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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父亲让我放弃学业进城搬砖

发飙的芭蕉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徐大民徐二龙是穿越重生《一睁眼,父亲让我放弃学业进城搬砖》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发飙的芭蕉”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因为,他也是我的儿子!”一句话,将他所有对亲情的期盼都给击碎。那一年,父亲为了让表哥上学,让他出去搬砖,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以为,这是亲情。那一年,父亲重病,表哥一家请来律师,让父亲将拆迁遗产给他们,他以为,父亲老糊涂,被骗了。可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自愿的,因为,表哥也是父亲的儿子。就因为这样,他就要沦为给表哥赚钱的工具吗?就因为这样,父亲就有权利夺走他的一生吗?做梦!重生归来,他带着母亲和妹妹,考大学,做生意,结婚生子,走在光明大道上。——想让他当冤种?门都没有!...

主角:徐大民徐二龙   更新:2024-05-18 15: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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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徐大民徐二龙的现代都市小说《一睁眼,父亲让我放弃学业进城搬砖》,由网络作家“发飙的芭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大民徐二龙是穿越重生《一睁眼,父亲让我放弃学业进城搬砖》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发飙的芭蕉”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因为,他也是我的儿子!”一句话,将他所有对亲情的期盼都给击碎。那一年,父亲为了让表哥上学,让他出去搬砖,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以为,这是亲情。那一年,父亲重病,表哥一家请来律师,让父亲将拆迁遗产给他们,他以为,父亲老糊涂,被骗了。可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父亲自愿的,因为,表哥也是父亲的儿子。就因为这样,他就要沦为给表哥赚钱的工具吗?就因为这样,父亲就有权利夺走他的一生吗?做梦!重生归来,他带着母亲和妹妹,考大学,做生意,结婚生子,走在光明大道上。——想让他当冤种?门都没有!...

《一睁眼,父亲让我放弃学业进城搬砖》精彩片段


他看着徐二龙上前,爬上车头,探了一下,然后,跳下来。

徐大民心中松一口气,呵,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嘛,还装模作样,吓我一跳。

哪料得,徐二龙居然腰身一缩,又钻到车轮底下。

徐大民才松了的那一口气,又提上来。

“你不会就一边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徐老太骂。

然后,又见得徐二龙从车底钻出来。

这一进一出,脸上手上蹭了不少油污。

一群小屁孩子笑了起来。

徐大民心想,徐二龙肯定、一定不会,他平时也没上哪儿去,怎么可能会修汽车?

自己还在县城读书,都不会修汽车,徐二龙更不可能修汽车。

如此一想,徐大民彻底的稳下心,对徐二龙道:“二龙,你不会修也没关系,这东西,特别复杂,需要专业的师傅,没有十年八年的经验,是修不好的。”

这一句话,表面上,看着是在安慰徐二龙。

实际内涵徐二龙修不好。

也是无形中给自己洗白,这需要很专业的师傅十年八年的经验,自己不会,也正常。

徐二龙看他一眼,眼带嘲弄:“谁说我修不好了?”

徐老太听得不服气,骂他道:“你这像个窜天猴一样,爬上爬下,像会修的?”

这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熊亚伟瞧出一点门道。

他再度冲着徐二龙拱手:“兄弟,麻烦你帮个忙,我也想赶时间。”

说罢,又想撒支烟给徐二龙。

徐二龙接过烟,随手别在耳后。

徐老太说:“这个师傅,我跟你讲,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要屙什么屎,你别被他唬了,他根本就不会修,就是想骗你的烟抽……”

话音未落,就见得徐二龙探头钻进前车盖下,东拧西拧,拆了一个什么零件下来。

“拿一分钱给我。”徐二龙向熊亚伟伸手。

熊亚伟掏钱包,掏出十元大团结,递到他手上。

“说了,要一分。”徐二龙道。

“哥,我这儿有一分。”徐小玲从口袋中,掏出一分钱递上。

就见得徐二龙拿着这一分,不知道对着什么擦了擦。

徐大民险些失笑,这他妈的算什么修车?

这擦机器,会拿一分钱去擦?

徐二龙哪会想到众人想法。

他示意熊亚伟:“你再去发动一下看看。”

“好。”熊亚伟上车,拧着钥匙。

刚才一直没反应的车,点着了。

“行了。”

“行了。”

徐二龙从车头跳下来,还体心的帮着盖上前车盖。

这是修好了?徐大民不可置信。

他冲着熊亚伟道:“这不可能,怎么这么简单的修好了?”

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徐二龙,明明徐二龙没做什么啊,就是拿一分钱,把某个零件擦了擦。

换他上,他也会擦啊。

熊亚伟笑:“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不是,同志,你得多检查一下,根本就没修好。”

“对,你得试试。”

熊亚伟上车,试着把车往前缓慢的开出一程,确实没问题。

“兄弟,果真修好了,没问题,多谢你。”熊亚伟停下车,跟徐二龙郑重道谢。

他从口袋中,数了五张大团结,递到徐二龙的手上:“兄弟,我说话算话,这五张大团结,你拿着。”

徐二龙坦然收下这五十块钱。

凭什么不要?

上辈子的交情,是上辈子的。

这一辈,熊亚伟都在开车跑长途运输,而自己,还在卖黄鳝、卖凉水,一分两分的挣着辛苦钱。

自己这也是凭技术搞收入,明正言顺。

围观的村民,羡慕得眼红。

妈的,这徐二龙什么狗屎运气,就这么几下,就挣了五十块钱?

“兄弟手艺不错,是在哪家修车厂 上班?以后,车有问题,我开来你修。”熊亚伟说着客套话。

徐二龙摆手:“哪里,我哪会修什么车啊,胡乱折腾的。”

围观的村民,也是如此想,徐二龙什么时候会修车啊?

大家一个村子,看着他长大,连他早饭吃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以前生产队有拖拉机来,农技员修车的时候,我在一边看了几眼。”徐二龙谦虚,算是给自己会修车,找个合适的理由。

村民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看不出,徐二龙这么聪明,别人修拖拉机,他看了几眼,就学会了。”有人夸。

黄正农暗自惭愧,这证明,徐二龙比自己强啊。

自己可是专门培训过的,也只会修拖拉机的简单毛病。

可徐二龙举一翻三,看别人修拖拉机,就会修汽车了。

“二龙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就看出,他一定有出息。”有老人夸夸其谈。

“你吹牛皮吧?这就看出来了?不是说,他们家,徐大民最聪明吗?”

“这一看就会,还不够聪明?当初扫盲班,让你认个字,反复念叨,一日就是一天,一天就是一日,你都记不住。”老大爷揭着他的老底。

大家哄笑。

笑声中,大家目光在徐大民和徐二龙之间反复打量。

不是说,徐大民是他们徐家最聪明的一个吗?

可这会儿看来,这大学生,好像,也不如徐二龙吧。

如果当初读书的机会给徐二龙,恐怕徐二龙一样能考个大学。

徐大民脸上难看。

他考上大学,这阵子,在全村最风光的,上哪儿,都是昂首挺胸,可现在,却感觉像是被人扒了底裤一样难堪。

都怪奶和小弟,为什么,今天晚上要把自己拉到这儿来?

自己好好呆在家里纳凉不好?

这不是当众证明,自己不如徐二龙。

徐二龙跟熊亚伟挥手,趁熊亚伟上路前,徐二龙叮嘱:

“兄弟,我这只是暂时帮你解决了问题,临时应应急,你得把车开到县里的修车厂,好好检查一下。”

“对了,再提醒一下,你开长途,拿命挣钱,可有一句话,我还是郑重提醒你。”

“钱财身外物,钱是挣不完的,有时候,该舍就得舍,不要太过执着。”

上辈子的熊亚伟,因为忙着在外面挣钱,结果家里后院失火。

二十年啊,人生整整二十年,不比现在玩命挣钱重要?

