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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修:我一手执笔,一手执剑精选小说推荐》精彩片段
“老板娘,给我来俩包子。”
二娘包子铺门口,停下来一辆手推车。
风二娘抬头瞅一眼,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跟牢里那牲口一样,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主呢。”
陆天明笑笑,放了五个铜板在桌上。
“四个就够,多一个是什么意思?”
风二娘推了一枚回来。
陆天明吃着包子:“我做的事,合理,但对你来说,不合情,既然交了朋友,就当赔罪吧。”
风二娘愣了愣,将那枚铜板收下。
“那口子,早晚的事,不折在十里镇,也有八里镇、九里镇,跟你无关。”
花蝴蝶确实折牢里了。
县衙昨儿来十里镇提人,早上判的,有案底,数罪并罚,死罪。
“要不,今儿店不开了,晚点我请你吃饭?”陆天明道。
“怎的,怕我伤心难过,找你报仇啊?”
风二娘眨着眉眼,风情万种。
陆天明一笑:“看来是我多虑了。”
刚转身要走,被风二娘叫住。
“几点,在哪,吃什么?”
“戌时,顺风客栈,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
忙活完一天,陆天明来到顺风客栈,要了张桌子。
掌柜潘宏财在柜台前看得稀奇。
前几天,外号风二娘的女人来势汹汹,只差把要杀人写在脸上。
今儿倒好,她要杀的人,请她吃饭...
不多会,风二娘进了店里。
身姿曼妙,走起路来上下摇曳,韵味十足。
“小二,点菜。”
刚坐下,风二娘便扬声招来伙计。
“清蒸肉末蛋,人参乌鸡汤,燕窝溜鸭条...”
风二娘也不看菜谱,翘着腿就开始喊。
店小二一脸懵逼,手上的小笔纹丝不动。
“愣着干嘛,记菜名啊。”风二娘瞪着小二道。
“客官,咱店小,做不出来...”
“不会做?”风二娘拔高音量,“那就鱼翅熊掌什么的,上快点,饿了。”
“这...这些也没有。”小二为难道。
“这不会做,那又没有,开什么店?回去种地算了。”风二娘气道。
陆天明咳了一声,说道:“就上一斤酱牛肉,再炒几个家常菜吧。”
“不行!”风二娘拍着桌子。
陆天明心说大姐,你是来吃饭,还是来拆台的。
正疑惑这女人发什么羊癫疯。
风二娘却话锋一转:“来两斤,一斤不够我吃的,还有,女儿红应该有吧?”
“有有有!”店小二忙不迭点头。
“嗯,也来两斤。”
陆天明伸手阻拦:“酒半斤就行了,我不喝。”
“我又没说给你点,就两斤,我自己喝!”风二娘似笑非笑看着陆天明。
店小二走后,陆天明小声道:“泻火呢?还是上眼药?”
风二娘呼出一口气:“做样子给那死鬼看,不然他下地狱,铁定到阎罗王那告状,拉我下水。”
酒菜上齐,风二娘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风姐,吃啊。”陆天明提醒道。
“胃口不好,吃不下去。”风二娘回道。
“难受?想哭?”
“不至于,就是有点不习惯。”
“那就喝酒,喝醉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风二娘果真倒了一个满杯,眼都不眨便灌了下去。
“秀才,你猜猜,我为什么会放过你?”风二娘忽然问道。
“看上我了?”陆天明试探道。
“切,我能看上你个瘸...”
风二娘没有说完,顿了顿,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陆天明没所谓的摆摆手:“本来就是瘸子,有什么好忌讳的,习惯了。”
沉默片刻,风二娘总算有了笑容:“两个包子能记这么久的人,在我们道上,这叫情义。”
陆天明吃着牛肉,没有抬头。
“你可以坏,可以狠,可以下贱,但就是不能不讲情义,这一点,你比那死鬼做得好。”
风二娘喝着酒,陷入回忆。
“那年我十八,着了他的道,说什么帮他放哨,做了这一票,回去就娶我。
事情做完了,好处没捞着,还被官兵追了三天三夜。
我一小姑娘,哪经得起这种折腾,没多久就病倒了。
病倒以后,这个畜生叫了个女人来伺候我,一打听,是他老婆。
女人是个老实人,有病在身,活不了多久,我好了以后,女人就走了。
走的时候,说是让我看在照顾了我这么久的面子上,不要离开那牲口。
我一心软,十年岁月就栽在这畜生手里。”
说到这,风二娘声音哽咽,也不知道是可怜那女人,还是可怜自己。
“但是我不后悔,出来混就是要有情有义,女人对我好,我回报她。”风二娘补充道。
“你觉得我像你,所以没动手?”陆天明自己酌满一小杯。
“嗯,本来想把你大卸八块,乱刀剁碎煮熟喂狗的。”风二娘神色认真。
陆天明递出去准备碰杯的杯子,在空中转了个弯,自己一饮而尽。
“谢杨家大小姐救命之恩。”
风二娘扑哧笑出声:“你倒是坦荡。”
“想那么多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地不好买,但犁地的牛,满大街都是。”
风二娘小半天才反应过来陆天明话里有话,白了他一眼。
“诶,秀才,一会我喝醉了,你能照顾吗?”
