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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修版从前有间妖怪屋

二鹤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姜常李浣是奇幻玄幻《从前有间妖怪屋》中出场的关键人物,“二鹤”是该书原创作者,环环相扣的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就等兄弟这句话。”“那我现在开工?”“不急,我们哥俩从那次乡试之后再也没好好喝过一顿酒,老地方,走不走?”姜常长舒一口气说道:“看来今天可以早些收工喽。”两人相视一笑。天晚,醉仙居。“上次来这还是三年前,真是怀念啊。”姜常斜躺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

主角:姜常李浣   更新:2023-12-25 10: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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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常李浣的现代都市小说《精修版从前有间妖怪屋》,由网络作家“二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常李浣是奇幻玄幻《从前有间妖怪屋》中出场的关键人物,“二鹤”是该书原创作者,环环相扣的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就等兄弟这句话。”“那我现在开工?”“不急,我们哥俩从那次乡试之后再也没好好喝过一顿酒,老地方,走不走?”姜常长舒一口气说道:“看来今天可以早些收工喽。”两人相视一笑。天晚,醉仙居。“上次来这还是三年前,真是怀念啊。”姜常斜躺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

《精修版从前有间妖怪屋》精彩片段

“小先生,这么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吧?”中年男人面色凝重。

“没事儿啦,以后放宽心就好。”年轻人仰头一笑。

这一笑化开了中年男人紧皱的眉头,心里头渐渐沉下来。

年轻人收了尾款,走出屋子,坐着电梯下了楼。

到了楼下,年轻人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块约莫手掌大小的石头,轮廓很模糊,但隐约看得出是只石猫。双手扒开泥巴,将它埋进土里,又好好的盖上先前被刨出的土壤。

年轻人拍拍手掌,抖去上面的尘土,和身后的同伴说道:“走吧!”

年轻人身后的同伴开口道:“你每次就收十多块,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人家要是有那钱,还用得上我们嘛,早卖了换新房了。”

“可是……”

可是,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年轻人叫做姜常,身后的同伴名为李浣,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师父走后,师门也就散了。没办法,这两人是门中最长,故而只有二人接过师父衣钵,做着师父生前没做完的三两事。

“你说这些人也是,生前又亲又抱,死了倒怎么,又厌又怕,这是真喜欢吗?”

听完这话,姜常摊出手掌打断李浣。

对于这些问题,姜常的态度很明确,只做事,不论心,绝不掺杂过多主观情感。人间自有人间的法度衡量,但人与妖或是妖与妖却没有。有的,也只是孰强孰弱。

姜常和李浣合租了一间公寓,公寓二室一厅,不大,住着还算舒服。

回到公寓躺了半个多小时。

姜常给李浣使了个眼色。

李浣回了个眼神,点了点头。二人套上外套就往楼下赶。

去哪?

王姨的米线摊。

这王姨的米线摊与姜常可是有莫大关系。王姨家有个儿子叫王小满,那小子可谓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姜常几人生生把他拉了回来。从那之后只要是姜常等人去吃,王姨绝不收钱。

这米线摊就支在菜市场里,半间小屋,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深巷里的一绝。

姜常去,面加的多,肉给的足。别人八九块吃个小碗,姜常不出钱吃个大碗。当然姜常也不是白吃,吃面时必然给王姨的儿子带些小孩子喜欢的。那小子也喜欢姜常,每次见着,都围着姜常转圈圈,像个小陀螺似的。

“来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姜常压低腔调。

王小满眼睛睁得玲珑大小。

姜常在斜挎包里一阵摸索。

“当当当!”

“哇,小枪。”王小满一高兴,拿着小枪跑去与邻家孩子炫耀。

“你又给他买这些东西,他玩三天就扔了,怪浪费。”王姨拿着抹布,随手抹了抹桌子,端走两人的汤碗。

“小东西不贵,况且每次来你这儿你也不收钱,我们也挺难为情的。”

“我晓得,你们当时救下这小子是下了血本的。”

姜常摆了摆手,不足为道,不足为道。

“王姨我们哥俩还有事儿,就先走了,赶明儿再聊。”

“下次再来。”

两人走出菜市场,微风凋落了树上挂着的几片树叶,但南方的树,许多还是常青的。姜常回首望去,今年的冬天好像不是那么冷。

“你是真看好那王小满啊?”

