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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贞观,科学破案

林枫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推荐《人在贞观,科学破案》震撼来袭,此文是作者“林枫”的精编之作,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有林枫李世民,小说中具体讲述了:贞观六年,长乐公主被鬼缠身,唐皇李世民不信鬼怪之说,派重兵包围长乐寝宫,誓要证明此乃人装鬼,而非真鬼。结果,当夜,于众目睽睽之下,鬼影现身。一时宫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李世民震怒。命刑部、大理寺联手调查,可鬼影来去无踪,毫无进展。正值此时,一个拥有十几年刑侦经验的王牌刑警,穿越而来……至此,大唐最具传奇色彩、无案不破的最强大理寺神探林枫的故事开始了。【古代侦探文,主打破案,欢迎入坑】......

主角:林枫李世民   更新:2023-12-26 09: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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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枫李世民的现代都市小说《人在贞观,科学破案》,由网络作家“林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推荐《人在贞观,科学破案》震撼来袭,此文是作者“林枫”的精编之作,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有林枫李世民,小说中具体讲述了:贞观六年,长乐公主被鬼缠身,唐皇李世民不信鬼怪之说,派重兵包围长乐寝宫,誓要证明此乃人装鬼,而非真鬼。结果,当夜,于众目睽睽之下,鬼影现身。一时宫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李世民震怒。命刑部、大理寺联手调查,可鬼影来去无踪,毫无进展。正值此时,一个拥有十几年刑侦经验的王牌刑警,穿越而来……至此,大唐最具传奇色彩、无案不破的最强大理寺神探林枫的故事开始了。【古代侦探文,主打破案,欢迎入坑】......

《人在贞观,科学破案》精彩片段


大理寺。

寺丞韩克己捧着几卷卷宗,来到了寺正王勤远办公桌前,将卷宗放到了桌子上。

他看着头发花白,颇为老态的王勤远,道:“王寺正,萧公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嘛,你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前些天风寒还没好利索呢,怎么今天就来这忙碌了。”

王勤远随手拿起一本卷宗,将其翻看,查阅韩克己审查案件的情况。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地方上的徒刑以上的案件卷宗,必须要交由大理寺审理定罪,然后再上交给刑部复核才行。

而地方上卷宗进入大理寺后,主要初步的审理者,就是寺丞。

因此韩克己审理完案件后,需要交给大理寺正再审核一遍,确定果真没问题了,还要再交给大理寺少卿甚至寺卿萧瑀做最终确定,之后才能转移到刑部复核。

“萧公关心本官身体,特令本官休息,可本官怎能真的放任这么多事不做,而什么都不管的悠哉休息?”

王勤远一边审核卷宗,一边道:“还有一个多月本官就该告老归乡了,自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方能不负皇恩,不负萧公。”

韩克己连忙点头:“是是,王寺正说的是,王寺正严于律己之心,让下官敬佩。”

王勤远笑了笑:“得了吧,你是什么心思本官能不明白?我一走,不是你接我的位置,就是林枫。”

“而现在……”

王勤远顿了一下,继而叹息一声:“林枫走了歪路,大好前程被断送,眼看就要斩首示众了,那你就板上钉钉要升官了。”

一听林枫二字,韩克己脸色就一沉。

王勤远瞥了他一眼,道:“怎么?还和林枫较劲呢?他马上就要死了,你和他怎么说也是同僚,即便他走了错路,可人死为大,那些恩怨还是随之消失吧。”

“再说……”

王勤远手上动作一顿,又叹息道:“其实他的罪责也罪不至死,只是他倒霉,撞到了陛下的怒火之上,不该死也得死了。”

说完,王勤远就摇着头,苍老的眼眸里,充满着对世事无常的感慨。

而他没发现,立在一旁的韩克己眼中仍充满着愤懑与阴沉。

一想到昨夜林枫在宫里立下的功劳,一想到林枫破案时,萧瑀和戴胄那欣赏的神情,韩克己内心就十分不舒服,他忍不住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他!”

“什么?”

王勤远有些疑惑,前些天不还好好的?自己不过因病休息了几天,怎么就感觉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就在他要好奇追问时,一些刑部人员忽然走了进来。

“主簿赵楷,出来问话!”

为首的刑部官员满脸冷峻,大声开口。

这一嗓子,直接将王勤远等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刑部的人要干什么?”王勤远不解。

韩克己直起身来,道:“我去问问。”

他来到刑部官员面前,拱手道:“不知诸位找赵主簿所谓何事?”

这个刑部官员冷声道:“奉戴尚书之令,找赵楷问话,此事事关贼子周然同谋,速速将其唤来。”

众人一听,都很茫然。

周然?殿中侍御史周然吗?