陆天明指着客栈二楼。
“天字乙号房,我的钱购付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你应该能醒酒。”
“多一点时间都不行?”
“囊中羞涩,实在是负担不起。”
“那我自己出钱,你在旁边照顾如何?”
“不行,我瘸的是右腿,其他腿好着呢,怕把持不住。”
不知怎么的,风二娘越发喜欢听陆天明聊天。
你说他荤吧,给人写信时一板一眼相当认真。
你说他单纯吧,对男女那事还特懂。
说的话明明字里行间都是颜色,却不粗俗。
越看陆天明,风二娘眸子中的光越亮。
最后,她终是没扛住两斤女儿红,醉得一塌糊涂。
陆天明只喝了一杯,清醒得很。
风二娘杨柳细腰,身材保持得跟大姑娘一样。
背在背上并不觉得重。
可能是因为挤压阻碍了呼吸,熟睡中的风二娘一直乱动。
陆天明连连咳嗽,脸色一片绯红。
“娘的,一顿饭,干了我半个月的收入。”陆天明呢喃道。
“小气。”原本睡着的风二娘忽然开口。
“醒了?”
“风太冷,腿上遭不住,冻醒了。”
“下来走两步?”
“不了,你背上舒服。”
风二娘慵懒的调整身姿。
“这是去哪?”
“包子铺。”
“不去你家?”
“我家床小,只够我自己睡。”
“给你机会,不把握把握?”
“手也小,把握不住。”
锤了陆天明一记老拳,风二娘问道:“秀才,你为什么不杵根拐杖,这样走路,多费劲?”
气候已经转冷,陆天明呼出来的热气肉眼可见。
“比起被人笑话,我更怕别人同情我,杵了拐杖,那就是自己承认自己是瘸子,自尊心太重不好,但没有的话,人就变成了禽兽。”
风二娘紧了紧搂住陆天明脖子的手。
“通透!”
镇北,十里镇富人住的地方。
当然,里面也住了不少集几代之力勉强买上那么一小栋楼的人家。
比如最角落的刘家。
此刻,刘家大门紧闭。
院落里隐隐传出抽泣声。
“儿啊,你要是走了,爹一个人可怎么过啊...”
床榻前,刘大宝的父亲刘能紧紧攥着儿子的手。
刘大宝眼睛大睁,微张着嘴。
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费力。
喉咙处咕噜咕噜响,是血沫子破裂的声音。
刘能四十多岁生的刘大宝。
操劳一辈子,头发花白,身形佝偻。
三四十年积攒出头发丝大小的人脉,全用在了刘大宝身上。
就指着刘大宝给他养老送终,传宗接代。
可如今,刘大宝成了这副德行,让他如何能接受。
最无助的,还不敢去请郎中。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刘能吓得身子一颤,不敢去开门。
“叔,是我,天明。”
听到熟悉的声音,刘能这才起身。
“叔。”
陆天明进门又叫了一声叔,却再说不出其他话。
刘大宝也听到了陆天明的声音。
可他伤重,连转头都做不到。
“天明...”
每个字,仿佛都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好兄弟就在身边,刘大宝想起身去接。
可任他如何用力,都只是躺在床板上的身子晃了晃。
“大宝,别动。”
陆天明抓住刘大宝的手。
低头掀开后者身上破损的衣衫。
两处伤。
一处在左胸,贯穿伤,还有半截箭矢在肉里面。
另一处,也在左胸。
刀伤,应该是怕刘大宝死不透,补的刀。
正常情况下,两处伤都能刺破心脏。
没理由让刘大宝撑到现在。
“周世昌,还有谁?”
