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给力读书网 > 其他类型 > 苍老的笑脸

苍老的笑脸

佚名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在我的印象里,我爸是在我妹出生之后开始酗酒的。他是大学老师,喝了酒也会保持风度。起初夜里醉酒回来,只会在客厅沙发上蒙头睡下,任凭我妈怎么责备,都默不作声。

主角:程欢程欣   更新:2022-09-13 07:1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程欢程欣的其他类型小说《苍老的笑脸》,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我的印象里,我爸是在我妹出生之后开始酗酒的。他是大学老师,喝了酒也会保持风度。起初夜里醉酒回来,只会在客厅沙发上蒙头睡下,任凭我妈怎么责备,都默不作声。

《苍老的笑脸》精彩片段

在我的印象里,我爸是在我妹出生之后开始酗酒的。

他是大学老师,喝了酒也会保持风度。起初夜里醉酒回来,只会在客厅沙发上蒙头睡下,任凭我妈怎么责备,都默不作声。

后来,他再喝大了回来,就会和我妈顶嘴了。然后逐渐演变为争吵。

再过两年,他甚至敢叫同事们来家里喝酒。趁着酒劲儿,大声数落我妈的不是。

但当着外人,我妈一直很给我爸面子。她会笑着认错,道歉的样子也和有风度的富家太太一样。

非得客人夸我们家真是书香门第才罢休。

我妈其实也不差。那个年代,她是很少的研究生毕业学历,到我快高考的时候,她就已经坐上了体制内正处级的位置。

当时她的好些同事、朋友订了酒席给她庆贺,不过她并没有带我。

因为我中考考砸了,读的高中不是市里最好的,位置偏得都快出城了,她觉得丢人。所以她给大家编了个谎言,说是我学校不让住校生周末出来。

这事儿还是我妹告诉我的,她的原话是:“妈妈说想去接你,但是你的老师不让。”

那会儿我高三,程欣比我小十三岁,在读幼儿园。

我看着她钝圆的眼睛,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跟我妈一起骗她:“嗯,对呀。”

但我还挺庆幸我中考考砸了,那样我就能住校了。因为那会儿,我爸妈吵架已经变成家常便饭了。

我戴着耳机听英语,程欣放着汉语拼音的教学光盘,音量调到最大声都盖不住。

吵也无所谓,我们也习惯了。可是他们吵架的内容,总是让我坐立不安。

或许程欣也会坐立不安。只是我一直误以为她那会儿很小,什么都不懂。

因为来去不过就是两个话题——我,程欢;和我妹妹,程欣。

我爷爷奶奶是山沟里的老农民,一直很重男轻女。

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一知道我是女孩,当时就跌坐在了凳子上。我奶奶一眼都没看我,趁我妈还清醒的时候说:“过几年再生一个儿子。”

那会儿还是独生子女的政策,当然不行,我妈也不愿意,所以两辈人闹得很僵。

这些事儿,是我妈告诉我的。在我高考的前两个月,我爸头一次酗酒到夜不归宿,她在卧室抱头痛哭,我想去安慰她,她砸着床头柜对我说了这些事。

我爸倒并不重男轻女,甚至一直以来比我妈对我更好。

我还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他每周送我去学大提琴,上完课都会带我去买个炸鸡腿吃。

我妈说只准我学得好、被老师奖励了小发夹的时候才能吃。但我爸每周都会给我买,没有小发夹的日子,就仔仔细细帮我擦干净嘴,和我心照不宣地瞒我妈。

有时候作业错题多,我妈逮着我骂的时候,他也会帮我说几句话,赶我去睡觉前,把热好的牛奶塞到我手里。

所以那几年,虽然爷爷奶奶的事儿横亘着,我爸妈倒不会吵起来。只是每年过年,我妈都绝不同意我爸把爷爷奶奶接来住几天。

我爸带我正月里回老家拜年,我妈也从不会跟着一起去。一次也没有。

可如果有人问起,我妈会欺骗他们说,每年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在爷爷奶奶家待好几天。而那几天她会一个人窝在家里,闭门不出。

我很难想象,她是用怎样的心情,做贼一样度过那些独处时光的。

小升初的时候,我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初中。我其实挺开心的,尤其语文和数学两科,都算超常发挥了。

但我爸说,他就是教数学的,我总不能数学考不好吧。我妈说,我好在考上了,不然她当初白托人让我上那么好的小学了。

其实日子到这里,虽然我心理压力一直很大,但家庭还算和睦。爷爷奶奶这么多年也看开了很多,甚至有和解的趋势。

但刚好就在我念初一这一年,国家出了新政策。夫妻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话,城市户口也可以生二胎。

