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顾云婉本人也没想到。
情况紧急,她本来也只是想装模做样的假晕一下。
只祈祷宋世安能看在两家少时的情份上,不将她一巴掌拍出去便好。
到时,她再假装苏醒,借身体不适,请宋世安带她离开。
一切都想的好好的。
可唯独没想到,宋世安确实把她带出来了。
是以这种姿势。
多尴尬,想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抱就抱吧,也省得她费力走路。
徐家的大门以她之能怕是没那么容易走出去,宋世安能把她抱出去也省的她提心吊胆了。
总不能抱着她回家吧。
这厢顾云婉靠在宋世安怀里,心安理得了许多。
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心思也跟着多了起来。
甚至还能感受到他走路的步子极稳,没有一丝颠簸与吃力。
身体是真好,臂力惊人,腰也挺有力……
连身上的味道也是极好闻的。
一股淡淡的冷松清香,气息轻盈,一如他这个人,带着一份纯净与恬淡。
只是,这样的味道,她之前似乎闻到过。
在她上一世临死之际。
她费尽心思,用心筹谋,终将其扶上高位的誉王,在他登基的第二日便给她送了礼。
上等绸布铺设的托盘上只有两样物品。
一个青花瓷的玉瓶,一把无鞘的利刃。
都是要她命的东西。
他说,念她辛苦一场,给她留一个全尸,给她体面。
她死不足惜,谁她让又蠢又笨。
可整个顾家,她的哥哥们,皆因她而亡!
她恨啊!
恨她自已!
恨她眼瞎心盲。
她伸手便将那把利刃拿在了手中。
寒光闪烁的刃面,倒映着她的眼和鬓边那支华美的金步摇。
这只步摇是他送的,也是他唯一送给她的东西。
说不上有多好看,可她却天天戴着。
顾云婉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手,眼底已蓄满了泪。
可她有什么资格去哭呢!
她以刃为镜,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支步摇拔了出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上头镶嵌的玉石碎了一地。
就好似她破碎不堪,被伤到千疮百孔的心一般。
那个地方仿佛被人撕扯一般的生疼,疼的她连喘气都极其困难。
“噗嗤!”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柄流出来,她将那把利刃送进了自已的胸膛!
她想知道,是那无情撕扯出的疼痛更甚,还是被利刃穿透的疼痛更甚。
冰冷的利刃没入身体,既冷且疼。
可这种疼竟远不及那撕裂般的心疼。
“唔!”顾云婉咬着牙,将刀又送进去了几分。
周围的宫人,皆惶恐的退了出去。
“顾云婉,你真该死啊!”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怒骂自已,替她的兄长,替那些为她而死的人。
她好似疯魔了一般,连流下的眼泪都带着血色…
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冰冷的大殿上。
随着血液流失,她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弱。
弥留之际,她好似被谁揽进了怀里,她的脸就靠在那人的胸膛之上。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松香。
一如现在这般。
清香如旧,上一世她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一眼,现在是没有勇气。
顾云婉以为宋世安把她抱上马车,会将她放下,或把她交给她的婢女,然后离开。
依她以前对他的态度,他能做到此,已是仁至义尽了。
可他不仅没有把她放下,还抱着她坐上了马车。
顾云婉整个人躺在他的怀里,都是紧绷的,如坐针毡。
她曾经指着他的鼻子放言,老死不相往来。
事实上,这些年,顾云婉也做到了,每当远远的瞧见他,她都是绕道而行。
她的凝香苑门口,此时还挂着宋世安不得入内的牌子,已经挂了好多年,字迹淡了便会被她重新加涂一遍。
若是这个时候醒了,她又找不到一个像样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