姜常收回目光,说道:“那可是连师父都看中的人,若不是他老人家走的早,我们怕是又要多出个小师弟。”

“你把他收作你的开山大弟子,我也能多个师侄。”

“收他做弟子,还早着呢。”姜常拿出手机,捋了捋头发接着说道:“别贫了,来活了。”

李浣收起刚刚的嬉皮笑脸。

“怎么个事儿?”

“别墅区那边儿,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妻,半夜总能听到婴儿啼哭,院子里的秋千无风自荡,电视机无人自开……”

李浣摸着下巴,“家主打过胎?”

姜常摇了摇头,“感觉不像是婴灵闹的。”

“不是婴灵那是什么,根据以往经验,只有婴灵才做得出这些事来。”

“住进去才知道。”

“住进去?”

“家主嫌我们离的远,怕出事赶不到,给我们收拾了两间房,让我们住进去,方便应对。”

“直接去?”

“你怕了?”姜常眯起眼问道。

“怎么可能。”

姜常猛的一拍李浣的后背。

“别紧张,这事儿不难摆平。算起来,雇主的车也应该快到了。”

果不出其然,话音刚落,一辆小轿车就开了过来。

车子缓缓停到二人面前。

司机走了下来,身着西装,带着墨镜,身材较宽,看脸上皱纹约莫四十多岁。

“二位是姜先生和李先生吗?”

姜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归先生派我来接二位,二位请。”说着,西装男打开车门。

姜常李浣坐进车后排。

车大概行驶了十多分钟,姜常手机上弹出消息框。

你不紧张吗?

姜常转头看着李浣,冲他摇了摇头,又抬手拍了拍那个斜挎包。李浣目光停留到那个斜挎包上面,斜挎包上趴着半个手掌大小的毛茸茸的熊猫挂件,模样有几分可爱,不像是一个男青年该背的包。

实话实说,李浣十分好奇包里的家伙,曾经好几次偷着摸着想看,但都被姜常抓个正着,还差点被他打个半死。李浣自知不敌姜常,而后召集了其他几个师弟一起去窥探那其中的秘密。一打多,结果依旧没变。师父看着几个徒弟笑的合不拢嘴,李浣也清楚,在那之后师父看姜常的眼神变了。对待姜常,先前的慈爱好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严苛,以至于后来姜常开始有些讨厌这个老头,觉得有些针对自己,几番想逃又几番被抓了回来,最后只能老老实实接受老头的严苛。

师父走了,几个师兄弟也长大些,相聚而坐,忆往昔,慈爱严苛哪还有什么大区别,徒剩下师徒情深。

姜常坐上车就会打瞌睡,这件事儿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打小就会,长大了也改不掉。

姜常打了个哈欠,泪珠子不由自主的转起来。

姜常眨巴眨巴眼睛开口问道:“师傅,还要多久?”

“估摸还有二十来分钟,你们可以眯会儿,到了叫你们。”司机透过汽车的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姜常。

“得嘞,劳烦您了。”说罢,姜常紧了紧身上的斜挎包,身子向门那边一扭,抱着手,闭起眼,不出三分钟就睡着了。

年纪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二人,心里打着问号,二十岁出头的孩子真能解决这事儿?

不过,无论能不能行,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归先生夫妇一年间肉眼可见的消瘦。

刚开始归先生一家先是报了警,认为是家里招了贼,警察来过三四次也没什么重大突破。后来,夫妻两人觉得可能是病了,又去看了医生,到头来还是收效甚微。最后不得已才找到这姜常兄弟二人身上。

“到了。”李浣拍了拍姜常。

姜常眯起眼,好地方,环境不错,当真没的说,不枉一个多小时跑一趟。

姜常李浣下了车,司机将车停在别墅区外,而雇主归先生早早站在门口相迎。

“两位小先生这边来。”

“我是姜常,这位是李浣,直接称呼就好。”

归先生正色道:“这可不成,接下来还要拜托二位,直呼名,有些……”

“这么吧,我们暂且认个忘年交,之后叫你老归,你称我姜老弟,如何?”

老归一拍掌。

“甚好,甚好!”

