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阿紫顾妙音的现代都市小说《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完整版》,由网络作家“叁生三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是由作者“叁生三三”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阿紫顾妙音,其中内容简介:上一世,她是被亡国君主遗弃的倒霉宠姬。最终凄惨一生。重活一世,她再也不当宠姬了!于是她弃舞从武,却一不小心练成了九品至尊。没成想逆天改命触犯天道,天道竟要降雷劈她……...
《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完整版》精彩片段
直至这一场毫无悬念的乱斗结束,谢灵毓才开口说道,“这是龙吟军的先行军,真正的主力应该很快就到。”
顾妙音皱着眉,盯着溪水边乌泱泱的一群人,不解道,“奇怪了,大雪封山封了三天,我们的踪迹早就被积雪覆盖无从查起了,这龙吟军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谢灵毓思忖了片刻,“王军之下也并非都是闲人,如今行踪已经泄露,我们只能赶紧撤离,若是与庞陇撞上就麻烦了。”
顾妙音一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虽然她不惧庞陇,但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念此,她飞身跳上马,拉着谢灵毓继续赶路。
*
另一边,庞陇站在谢灵毓与顾妙音待过的石窟内,黑甲卫正在搜查。
“庞尊过目。”
庞陇脸色大惊,不敢相信地接过黑甲卫手中的细线,天蚕丝?庞陇不信,从怀里取出一只黑木匣子,揭开木盒后,原本一动不动的母蛛突然有了反应,拖动着八只长脚爬到了他的掌心。
果真是天蚕丝。
谢灵毓身边有人解了天蚕丝?
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庞陇立马飞出石窟,八百里奔疾前往新阳城。
*
新阳城内。
萧泗水垂首跪在屋内,司马昱侧卧在睡榻上,修长的指尖正捻着一根细白的丝线,“水火不侵,唯九品不破?”
贺松年此刻的表情也不见好,跟着萧泗水跪在一侧。
“萧卿啊萧卿,你让孤说你什么好呢?”司马昱神情淡淡,声音不辨喜怒。
萧泗水双手作揖,“君上明鉴,这天蚕丝确实有奇效,微臣以为谢灵毓能解天蚕必是用了什么奇淫巧计。”
“奇淫巧计?”司马昱扯了扯嘴角,“什么奇淫巧计啊?连八品斩不断的天蚕丝都能斩了,他谢灵毓能想出来,当初孤的萧卿为何不能?”
萧泗水面露羞愧,“君上恕罪。”
司马昱眼神一冷,将手里的白丝轻轻一扔,语气阴沉,“萧卿,孤记得你说过,那根麻绳里一共掺了十根天蚕丝。”
萧泗水眼神微顿,“是。”
司马昱嘴角扯出一道讥诮,“那你便好好想想,为何谢灵毓要留一根在石窟等着你们发现。”
关于这一点,萧泗水在看见庞陇手里的天蚕丝那刻就立马想到了。
如果说谢灵毓一开始只是怀疑天蚕丝是引路的媒介,那么出现在溪水附近的黑甲就已经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想。谢灵毓明知手里的天蚕丝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却独留下一根,说明另外九根他另有谋划。
“君上的意思是,谢灵毓这是在放风筝,他故意引着我们去他想让我们去的地方。”
司马昱见萧泗水还不算太笨,脸色稍霁,“普天之下莫非王他,他有谋划无非仰仗的是谢家的兵寮。那就试试,看看到底是他谢家兵寮厉害,还是我司马王军更胜。”
萧泗水神情一凛,肃然道,“请君上放心,臣定会将不负所托。”
“孤可没有时间在这陪着你们耗了,京安那一群老东西早就不安分了,孤若是再不回去他们只怕就要忘记自己的主人是谁了?”司马昱盯着萧泗水的眼里一片死寂,“孤再说一次,孤要谢灵毓死,要活剥了那个妖女,有一件没有办到,萧卿便自己替上吧。”
萧泗水不敢忤逆,沉声道,“诺。”
……
自从上次溪水边被伏,顾妙音行事变得更加小心,为免行踪暴露的过多,她及时调整了作息,白天整顿休息,晚上迎星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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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胡人!胡人要杀进来了!”
