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面容大半的毁了容,若不熟悉是万万认不出来的。
“呸,投钱投到乞丐身上了。”
老乞丐往萧彻身上啐了一口浓痰。
“还说自己是将军,我还是皇帝呢,你信不信?”
顾北眸子沉沉,几乎立刻拔腿就走,却被萧彻一把抱住小腿。
“求你,告诉我,宁安葬在哪……”萧彻的嗓音宛若暗哑的破锣,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顾北便用力踢开萧彻。
“你怎么还有脸!
还有脸提她的名字!”
“就算是死,她也和你不复相见!”
但萧彻不死心,还是执拗的爬过来扯住他的衣角。
“那玉恒!
玉恒是我儿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顾北气不打一出来,一脚踢在他的胸口。
“你迁坟的时候,你把他当成是你孩子了么?”
萧彻哑了火,颓然的坐在地上。
事到如今,他这个罪魁祸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是咎由自取。
郊外下第一场雪的时候。
顾北在我坟前堆了三个雪人,乐呵呵的,仿佛我还在。
仿佛,我们一切如旧。
我清醒着的时间一日比一日晚,似乎马上就要到了临别的时候。
面对顾北的话语,我也只是淡淡的懒懒的听着。
“不知道你现在投胎了没,多大了。”
“要是投胎了,记得来找我,本王养得起。”
似乎是颇感遗憾,他又补了一句。
“可惜,我是没有机会做你父亲了。”
顾北这小子还想着占我便宜呢!
我难得的勾起一抹笑,锤了他的肩膀,却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
顾北这是,不打算娶妻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最近城里发生的趣事,什么铁匠铺老婆生了,什么城东刘瘸子娶了城西的温柔娴静的姑娘。
几乎每天都能发现点什么新奇的事情,顾北的话不多,至少在我的印象里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
有点吵。
但也挺好的,我开始莫名的期待他的到来。
就像是我还活着。
“忘记告诉你了,萧彻死了。”
平地一声惊雷,在我耳边乍响。
他死了,死在初冬的第一场雪,死在了顾北的府外,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完全的僵硬了,手上还抓着一个粉色的香囊。
有人说,是他突然发病,抢了富家子弟小妾腰间的香囊,拉着人家的手说是自家夫人,被乱棍打死的。
也有人说,他就是衣衫单薄被冻死的。
总之,没人在乎曾经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广为人传的反而是他日日都在亲王府纠缠。
——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坟”啊,“墓碑”啊什么的,来帮助他的人都让他给打了,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他别有居心。
萧彻,疯了。
他死的时候,眼睛没有合上。
在顾北的授意下,萧彻被千里迢迢拉回了皇都,与我生死不见。
顾北的鬓角似乎多了更多白发,他大概也很疲惫,如我一般。
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慢慢的靠了过去,依靠在他的肩头。
他肩头上的雪似有所感的抖落下去许多。
我这一生,爱错了人,错过了少年情谊,但好在有的人一直在我左右从未放弃过我,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顾北对我的好。
我心疼他,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为他做更多的事情了。
我慢慢的开口,唱一首,久远的童谣。
灵魂也在逐渐的淡去散去,就好像没来过一样。
雪停了。
雪地上那一串脚印干涸在地上。
又被新的风雪慢慢覆盖。
顾北静静的在墓碑前坐了一整天,第二日被发现时,顾北已经与世长辞。
只是他笑的从容又温柔。
奈何桥畔,我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呼唤我的名字。
我看见了十几年前面如冠玉青涩懵懂的少年,三千墨发高束发顶。
顾北笑着看我,步履匆匆追赶到我的身侧。
他说:别来无恙,请多指教。
我挑眉,四肢百骸开始回温,我猜下一辈子顾北大约要缠上我了。
但,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