不是姜常耍架子,而是这么称呼让他真不习惯。一个年长自己二三十岁,同自己父亲一辈的人,把自己地位抬那么高,的确有些受不起。

“姜老弟啊,你是不晓得,这东西磨去了我和我太太五六斤,近几天我太太精神都开始有些恍惚了。听公司里一个小同事说姜老弟有些真本事,我立刻就派车给你接过来了。”

“我这不是给老哥来排忧解难来了嘛。”

走了一段路,李浣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站在一小别墅铁门前,眼神有些呆滞。

“那是?”

“李老弟慧眼,那就是我家,门口那位便是我的太太。”

“你说你们这些人,出了事儿怎么不搬呢?”

“试过了,搬到哪都一样。还去亲戚家借宿过几日,结果闹得人家里也跟着不太平,后来也只能搬回来。”

老归叹了口气。

“走吧,带我们进去看看。”

院子打理的整整齐齐,种了不少花草,还有一棵小树苗,冒出来点小芽,还看不出是什么树。

“这是?”姜常停了脚步,指着这棵小树苗问道。

“之前我家祖宅里有一棵大枇杷树,后来祖宅要拆。那大树迁不走,只能砍,我觉得可惜,抽了条小枝来,想试试能不能活。”

“看样子长得不错啊?”

老归叹口气说道:“不错什么啊,这棵树活着,但也长不大,每年就冒点小芽,过了时候芽掉了,又是光秃秃的。”

“那倒是挺可惜。”

“我打算再种两年,若还是这样,不如就砍了,做成小点的工艺品放家里。”

“祖宅里那棵也是这么处理的?”

“做成了一套家具,茶几啊,电视柜什么的。”

姜常长舒一口气道:“也算是给它一个好去处。”

后面老归带着姜常李浣看了整个别墅。

“姜老弟,整个别墅大概就是这样,你看……”

“秋千呢?”

“你说的那个无风自荡的秋千。”

老归好像很忌讳谈这个,神色有些难看。

“烧了。”

听到这两个字,姜常倒吸一口气,这线索又断了一条,难办。

老归,姜常,李浣,三个人坐在客厅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老归的太太给三人倒了茶。

姜常摸了摸木沙发的纹理,摇着头说道:“这五百来年的木头感觉就是不一样。”

“姜老弟还懂园艺?”

“家师早年就是学园艺的,可以说是耳濡目染吧。”

老归来了精神,好像找到可以开怀畅聊的知心朋友。

“老弟,老哥我就这点爱好,今儿得好好聊聊。”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一下午,全然忘了姜常来这里是干嘛的。其间李浣给姜常使了几个眼色,姜常也装个看不到。

到了晚上,李浣到姜常房间坐着聊。

“你聊的倒是开心,全然忘了自己任务,还有师父何时学过园艺,我怎么不晓得?”

“师父和我亲近,告诉我的自然比你多的多。”姜常做了个鬼脸。

李浣被气的脸红,姜常最爱看李浣这番模样,打小如此。

姜常收起笑脸,正色道:“他们神经绷的太久,大多时候,一点寻常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们吓的六神无主。抓到闹事儿的家伙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驱散受害人心里的阴霾。”

李浣一拍姜常的后背,笑着来了句马屁话。

“我就说,咱俩一起入门,大家都认你做大师兄,有原因的呀。”

“拜托大哥,你不是大师兄是因为你打不过我好吧。”姜常白了李浣一眼。

李浣轻轻朝姜常肩上碰了一拳。

“行了行了,说说怎么办吧?”

姜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嘴里慢慢蹦出一个字。

“饵!”

不用想,那个饵,只会是李浣。

晚上十点。

“老婆子,这次可让我们找到两个活宝了。”

“你不是还担心他们年纪不够,办不好事儿吗?”

“那是之前,今天和那个叫姜常的小子和我谈了一下午,那学识不一般,他们住进来我都觉得安稳许多。”老归那嘴已经笑的合不拢了。

“你就是对人家有偏见,我刚开始就觉得这两小子可以。”

老归双手握住媳妇儿的手。

“老婆子,如果这次的事儿干的漂亮,我想把他们招来公司。”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早些睡吧。”

这天晚上,这两人早早就睡下了。半年来,没有哪一天睡得有那么安稳,更没有哪一天笑的有那么畅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什么味道,这么香?

姜常推开房门,循着香味儿下了楼,到了楼底下才发现,是归太太做好了早餐。

不得不说,有钱人家就是讲究。粗粮鸡蛋牛奶,一样不落,这叫一个精细。

“我这儿也没啥好东西,随便吃点儿,小李呢,还在睡吗?”