他的同谋?

韩克己皱眉道:“请问周御史怎么了吗?前些天我去御史台办事,还见过周御史,他……”

“别叫他周御史!”

御史秦墨忽然道:“他不配称为御史!”

韩克己更懵了。

寺正王勤远走了出来,寺卿和少卿目前都不在大理寺内,就他官职最高。

他拱手道:“秦御史,御史台发生了什么事吗?还请告知……否则你们这无缘无故要带走我们大理寺的人,着实是不太合适。”

王勤远年龄足够大,官职也不低,这个面子得给……秦墨叹息一声:“你们不知道,我御史台刚刚发生了一些事……”

接着,秦墨就将御史台起火之事,以及林枫破案的事情,十分详细的告诉了他们。

包括林枫是如何通过灰尘,判断出郑峰说谎的,如何通过玉佩,判断吴敏邢是纵火者的,又是如何通过泥巴、月亮,判断周然是幕后之人的……

“……就是这样……”

秦墨感慨道:“倘若不是林枫,或许那周然真的就要逍遥法外了,或许吴御史真的就要因此永坠深渊了!”

“我们御史台上下,都很感谢林枫,他为我们找到了真相,更是揪出了周然这个阴险狠毒的贼子,现在我们过来,就是想查一查赵主簿,看看他和周然是否有联系。”

刑部官员闻言,也淡淡道:“我们刑部也很欣赏林枫,他的确很有能耐。”

两人说完了。

可整个大理寺,却在这一刻,静的可怕。

韩克己瞪大着眼睛,张大着嘴巴,脑子嗡嗡的响……他立功了!他竟然又破案了!还是如此复杂的案子!

王勤远更是苍老的脸庞上,布满了茫然与震惊:“林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确定只是休息了几天,而不是几年吗?”

他不由扭头看向韩克己,见韩克己这般模样,王勤远忽然明白韩克己刚刚的话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叫死而不僵吗?

这怎么感觉,林枫……好像死不了了呢?

…………

皇宫,长乐公主温馨的院子内。

长乐正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的。

她修长的双腿随着秋千上下摇晃,俏丽又可爱。

“好无聊啊。”

长乐随手扔下一本话本,道:“来来回回都是那些内容,看够了。”

绿娥弱弱道:“书坊没有新的话本了,就只有这些啊。”

长乐鼓了鼓腮:“还是查案有趣,虽然过程惊险了些,但那真的太有趣了。”

绿娥一听,脸都白了:“不行,查案太可怕了,奴婢差点都回不来侍候公主殿下了。”

长乐一听,转过头捏了捏绿娥的脸蛋:“的确是把你吓坏了,还让你坐了一次牢,谁能想到翠竹竟然能邪恶成那个样子。”

绿娥回想起来,也仍旧心有余悸。

这时,绿娥忽然说道:“说起案子……殿下,刚刚奴婢去取糕点时,听到了一些太监宫女在谈论林枫。”

“林枫?”

长乐眼眸一亮,好奇道:“这个家伙很有趣……谈论他什么了?”

绿娥道:“说他又破获了一起案子,而且贼人就是翠竹的同伙。”

“什么?”

长乐一听,连秋千都不荡了,她直接坐直身体,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绿娥,道:“快说说什么案子?怎么回事?”

绿娥便将自己听到的内容告诉了长乐。

“……更具体的细节奴婢也不知道了,但听人说魏公、戴公和萧公一起联袂去找了陛下,林枫破案的事,应该不会是假的。”

长乐听完后,樱桃小嘴微微张着,漂亮的水润眸子里,星光点点,她轻轻抿了抿朱唇,道:“好精彩啊……果然话本什么的,哪有林枫破案有意思啊!”

“你说林枫的脑袋是怎么长得呢?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如此复杂的案子,这么快就破了。”

绿娥眼中充满着崇拜:“奴婢也不知道啊。”

…………

皇宫,御花园。

身着皇袍,气度威严的李世民站在凉亭中,双手负于身后,目光眺望远处苍穹,平静道:“如此看来……这林枫,还真有些断案的特殊本事。”

戴胄认真点头,性子直率的他直言道:“他是微臣所见过的,推理能力最强,断案最快的人才……陛下,刑部需要这样的人才。”

胖乎乎的萧瑀眼睛弯成一条缝,眸中闪烁一道冷芒:“或许是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反而激发了他的潜力……但他是大理寺培养出来的,就算出狱也该回归大理寺。”

不苟言笑的魏征看了一眼戴胄和萧瑀,决定为御史台,暂时做一个食言之人:“他天生就是做御史的料。”