于是老话重提,他们开始了无休止的争论。

我一直以为我们家感情很好,来家里做客的叔叔阿姨都这么说。

每年寒暑假,我爸妈都会带我去没去过的地方玩儿。每个地方留一张合照,就装在电视柜下的相册里。

相片里一家三口相拥着,看着是很好啊。很好很好啊。

直到他们为了二胎这个事儿,谈条件的时候。

我头一次冒出这种奇怪的念头:我们不是一家人在生活,而是三个人在搭伙。

他们原本是有意识避着我的,之后闹得频繁了,当着我的面在饭桌上就能吵起来。

那个新年我过得如坐针毡。

我低头扒拉年夜饭,电视里传出喜庆的音乐,我妈把筷子砸在我爸脸上:“我都三十六岁了,你想没想过这对我有多危险?”

我爸也放下了碗筷,始终低着头,“现在的医疗和护理条件都很好,无非就是多花些钱的事。你只管生,钱都我出行吗?”

“生了儿子就算了,再生个女儿你和我离婚怎么办?这些年我的钱全给你这个女儿花了,又要吃又要穿,你知道那些课外班多贵吗——”

我妈说这话时,右手食指狠狠戳了戳我的后脑勺。

“我连套房子都没有,到时候你让我拉着两个女儿出去要饭吗?”

我实在没忍住,哭了。也不敢哭出声,借拿纸擦嘴抹掉了眼泪。

我爸本来身子坐直,还想理论什么。可大概是因为看见了我的可怜样子,又重重靠在了椅背上。

最后是用房子换了儿子。我爸答应过完年就带我妈去办过户手续——是我爸婚前买的一套房,这几年一直租出去的。

我们现在住的是学校分给我爸的房,去年才盖好的新楼。临着一条河,十七层往外看,夜景很好。

只是后来,我几乎再没静下心来好好看过那边的景色。

只记得那些刀痕一样的争吵,将明净的窗玻璃划得斑驳细碎。


那个寒假我学会了做糖醋里脊。是我们家极少有的欢愉时光,我妈挑食材,我爸打下手,我妹负责品尝和夸赞。

我很爱吃甜食。仿佛吃多了就能中和生活的苦一样。

可生活只会越来越苦,或者会和一些甜混合成奇怪的味道,变成另一种不想品尝。

“欣欣,”我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叫妹妹小名的,我看她满脸都是糖醋汁的样子,莫名就对她说了这句话,“以后你大学考到我待的城市来,我天天给你做糖醋里脊。”

爸妈不会明白我想逃离的心情,只是讨论起哪里的哪个大学什么专业更好。

妹妹点着头,又吃了好几块肉。

我知道我勾芡的淀粉放太多了,其实并不好吃。但程欣是吃得最多的,她一个劲儿傻笑着,比我还想延长这罕有的温馨。

高三最后冲刺的半学期,我不再每周末都回家,而是月考的那个周末才回。当时距高考还有三个月,我妈高升,同事宴请她,她没叫我。

他们周五晚上聚餐的,我周六早上到家,程欣醒来后告诉了我这个事。我骗了她,与此同时也想自欺欺人,但还是觉得难受。

没想到爸妈看见我,提都没提这个事儿,只是要了我的月考卷子和成绩单拿去看。

他们问我为什么总分比上次低了十二分。哪怕我依然是年级第一。

我说这次数学和英语的题难了一点。

“别拿题难找借口。那高考的题比往年难了,难道你就都不会做了吗?”

“本来你就有大考的时候心态不好的毛病,到时候题一难,你再一崩溃,是不是本科都考不上了?”

“我当时念的本科和研究生好歹是个211,你要是上的学校还没我的强,真的就再别念了,高考完就找地方打工去,反正你也快成年了。”

默默听了一大堆,我终于在这一句之后忍不住张嘴:“爸,妈。我前天过完生日就已经成年了。”

鼻腔酸涩得厉害,在他们尴尬的沉默里,我终究是忍住了眼泪。有什么好委屈的呢,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晚饭我给程欣做了盘糖醋里脊,她夸我进步不少。