“估计是昨晚累坏了,给他多睡会儿。”

老归和归太太对了个眼神,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老归神色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姜老弟,意思真有点儿什么,那闹事的是……”

姜常察觉到这夫妻两人的变化,不紧不慢,吞下最后一口蒸鸡蛋。

“老归啊,这我们可以帮你做到百分之九十九,但那百分之一的临门一脚,还需要你亲自来。”

老归现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凭借直觉,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话,他必须相信,不是由于昨天年轻人陪他聊了园艺的原因,而是今天,年轻人的气场与昨日截然不同。

气场这东西,说的简单了就是人对事物的第一印象,也可以模糊的称之为直觉。这玩意儿用的好,可以替人规避些不必要的麻烦。相同的,直觉这东西是可以通过经验积累,磨炼出来。老归在商战里历练了三十多年,这玩意儿要比寻常人敏锐的多。

老归点点头,表示答应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姜常没办法向老归解释其中缘由,因果的丝线,哪怕微微一颤,也能让事情的结局天翻地覆。

姜常将那杯见了底的热牛奶一饮而尽,随即起身说道:“我先回房了。”

上了楼,姜常进了房间,李浣已经起身坐在床上,神色有些难看。

“昨晚,发生什么了?”李浣看着姜常问道。

“你被那家伙弄晕了,还是我出手救的你。”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

“一副老头模样,是道上人,和我斗的有来有回,最后犯了个马虎让他跑了?”

李浣眉头一紧说道:“这么说打草惊蛇了?”

姜常两手一摊。

“我有什么办法,再不出手,你命就丧这儿了。”

李浣一锤大腿。

“这孙子,居然玩偷袭。”

“行了,今晚你好好歇着吧,余下的交给我。”

“你一个人打得过嘛。”

“小意思,今晚就给它解决了。”

随后,姜常把李浣赶出了房间,说自己要倒一倒时差,方便晚上行动。

深夜,别墅区。

姜常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他并没有去开灯,而是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符纸,随着他一抖腕,符纸在空中燃烧,霎时间面前出现了个老头身影,老头手上提着一个孩童。

“那个禁制术,是你的杰作吧?”

老头点点头。

“用自身性命做交换,你也是真狠,不过有一说一,为了棵树,有拼命的必要吗?”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这棵树的树魂救过我一命,这次换我救它一命。”

“没猜错,调皮闹事的就是它吧?”

“不错,不给它还魂便是种不活它,我想给它还魂,但不只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使它有了魂体却失了魂心,更丧失了五百年修为。”

“这就是那棵树只会发芽的原因?”

老头点了点头。

“就算,这会给你儿子和儿媳妇带来麻烦?”

“这事儿怨老朽学艺不精,之后还请劳烦小仙师,替吾儿排难。”

“你们不愧是一家人,求人也是一脉相承。”

“归某在昨日就应该油尽灯枯,但小仙师一手熟练的采阳补气,便又给我多续了几日命灯,此等手段,值得所托。只是,可惜了和你一起来那小子,少活几日。”

“那家伙不用你担心,他命长。不过你也别误会,多借你几天是为了让你稳住树魂。若你搞不清自己的职责,我会把借你的东西取回来。”

老头神色有些失落,但还是双手作揖退了下去。

姜常披起一件稍微厚些的衣服,走出房间,去到院子里,找到那棵冒着芽的小树,盘腿坐下。而后拿出一卷红绳和一颗黄铜铃铛。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过去。”

姜常把红绳的一头绕在小树的枝丫上,另一头捆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随着一阵清脆的摇铃声,姜常踏进了光阴的长河。

1524年,昆山。

“大伯,这家人是在干嘛,怎么堆那么多木材。”姜常拉住身边的一位中年男人问道。

“修房子呗,傻子,看不出来吗?”

