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二十七年。
玄道宗外,祁渡山。
天空中的战斗越来越惨烈,那一片天地之上,仿佛是被无尽的刀剑绞杀开来,可怕的波动,在这里爆发出来。
山巅之处,一人手持长剑,一人拳掌相持。两人身法敏捷,剑招犀利横扫山石,掌法干脆破碎巨木。
两人的身边还站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男人。
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其中一人的身体直接被刺成了筛子。
但呼吸间,那人浑身散发出滔天魔气,缓缓将身体再次凝聚。
男人见状连忙赶到中间劝阻,两人之间不分伯仲应是也累了,旋即停了下来。
他们喘着粗气坐在山头上,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没有一处完好。
······
“有点小疼啊···”
在过去半个钟头后,为首的男人先打破沉默,让剩余两人也从静坐中苏醒。
“我说你们俩,就不能不打了吗?”
只见一袭青纱白衣的女子缓缓起身,虽然袍子已经凌乱不堪,但那空灵的声音和高挑身段依旧挡不住她的气质。
“降妖除魔,天经地义,师弟你莫要再劝了。”
“可,可她没害过人啊大师姐!”
男子急忙做着解释。
“即使没害过人,那也是魔!”
话音落下,一道想要将人撕裂的空间波动缓缓升起,宛若言出法随。
另一边的女人索性也轻笑站起,一双冷眸看向她:“要打便打,废话少言,道理少论。”
她此时紫气盎然,一柄锋利的魔剑握在她的手上,发出吟吟的声响。
“怕你不成?”
大师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唤出劲气。
这道劲气将她的衣袖吹拂的上下翻动,一道淡淡的白光出现在她的手间。
“妖女,把命留下罢!”
那魔教圣女歪头一瞥,并未作声,不屑的接将长剑对着她就刺了过去。
长剑快若闪电,瞬息而至。
那剑锋所指,正是大师姐的心脏。
白光和剑气相对,长剑发出阵阵轻颤。
“砰···”
两人被余威冲开。
“我说两位,看在我的面子上都放对方一马吧好不好?实在不行放我一马。”
男人头疼的无可奈何,一边是自己的大师姐,一边又是小时候的青梅。
但两人似乎根本没听到他讲话,自顾自的继续打着,不过很明显的是大师姐略差一筹。
“也不怎么样嘛。”
魔女半坐在一块枝干上嘲讽的看着大师姐。
可能是被这玩弄的眼神给激怒了,她牙关一紧从兜里掏出两枚小玉瓶。
男人斜眼一看,瞬间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明明是他们这一派里最阴毒的药粉,给宗门深山里野兽用的,普通的妖兽根本抵御不住,何况是人。
“师姐你三思!”
说着就朝她奔去。
但大师姐的功底比男子强太多了,争抢下只夺取到那瓶解药,毒粉却还在师姐手上。
“别···”
他还没说完,大师姐就已经将毒粉撒向了魔女。
这粉末不偏不倚刚好撒她一脸。不过山风是很大的,风向又是向回吹,余粉也吹到了自己。
“坏了。”他急忙捏着另一支药瓶迅速跑去,但山风拂过后这两女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师弟快,快把解药给我。”
大师姐一脸痛苦的看向他,面红如赤,身体崎岖。
这毒粉的药效很快,瞬间就能起到效果。他也深知这解药中就只有一颗小药丸,给谁他都会后悔。
此刻他的眉头紧皱,心中难以抉择。
一个是公认的正道第一美女,同时也是自己的大师姐。想当年,无依无靠的他只是一个孤儿,内门弟子人人都欺负他,如果不是大师姐的保护,只怕要被他们给害死了。
大师姐只大男人三岁,但是却如同母亲一样呵护他成人。不管什么事都能为他着想,拳拳此心,恩同再造。
另一个则是魔教圣女,江湖第一女魔头。
她此时已经看不清男人的位置了,只能流着眼泪喊着他的名字。
这让站在对面的他不由得想起幼年时在小破庙里和她一起分食乞来的食物,大雪中两人抱在一起取暖的时光,想起当初那个黑衣人携走她时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起十五年后再相遇时的倾盆大雨,想起小山洞里的一泄春光。
她为了男人抛弃了亲生父母,散去了十五年苦练的魔功。只希望能和他远离正邪纷争,求一片安宁乐土。却不成想,那女人借魔修之名要杀她,幸好自己还留有一手剑术,不然真被她给得逞了。
“大师姐,你太冲动了···”
此时两女已经说不出话,连眼皮都在打颤,不过都在用水汪汪的眼神看着他。
好似在等他的决定。
此药毒性挥发的很快,男人知道没有多长时间可以犹豫,索性牙关一紧不再犹豫,将大师姐绑在了树上,并喂她服下了解药,然后转身抱起魔女便朝山下奔去。
“你恨我么?”