“哎呀!你作死啊!死到临头了还拿什么钱财?保命要紧!”
偌大的宫殿内,侍女们手忙脚乱搜刮着殿内的贵重财宝,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规矩。
“阿紫你看什么看?再不走来不及了。”
被唤阿紫的女官盯着纱帐内的女子,眼里渐渐起了心思。那女子浓密的乌发间簪了一只东珠步摇,这只东珠整个大晋都找不出第二个,君王将它做为生辰礼赏给女子时,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气红了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女官只犹豫了片刻,咬牙冲上前撩开帷幔,伸手就想抢女子发鬓的步摇,女子早有防备从袖口抽出匕首,对着女官的手刺了下去。
“这宫殿里的东西难道还喂不饱你们吗?”
“啊!”
女官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还拿自己当高高在上的宠姬?听闻胡人野蛮好色,娘娘这般好颜色,只怕蹉跎不了几回,我若是你,早在君上弃你而去时就饮恨自戕了。”
顾妙音双手握着匕首,眸中难掩恨意,她自认这十年待这些女使不薄,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要受这等贱婢羞辱。
“阿紫,你还磨蹭什么!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门口的女官抱着一箱妆匣,催促了一声便自己跑了。
阿紫闻言,看了看顾妙音手里的匕首,最终还是选择保命。
待女使们逃散干净,偌大的宫殿又变得安静起来。
顾妙音低头看向手中的匕首,这是君上潜逃时送给她的,不能带她走,便让她永远留在这里。
呵,无情的男人啊。
她细细摩挲着匕首的锋刃,这般锋利,若是能一刀割破喉咙,应该不会太痛。
“仙仙……”
顾妙音手指微僵,仓皇抬眸,原本平静的眼里顿时掀起了惊天骇浪。
“阿娘?”
只见一美妇人踉跄着跑进宫殿,冲上前将顾妙音搂在怀里,“仙仙别怕,阿娘来寻你了。”
顾妙音呆立了半响,喃喃道,“阿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顾家不是答应我会护你周全吗?顾家骗我?”她言语间逐渐绝望,“亦或是阿爹又将你丢下了?”
美妇人摇了摇头,笑着道,“这次是我将你阿爹抛下了,我不在了他还有大夫人,还有五娘子,可是你只有我,阿娘怕你路上孤单,阿娘来陪你。”
闻言,顾妙音摇头大哭了起来,这十年,她不管过的如何艰辛从未外泄过自己的情绪,如今却哭得如同孩童。
早知十年盛宠也不过换来今天的死局,这辈子汲汲营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冲啊!”
“杀!哈哈哈哈!”
国破家亡,皇城外的胡人已经杀进了宫闱,他们猖獗的咆哮声与宫人垂死求饶声交相应和。
宫殿内的母女尚且来不及道别,宫门就被人从外撞开了。
“哈哈哈,今天算老子走运了,竟然捡到个这么艳的小娘皮。”杀红眼的胡人闯进宫殿,乍一看见顾妙音,眼里淫光一荡。
“听闻司马小儿身侧有个宠姬貌比天仙,今日就让我们王帐勇士尝尝大晋天子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哈!”
兰姬听闻,脸色一白,颤抖着将女儿护在身后,“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哈哈哈,仔细看这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一起快活快活!”
未等顾妙音反应过来,母亲将她一把推开,眼里略带诀别,“仙仙,别怕,阿娘随后就来。”
话落,兰姬向眼前的胡人冲了上去。
“原是一对母女,不急不急!”披着狼皮的胡人一把拽住兰姬,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老子弄完你再弄你女儿。”
兰姬哀切地望着女儿,“仙仙,快!”