小说《一睁眼,父亲让我放弃学业进城搬砖》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他只能这么提醒一下熊亚伟,看看他是否能避过这一劫。

毕竟,他也不是熊亚伟的父母,还能整天跟在熊亚伟的身边,时刻预防他出事?

熊亚伟点头:“记住了,兄弟。”

熊亚伟开着车离开,村民围着徐二龙,众星捧月一样围着他。

“看不出,你小子能耐了。”

“这么大的货车,你都能修好。”

“请客请客,你这么一下,就挣了五十块钱,我地里种庄稼,不知道多久才能挣着这点钱。”

徐二龙笑道:“行,我请客,明天请大家抽烟吃糖。”

村里没有小卖部,买东西,还得到几公里外的铺子去买,请客也只能等明天。

徐老太冷着脸。

明明今天该出风头的,该是徐大民,结果,却成了徐二龙。

虽然都是她的孙子,但她从小就偏袒徐大民,所有希望在徐大民的身上。

“哼,就是走了狗屎运,有什么不得了。”徐老太啐弃一句,带着徐大民徐小飞离开。

随着人群慢慢散开,徐二龙也带着徐小玲回家。

刚才的事,张金芳没有在场,她在家想办法收拾那些黄鳝。

“妈,今天哥好厉害。”一进屋,小玲就带着无比骄傲的口气,跟张金芳说。

“你哥做啥了?跟人打架?”张金芳问。

她倒是知晓,自己儿子厉害,没几人是他的对手。

徐二龙笑了起来:“妈,瞧你这说的,在你心中,你儿子就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只知道跟人打架?”

“你啊,打的架少了吗?整个公社,有几个没跟你打过架?”张金芳好笑的看着儿子。

眼神中,既是宠溺,也是无奈 。

“以往你把人打得鼻青眼肿,人家父母找上门来,我得替你不停的赔礼道歉。”张金芳笑。

徐二龙自嘲的笑笑。

自己以往,就是这么令人不省心吗?

其实,并非他喜欢逞强斗狠。

实在是徐大民太不成器,戴个眼镜,经常被人耻笑。

而且,读书的时候,徐大民特别喜欢跟老师告状。

男孩子嘛,非常讨厌告状这样的行径,大家私下更是针对徐大民。

而徐二龙,护短,哪能看别人针对欺负徐大民,他就常常出头,替徐大民撑腰。

大家只看见他徐二龙跟人打架,却没有想过,这背后私下的原因。

“妈,以后,我不会轻易打架了。”徐二龙跟张金芳保证。

他已经知晓,真心是喂了狗,他只会跟徐大民划清界限,更不可能再为他打架。

“你知道你长大了就好。再动不动打架,以后,看谁还敢嫁给你。”张金芳长叹一口气。

小玲不服气的道:“妈,我哥这么好,怎么没人敢嫁他?不是已经跟周娅姐定了亲吗?”

张金芳担忧:“可她已经考上大学,我怕她以后嫌弃你哥。”

“哼,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我哥比大学生还厉害呢。”小玲道:“刚才我哥厉害,帮着把大货车修好了。亏得大民哥还是大学生,他都不会修。”

“是吗?”张金芳眼神亮了一下。

“那是当然,我哥还挣了五十块钱。”小玲说。

她真的真的特别的骄傲啊。

这挣着五十块钱是小事,最最关键,是二哥有本事,能修车。

小丫头已经有了新的想法:“我二哥这么有本事,说不定,就可以去修车厂当工人,到时候,能吃皇粮,有什么配不上周娅姐的。”

徐二龙失笑。

果真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对于这个世道,想得天真。

这当修理厂的工人,又脏又累,有什么好?

也就这些年,感觉当工人,是牛逼哄哄的存在,再过十几二十年,工人就是最苦最累最被人瞧不起的一批人。

至于修车这个行道,他没有考虑。

首先,你得先找个师傅,跟着学。

当学徒,又苦又累,还没工资,干着最脏的活,还得挨师傅骂。

如果,不找师傅,自己出来单干,根本行不通。

一来,开个修车铺子,需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还得准备一大笔的钱,购买各种工具和设备,他现在没这个经济。

二来,人年轻,没有在修车厂呆过,别人根本就不相信你的手艺,特别是现在这样的小县城,开个修理店,完全要靠大家的口碑相传。

“二哥,我们捉黄鳝回来了。”缺牙齿和喻平,这会儿挽着裤脚,手上提着黄鳝篓子,一前一后迈进屋。

今天他们可是按着徐二龙的吩咐,一直在捉黄鳝。

“我今天还捉了一条蛇。”缺牙齿指了指另一个口袋。

那是装肥料的口袋,口袋上,大大写着尿素两个大字。

“啊,”小玲吓得后退一步。

缺牙齿拿着蛇,故意在小玲面前晃了晃,吓得小玲一个劲往徐二龙后面躲。

“别吓她。”徐二龙护短。

“把这蛇炖了吧。”喻平提议。

“好。”徐二龙也想吃了。

以往,这些杀蛇剐皮的事,都是他亲自动手操刀。

可现在,他懒得动了。

他莫名的,想积德。

“你们来,蛇胆给我留着。”徐二龙说。

缺牙齿和喻平都笑了:“杂滴,火气大?要清热?”

徐二龙没好气的回骂一句:“火气大不正常?没火气,才不正常。”

喻平动手,很快,三下五除二,将蛇皮剥下,又挤出小指头般大小的蛇胆。

昨天喝的还剩二两酒,徐二龙把蛇胆丢进酒中,晃了晃,拿去给张金芳。

张金芳一看,连连摆手:“不,这东西,你拿开。”

“妈,你吞了。”徐二龙语气微微带点强势。

这蛇胆,吞了好。

即能清热解毒,又能祛风除湿,还能明目静心。

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特意留给张金芳。

在徐二龙强势要求下,张金芳捏着鼻子,喝药一般,吞了这蛇胆。

徐二龙就靠在大青石上,看着缺牙齿和喻平搞蛇肉吃。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这样做法那样做法。

就这么烧上一锅水,往灶上一搁,放几根木炭,炖好就算数。

“我先睡了啊,明早上叫我起来吃。”缺牙齿含糊的交待一声。

喻平也回他家去了。

徐二龙跟着缺牙齿,躺在露天坝的竹床上。

耳边是缺牙齿的呼噜声,徐二龙可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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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二龙想不明白。

“那是因为……”徐大民凑近他的耳边,缓声道:“我也是他的儿子……”

徐二龙睁大眼,瞳孔剧烈收缩,透着几许危险:“徐大民,你找死?胡说八道什么?”

“不相信?那你去问问他。这事,他自己没脸说,他酒后进错房,玷污了我妈,才有了我,所以,他就是亏欠我们的。”徐大民挑挑眉,眉眼中,同样透着几许恨意。

心中,有某种信念一样的东西轰然倒塌。

徐二龙拳头狠狠的攥紧,又狠狠的松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他敬佩的父亲,原来是这种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隐忍的、有担当的、甘于奉献的男人,为了徐家一大家子人,一直在无私奉献。

结果,是因为徐大民是他的私生子?