李世民听到这般争抢的话,不由转过身,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笑道:“瞧你们那点出息,竟是这般抢一个犯人。”

戴胄几人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着毫不相让的决心,旋即直接分开视线,多年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了。

李世民并未开口决定林枫的去处,他目光如深潭,缓缓道:“先不说林枫的事了,说说白虎图案的事吧。”

魏征三人对视了一眼。

戴胄上前一步,道:“若只有翠竹一人,也就罢了,可现在连御史周然身上都发现了白虎图案。”

“这毫无疑问……翠竹和周然,是处于同一个秘密势力的,这个势力能不声不响的在公主殿下和御史台安插人手,估计在其他地方,也极大概率会有他们的人。”

“而他们如此隐秘的藏身于朝廷之中,恐怕所图不小!”

“所以陛下……”

戴胄深吸一口气,向李世民一拜:“臣等建议,集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三司之力,暗中调查,主动出击!”

小说《人在贞观,科学破案》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御史台,还是林枫之前睡觉的休息室。

此时林枫坐在桌子旁,手上拿着赵德顺案的卷宗,正认真翻阅。

关于赵德顺案,林枫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别看他一直想方设法要看卷宗,可实际上,他对赵德顺案的了解,仅限于刚穿越过来时牢头骂骂咧咧所透露的部分内容,以及后来与孙伏伽、赵十五闲聊时,套出来的内容。

但这些内容并不完整,只是一些碎片。

想要完整的知道赵德顺案,还是需要卷宗才行。

赵十五站在一旁,挠着脑袋,十分乖巧的看着义父,眼中充满着崇拜与敬佩。

林枫的智慧,深深地让营养都被肌肉给吸收的赵十五十分羡慕。

此时房内只有他们二人,魏征离开前,专门吩咐过任何人不许打扰林枫。

至于一直陪在林枫身旁的孙伏伽,则去刑部接赵德顺案唯一的知情者赵明路了。

这时,林枫放下卷宗,身体后仰,闭上眼睛,梳理着刚刚接收到的信息。

赵德顺案发生在一个半月之前。

卷宗记载,当夜亥时左右,一个刚刚忙完准备回房休息的婢女,路过赵府一个偏僻的枯井旁的路时,忽然发现那里有光亮,同时两道血淋淋的身影直接映入眼帘。

她仔细一看,赫然发现是家主赵德顺正扛着小妾周婉儿的尸首,要向枯井内抛尸。

这吓得婢女当即尖叫出声,引来了护院和其他人,使得赵德顺抛尸还未成功,就被抓了一个正着。

没多久,商州刺史江贺成就带人来了,因为人赃并获,且死者身上还插着赵德顺独有的匕首,所以江贺成直接就将赵德顺给抓了起来。

后来江贺成审理此案,问及杀人之事,赵德顺没有任何隐瞒,全都点头承认。

他说他发现小妾心术不正,有谋害自己的心思,所以他就先下手为强,用刀杀了小妾。

之后想要抛尸,可没想到竟是碰巧被婢女发现,撞破了他的事。

因为人证物证俱在,且赵德顺十分配合,再也没有任何疑点,江贺成便直接定了赵德顺死罪,上报大理寺。

可没想到,三天后,赵德顺就在大牢内自尽了。

更没想到,赵德顺死后的第二天,其子赵明路就崩溃的跑到衙门里,说周婉儿是他杀的,说赵德顺是不想让他背负杀人之罪,才主动承认罪行的。

他为赵德顺喊冤。

但赵德顺都已经死在大牢内了,若是凶手真的换人了,毫无疑问,对商州刺史江贺成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在商州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刺史了,眼看已经有上调的希望,倘若真的被人知道自己判了冤假错案,导致无辜之人死在牢内,他别说升职了,这身官袍可能都要被扒下来。

所以江贺成当即呵斥赵明路胡说八道,并且为了防止赵明路乱说,找了个缘由将赵明路关了起来,想要磨一磨赵明路,让赵明路识趣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同时,他也派人给原大理寺丞林枫送了些钱财,希望大理寺赶紧顺利通过审核,别查出什么问题来,然后彻底将此案结案封存。

但没想到,就在原大理寺丞林枫利用权利和人脉将此案刚结案封存不久,赵府的人竟然直接跑到了长安告起了御状!

这可是御状啊,多少年都没有一次。

李世民当即龙颜震怒,卓令御史台和刑部彻查此案,并且吩咐从严从重,严厉处置,一经查明,相干人等绝不姑息!