顾妙音颤抖着手,看着母亲在眼前受辱,无论如何也挥不动手里的匕首。
“撕拉——”
一声裂帛,兰姬的半臂胳膊裸露了出来,人被推到在地。
“阿娘!”顾妙音再也崩不住,一声颤音扑上前,死死抱住母亲。
“阿娘,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女儿不孝!
兰姬愣了愣,低头看着胸口蔓延开来的红色花蕊,眼神绝望又心疼。
“阿娘不怪你,是阿娘不好,早知道阿娘就不带你找爹爹了,是阿娘错了。”
顾妙音看着手中刺入母亲心口的匕首,哭着摇头,“阿娘,对不起!对不起!”
兰姬缓缓闭上眼,哭着小声说道,“不疼,阿娘一点都……不疼……”
作恶的胡人见貌美的小娘皮上来就杀了自己的娘亲,着实有些震撼,但一想到自己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淫念顿然又起。
眼见顾妙音抬手就要抹脖子,他怒气更甚,阴恻恻冲上前,“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吗?老子一样弄你。”
顾妙音亲眼看着母亲断气,思绪一下空白,再回神时已经被胡人抓住了,她抬手想用匕首刺胡人,却被胡人一手制服,眼看逃不出魔掌,她想到了咬舌。
恰是这时,一阵剑鸣,白刃折光,眼前的胡人直立倒下。
趁此时机,顾妙音手握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挥刀而下。
“卡擦——”
她应声倒地,瞳孔渐渐失神,身体因疼痛一直抽搐,鲜血顺着脖颈染湿了宫裙。
原来刀刃割破皮肤的声音这般清脆。
原来,这么疼。
这时,一双金丝祥云的翘头履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的声音清冷慢调,“本君感念你弑母之情,便破一例成全你们母女。”
谢灵毓?!
谢家的千秋灵玉果然名不虚传,君上灭他九族,他便灭了司马的江山。
可这是他们司马家与谢家的恩怨,与她有什么干系?
顾妙音眼神弥留,气游若丝,“恭祝小郡公旗开得胜,君上薄情,早已离宫,妾有一物,可助郡公寻回君上。”
男子闻言微微挑眉,低头看着眼前濒临垂死的女人。
乌发雪颜,胸前大片渗透的鲜血如同一朵朵艳丽的彼岸花争相盛开,她的生命在败落,却在弥留之际彰显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颓艳羸弱之感。
似清仙染上了污泥。
谢灵毓微微一动,沉吟了片刻,余尊降贵蹲上身,不染纤尘的白袍沾上了她的血。
顾妙音轻声道,“此物就是……去死!”
话音一落,顾妙音握紧手里的匕首对着谢灵毓的脖颈刺去。
“嚓——”
“叮——”
匕首被一道剑影削去,只见宫门外站着一道身影,背负长剑,英姿挺拔。
剑刃快似闪电划过顾妙音皮开肉绽的伤口,她缩孔慢慢放大,缓缓闭上,没了呼吸。
谢灵毓摸了摸脸上被溅到的血,轻声道,“可惜了,你若是个上品武者,我方才就死了。”
“主上小瞧属下了。”
谢灵毓起身,拢了拢肩上的赤红狐裘,摩挲着腰间一块灵玉,淡淡道,“烧了吧,不是想干净吗?化成灰就一干二净了。”
……
清风一入,罡风自破。
顾妙音声音刚落下,人影就已经立在马背之侧,她抬眸间多是不屑,没拿正眼瞧在场任何一人,反是倾身察看马背的少年郎是否安好?
她的动作大胆又不按常理,谢灵毓不防,突兀与一双清眸对上。这双乌瞳似乎会说话,一个抬眸便让他便看穿了她骨子里的冷漠与桀骜。
谢灵毓虚弱地清咳一声,气游若丝轻轻垂下眼。
顾妙音挑眉,大尾巴狼装小白兔?