姜常尴尬的笑了笑,向中年男人赔了个不是。

姜常接着往里面走,见到一个年轻人插着腰,指挥着房屋修葺。

“这位兄台,在下进京赶考,途经此地,看阁下在修葺房屋。某自幼与家父学习风水易理,可提建议一二。”

归有光表情一亮。

“来来来,正愁呢。你看这找不到光,怎么修一下比较好。”

“在前方开辟四窗,再修矮墙,挡住南边的日光,那边可再修些桂兰竹木作点缀。”

归有光大手一拍。

“好主意,就听小友的。”接着,归有光转身对着身后的中年男人说:“管家,你去购些树苗花种来此种下。”

“好嘞,小公子。”

归有光背起手,与旁边的姜常说道:“这么一来就大功告成了,还不知小友姓名。”

“姜泉,字山夫。”姜常拱手作礼。

这是过去,自然是不能用真名,只能随意编个化名。

“归有光,字开甫,号震川。”归有光回礼。

“如此,小弟先走,来日再见。”

归有光制止道:“莫急,小友帮了大忙。且看小友有几分眼缘,我想宴请小友至醉仙楼畅饮。”

“此言当真?”

“当真。”

“那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

“走着。”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半刻就到了醉仙楼。

“小二,头鱼,糟鸭,乌皮鸡,再来两壶秋白露。”

“震川兄,这些可不便宜,恐你我二人怕是吃不完这些。”

“山夫,这酒不是白请你,归某可是还有一事呐。”

“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归有光闭上口,打断了姜常。

“喝完再说。”

酒过三巡,两人的脸微微泛红。

“山夫兄,早些时候你说你要赴应天赶考?”

“不错,难不成震川兄要用马车搭我一程?”

“我要同你商量的就是这事儿,半年后咱俩一起去,有个伴儿,这半年你就留我这儿。”

“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天,你就要搭我上京赶考?”

“不是说过了嘛,我与你投缘。你今晚就一同与我回那项脊轩,对酒高歌。”

“震光兄可别到时候反悔,赶我走啊。”

“我项脊生可是这样的人吗?”

两人歪歪斜斜走出醉仙楼,临走时还带了两壶神曲酒。

姜常斜靠在项脊轩的石阶上,轻闭双眼,侧耳听风,体会着五百年前的一草一木。

黄铜铃,姜常师门的镇门之宝,持铃者,即位掌门。

师父说,一个人的一生可用三次黄铜铃,铃声响,回溯过往,改变将来。但大多时候本派掌门只会充当历史的观察者,回溯过往掌握的一手史料已经足够解决当下问题,而想要通过历史改变未来既定的重大结果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

能回溯到过去的时间是不固定的,这完全取决于回溯人遮蔽天机的手段。手段低劣的,回到过去顷刻便会被天机捕捉,继而被送回未来,白白浪费一次机会。而手段高明的,可在过去度完一生,又回到将来,与拥有多度人生无异。

回溯时间不固定,但回溯后的过去与将来时间比却是趋近稳定的。通过近两百年来的掌门记录,将来一小时大约等于过去十年。

这次的明朝之行,是姜常的第二次旅行。上一次是在三年前,姜常振铃后在现世昏睡了八个小时,也就是说,其在过去活了八十年。

看着天上的明月,心里浮现出的诗句不自觉就从嘴边流了出来。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

尽管声音很小,却还是让归有光听到了。

“杜牧之的诗。”

“震川兄认得?”

“那是自然,我八岁熟读诗书,十岁文章冠绝。”

姜常给归有光竖了个大拇指。

归有光摇摇晃晃站起身,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倒影,缓缓说道:“杜牧之写的好,我也想到一句,自认为不逊色于他。”

“说来听听。”

姜常似乎已经猜到了归有光想说什么,但还是来了个请字。

归有光眼睛微闭。

“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话还没说完,身子一晃就倒了下去。

姜常会心一笑,他当然知道后面的那八个字。

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姜常看着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年轻人,难以想象,在不到十年的时间,他的少年气会被磨的一干二净。

“山夫,快来看看我新写的文章。”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

“震川,你以后会成为名留青史的散文大家。”

“当真?”

姜常点了点头。

这时的项脊轩志还不完整,真正震颤古今的,还是归有光十年后的补写。

而后的半年,二人正如项脊轩中所说,借书满架,偃仰啸歌。

1525年。

归有光应童子试,考了个第一名,补苏州府学生员。

同年二人共赴南京参加乡试,落第。

“可惜了,我们两人没中。”

归有光有些失落的说道:“回项脊轩读两年再考,你有何打算?”