医生从病房出来:“我们尽力了,病人的时间不多,有什么话……”

徐二龙真不想再迈进这间病房,可最终,他还是迈了进去。

病床上,瘦弱的老人,虚弱的张着嘴,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细听之下能听清,他叫着——儿子。

若是以往,徐二龙肯定站上前。

可现在,他不确定,是在叫他还是叫徐大民。

他没动,他的目光,向着徐大民那边望过去。

能感受到,徐冬生的目光,茫然转动,在寻找徐大民的身影。

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神情冷淡的站在那儿,没有一点要上前的意思。

徐冬生的手,颓然垂下。

到死,这个私生子,没有应一声,哪怕才立了遗嘱,把一切财产留给他。

徐二龙唇边,扯出一丝嘲弄的笑容,图什么呢?

如果人生能重来,他决不再把真心喂狗。

****

“二龙,起来了。准备上路。”浑厚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徐二龙打个冷颤,上路?上什么路?

“再不快点起来,耽误赶汽车。”那声音渐渐有些不耐烦。

徐二龙小心翼翼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蓝色粗布制成的枕头,枕头里,塞满稻谷壳,随着挪动,沙沙作响。

他伸手揉了揉,眉宇间,全是疑惑。

眼前是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环境,老式的木制床,床上挂着麻布织染而成的蚊帐。

一只不知死活的蚊子,在他面前嗡嗡嗡。

“啪。”徐二龙一巴掌,拍死这只蚊子。

清脆的手感、掌中清晰的蚊子血,提醒着他,这不象是梦。

再看看四周,土垒的墙,墙上唯一的装饰,还是伟大领袖的图像,被油灯长时间薰染,泛着年代的昏黄。

房间老旧木门吱嘎一声推开,徐冬生走进来,板着脸:“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就你这样,能干什么大事?”

这时候的徐冬生,才四十来岁,正值壮年,没有被病痛折磨,看上去,仪表堂堂,有着中年男人一家之主的威严。

“这是要我上哪儿?”徐二龙带着疑惑。

“瞧你。昨天不是说好,你去砖窑上班吗?睡一觉全忘了?”徐冬生说。

提起这个,徐二龙终于记起来了。

上一世,为了供徐大民读高中、读大学,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为了早点还清债,家里就安排他,去砖窑上工,挣钱。

当初的他,年少轻狂,颇讲兄弟情义,拍着胸脯对徐大民说:“大民哥,你尽管去读大学,以后学费的事,我包了,保证不让你为学费发愁。”

他说到做到,还真的一直供徐大民读大学,直到他出事坐牢……

那时候是感觉讲兄弟手足情,这会儿看,那是实实在在的大傻帽一个。

“不了。我不去。”徐二龙翻身下床,篾片编的席子烂了一角,篾片戳得大腿生痛。

“啥?”徐冬生瞪大眼。

“这砖窑做工的事,我不去。”徐二龙一字一顿回答。

他要再去做工,他是猪。

“你……”徐冬生恨不得脱下脚上的鞋抽他:“简直是说话当放屁,这工,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

徐二龙轻蔑看他一眼:“对,就当放屁。”

以往,他对这个当爸的,还颇为看重,感觉他稳重、有担当,对这个家任劳任怨。

可清楚了他的秘密后,父亲那种光辉形象在心中轰然倒塌,徐二龙对他一点尊重的想法也没有。

父子俩的争吵,传到外面。

一个系着围裙,佝偻着腰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一大早的,儿子要走了,你还在骂他干什么?”

这是徐二龙的妈,张金芳。

不过四十岁的年龄,张金芳显得颇为老态,微佝偻着腰,系着围裙,刚才在灶房里弄猪食,手上还带着一股子猪食味。

“这混帐东西,出尔反尔,说不去砖窑了。”徐冬生把怒气转到张金芳的身上:“这去砖窑上工哪儿不好?多少人打破头想有个工作。这好不容易托关系,给他弄了一个名额,他这会儿说不去。”

这动静,外面一众人都听见了,过来劝说。

徐老太沉着脸:“徐二龙,你又犯什么浑?你都快十八岁了,你看看,村里象你这么大的小伙,谁不在干活?这去砖窑上工,大家求都求不着的好机会,你居然不去?”

“不了,工人我就不当了。”徐二龙信步向外走:“我睡了一觉,想通了,去砖窑搬砖,哪有当大学生好,我要像大民哥这样,去读书,当大学生。”

“混帐东西,这大学生,有这么好当?你想当就当?”徐老太骂道。

“要不是当年,我爸自作主张,把读书名额让给他,搞不好今天这大学生就是我。”徐二龙淡定回答。

徐大民吃惊的看着徐二龙:“二龙,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是看我考上大学,眼红了?”

徐二龙瞪他一眼:“眼红你?眼红你四眼狗,眼红你小鸡崽似的身材?”

这一下,徐冬生真的忍不住了,脱了脚底的草鞋,砸了过去。

徐二龙脚一踢,一个侧勾,将飞过来的草鞋,直接踢到那边鸡窝去,惹得鸡窝的两只母鸡,咯咯咯的一阵乱飞。

徐冬生一张脸涨得通红,反了,反了,这个小兔崽子真的反了,居然敢把他的草鞋给踢飞一边。

这是赤裸裸的挑战他这个当父亲的权威。

徐冬生操起手边的一个小板凳,向着徐二龙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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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别打。”张金芳吓着,一把拉住徐冬生:“他爸,既然二龙不乐意去就算了,用不着这么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这混帐东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整天不干正事,我非打死他不可。”徐冬生怒骂,转头又骂张金芳:“你看你,生的个什么玩意,简直是反了。”

其它人集体装死,不说话,不开腔,由得徐冬生父子俩吵闹,只当这事跟他们无关。

张金芳拉着徐二龙,低声下气劝:“二龙,别跟你爸犟着来,你服个软,答应去砖窖上班,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徐二龙心中冷笑,只怕,这一切,都是为了徐大民好吧。

“不。”徐二龙继续道:“谁欠的债,谁自己去还,这个砖窖,我不会去。”

看他这是铁了心不去,周凤茹那边,传来抽抽咽咽声:“说来说去,这是怨我家大民啊。大民,你这大学,别去读了,省得有人整天就盯着你,处处跟你比较。”

徐二龙打量她一眼。

不愧是城市里来的知青,在他们骑鞍大队插队这么久,依旧还算有点姿色,在这个家中,并没有受过太多的苦。跟张金芳只相差两岁的年龄,可看上去,却像是相差了十岁。

徐二龙暗想,是自家老爸酒后认错了人,酿下大错,生了徐大民这个孽种,还是周凤茹故意为之?

现在留心观察,这幺婶,根本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果不然,周凤茹话一出口,全家人都跳脚,这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不去读书,成什么话?

最最着急的,就是徐老太。

“不行,这学,大民必须去上。”徐老太跺着脚:“徐二龙给我滚去砖厂上班,一年不寄三百块钱回来,你就别想再回这个屋。”

“行。”徐二龙求之不得:“不用等一年了,我现在,就不想待这个家,趁大家都在,把这个家分了吧。”

他现在,只想分家,他决不会再让徐大民一家子吸血扒皮。

“你个忤逆东西,还居然要分家?有我一口气在,这个家,就不许分。”徐老太气得打哆嗦了。

她一个寡妇,好不容易养大两个儿子,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生活在一起,谁不夸她治家有方,一家人团结?