穆破军见顾妙音挥鞭之后没有一句解释,反是毫无遮拦对着小郡公打量,皱着眉粗声叫嚷道,“顾寮主既已归来那便好商量,烦请速速将小郡公交出,我长留寨好早做应对。”
顾妙音盯着谢灵毓看了一会儿才懒懒起身,睨眼打量穆破军,“你找死啊?竟想与我商量?怎么?长留寨那面破王旗缝好了?”
穆破军,“……”
“呵——”齐昭虽然也碰了一鼻子灰,但见穆破军吃瘪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穆痞子,你说你,大家同窗这么久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顾妙音转头眄向齐昭,“你呢?也是跟着玩玩?”
昨夜在暗牢,两人可是达成了君子之约,齐昭也同意了救出人后协助仙山寮掩护谢家小郡公回桃源境,可他刚刚那一剑出手可不像是在护人,更像是在抢人。
齐昭自知理亏,目光闪烁了一下,“我自是与仙山寮同仇敌忾,方才那一剑偏的厉害,多亏了顾寮主那一鞭。”
“你!你们!”穆破军也不是傻子,立马反应过来盘山寮与仙山寮竟然私下结了联盟,他愣住了,完全没了那股猥琐之气,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别以为你们两家勾结老子就会怕了你们,老子也不是吃素滴!”
话落,穆破军从腰间掏出一枚金色的叶子令,一脸得意,“瞧见没?大族长令,见令如见族长。”
这块令牌是随密令一道送到他手中的,为的就是担心在外降不住顾妙音。
齐昭见令,侧眸瞟了顾妙音一眼,随即收起之前戏谑的态度,抱拳作揖。
“弟子听令。”
穆破军好不得意,拿着手里的叶子令对着顾妙音得瑟地晃了晃,“顾寮主?看清楚没?看清楚就赶紧的,不是我要抢你的功,实在是族长亲令难为啊?”
“他奶奶的!”徐蒙达气的抡了拳头就想揍穆破军。
虽说他们早已经知晓了四道密令的布局,但当他们真正面对调令,心里的不忿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今日一战,仙山子弟锋芒毕露,皇庭一定视阿音如眼中钉,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人,大族长说换人就换人,这事搁谁谁受得了?
顾妙音盯着穆破军手里的叶子令看了许久,眼里桀骜已经化满了冰霜。
没想到顾婉婉竟然这么有本事,能哄得顾秉雍将族长叶子令交给穆破军。那女人这是明晃晃的在点她,就算她能猜到四道密令又有什么用?一样要拱手相让,因为她笃定了顾妙音不敢公然违抗族令,不为别的,单一个兰姬就足够牵制她了。
“轰——”
正当局面陷入胶着时,天尽头的天雷集结着紫电追了上来。
除了不知情况的墨字寮弟子一头雾水之外,桃源境三寮弟子纷纷变了脸色。
穆破军转身跳上马,催促道,“顾寮主啊,你赶紧去应劫吧,可别让这紫雷劈了不该劈的人,实在不行你再往新阳城去引,别……别祸害了咱们同僚。”
顾妙音盯着咆哮而来的天道,脑海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顾婉婉这么卖力抢回谢灵毓绝不仅仅是不想让她护送谢灵毓回桃源境这么简单,她定有筹谋。
谢灵毓一夜之间掉落神坛,正是脆弱敏感的时候,顾婉婉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两人说不得会生出不一样的情谊,就算不是男女之情,也是相识微末的红颜知已。
但不管哪种?于她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或许,上一世,顾婉婉就是这个时候勾搭上谢灵毓的,所以才在顾家站住了脚跟,是故后来不管她如何得宠,也对动不了她分毫。
“轰——”
怔忪间,紫雷已经乘风而来。
这一点灵通仿佛是一窍打开,一切疑点都关连上了。
这天雷追她,并不是因为她刚刚抽了谢灵毓一鞭,而是因为她更改了密令,她或许正在改变今生谢灵毓与顾婉婉的宿命相遇,所以天道又来抹灭她了。
想到这,顾妙音突然眼里突然有光了。
她偏偏就要跟所有人作对!