“还剩些家产,我想就在昆山盘个铺子,做些生意。”

“我记得山夫你提过,你是贡生,可以直接为官。”

“花钱买的例贡,不算正途,只能做个小官。如此,不如做做生意,享享清闲。”

归有光点点头说道:“也好,也好。”

当然了,说家产是骗人的,那些钱财是姜常三年前那一次回溯到唐朝时藏下的,为的就是避免以后回溯出现没钱花的情况。

这些古董就算放在唐朝也是些不得了的玩意儿,再过个八九百年再挖出来那更不一样了。在项脊轩时,姜常就抽出半个月的时间去寻找上次自己给自己留下的财宝。姜常把这些东西分做三堆,分别藏在三处不同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

不幸的是,一处秘宝已经被掘空。可喜的是,还剩两个地方未被人找到。姜常带出一处的财宝,又将另一处的换了个更加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回到昆山,在归有光的帮助下,姜常开了家铺子做布料生意。

因为上好的布料,精巧的手艺,独特的样式,姜常的布料铺子红极一时。

“想不到山夫兄还擅长这针线手艺。”

归有光着一身新衣,满面红光,阔步踏进成衣铺子。

“震川兄,怎会有如此高的兴致,莫不是天上掉银子了?”

“比天上掉银子还高兴,我要成婚了。”

姜常连忙双手抱拳,“恭喜恭喜。”

“你现在可是昆山第一裁缝,兄弟这套婚衣……”归有光一脸狡黠。

姜常一拍胸脯。

“小意思,交给我,包你满意。”

“就等兄弟这句话。”

“那我现在开工?”

“不急,我们哥俩从那次乡试之后再也没好好喝过一顿酒,老地方,走不走?”

姜常长舒一口气说道:“看来今天可以早些收工喽。”

两人相视一笑。

天晚,醉仙居。

“上次来这还是三年前,真是怀念啊。”

姜常斜躺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街景。

“山夫,你真不打算去当当官?”

姜常挥了挥手说道:“我这人不是当官的性子,只怕若是当上了是坑害百姓草菅人命。”

归有光被姜常逗的合不拢嘴。

“你以后成了家,我们可就没什么机会这么坐着开怀畅饮了。”姜常感慨道。

“怎么会,我可是家主,想干嘛就干嘛,谁管得着?”

“去去去,说的什么屁话。成家之后,多照料点人家,别一头蒙进圣贤书里,天塌下来也不管不顾,到最后追悔莫及。”

“我当然晓得。”

“哪家姑娘?”

“魏氏,孺人所聘。”

“原来如此。”

后来,归有光成亲,二人见面的时候少了。有时能见到魏氏在街上奔走,买些日用品。听魏氏说,归有光连上南京参加乡试,连连落第,现如今的归有光,只是一门心思的熬在书里。

姜常叹了口气道:“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呐,我今晚就去帮你教训教训那小子。”

“那我准备一桌子好菜,等你来帮我教训他。”

到了天晚,姜常提着两只烧鸡,三壶酒来到项脊轩。

开门的是魏氏。

“他呢?”

魏氏指了指房门里。

姜常压低声音问道:“还在读书?”

魏氏点了点头。

姜常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轻悄悄的绕到归有光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归有光被吓的一震,来人竟是昔日的故友。

“你怎么来了。”归有光笑的有些勉强。

“几个月不见你,我以为你没了,提了两壶酒过来看看你。”

“不喝,没心情。”

“你媳妇儿给你做了一桌子菜,你确定不看看?”

归有光愣了愣,姜常拉起他的手臂往外走。

“走吧,别辜负了你媳妇儿的一番心意。”

两三日没出过房门的归有光今日终于走了出来。

归有光仰头望向天空,才发现今夜的星月竟是如此清晰。

姜常察觉到了归有光的心情与先前发生改变,随即开口说道:“其实书本之外的东西也并不是那么无趣。”

席间三人吃着饭,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

率先开口的是姜常。

“震川,你觉的那山海经里的东西是真是假?”

“我幼年时爱看,长大了却也就不喜欢了,只觉得虚幻过了头。”

“可是,为何幼年时候却不觉得虚幻?”