“奶,树大分叉、儿大分家,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现在连我们这些孙辈都这么大了,你还不让分家,一大家子人住一起,这象话吗?”徐二龙质问。

“不分,我说不分就不分。”徐老太强势的说。

“我也不想分家。”徐春生说。

徐冬生冲着徐二龙吼道:“小兔崽子,你听见了,大家都不想分家,就你上跳下窜干啥?毛都没长齐,还想学人分家过日子?老子赶你滚出去,你只怕两天就饿死。”

“行,滚就滚。”徐二龙回答:“我马上叫队长来作证,让他帮着把这事给我们办了,如果你们都不分,我以后单过。”

活着的时候,徐冬生是处处偏袒维护徐大民,就连临死,好不容易得了一笔拆迁款,全留给徐大民。

不管活着还是死去,他心中盘算的,全是徐大民的利益,这样的老子,不要也罢。

不过,妈妈还有小妹,这两个跟自己关系亲厚的至亲,自己是要带上的。

“滚,趁早给老子滚。老子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徐冬生吼得脸红脖子粗。

“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我儿子”——徐二龙咆哮着,声音比徐冬生还响。

上一世,这话没来得及对徐冬生吼,这一次,终于吼出来了。

他红着眼,这出离的愤怒,震住徐冬生。

徐家一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昨晚徐二龙高兴的答应去砖窖上工,一觉醒来,就变卦了,脾气火暴得象个炸药桶,一点就炸。

大家目光都盯向张金芳,总不是她昨晚跟徐二龙念叨了什么?

“二哥。”徐二龙的妹妹徐小玲紧追几步,追了出来,眼里已经泪水花花。

这小丫头,从小就爱哭,泪点极低,看他挨打都要陪着掉眼泪的份。

徐二龙替她擦掉脸上的泪,问道:“这分家,你跟不跟我过?”

徐小玲点点头:“二哥,我跟你一起。”

这小丫头,完全就是他的小尾巴,从小跟在他的身后长大,这感情,自然是没得说。

“好,等我,晚点,我找了队长来分家,你就跟我一起过。”徐二龙说。

徐老太气得不轻,看见张金芳在旁边一脸担忧,冲着她喝道:“是不是你在背后编排了些什么?”

张金芳嚅嚅道:“妈,我没有。”

“没有?没有他会一大早突然态度这么变了?”徐老太压根不相信:“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解决。反正这个家,不许分,一分就散了。”

张金芳低垂了眉眼:“妈,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劝他。”

徐二龙找到队长黄正农家。

他们骑鞍大队,下面有四个生产队,徐二龙就在一队。

开春的时候,包产到户,黄正农这个生产队队长,日子就比以往闲多了,更多时候,就是帮着村民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事。

分家、打架、争土地……反正家家户户之间各种扯皮的事,都来找着他。

现在听着徐二龙说要分家,黄正农特别吃惊。

要知道,徐老太放话,只要她一天不闭眼,这个家,就不许分。

“对,要分。”徐二龙回答:“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要求分家,哪怕什么都不要。”

黄正农看看他的神情,点头:“行,那我就走一趟。如果你奶奶寻死觅活不肯分,我也没办法。”

徐家人,看到黄正农进门,齐齐瞪着徐二龙,这是真要分家的节奏啊?

“不分,我说过,只要我一天不闭眼,这个家,就不许分。”徐老太说。

说着说着,她哭天抹泪起来:“当初,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将他们拉扯大,我容易吗?这么多的苦日子都挨过来了,靠的是什么?

不就是靠我们徐家人团结,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这要分了家,这个家,就散了,到时候,谁都可以欺负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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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二龙把他的脸色看在眼中,心中暗想,回头记得给这门卫递支烟,省得刁难。

按着约定,把黄鳝挑到伙食团,王伯林没出面,只是叫了人过来,称秤。

称秤的,是个圆脸的小年轻,知道能来这儿的,都是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没有多作刁难,随便检查了一下,就过称。

一共五十六斤,多点少点对方也没太在乎,入库之后,给徐二龙开了收条,让他拿去财务室领钱。

有着王伯林的关系在,给他的鳝鱼,是按照五毛钱的价格收的,这也算是一份大人情了。

徐二龙去供销社,买了一瓶竹叶青,又买了两包大前门。

厂大门右边的叉道上,摆着无数的小摊子,有四周的菜农,拿着自家地里的小菜来卖,也有人拿着鸡蛋卖。

而附近的居民,有点脑子有点眼光的,就在这儿摆摊卖瓜子花生,卖馒头包子,卖凉粉凉面。

渐渐就形成一个小集市。

毕竟几千人的大厂,这么多的职工要吃要喝。

而且,这些小摊,不需要各种票。

徐二龙逛了一圈,先在一家卖抄手的小摊面前坐下,吃了一碗红油抄手,跟老板随口闲聊一阵,知晓在这儿摆摊的,大多都是厂区的家属,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一般很少有人来驱赶他们。

给了一毛五,很快,一大碗红油抄手热气腾腾的端上小桌子。

徐二龙伸手一拌,看着下面半碗小菜,不由好笑。

这年头,肉贵,米面都贵,这些小老板为了做生意,舍不得多放材料。

可为了让这一碗抄手看上有份量,就会在下面,垫上半碗菜,叫“衬碗”,衬得碗里冒尖,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大碗,分量十足。

徐二龙饿了,拿了筷子,将抄手拌了拌,直接开撸。

吃过早饭后,徐二龙买了半斤盐水花生,买了半斤猪头肉,还有半斤怪味葫豆,又折腾回厂区。

这一次,他掏出准备好的大前门,客气的递到门卫的手中:“师傅,来,抽支烟。”

看着是大前门,对方脸色好了许多,收下这烟。

徐二龙掏出洋火,帮着他把烟点上。

这烟一点上,关系就瞬间又拉近不少。

“你小子不错啊,现在都跟伙食团搭上关系了。”门卫说。

徐二龙笑道:“这也是没办法,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总要想点办法。”

跟这门卫闲聊一阵,知道他姓陈,很快一口一个陈哥叫得非常亲热。

这一支烟也不算是白废,至少,在这陈门卫这儿,算是挂上号了,相信以后再进进出出,不会拦他。

徐二龙跟他告辞后,又去了王伯林家,专程等着王伯林下班回来,一起喝两杯。

“兄弟,你这是干啥呢?来我这儿,还让你带酒带菜来?”王伯林说。

徐二龙笑:“我知道你厨艺好,可天天在伙食团炒菜做饭,试试外面这些小吃,也不错。”徐二龙说。

王伯林端来小板凳,跟徐二龙坐在门口喝着豆豆酒。

昨天帮着介绍伙食团的业务,王伯林只是想还个人情,并没有想跟徐二龙深交。

可现在,看着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倒是挺上道的。

徐二龙也没说别的,就只是跟王伯林天南地北的闲侃一阵。

侃着侃着,王伯林颇为吃惊:“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居然走南闯北走了这么多地方?”

要知道,这年头,随便上哪儿,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能跑这么多的地方?

徐二龙自知说漏嘴。

前世,谁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从自己活腻了的地方,跑别人活腻了的地方转一圈。

可现在,这说上去,就有点过份。

“其实,我也没有去过这么多的地方,只是,我有个姑姑,她住在省城,我经常去她那儿玩,也是听她吹的。”徐二龙找个理由自圆其说。

“哦,这还差不多。”王伯林相信了。

徐二龙闲聊了一阵,也没多打扰,起身告辞。

喝酒,不是目的,只是维护人际方式的手段。

****

徐老太在家,跟着周凤茹生气。

“你看看,这什么时候了?连饭都没做好,猪圈里的猪也没喂,猪都快要从猪圈里蹦出来了。这半天,你在搞什么名堂?”徐老太指责着周凤茹。

以往,这些事,张金芳早就料理得好好的。

可现在,张金芳不在,猪也没人喂,饭也半天煮 不好。

周凤茹道:“妈,刚才大民头痛,我急着给他找药去了,也就忘了煮饭这事。”

一听徐大民头痛,徐老太顾不得发脾气,转头关切问徐大民:“大民,跟奶说,你头还痛吗?”