跟谢灵毓!跟顾婉婉!跟顾秉雍!跟天道!
顾妙音所有的想法皆在须臾之间,但顾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看见她眼里透着些许疯狂,顾溪脸色一惊,“阿音,不可……”
话没说完,顾妙音已经快他一步,跳上骏马。
“驾——”
长鞭一响,衣裙猎猎,待众人回过神,青衫寮主已经只剩一道模糊的背影了。
穆破军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摇晃着手里的叶子令,“顾妙音跑了?”
“她公然违抗族长令?带着小郡公跑了?”
“她头上还有道天雷就这么带着小郡公跑了?”
夺命三问,把叶昭和徐蒙达也问懵了。
顾溪看着顾妙音完全消失的背影,气到眼尾都红了,转头带着杀气看向穆破军,招呼也不一声,对着穆破军突然出手。
穆破军不妨,被顾溪一脚踹下马,等他回过神也被惹怒了,“顾溪,真当老子怕你们,走着瞧,顾妙音公然违抗大族长令,到时候回境有你们好果子吃。”
顾溪瞥了他一眼,跳上马,冷声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仙山寮从来没见过什么叶子令?我们寮主如今危在旦夕,仙山寮没时间与你们扯嘴皮子,告辞。”
“你……”穆破军突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身上这才发现族长令不见了。
齐昭低头掩饰假意轻咳了一声,“好巧啊,盘山寮就是凑巧路过,既然大家都好好的,那我们也告辞了。”
“……”穆破军瞪大了眼睛,冲着顾溪的大喊,“别以为你耍这种小心思就可以欺上瞒下,今日之事众目睽睽,容不得你们颠倒黑白!顾溪!你给老子等着!”
齐昭见穆破军气得都快晕过去了,笑着安慰道,“别嚎了,庞陇马上就追来了,有这力气还是多想想待会儿怎么逃吧。”
穆破军骂骂咧咧,见仙山寮的人都走远了,立马收声,重新上马。
齐昭拉着缰绳慢慢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量说道,“穆寮主什么时候不济到顾溪一掌就能抢了你怀中的叶子令?”
穆破军眼皮一跳,快速地瞟了齐昭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子要跑了,我可比不了顾妙音。”
说罢,便领着长留弟子原路撤回。
齐昭玩味地将剑抗在肩上,回头看了墨舟一眼,“小兄弟,你是同我们一道回寮?还是去追顾寮主啊?”