这是我第一次周六晚上就回学校了。

我后来无数次在想,假如我控制住情绪,假如我依旧装作相安无事,假如我总能选择粉饰太平。

假如我和以前一样,仍旧周天晚上赶校车,会不会遇不到那个人,发生那件事。

我的高中很偏,公交车的终点站到学校大门,还得有一站路的距离。那一路还没有路灯,旁边一个小山包,杂七杂八的树长了很多。

树林深处还有个废弃的水泥房,听说以前那里还有学生被撕票过。

我一路沉浸在委屈和难过的情绪里,走着走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是个比我足足壮了一圈的中年男人。他的影子笼罩过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巨大而诡异的直立的鳖。

我刚加速小跑了两步,他一把从身后扯住了我的胳膊。

他说的是那片地区的方言,一身恶臭的烟酒味。

他手里拿着一把细细长长的小刀,他让我闭嘴,不然就捅死我。

他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进了林子里。拽到了那个水泥房旁边。

就着惨淡的月光,我看到有血红色的漆喷在上边,写着一个“危”字。

男人粗暴地扯下了我的裤子。他一只手拿刀抵在我脖子上,一只手窸窸窣窣拆着什么东西。

当时的我,甚至连避孕套的包装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然后就有一个湿热的物体从后边顶撞我的下身。在侵略,在试图撕裂。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从我侧身的衣服底下伸了过来,在我的胸前来回揉搓。

我以为正在发育中的胸部被这样狠劲地掐已经够疼了,直到后边被捅刀子一样捅开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还有更疼的。

我疼得双腿打颤,可只要我稍俯下身,他就会用刀把抽我的下巴,让我再站直。

我的手就扶在那个“危”字两边粗糙的墙面上,盯到最后我甚至不认识这个字了。

危?是什么危?

是柳永描绘的“伫倚危楼风细细”的危吗?是李白写的“噫吁嚱,危乎高哉”的危吗?

《蜀道难》是高中语文课学的,我初中就会背了。

可爸爸说,人家市一中的学生,只会比我背得更早;可妈妈说,高中课文都会背了,怎么初中的语文成绩回回都考那么差。

我到最后都没记住那个男人的脸。

我只记得三月底还很冷,我跪在地上的时候手脚都没了知觉。

山上满是尘土味,混着男人身上的恶臭,一下又一下撞碎了我的人生。

忍着剧烈的疼痛,我走回了学校。那男人搜过我的包,只有几块零钱,他全拿走了。

我的手机一直被我放在笔袋里,所以他没有发现。

我第一反应竟然会是庆幸。幸好他没拿走手机,不然我该怎么和爸妈交代。

我先好好洗了把脸。这个周末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可以打一大盆水进来,反锁上门给自己细细擦身子。

一身伤痕。

那男的甚至在我左边臀部咬了一个牙印。

看着镜子里的伤痕,我突然想起了他那时说的污言秽语:“发育真好啊小骚货,是叔叔操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叔叔给你盖个章,留个印,意思就是叔叔到此一游!”

我这一刻才惨叫着抱头痛哭起来。

我浑身光着瘫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那一瞬间让我想起那面水泥墙。直勾得我干呕起来。

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之后,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喂?妈——”


这是我第一次周六晚上就回学校了。

我后来无数次在想,假如我控制住情绪,假如我依旧装作相安无事,假如我总能选择粉饰太平。

假如我和以前一样,仍旧周天晚上赶校车,会不会遇不到那个人,发生那件事。

我的高中很偏,公交车的终点站到学校大门,还得有一站路的距离。那一路还没有路灯,旁边一个小山包,杂七杂八的树长了很多。

树林深处还有个废弃的水泥房,听说以前那里还有学生被撕票过。

我一路沉浸在委屈和难过的情绪里,走着走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是个比我足足壮了一圈的中年男人。他的影子笼罩过来的时候,就像一个巨大而诡异的直立的鳖。

我刚加速小跑了两步,他一把从身后扯住了我的胳膊。

他说的是那片地区的方言,一身恶臭的烟酒味。

他手里拿着一把细细长长的小刀,他让我闭嘴,不然就捅死我。

他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进了林子里。拽到了那个水泥房旁边。

就着惨淡的月光,我看到有血红色的漆喷在上边,写着一个“危”字。

男人粗暴地扯下了我的裤子。他一只手拿刀抵在我脖子上,一只手窸窸窣窣拆着什么东西。

当时的我,甚至连避孕套的包装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然后就有一个湿热的物体从后边顶撞我的下身。在侵略,在试图撕裂。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从我侧身的衣服底下伸了过来,在我的胸前来回揉搓。

我以为正在发育中的胸部被这样狠劲地掐已经够疼了,直到后边被捅刀子一样捅开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还有更疼的。

我疼得双腿打颤,可只要我稍俯下身,他就会用刀把抽我的下巴,让我再站直。

我的手就扶在那个“危”字两边粗糙的墙面上,盯到最后我甚至不认识这个字了。

危?是什么危?