徐大民只能无奈帮着周凤茹圆谎:“奶,刚才我妈已经给我按过一阵,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你先去躺着歇一歇,这读书,就是费脑子的事,你可别太费脑了,这已经考上大学,就好好在家歇着。”

徐老太让周凤茹去烧火,她去抓了两把苞谷面,撒成锅中,搅成糊糊,又从泡菜坛子里,取了泡着的萝卜,切成丁,当下饭菜。

一家人,端着苞谷糊糊坐在门槛上吃饭。

“妈,这两天了,要不,你去把大嫂接回来?”周凤茹劝着徐老太。

“为什么我去接她?”徐老太瞪她一眼:“她要跟着徐二龙这个混帐东西走,那就做好准备一辈子不回来的打算。”

周凤茹心中苦笑,这不接张金芳回来,家里这些活,就得她做啊。

她就是一个喜欢投机取巧的人,否则当初也不至于一下乡,就随便找了一个当地人嫁了,就是想图省事,少干点活。

“妈,这话不是这么说。你是一家之主,当然不能让你矮了身份。”周凤茹婉转劝着徐老太。

她讨好人的功夫不错,这些年,就凭着这么一张嘴,给自己和儿子,争取了最大的资源。

“也许大嫂出去,已经知道错了,只不过,你不点头,她不好意思回来,所以,你不如大人大量,给她一个台阶下,去找她,让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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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冬生抬起手,想教训徐二龙时,徐二龙已经抢先一步,紧紧扼住他的手腕。

“你个混……”

不等徐冬生开口,徐二龙凑到他的耳边,压着嗓门:“如果,你还想要点脸面,就趁早给我住手。”

“你个混账东西,老子的脸,已经被你丢光了。”徐冬生气得脸红筋涨。

他发现,徐二龙真的长大了,手劲十足,扼住他的手腕,竟令他半边胳膊又酸又麻,动弹不得。

“是吗?”徐二龙在他耳边冷笑:“看样子,你是不在意,再丢一点脸?”

“如果,我告诉大家,徐大民,才是你的儿子,你说,大家会怎么看你?”

徐冬生如遭雷劈,怔在那儿。

他缓缓扭头,看向徐二龙,声音在发颤:“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徐二龙脸上,浮着冷意:“我不过,就是提一提徐大民真正的身世罢了。”

“他可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啊,如果让人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另有其人,你说,以后,他怎么在村子里抬头?”

“如果,这事传到他的大学去,他以后,是不是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

徐冬生越听越心惊,这天气热的夏天,半截身子却仿佛浸在雪地中。

这事,他自以为,一直瞒得极好,甚至,连徐老太这个当老娘的,都没看出端倪。

可现在,徐二龙居然说出这么一桩天大的秘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半晌,徐冬生才憋出一句。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二龙凑在他耳边,继续低声耳语道:

“原本,我也没想说这事,可你如是非要紧逼,那大家,就一拍两散好。”

徐冬生看着他。

这个儿子,越看越陌生,他真的不认识他了。

“我现在,没有多的要求,我只想带着我妈和妹妹,分家出来单过,只要你们别来找我的麻烦,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徐二龙缓缓松开徐冬生的手腕。

现在,如何选择,就看徐冬生了。

徐冬生沉默着,最终,对徐二龙道:“好,你最好守口如瓶,别把这事四处宣扬,否则,我决不饶你。”

徐二龙冷笑:“放心,家丑不可外扬,你不来逼我,我还真不想对人说出这一桩丑事。”

徐冬生胸膛一起一伏,显然是强压怒气。

最终,他一咬牙,转身,拨开人群,挤了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徐二龙跟徐冬生耳语了什么,竟令震怒中的徐冬生冷静下来,扭头就走。

“哎,冬生,冬生,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徐老太看着大儿子走了,连声叫他。

徐冬生转身,拉着她道:“妈,走,我们回去,别在这儿闹事。”

“啊,不行……”徐老太挣扎。

她们是要来找张金芳闹事,是要质问张金芳的。

甚至,还要强行把张金芳拉回去。

可徐冬生根本不给她反对的理由,强行拉她走:“妈,别闹了。跟她没关系。”

周凤茹见风使舵,讪讪笑道:“那个……你们慢慢聊,大家都是一家人,一点误会,没什么,我先走了。”

“慢着。”徐二龙阻止道:“就这么走?”

徐冬生瞪着他:“你还想怎么样?”

“道歉,给我妈道歉。”徐二龙狠声道:“你们无凭无据,就随便欺负我妈,这怎么行?”

“你们记住,只要我徐二龙有一口气在,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能随便欺负我妈。”

说这话时,他气场全开,带着一脸的决绝。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要是有人再胆敢欺负他妈,会血溅五步。

徐冬生脸上肌肉扭曲。

他没想到,徐二龙居然要求他道歉,向张金芳道歉。

徐老太更不可能道歉。

她跳起来,还想骂两句,还是徐冬生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

他别着脸,低声道:“这事,是我们错了。”

说完这话,他强行拉着徐老太快步离开。

张金芳捂着嘴,在那一瞬间,几乎是泣不成声。

她苦了一辈子,逆来顺受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徐冬生有向她道歉认错的一刻。

她清楚的认识到,她的儿子长大了,能强势的护住她这个妈。

四周的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心生感概。

这徐二龙,真的长成男子汉了。

以后谁再敢欺负张金芳,得掂掂份量。

喻平凑到徐二龙面前,冲着他比比大拇指:“二龙,你刚才看着好厉害,居然敢跟你老子对抗。”

徐二龙叹气,如果有选择,谁愿意一点家庭纠纷,闹得全村人来看热闹。

“今晚我家做肥肠,你等会儿叫上缺牙齿,过来吃饭,大家喝一杯。”徐二龙扭转话题。

“好啊。”喻平应了一声,去找缺牙齿。

徐二龙扶着张金芳,让她坐在一边,又让小玲打了一盆水过来,让张金芳洗洗脸。

“妈,你洗洗脸。”徐二龙把毛巾递给她。

“我真的没有偷存什么私房钱。”张金芳委屈巴巴的,继续申辩。

“嗯,我知道,他们已经认错了,以后,他们不会来闹事了。”徐二龙镇定安慰张金芳。

张金芳拿着毛巾,捂着脸,两个肩膀一抽一抽,泣不成声。

以往,她被冤枉被委屈的地方多了,都只能默默忍受,可现在,她猛然发现,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她有了依靠。

“小玲,让妈在这儿休息一下,你去烧火,我来煮晚饭。”徐二龙叫上小玲,跟着他一块儿去了灶房。

肥肠半路上,已经洗干净,现在,只需要切成段,先焯一道水。

随着肥肠下锅,那股子属于肥肠的独有味道,弥漫整个灶房。

小玲捂着鼻子:“哥,这也太臭了,大家都不怎么吃这个。”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处理好。”徐二龙回答。

他撒了一把盐下去,再从后门口,扯了一把葱子进来,连同白酒、生姜丢下锅,一块儿焯水。

等着焯水的功夫,他又跑去喻平家,从泡菜坛子中,抓了一大把的泡姜泡海椒过来。

将泡姜泡海椒细细切碎,又把自制的豆瓣酱剁碎,配上花椒等。

锅里的肥肠,已经焯好水,用竹编的筲箕盛起来,放在一边,晾干水气。

接下来,就是炒制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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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这会儿,火小一点,省得炒焦了。”他叮嘱着小玲。

小玲将柴灶里的柴抽掉两根,剩下一点小火,细细烧着。

随着各种调料下锅,香气又传出来了。

“好香。”喻平和缺牙齿都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着。

缺牙齿也是他从小的伙伴,因为跟人打架,打掉了两颗牙,两颗牙一直没补,一说话,两颗缺牙在明晃晃的,久而久之,本名没人知晓,缺牙齿这外号,倒是人所皆知。

“你们真来得真快,谁去打酒?”徐二龙问,从口袋中,掏出两块钱:“给,钱拿去打酒。”

这两个半大小子,见得徐二龙这么爽快的掏出两块钱,皆是吃惊:“二龙,你哪来的钱?”