……
“驾——”
铁蹄纷纷,没入新雪。
顾妙音勒紧缰绳,策马在林间狂奔,震得树梢积雪纷纷垂落,身后一道紫雷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谢灵毓被挂在马背上,这一路不要命的逃窜颠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烈的摇晃撞得断裂的骨头嘎嘎作响,痛得他呜咽一声,眼睛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什么声音?”顾妙音顿时夹住马腹,横拉缰绳。
彼时的天雷已经追上了她,但奇怪的是,厚厚的云层闪蛇盘旋,像是在忌惮什么迟迟没有落下。
顾妙音盯着已经昏迷的谢灵毓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是因为谢灵毓,天雷不敢劈他?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顾妙音甩鞭圈住谢灵毓的腰身,点足踏枝,如仙人一般立在杨树枝顶,眼看一道紫雷划破长空而来,顾妙音长鞭一舞,拉着谢灵毓挡在身前。
“嘎——”
她甚至都听见了雷鸣收势不及的中断声。
原本如紫蛇叫嚣的天雷突然像是被人拔了獠牙,盘旋过后,突然消失于厚厚的云层之中。
一时之间,黑云骤散,普光破天,十里杨林的积雪一瞬间结出了雾凇,非冰非雪,如梦似幻。
顾妙音喜出望外,这十一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逃过天罚。但开心之余,她心里又突然百般不是滋味。明明上辈子已经那般憋屈死了,为何重来一世却不许她逆天改命。
凭什么她不愿屈服天道宿命就被视为天道邪祟,谢灵毓搅乱天下致使生灵涂炭却还是天命所归。
她越想越生气,盯着眼前陷入昏迷的那张脸看了许久,终是没忍住,伸出一只手对着那张毫无血色脸狠狠揉搓。
原本她也只是想趁谢灵毓昏迷拿他撒撒气,不想rua到一半,这魔星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眸珠似佛前案上供奉了上百年的檀珠,古朴纳浊,通晓智慧。
顾妙音心底没由来的一怵,忽然想起上辈子垂死挣扎那一刀,那时也是这双眼睛,漂亮的不像话,带着引人堕落的色相,亦或者幻想。
“去死……”
前世她说完就被墨舟抹了脖子,但这次,她说完就砍了谢灵毓的脖子。
谁让你中途醒来的?
晦气!
*
谢灵毓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石窟内。
伴随着意识回笼,膝盖骨传来的剧烈痛感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凌迟之刑。少年额间冒着冷汗,呼吸急促,满是戒备打量着眼下这个石窟。
石窟内生了火,火架上还有一只已经被扒皮去头的不明猎物,那只猎物显然已经烤了好一会儿了,动物的油脂滴入火簇不时发出啪啪的响声,肉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石窟内。
谢灵毓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恶心,刚爬起身又因疼痛跌回地上。逡巡一圈后,他将目光轻落在石窟口。
石洞被人用巨石封住了。
谢灵毓抬手摸了摸脖颈的红肿,一时也拿不准这位顾寮主此举到底是为了防止敌人找到他?还是为了堵住他?毕竟他们相识的短短一个时辰里,这位顾寮主先是拿鞭子抽打他,再是拿他挡天雷,还有更甚,叫他去死然后直接砍晕他。
就在谢灵毓思绪怔忪间,山洞的巨石被人从外推开了,寒风夹裹着冰雹吹进石窟。
“冷死了冷死了!”顾妙音打了个冷颤,跳脚从门外窜了进来。
话说,顾妙音打晕谢灵毓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拿他挡天雷的事已经撞破了,联想到这魔星上辈子对得罪过他的人,手段极度歹毒,顾妙音为了自保,决定再赌一赌,浅杀一下。
但有天雷掣肘,她又不敢直接对谢灵毓动手,索性顺水推舟将谢灵毓丢进了‘奸细’信中说的没雪石窟。
没曾想,她刚把人丢进去,还没走多远,天空突然下起了碗口大的冰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眨眼的功夫,整个山头都封住了。未免自己冻死在十里杨林,顾妙音只得又折返回来,打算等雪停了再出山。
“这贼老天简直不要太过分。”顾妙音小声咕哝着将肩头的雪抖落,正欲解下脸上的魈头,一抬眸就与角落里的少年郎对视上了。
“……”
谢灵毓衣裳单薄,裸露的手腕骨骼凸起,覆满伤痕的手掌隐隐还可以看见青色的经脉,那本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如今却连一块完好的皮都没有。
顾妙音没料到这位小郡公竟然先醒了,微微愣了愣,目光轻轻扫过他弯曲的腿骨,最后落在那张已经脱了人形的脸上。
“小郡公,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灵毓淡淡道,“刚刚醒的。”
顾妙音抿了抿嘴,顺手撩拨耳边的发丝,很是自然的化解了想要取面具的动作。
谢灵毓看在眼里,并未拆穿她。
顾妙音点了点头,故作姿态将石窟打量了个遍,也没想好下一句接什么。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谢灵毓突然又道,“不知顾寮主与京安顾侍中顾秉雍是何关系?”