归有光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姜常放下碗筷。

“饱了,我该走了。”

姜常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但并没有走远,而是跳上旁边一处房屋的房梁上坐着,项脊轩一览无余。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只看见归有光和魏氏二人挽着手,走出了项脊轩,这件事情也在姜常的意料之中。

姜常想站个高些的地方俯瞰这座城市,刚刚送给了归有光多年后的一瞬,这一瞬是整个因果的开端,也是整个事件的终结。这样的做事方式注定不被天机所容,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会被天机捕捉而后送回现世。

至于,为什么少年时候如此确信的事物,长大后又觉得空幻。这个问题的答案再简单不过。

少年人,拥有和星空对峙的勇气。

姜常闭上眼睛仰对夜空,等待着回到现世的那一刻,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那一刻却迟迟没有到来。

姜常疑惑至极,自己闹成这样都没事,天机请假了?

怀着疑惑姜常跳下房梁,回到裁缝铺,着实奇怪。

另一边,归有光挽着妻子,在一个小摊面上儿停了下来,左手轻轻拿起一支玛瑙银簪,又用右手撤去魏氏盘发的旧木钗,头发散了下来,归有光又替魏氏将头发重新盘起。

玛瑙银簪,玲珑娇秀。

灯火摇曳,沉鱼落雁。

“客官好眼光,这只银簪世间只此一支。看客官夫妻恩爱,小人我吃些亏,五百文钱给你们了。”

“好!”

魏氏想把簪子拿下,但刚抬手就被归有光拦住。

“听说你还想读书识字,走,回去教你。”

魏氏眉眼微垂,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银簪上的玛瑙似乎又熟上了几分。

“那姜山夫当真是你的挚友,三句话就给你治的服服帖帖。”

那一夜,震川坐在椅子上,魏氏匍匐在案前,一教一学,时光竟过得这般快。

姜常呢,也未被传送回现世,一直以姜泉的身份呆在那里,后来的几年一切太平。

直到……

1537年,魏氏断弦。

归有光悲痛欲绝,尽管他早知道这一刻会到来。可有些事,就算做了心理准备也还是难以接受。

那一年归有光整日躲在项脊轩浑浑噩噩。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两年后。

1539年,姜常亲眼见到了绝句的诞生。

归有光捡起笔,补完了项脊轩志的后半卷。

同时,姜常也见到了那棵不寻常的枇杷树。

后来的后来,姜常变卖了裁缝铺,离开昆山,游历大川名江,再也没有与归有光见过面。归有光不知道姜常后续如何,但姜常却晓得归有光如何。纵论文史,谈经说道,弟子满门,震川之名震惊天下。

1571年,归有光离世。

同年姜常受天机捕捉,回到现世。

姜常回到现世前十二分钟。

枇杷树迅速抽枝,散叶,开花,结果。

李浣,老归,还有老归媳妇儿,听到动静全都跑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老归和媳妇儿眼睛瞪圆了,那树像伞盖一般垂下来,并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疯长,树下的年轻人双腿盘坐,好似那天上仙人。

老归刚想靠近就被李浣一把拉住,李浣冲老归摇了摇头,老归只好作罢。

十二分钟结束后,姜常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浮现出两人身影,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小伙子。

姜常开口道:“你看到了那五百年前的过去,我也替你们圆了那还魂之术,去留随意,只是莫要再现身人前。”

二人双手作揖,随后化成两缕青烟融进枇杷树里。

姜常叹了口气。

“落红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是第三种选择。

落叶归根。

姜常抬头望着眼前的枇杷树,当下场面宛若五百年前。

只是。

齿间酒香犹还在,昨日故人葬金阊。

当然了,后世传有归有光为了后妻砍去枇杷树的逸闻。关于这件事,半真半假,归有光想砍那棵树确有其事,但为了后妻去砍姜常却不太认同。丧妻之后,归有光异常害怕魏氏遗世之物,那些遗物家里人也是能藏就藏,只是那棵枇杷该到底如何,没法给个定夺,只能暂且留着。归有光见不得,总是像发了疯似的提着斧子去砍,其中几次,还是姜常把他拦下来。出现转折的,是一天夜里,归有光静悄悄地走去院子里。一身单衣,披头散发,在那坐了一夜,直到一早,被家里的丫鬟发现,当时那丫鬟被吓一跳,消息片刻传开了,得到消息,姜常第一时间就赶过去。

院子里围满了人,无论旁人怎么议论,归有光也只是坐在那,面色如常。

直到看见了姜常,面对故友,归有光才微微松口,轻声说道:“山夫,取笔。”

写下的便是那句。

庭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至此,项脊轩志,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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