“晚点跟你们讲,现在我在忙。”徐二龙支开两人。

等缺牙齿去打酒,徐二龙这边,也把肥肠搁入锅内翻炒均匀。

然后,他拿起木制大锅盖,盖在锅上,细火慢煨。

木板搭就成简易桌子,喻平回家搬来几张凳子,简单的桌席就摆开了。

锅里的肥肠,冒着滋滋热气,特有的肥肠香气在蔓延。

徐小玲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真香。

徐二龙再撒了一把香葱下去,让小玲熄了火,他把肥肠盛进大铁盆中,端上桌子。

有这么大一盆肥肠做主菜,别的,也不在乎了。

“喻平,给你家端一碗过去。”徐二龙拿碗,盛了一碗给喻平。

这几天,她们什么也没有,喻平家多番照应,现在有点吃的,自然互相关照一下。

喻平没客气,端着一碗肥肠回去,把碗腾空,又端了回来。

随即,几人坐着喝酒吃肥肠。

软糯的肥肠,让人胃口大开。

缺牙齿笑着露出他的缺的口的牙:“这东西,太好吃了,妈的,就是洗的时候,看着恶心,全他妈的是屎。”

徐二龙笑着,桌下蹬了他一腿:“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几人笑。

“我让你们过来喝酒,另外还有一点事,要让你们做。”徐二龙说着他的打算。

“你们每天没事的时候,就去捉黄鳝,有多少,算多少。我按一毛一斤的价格收购。”

这七八月份,正是黄鳝最鲜美肥嫩的季节,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渐渐少了活动踪迹。

他得趁这一段时间,多囤一点作准备,仅仅让黄小刚一人捉,忙不过来。

“你拿这么多做什么?”喻平问。

“去城里卖。”徐二龙道:“你们也看见了,我这分家出来,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只能捣腾点这东西,挣两个钱。”

“我也听说,别的村,有人偷偷弄黄鳝鱼鳅去卖。”喻平说。

“嗯,所以,我才打算这段时间,多弄点。”徐二龙说。

“妈,这段时间,你就在村里,收购黄鳝。”徐二龙交待着张金芳:“按着一毛钱一斤收,有多少,收多少。”

张金芳有些担忧:“这会不会有风险啊?我可不想你出事。”

“别担心,没事,这东西,我已经找好了下家,你只管收就是了。”

徐二龙又叮嘱徐小玲:“你帮着妈妈一块儿收购黄鳝,盯着一点,别搞错了,如果钱不够,就暂时记着帐,过几天给钱。”

“哦。”徐小玲乖乖点头,她读完小学,记个帐没问题。

几人在这儿吃饭喝酒,黄小刚在远处徘徊。

“那不是黄小刚?”缺牙齿微眯着眼。

徐二龙向着黄小刚招招手,黄小刚走过来,身上脸上全是泥,看样子,在田间才折腾回来。

“二哥,我就是想问,黄鳝这会儿给你送过来吗?”黄小刚问。

他的视线,却是落在几人面前吃的肥肠上,眼视直勾勾的,挪不过眼。

徐二龙笑了,起身,拿了一个碗,从盆子中,舀了一碗肥肠给他。

“今天我去晚了,菜市场已经没有肉了。”他解释一句:“就吃肥肠吧,这也好吃。”

幸好,烧肥肠的时候,他还放了半截冬瓜下去,否则,就这几斤肥肠,还不够这么多人分。

“我这儿没多的碗筷,不留你在这儿吃饭了。这碗你端好,回去跟你妹妹一起吃。”徐二龙叮嘱一句。

黄小刚紧紧端着碗,连连点头,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跟着二哥混。

徐二龙可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随手的帮个忙,就能收获一个绝对忠诚的小跟班。

吃过饭,张金芳和小玲收拾碗筷。

喻平喝得脸红,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火气正旺,光着膀子,嚷嚷着,要睡到屋后的那条大青石上歇凉。

那大青石,长两米,宽一米,当初开公社食堂,一众人搬来当案板的,现在搁在那儿,给大家坐着歇脚。

“别睡上面。”徐二龙笑着阻止。

当初年少不懂事,不知道厉害,这喻平夏天贪凉,经常睡在这儿,后来有了严重的风湿病。

“以后,别睡这上面,以后风湿痛死你。”徐二龙郑重提醒。

他让喻平回家,搬来凉竹席,三人嘻嘻哈哈躺在上面。

仰着头,双臂枕在头下,徐二龙望着头顶夜幕中的星空。

没有污染的夏夜,群星闪烁,能望向遥远的银河,如一条发光的带子。

不时有萤火虫一闪一闪的飞过。

这是无数人回忆的童年时光,而他,现在伸手可碰。

那些记忆深处的遗憾,他有机会慢慢弥补。

****

天边露出鱼肚白,徐二龙慢慢睁开眼。

晨风吹过,又是美好的一天。

他端了搪瓷缸子,在石缸前,勺了水,漱着口。

黄小刚打着哈欠过来。

“吃了早饭没?”徐二龙问。

“吃过了。”黄小刚说。

“胡说八道。”徐二龙不留情面拆穿他。

黄小刚讪讪,这不就是一句客套话嘛。

徐二龙漱了口,又捧起水,浇在脸上,算是洗过脸。

黄小刚帮着,把黄鳝称好称,分装在几个鱼篓中,方便徐二龙挑着进城。

张金芳听着动静,跟着起床,看着徐二龙和黄小刚就着晨光在收拾那些黄鳝。

“二龙,灶膛里煨着两个红苕,你揣着,半路饿着的时候,可以充充饥。”张金芳叮嘱。

“行。”徐二龙转身,从柴灶膛里,扒拉出那两个烤红苕。

这是昨晚煮饭时,徐二龙埋进去的,这烤出来的红苕,软糯香甜。

只可惜,这会儿,冷冷的,味道打了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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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喊你来游泳,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啊。”

