每喘一口气,鳞片就刮下一层肠油。
夸父是蚩尤的胞弟。
他生来脚掌比常人大三倍,曾追着落日跑垮八匹战马。
此刻他的血把身下的黄土凝成硬块,像打翻的陶胚。
巫抽肠子时,夸父在笑。
他的肠子比常人长丈余,盘在地上像条花斑蟒。
巫用铜盆接住滴落的血,混入黑狗血和巫咸国的蛊粉,把肠子浸得发亮。
“绷紧些。”
夸父咬着雷击木鼓槌,“肠子松了,鼓声就软。”
蚩尤别过头。
他向来厌恶柔软的东西——母亲的乳汁、女人的眼泪、雨后发黏的兽皮,还有缠绕在鼓面上夸父的肠子。
当巫把夸父的肠子绷上青铜鼓架时,那暗红的肠壁在月光下竟泛起铁色。
第一槌砸下,鼓声震落三只秃鹫,羽毛在空中爆成血雾。
第二槌,黄帝左翼军的战马集体发狂,把骑兵甩进自己人的矛阵。
“冲阵!”
蚩尤的铜牙咬穿下唇,铁锈味的血让他想起东海边的盐。
他挥着虎魄刀劈开雨幕——那雨是旱魃来前的最后一场,雨滴裹着沙粒,打在人脸上像箭镞。
黄帝在战车上搭箭。
箭杆缠着嫘祖的头发,发丝里藏着蚕种的怨气。
昨夜他梦见桑的魂魄站在血桑树下,手里捧着个沙漏——上半截是赤水干涸的沙,下半截是涿鹿原的血。
箭离弦时,夸父的肠鼓正响到第九声。
鼓面炸开的瞬间,肠子如崩断的弓弦抽在蚩尤脸上,留下一道血沟。
鼓槌滚进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