是柳永描绘的“伫倚危楼风细细”的危吗?是李白写的“噫吁嚱,危乎高哉”的危吗?

《蜀道难》是高中语文课学的,我初中就会背了。

可爸爸说,人家市一中的学生,只会比我背得更早;可妈妈说,高中课文都会背了,怎么初中的语文成绩回回都考那么差。

我到最后都没记住那个男人的脸。

我只记得三月底还很冷,我跪在地上的时候手脚都没了知觉。

山上满是尘土味,混着男人身上的恶臭,一下又一下撞碎了我的人生。

忍着剧烈的疼痛,我走回了学校。那男人搜过我的包,只有几块零钱,他全拿走了。

我的手机一直被我放在笔袋里,所以他没有发现。

我第一反应竟然会是庆幸。幸好他没拿走手机,不然我该怎么和爸妈交代。

我先好好洗了把脸。这个周末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可以打一大盆水进来,反锁上门给自己细细擦身子。

一身伤痕。

那男的甚至在我左边臀部咬了一个牙印。

看着镜子里的伤痕,我突然想起了他那时说的污言秽语:“发育真好啊小骚货,是叔叔操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叔叔给你盖个章,留个印,意思就是叔叔到此一游!”

我这一刻才惨叫着抱头痛哭起来。

我浑身光着瘫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那一瞬间让我想起那面水泥墙。直勾得我干呕起来。

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之后,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喂?妈——”



妹妹出生的时候,我倒是见证了我妈给我说的,关于爷爷奶奶的那些话。

我爷爷真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只是我奶奶不再抱有希望,只在病房门口望了一眼,就拉着我爸出去说话了。

我鬼使神差跟过去,躲在就近的楼梯口。

和我想象的一样,我爸坚决不离婚。

只是理由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他说:“你让学校里的老师怎么看我?生不出儿子和老婆离婚?她那样子肯定不愿意带孩子,难道让我离异带两个女儿再找吗?”

我可怜的小妹妹,我宁可你别来这个人世。

这是我第一眼看见她时,心里想的话。

何苦呢,何必来受这个苦呢。

那是爸妈无时无刻争吵的开端,他们甚至连妹妹的名字都没想过。

还是我提的。欢欣欢欣,我叫程欢,那妹妹就叫程欣,我俩都快快乐乐的。

“快乐?你马上中考了还只想着快乐呢?你到时候考砸了试试!站着干什么?学习去呀!还是想和你爸一起滚出去?”

夹缝里我也挨了骂,我爸就在那时候开始酗酒。

很多个我复习到凌晨的深夜,我一边盼他赶紧回来,一边又怕他回来。因为只要他一进门,安静的房子里就会嘈杂起来。

我妈在卧室里的谩骂声,我爸在卫生间的呕吐声,还有襁褓婴儿尖锐的哭喊声。

有一回我正好出去倒水,我亲眼看见我妈掐了一把婴儿的胳膊。

就为了吵醒昏睡过去的我爸,再一次的闹腾到天亮。

后来有邻居找上来过,可前一秒他们还吵得不可开交,后一秒竟然就变了脸。

门打开的一瞬,迎接邻居的,是温文尔雅的大学老师,和他彬彬有礼的领导夫人。

我爸抱着孩子哄着,我妈一把拉过我,笑得就和她单位一楼大厅的墙上,最上边一排她得体的证件照一样。

“你们可能找错了吧,我家大女儿马上中考了,我们哪敢打扰她呀!”

我爸也跟着笑,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脸,“快去给叔叔阿姨倒茶。”

连别人问起我妈高龄产妇又得一女图啥,她竟然都能笑着说是因为喜欢孩子,喜欢家里热闹。虽然落了一身病,但她觉得特别值得。

几次三番的,我也就学会了。逢场作戏,粉饰太平,说着说着我自己都会信——至少人前,我家看着确实挺幸福和睦的。

所以我中考考砸了,知道得住校三年的时候,我反倒没那么难受了。

虽然一向相对宽容的我爸,都气急了给我收拾行李,让我早点滚出去。

我很识趣,那个暑假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每天都在院子里的教学楼里度过。我也是那会儿喜欢上写小说的。