被救的姑娘,叫李迎彤,今天是被这一伙朋友叫来游泳的。

她水性不好,带着游泳圈来。

没人跟她讲过这河滩的凶险,无意中把游泳圈丢在外面后,冒冒失失自己去捡,才闹出这么严重的后果。

“彤彤,我们回去吧,别游了,太吓人了。”另外的姑娘说。

李迎彤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慌乱的点头。

一行人,扶着她去了竹林那边的换衣处,换了衣服离开。

“哎呀,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走了?”刚才帮着指挥救人的中年人,见状气不过。

这他妈的,冒死救了人,连句谢谢都没有。

“算了。”徐二龙也不在意。

他刚才救人,也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内心驱使,并没有想着要谁来说一声谢谢。

他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回到他的凉水摊前,坐着继续卖凉水。

或许,刚才的壮举,令所有人肃然起敬。

大家没有别的感谢方式,也就只能上前,以买水的方式,感谢他,支持他。

甚至有些人,搁下一毛钱,不让徐二龙找补。

很快,两桶水全卖光了。

徐二龙收好桶,把绳子重新系上,挑着水桶离开。

去附近的卫生院,徐二龙想开点消炎的药水,医生丢给他一瓶红药水,一瓶蓝药水。

这是这年头常规的外用消炎药。

经常看见满大街的孩子,磕着碰着,全是抹涂这种药水,身上红红蓝蓝,看着渗人。

此刻徐二龙顾不得这么多,擦上了红药水。

现在夏天,伤口容易感染,他得做好防范。

他带着全身的伤痕,步行回骑鞍公社。

他一身伤痕回来,全村人都看见了。

特别是那些来她们家交黄鳝的,看着他伤痕,啧啧摇头。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小玲丢下手中记账的本子,扑过来。

“没事,一点擦伤。”徐二龙回答。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擦伤了?”张金芳心痛,想打水来给徐二龙擦洗一下,可看着他涂抹着红药水,没办法下手。

“就不小心擦伤了呗。”徐二龙咧嘴轻笑。

至于真正的原因,他不能说。

否则,张金芳听着他在悬崖边上救人,险些连命都搭上,那不吓坏?

“二哥,那你快去躺着。”小玲说。

徐二龙好笑,他是擦伤不少,涂着红药水看着挺吓人,但又没伤着多严重,哪需要去躺着。

徐二龙受伤的事,很快,就传遍全村。

连同徐家的人,都知道了。

“活该。”徐老太说:“估计这就是去搞投机倒把,被人打的。”

徐大民听了,心中颤了颤。

他听说徐二龙收黄鳝,心中也曾冒出一个跟着搞一搞这个的念头,好挣一点钱上大学。

可现在,听说徐二龙挨打,他突然意识到,搞投机倒把,风险还是挺大。

自己有着大好前程,可不能冒这个风险,丢了西瓜捡芝麻。

至于家里现在穷得怎么样,不管了,反正,总得保证自己上学的各种费用。

****

徐二龙第二天,挑了五十斤黄鳝送到化工厂伙食团。

王伯林站在一边,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徐二龙会意,在缴过货上了称之后,他给伙食团的一众人,各自递上一支烟后,趁人不注意,跟着王伯林,走到一个角落。

“我已经搭上线了,下午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见见这个人。”王伯林跟徐二龙耳语。

见有人看过来,他拍拍徐二龙的肩,转身走开。

这搭上线,徐二龙心下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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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太一听,点点头:“那行,去找她回来吧。”

她也感觉,张金芳在家,用着顺手,至少,不用这么喝着苞谷糊糊。

“徐老太,吃饭呢?”有个叫戴二的生产队的社员,从门口经过,打个招呼。

“嗯。”徐老太翻个白眼,从鼻孔哼了一声,爱搭不理。

这戴二,是她们队王家的上门女婿,虽然人长得高大结实,可全队人,都瞧不起他。

戴二知道大家瞧不起他,他也故意恶心人,让别人心中不爽,他就爽了。

“哟,就喝点苞谷糊糊啊?”他哄笑道:“唉,一个天,一个地啊,徐二龙在城里,又是买烟,又是买酒,结果你们在家里,就喝点这个?”

“你说什么?”徐老太端着碗,怒瞪着戴二。

要不是碗中还有半碗苞谷糊糊,她想将碗扣在戴二头上。

“我说,徐二龙在外面吃香喝辣,结果你们在家吃糠咽菜。”戴二大声道。

徐老太更生气了:“你再嚷嚷,我撕烂你的嘴。我吃干吃清,关你屁事。”

“就是可怜你,养出个大学生的孙子,结果还在喝苞谷糊糊。”戴二趁徐老太要暴走的功夫,笑着跑开。

徐老太真的很生气了。

她不是气徐大民这个大学生孙子,她气徐二龙这个混账东西。

还以为,徐二龙他们母子三人,分家出去,什么也没有,过两天苦日子后,只能灰溜溜回来。

哪料得,居然在外面吃香喝辣,又是买烟又是买酒?

“我就说,他们怎么这么铁着心非要分家另过,敢情手头早就有了钱。”徐老太恨声说。

“二龙哪来这些钱?”周凤茹疑惑。

徐老太目光转向徐冬生:“是不是你平时私自攒了私房钱,留给他?”

徐冬生皱着眉,他当石匠,挣的钱,一分不剩全上缴给老娘。

他不语,徐老太心下更生气:“好啊,徐冬生,你当老大,居然阳奉阴违,早就存了要分家的心。这是存心想气死你老娘?”

“妈,我没有。”徐冬生解释。

周凤茹看了他一眼,帮声道:“我相信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说我冤枉你了?”徐老太质问。

徐冬生铁青着脸,转身向外走。

他知晓,现在张金芳她们就住在保管室,他得问问她,是否偷藏了私房钱。

徐二龙跟王伯林喝酒,耽误了些时间。

等他想再买点肉回家,发现已经找不着肉卖了。

可答应了小玲,让她今天也能吃肉啊。

“我这儿,还有一副猪下水,你要不?”系着围裙的胖师傅,扬着手中的大砍刀。

这架势,挺唬人的。

“要。”徐二龙回答。

这下水,就是猪内脏,但是,猪腰、猪心这些,都会有人挑走,只留下最脏最丑的肥肠这一段。

其实肥肠挺好吃,不管是红烧肥肠还是卤肥肠,那滋味别提多爽,只不过,清洗比较麻烦而已。

“师傅,你看,你就剩这点了,能便宜一些吗?”徐二龙问。

胖师傅将手中的大砍刀往案板上一剁:“这一大堆,你拿五毛钱好了,不要票。”

徐二龙估看了一下,这一大堆,也有三四斤左右,五毛钱,挺划算。

“行,五毛 就五毛吧。”徐二龙拿出五毛钱,递给胖师傅。

胖师傅拿了一截棕叶搓成的绳子,往这一堆肥肠上一系,递给徐二龙。

徐二龙提着臭薰薰的肥肠往回走。

经过桃花河时,看着一汪清清的河水,他一时兴起,蹲在河边,清洗起肥肠。

甚至拨了一把杂草,搓洗肥肠。

“喂,你在这儿洗什么?”河里,钻进两个游泳的人,抹了一脸的水,问徐二龙。

“洗猪肠子。”徐二龙回答。

“靠。”那人骂了一句粗话:“老子刚才口渴,还喝了几口水。”

徐二龙几乎大笑起来。

但他还是憋着笑,一本正经的指了指河湾处,浸泡在水中的水牛,对那人道:“你该骂那头牛,估计它不仅仅是在水中屙了尿。”

那几个河里游泳的人,互相打趣着笑了起来。

“活该,谁让你喝这河里的水。”

“没办法,我游了半天,快渴死了,这河水看着还清,就喝了几口,可没注意到这些。”

徐二龙听着几人对答,脑子中,隐隐有点想法。

不过,这得明天再看看。

将肥肠反复清洗好几遍,确定干净后,他提着往家走。

还没进村口,就见得保管室那边,围着一圈人。

里面传来张金芳的哀求声,还有小玲的哭喊声。

“不是你存了私房钱,这些米啊面是哪来的?”