“顾秉雍?”顾妙音反应慢了一拍,连忙转过身不看谢灵毓。
说实话,她前世后五年几乎都活在谢灵毓的阴影下。那个时候,朝堂之上常常能听见谏言的大臣来报,谢灵毓那贼子又屠了哪座城,灭了哪个族,剥了谁家的皮。
他做的恶罄竹难书,比话本子里最恶毒的反派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本他是乱臣贼子,她是后宫宠妃,他们两人各不相干。偏偏那日,她一时兴起,吵着要吃西蜀的荔枝,司马昱当即便下令开通京安至西蜀所有官道,八百里加急运来了她心心念念的家乡特产。
可当她兴高采烈打开食盒,荔枝竟变成了一团血淋淋还在跳动的脑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时从心底窜生起的毛骨悚然,她尖叫了一声吓晕了过去。
因为这事,让她连着几天做噩梦,吃什么都泛恶心。也是这事,让她对谢灵毓有了最直观的畏惧,她当时觉得这个男人已经不仅仅是狗了,俨然就是真正的魔鬼。
……
扛着狼牙棒的武夫阴阳怪气调笑道,“小娘子想换哪的规矩?不妨摘了维帽让哥哥们瞧瞧,若是小嘴生的好哥哥们也不妨好好听听,哈哈哈哈……”
顾妙音舀汤的铁勺一顿,慢声道,“还是换我仙山的规矩吧~”
什么山?
众人一时没听清。
但接下来他们已经没有心神去辨别这句话了。
只见眼前的青衫小娘子抬手用铁勺敲了敲碗沿,碗里的小馄饨一个个悬浮空中,她轻轻摆了摆手,那Q弹的馄饨忽然如离弦剑雨迎头射来。
背着狼牙棒的武夫只觉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气从脚底直逼颅顶,回过神时,只有他一人还杵在原地,其余所有人都已经倒地不起,打倒他们的正是一颗肉质饱满的馄饨。
武夫咽了咽口水,一脸惊恐地看着黑纱里的女子,“女侠饶命。”
“那可不行。”顾妙音站起身,直接将手里的铁勺扔了出去,“这里面就你的废话最多,饶了你我还怎么立威?”
只听见‘叮——’的一声,下一秒武夫双腿一颤直接跪在地上,他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捂着满嘴是血的嘴,满是惊恐地看着女子。
顾妙音慢慢走上前,语调清冷,“带路,我去找你们老大聊聊规矩的事。”
*
“老大,那妖女马上就要进门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摆阵了?”
“慌什么?对付一个女人摆什么阵?要传出去我霹雳小旋风的脸面往哪搁?”说话的男人手里提着三百斤重的雷公捶,一只脚横跨着凳面,吊儿郎当坐在堂前中庭。
此人正是豫章黑市的地头蛇,雷烈。
雷烈早已经先一步得了消息,听闻有个竟胆大包天的女人要来跟他立规矩,他特意搬了张太师椅在道场恭候大驾。
怎么说呢?
现在的年轻后生就是太浮躁了,不过就是对付了他身边几只虾兵蟹将就把自己当九皇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正巧,他这几日武境又精进了一层,已经达到中四品,就拿这没规矩的黄毛丫头立立威,也好敲打敲江州打其余九市的蛇头。
为了给自己造势,雷烈还特意把麾下的小弟都叫来道场观摩,顺道教学。
顾妙音刚一走进道场,就被眼前的阵仗愣住了,这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见她露面,这群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中间矮胖矮胖的男人,眼里迸发出病态的炽热。
“老大!这不怕死的女人来了,快给我们展示展示传说中的地尊四境到底威力有多大?”