我会给我笔下的每一个人,都安排上他们想要的生活。也许人会沉溺于虚幻,大多时候是因为现实里不可得。

然后熬到上高中,终于是过了一段还算舒心的生活。我的学习一直很好,高中本来就差一点,所以倒是一直当着学霸,老师同学都很爱夸我。

人在称赞和鼓励里成长,真的会变得快乐很多。我还会演奏大提琴、还会写小说,渐渐交到了很多慕名而来的朋友。

那是我从没体验过的感觉。一种被温暖的注视和友爱环绕的感觉。

唯一敏感的话题,也就只有我家了。同学们想在放假的时候来我家找我玩,我会提前拒绝,编的理由是我要去看爷爷奶奶。

而我之后向我爸妈提起,他们也会不出意外地给我说:“就那个学校的学生,你平常少来往。学习都那么差,千万别往家里带。”

一点都不意外。

高三的寒假,了解到我上大学之后就不能每个周末都回家了,所以程欣就跑来和我睡一屋了。家里有三个卧室,她平常都和妈妈睡在一起。

她那会儿读幼儿园大班,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缘故,我总觉得她很会看人眼色。就像她出生之后的我一样。

小小的人儿扎了乱糟糟的马尾,一看就是爸妈没操心她。她趴在床沿给我讲故事,是他们老师讲过的,她觉得很有趣,就要讲给我听。

我看不下去,索性帮她重新扎头发——我给她梳了两根鱼骨辫,一左一右翘在耳后,活泼又可爱。

大概是沉浸于编辫子,我没注意她在讲什么,只听她仰着小脑袋问我:“姐姐,是不是我讲的故事不好笑呀?你爱听什么内容的?我再给你讲。”

我看着她,只能连连点头说很有意思。

“你还会扎这种辫子呢?”我妈走进卧室来,揪着程欣的辫子看了一会儿。

我得意地说,是我上铺的同学教的,她只编了一次我就学会了。

我在等夸奖,没想到她问我:“你平常在学校就干这些事呢?”

因为意料之外所以我怔住了,可她显然曲解了这种错愕。她一手拄在我的桌边,另一只手叉在腰上——这动作是她每回和我爸吵架前的必备。

“你不会还早恋了吧?程欢?”

她凑近我,我才发觉我好久没仔细看过她了。模糊的记忆里,她明明美得和明信片上的港台女星一样。

早些年她就很喜欢绑那种港风的发带,秋天的时候,驼色的毛衣配着深咖色的长裙,参加完我小学的家长会,同学们都会夸说我妈妈长得真好看。

是所有妈妈里边,最好看的。

那时的她,是我最喜欢的。

可这一刻,她的头发比当时稀少了很多,一根皮筋随意捆成草把搭在肩上。那张脸突然就变得陌生,我甚至说不清楚具体哪里不一样了。

可能是充着血的眼睛,可能是黑青的眼窝,可能是瘪起来时刻要捅伤人的嘴。

我简单地说了句“没有”。

辩解再多,她依然会翻看我所有的东西。就像她怀疑我爸和一个女同事纠缠不清,就要从家里搜到他办公室一样。

她当时为了搜查我爸的办公室,甚至做了份爱心午餐。既要做见不得人的事,还要在人面前留一个光鲜亮丽的好印象。

最后她找到了一叠贺卡,那是同学们送给我的元旦礼物。

她挨个看内容,视线跟着指甲一个字一个字地扣,最后扔过来一封让我解释。

“妈,窦磊是个女生。”

大年初三夜里十一点,她打电话给了我们班主任。就为了确认这个写了句“欢欢新的一年也要持续美丽可爱”之后画了个红心的学生,究竟是男是女。

当然是错怪我了。当然是不会道歉。

澄清不是用来为我正名的,是用来给她消气的。她消了气,这事儿就结束了。

哦不,我还会得到冷冰冰的一句:“你要是真敢谈,给我丢人,你看我到时候打不死你。”

全程不避着程欣。所以我又气又恨,还觉得在小妹妹面前很丢脸。

但她很乖,也很聪明。她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出去热了两包牛奶。

她递给我,“姐姐,快喝。喝完我们一起睡觉,我都快瞌睡死了。”

那晚我蒙在被窝里偷偷哭,不知道吸鼻涕的声音有没有吵到她。她是什么话都没说的,只是翻身得很频繁。

欢欣,欢欣。我有时候会很心疼程欣。

不知道那么早就懂事,她的童年里还能剩几分欢欣。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