张金芳可怜兮兮辩解:“我真的没有存什么私房钱,这些年,你根本就没有给过钱,我哪有钱存。”

小玲在一边抹着眼泪哭:“真的,爸,这些东西,真的是哥拿回来的,妈妈没有骗你。”

出事了。

徐二龙拨开人群,挤进去。

就见得张金芳跪在地上,脸上神情既委屈又害怕。

“不说实话是吧?张金芳,看样子,不打你不会老实交代。”徐冬生咬着牙,一巴掌扇过去。

“住手。”徐二龙抢前一步,紧紧扼住徐冬生手腕。

四周人群脸上浮现出看好戏的神情。

当儿子的,跟老子对决,这可真是一出大戏。

徐冬生怒瞪双眼:“你个小兔崽子,敢跟我动手?”

徐老太在后面,补充道:“你个混账东西,这是要打你老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徐二龙甩开他的手,将张金芳从地上一把拉起来,一字一顿道:

“这是生我养我的妈,我妈挨打,做儿子的不替她出头撑腰,这才是该天打雷劈。”

四周看热闹的村民,被徐二龙气势所骇。

无数人,也为他这句话,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母亲受辱,换作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受不了,都会出头,不惜拿命维护自己的母亲。

可为什么,这个欺负母亲的人,换作是父亲,就不能反击了?

“说得好。”人群中有人叫喊起来。

别的人,跟着鼓掌。

“好,既然你有本事替你妈撑腰,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徐冬生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当父亲的权威,一次又一次被儿子挑战,还是当着全村这么多人的面,徐冬生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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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光打呼噜还不算,缺牙齿居然磨上牙齿。

那吱嘎吱嘎磨牙齿的声音,听得徐二龙牙根子发酸。

徐二龙忍无可忍,只想一脚把他给踢下床。

如何让他不磨牙?

似乎,民间土法子,这半夜磨牙齿,是想吃东西了,往嘴里灌点米就好。

徐二龙起身,蹑手蹑脚的进屋,去找米。

张金芳和小玲,睡在里面的屋子里。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悄悄摸进来,把张金芳给吓醒了。

这半夜进贼了?翻柜子想偷东西?

想着儿子他们就睡在外面,张金芳张嘴叫人。

“妈,别叫,是我。”徐二龙出声。

“二龙?是你?”张金芳放下心来,问他:“你这半夜翻柜子做啥?”

“拿米。”徐二龙无奈回答:“缺牙齿磨牙齿,磨得我没办法睡觉,听说灌点米在嘴里就好。”

小玲听着声音,迷迷糊糊坐起来:“为什么要拿米啊?吃饭都不够,凭什么要灌在他嘴里。”

徐二龙和张金芳一想,是这个道理哦。

大家米都不够吃,经常拿红苕当主粮,为什么要浪费?

张金芳充满着居家过日子的智慧:“拿根筷子给他含着就行。”

“好。”徐二龙转身,去灶房,取了一只竹筷,塞到缺牙齿的嘴里。

果真,立竿见影,磨牙齿的声音没有了,世界清静下来。

徐二龙这才侧着身子,安稳的睡觉。

早上,徐二龙起床,就见得缺牙齿歪着脑袋,在瞅着旁边的黄桷树。

这树上,是有啥好东西?

徐二龙跟着歪着脖子,往黄桷树上瞅。

黄桷树枝繁叶茂,能听见鸟鸣声,偏看不见鸟在哪儿。

徐二龙看了两眼,没看出名堂,拍拍缺牙齿的肩:“这上面有什么?”

缺牙齿尖叫:“二龙,别拍我,我昨晚不知怎么了,睡觉居然落了枕,脖子歪了。”

所以,自己是犯傻,陪着他歪着脖子往树上瞅?

想明白这个,徐二龙想踢他两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不再搭理他,徐二龙自己进屋找早饭吃。

缺牙齿歪着脖子,跟着进来:“二龙,真奇怪,我怎么就落枕了呢。”

徐二龙只当没听见。

昨晚的蛇,在瓦罐中,已经焖得软烂。

徐二龙勺了一碗,又撒了一撮盐巴下去。

鲜香美味啊。

张金芳起床,烧了大柴灶,给徐二龙煮面条吃。

趁这空隙,徐二龙收拾东西。

老荫茶包带上,小玲昨天给他采的薄荷叶也带上,甚至,还有几粒糖精。

在这个白糖都珍贵的年代,糖精,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一粒糖精下去,一缸子水都甜了。

“今天,你们继续弄黄鳝。”走的时候,徐二龙交代一声。

“再多可没地方装了。”张金芳说。

“嗯,我想办法。”徐二龙回答。

徐二龙挑着黄鳝,熟门熟路的,去化工厂伙食团交差。

现在门卫都不拦他,见着他,比见着厂里的工人还熟络。

先去伙食团把黄鳝交了后,徐二龙返身,往王伯林家里走。

王伯林的儿子,就是上次摔破了头的小虎,现在头上还包扎着纱布,呆在家里。

额上这么大的伤口,肯定要养一段时间。

不让他出去玩,怕他流了汗水感染伤口。

这几岁的年龄,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把他关在家里,不让出去玩,这简直是要命。

此刻,小虎就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一个劲的嘟哝。

徐二龙拨拉了一下口袋,拿出一只竹蜻蜓。

这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

这年头,小孩子们的玩具极为稀少,能玩的,也就是玻璃珠子、弹弓、滚铁环、小人书等。

但这些,都是要一群小伙伴玩才合适。

“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徐二龙回答,将竹蜻蜓拿在手中,示范一下。

王伯林回来,就看见徐二龙在陪着小虎玩。

“二龙来了?”王伯林问。

“是啊,想约你一块儿喝酒,刚才在伙食团,我看你在忙,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你。”徐二龙回答。

王伯林笑,一个厂矿几千人,他这个伙食团长,其实也忙的。

“你倒是挺闲的。”王伯林笑。

“没办法,我一个乡下人,又没正式工作,除了给你这边供五十斤黄鳝,也没别的事了,闲得慌。”徐二龙卖惨:“不如,王大哥给我再指条明道?”

王伯林思索一下,对徐二龙道:“老弟,我看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给你想个法,这样,你先拿一条烟来,我看能不能帮你搭条线。”

徐二龙就是想等他这么一句话。

毕竟,王伯林作为国营大厂的伙食团团长,认识的人应该不少,如果能再介绍个类似的人员,再多一条稳当的供应门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我现在就去准备。”徐二龙回答。

从化工厂出来,他先去市场上,找人换了一些票证,然后,想办法去弄烟。

这年头,弄烟,也是有点门道的。

现在商贸、物流不行,几乎上本地人,全是抽本地烟,也就搞得全国各地,有成百上千的香烟品牌。

除了全国通有的大前门、大重九等香烟,他们本地,就有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有一毛六一包的“红港”,有二角四一包的“飞燕”。

另外还有“迎春金穗夔门”等在全国都叫得上号的香烟牌子。

徐二龙准备弄一条夔门,本地烟,也是在能接受的水平,送人也不打眼。

只是,在国营商店,想弄一条烟,难上加难。

徐二龙的目光,自然而然,就盯上了外面的私人烟摊。

电影院,也是私人烟贩比较集中的地方,卖瓜子、卖糖葫芦、卖烟的,都喜欢扎堆在这儿。

徐二龙逛到河街电影院。

果然,一会儿,就有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伙子,凑过来问他要烟不。

“要啊。”徐二龙回答:“夔门有吗?”

“当然有。”对方摆出一包夔门,递到徐二龙的面前。

“我不要一包。”

“要一支啊?”对方问。

这年头,因为经济有限,许多小年轻又想抽一口,这些卖烟的,也别出心裁,把香烟给拆散,一支一支的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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