“是啊是啊!老大,您使劲的时候稍微收点力,可别连我们一块揍了。”
“哈哈哈,妖女,受死吧!我们老大可是地境四品高手,他的雷神锤一锤堪比天神雷劫,你现在跪地求饶也来不及了。”
顾妙音,“……”
哪里来的一群乡巴佬?
“诶~”雷烈假惺惺摆了摆手,一只手还在悠哉地盘核桃,“休要吓坏了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位小娘子,听说你要找我聊豫章黑市的规矩?”
“昂~”顾妙音回了一个气音。
雷烈手里的核桃一顿,眯着眼打量她,“小姑娘,江州黑市的规矩一向以武为尊,我只怕……”
话音截然而止。
顾妙音轻描淡写晃了晃手里的骨鞭,“想清楚再说话,小脆皮~”
雷烈又惊又惧死死拽着脖子上的鞭子,他方才说话的功夫,眼前的女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脖子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小郡公怎么能说随意呢?由着这女人根本是在胡闹。她正欲再开口,墨荀作为墨字寮寮主立马拉住了她。
顾妙音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墨黛,转头看向萧泗水,“可以开始,我家小郡公同意了~”
萧泗水不着痕迹看了司马昱一眼,上前一步,“我数三声。”
“等等!”
萧泗水神情微凝,眸光晦暗难辨,“又想耍什么花样?”
顾妙音,“你这个人面相就不似诚信之辈,我不太敢相信你,不若抛之前你先发个誓,保证不耍赖。”
“……”萧泗水顿了顿,有些薄怒,“何须如此,本都督向来说一不二。”
顾妙音却不肯,坚持道,“谁知道你,你不发誓我便不抛,咱们就这么耗着。”
“你……”萧泗水何曾受过这般屈辱?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女子比起救人更热衷于找茬,但事关君上,他又不得不忍。
“我萧泗水指天发誓,君子之约,如若毁诺,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顾妙音摇头,不甚满意,“再加一句,大晋国运不昌,君王早薨。”
“大胆!”萧泗水眼皮惊跳,横眉怒视顾妙音,“黄口小儿,目无纲常,你真当本都督奈你不可?”
不说萧泗水,就连堂前众人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狂言震慑住了。
大晋如今北佛南道,子民们一直相信君权神授,认为天子是天神派遣于凡间管治世人的代表,子民只可遵从君主的指示去做,不能反抗。
顾妙音如此行径已经不是藐视皇庭了,而是在挑衅天道。
“你冲谁吼?”偏她还不知悔改,一把将司马昱拖拽上前,威胁道,“叫他发誓,不然又打你哦~”
“……”司马昱黑着脸,“愣着做什么?”
萧泗水咬牙,抖着颤音,“我萧泗水指天发誓,君子之约,如若毁诺,天诛地灭人神共愤,大晋国运不昌,君王早薨。”说完,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顾妙音皱眉,“迂腐,你若是守诺有什么说不得?怕不是心里有鬼?”
萧泗水不欲与她纠缠,冷着脸反问道,“本都督誓死效忠大晋,君主在上岂敢毁诺?倒是你!巧言令色花腔不断,如若你不守诺又当如何?”
顾妙音想了想,附和道,“你说得有理,为了公平起见,那我也发个誓?”没等萧泗水反应,她举手三尺,朗声道:“苍天为证,君子之约,我顾妙音如果背信弃义,便让小郡公万箭穿心五马分尸。”
司马昱,“?”
萧泗水,“!”
谢灵毓眼睑动了动。
众人久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青衫女郎竟然拿自己的主公发誓?
齐昭清咳了一声,难怪这么多年天雷都不放过她,确实是有原因的。
“如此,萧战神应该放心了吧?”顾妙音扬了扬手里的骨鞭,没有半分愧疚。
萧泗水沉默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谢灵毓,连自己主公都敢拿来发誓,足见诚心。
可……这天下间怎么会有这种大逆不道之人?
“扭扭捏捏,做什么呢?还抛不抛?”顾妙音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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