他看着她。
魔女此时毒气已经攻心,但依旧摇了摇头撑起一丝苦笑,几滴莹莹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男人也笑了,不过他笑的很凄凉。
他缓缓将魔女放在石板路上平躺,然后将自己的丹田震碎,瞬间他的身边弥漫出无穷的道则,向着魔女冲击。
她的脸上充满震惊和拒绝,泪眼婆娑中饱含绵绵爱意,但她还在毒气中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将所有毒气引入自己的身体。
“不···不可···”她尽力的嘶哑。
但男人的动作却并未停止,他轻轻的将手掌贴在魔女的脸颊。
“那段岁月,无论从何种角度读你,你都完美无缺,你所缺少的部分,也早已被我用想象的画笔填满。
仰首江山万里苍穹无尽,低头繁华轮回黄土一抔。
希···希望能有···转世,我想···再遇你···”
随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整个身子也由风中湮灭成灰而飘散。
他是玄道宗垫底的存在,但机缘巧合破开的屏障,修为猛进,一飞冲天,成为道宗少主,绝世无双。
但未经成熟的天才,永远不是天才!
······
······
大梁六年初,扫合周边十七郡国,全面屠杀齐国后,立新号大奉。
梁邹城。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我小女白孜孜的绣球招亲,凡是年满二八,未有婚配的男子皆可来抢!”
秀楼上,白府家主白霖双手背负在后中气十足的对着下面的一大群人大声宣布着。
同时,在他身边站着一位白纱蒙面的窈窕淑女。
这女子正是白孜孜,只见她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中雾里。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年龄,除了头发上束了条金带,全身雪白,气质优雅,手里还拿着一只红色的绣球,只是因为她白纱蒙面,看不清其真实面貌。
不过想来是白府的千金,长的应该不会很差。
可秀楼下面的人却对这位白府千金的长相颇有微词!
“白家小姐白孜孜那可是个远近闻名的丑女啊,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丑女回家?”
“是啊,到了二十岁还没嫁出去,白霖老爷也是急了,这才不得不绣球招亲啊!想来白府如此实力,却还要沦为上秀楼,属实可怜啊。”
“这可怜什么的,听说那个白孜孜天生一副丑相,胎记爬满了面孔,吓都能吓死人,谁敢娶啊。”
···
白霖听着秀楼下面众人对她女儿的议论声,紧皱起了眉。
小女白孜孜因为长相丑陋的问题,一直没有嫁出去,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满二十周岁了,再不嫁那就是真老了。
白孜孜也理解父亲的苦心,但听到秀楼下面众人对她的议论,她如水的眼眸里充斥着一丝淡淡的失落和委屈。
只因为脸上爬满了胎记,她这一生就被人贴上了丑女的标签,从小就被人指指点点,害得她都不敢迈出大门。
白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低落情绪,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旋即又有些无奈的说道。
“孜孜,时辰到了,抛绣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