陆天明问的很小声。
“爹,你先出去。”
刘能见儿子眼神坚定,便不再坚持,抹了把眼泪,留两位儿时好友说说话。
“县衙的捕头闵昌,带着巡检司一百多号人,把我们劫了,齐大人托我找的东西,也丢了。”
刘大宝说话很慢,陆天明耐心听着。
“周世昌那狗东西,拿箭射我,你也知道,我是镜面心,心脏右偏,落地我就装死,哪知这苟日的抽刀便刺,不过你兄弟不孬,硬忍着一声不吭。”
说到这的时候,刘大宝满脸骄傲。
可不一会,血水从嘴角溢出。
他立时痛得冷汗直流。
“刀伤不打紧,出点血罢了,但箭矢伤到了肺,所以我没敢拔,怕拔了漏气,人这一口气要是没了,就真没了。”
陆天明望向刘大宝的衣衫。
藏青色的短衫,被血染得跟墨一样黑。
“人啊,要多做善事,我骑的那匹马,是当时从屠夫手里救下来的,那家伙被我抽的血肉横飞,但都没有离我而去,生生驼着我跑了一夜。
只可惜快到镇上它就不行了,我要是能好起来,指定找个地方把它葬了,再给它立块碑。”
陆天明轻拍刘大宝手背:“别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
“天明,现在不说,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刘大宝稍作停顿,等喉咙处的气泡声消失。
“东西丢了,升官的事估摸着得泡汤。不过我已经看透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没能力拿的东西,是祸害。”
陆天明张了张嘴,终是没将齐百春保证的事情说出来。
刘大宝继续道:“天明,最可怜的不是我,是驿站我那几个袍泽,都是十里镇的苦命孩子,巡检司那帮天杀的,像砍猪肉一样,骨头咔嚓咔嚓响,装死的时候,我偷摸瞧了一眼,刀都砍卷了。”
话说太多,血沫子呼呼往外冒。
刘大宝也是命硬,就这都能硬挺着。
“好在我还没差媒人去杨家提亲,不然这副德行要是死了,不是坏了杨二小姐的名声吗,以后人家提起她,肯定会说就是把未拜堂的夫婿克死那个。
但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你,腿脚不方便,房子漏了都爬不上去,一封信挣半文钱,也不知道没有我,能不能吃上一口烧鸡。”
刘大宝有一出没一出就这么碎碎念,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逻辑。
陆天明则闷着头听。
到最后,刘大宝实在撑不住,眼睛一闭,手便没了力气。
陆天明瞳孔猛地一缩,急忙伸手试探。
还好,只是昏了过去,还在喘气。
继续待着也不是个事,陆天明要去找大夫。
跟刘能道了声别,一瘸一拐出了刘家大院。
......
“天明,你就别为难我了,大宝的事我听说了,能不能救活两说,巡检司来人警告过,敢救,店给砸了。”
十里镇的郎中,医术比十五年前那位略好。
只可惜也是平头百姓,哪敢跟官家作对。
陆天明跑到给牲口看病的地方,找兽医。
一样意思的对白,又听了一遍。
直到傍晚,都没人愿意帮忙。
陆天明不怪他们,这世上,没几个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走在去往刘大宝家的路上时,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吃饭的家伙还丢在包子铺,便顺道去取。
“天明,到底出了什么事。”
二娘包子铺还开着。
蒸笼早都收拾干净,看来风二娘一直在等他。
“刘大宝,要死了。”
陆天明说话的时候像没有灵魂的行尸。
风二娘眉头一紧:“怎么了?”
“被人射了一箭,还被捅了一刀,都在胸口位置。”
“嘶。”
光是听听,风二娘都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我看你一下午都在街上窜,是做什么?”风二娘问道。
“找大夫,没人敢接手,事情跟巡检司有关。”
陆天明说着,吧嗒一声就跪在包子铺门口。
“风姐,你是道上的人,肯定认识那些行医的侠士,你救大宝一命,瘸子我就欠你一条命。”
风二娘吓了一跳。
陆天明这人,别看瘦瘦弱弱风都能吹倒,做的又是底层营生,但心气可高了。
俗话说跪天跪地跪父母。
可现在跪她风二娘,足见兄弟俩的情谊。
“你先起来。”
风二娘去扶陆天明。
陆天明一动不动,低着头也不说话。
“天明,二娘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蹚了这趟浑水,怕是再也过不上这种安逸日子了。”风二娘为难道。
陆天明抬头,一字一句道:“你先救人,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敢动你的包子铺,我跟他拼命。”
风二娘叹了口气。
这孩子,是真急了。
不然绝不会说出这么没谱的话。
感动归感动,但风二娘还真就没往心上放。
她此刻更多的是难过。
为自己,更为这兄弟俩。
天寒地冻的,又有肺疾在身,属实遭罪。
“天明,你起来,姐帮你找大夫。”
陆天明果真一下就爬起来。
然后迅速推着小车消失了。
“哎,怕我改口不成?”
送走陆天明,风二娘进了后院。
她冲着阁楼上咕咕叫了两声。
霎时,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从窗户飞出,落在她手上。
雪鸽,很名贵,认主,传信的好手。
连花蝴蝶都不知道这只鸽子的存在。
风二娘拿出纸笔。
一咬牙,落笔。
“来十里镇救人,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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