想到这里,林枫双手交错,两个拇指上下环绕:“这么看来,其实原大理寺丞林枫和江贺成的勾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他做的,是收了钱财,缩短了流程,加快了速度去结案……并不是直接参与打造冤案。”

“那江贺成就是慌了,以为卷宗会有问题。实际上赵德顺什么都承认,且当时人证物证俱在,根据卷宗,即便是其他的大理寺丞,也会通过审核的,毕竟纸面上的证据很充足……所以在冤案本身上,现在的我其实问题并不大。”

“只是因为此事影响甚大,民怨极大,再加上李世民的龙颜震怒,特令从严从重处置……皇帝的命令高于一切,这才给判了死刑。”

“所以,我想要脱罪,只需要做两件事。”

林枫心念微动:“第一,如果赵德顺案真的有问题,那我就侦破此案,查明真相。”

“百姓会愤怒,是因为他们以为我和江贺成勾结,故意隐瞒案子的真相,制造了冤案……所以只要我能破了案,找出真相,就能向百姓交代,消除民怒……”

“第二。”

林枫眉头微松:“第二的问题则应该已经不大了,我相继破获皇宫闹鬼案和御史台纵火案,在李世民那里多少也有了些好印象,李世民的怒火只要消了,就不会从严从重处罚我。”

“这最关键的两点解决了……再加上我立的功劳,功过相抵之下,死罪应该可免。”

“所以……”

林枫指尖轻轻在桌子上磕着:“最重要的,还是赵德顺案本身!”

可现在为止,他还没发现卷宗有什么问题,这就有些麻烦了,难道赵德顺案的真相就是卷宗记载的……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就得舍得下这张脸去抱戴胄他们大腿,求大佬救命了!

林枫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焦虑只会影响他的状态,唯有冷静,才有可能从隐藏极深的文字里,找到问题!

这卷宗是魏征和戴胄亲自书写的,以他们的能力,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就证明就算真的存在问题,也不会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所以别急……慢慢来……

平常心,冷静!

他调整心态,继续梳理着卷宗的内容。

魏征与戴胄重查此案,见到了赵明路。

赵明路却说出了另一个故事。

据赵明路说,他父亲的小妾周婉儿屡次勾引自己,说看上了自己。

但他都严厉拒绝了,并且还警告周婉儿,若还这样做,他就将周婉儿的事告诉其父亲。

可没想到,案发前一天,周婉儿竟然伙同其弟弟周默,给赵明路设了套,制造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还专门下了药。

好在赵明路提前察觉到不对,没有吃下药,但因为夜晚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成了,周婉儿当即威胁他,如果他不听话,她就会立即大吼非礼……

赵明路被算计,心中无比愤懑。

可他一个没经历过风浪的人,又不知该怎么做,只能悲愤拂袖离去……但没想到,在第二天,他忽然听到了周婉儿与其弟的谋划,得知他们竟然准备毒杀赵德顺,然后再通过昨夜之事控制赵明路,彻底夺走赵家的家财。

赵明路一听他们还要对他父亲动手,当即火冒三丈,动了杀心,于当夜潜入周婉儿的房间,将其杀死。

可杀了周婉儿后,赵明路就慌了,他本是一个读圣贤书的人,鸡都没杀过,更别说人了,杀人之后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惊慌之下就跑了。

“众所周知,杀人之后要藏尸,再不济也该伪装个现场,密室杀人不知道吗?放火烧尸,毁尸灭迹不知道吗?……可他什么都不干就跑了,太没经验。”

林枫吐槽了一句,缓解压力,继续梳理案情。

他跑回了房中,换掉了身上染血的衣服,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处理此事,可就在这时,他就听说了他父亲杀人的事。

赵明路连忙赶了过去,便见赵德顺已经被官府的人给抓了,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岂能让父亲蒙受冤屈,所以他就要说明真相。

可谁知,赵德顺却一脚将其踹到,恶狠狠地瞪着他……赵明路见状就明白了一切,父亲什么都知道,父亲是专门为他顶罪的。

自那日之后,他浑浑噩噩,终日处在痛苦之中,直到第四天早上听说了父亲死在牢内的事,他便彻底崩溃了。

这才去官府说明真相,但没想到,遇到了江贺成这个狗官。

“两个主动配合的人,问什么说什么……可结果却截然不同。”

“一个死者,两个人拼命承认自己才是凶手。”

林枫睁开了眼睛,不由揉着额头:“倘若这世上的凶手都这么主动,那就好了。”

赵十五见林枫睁开眼睛,不由关心问道:“义父,如何?”

林枫摇了摇头:“魏公萧公亲自定案的卷宗,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破绽?”

林枫放下卷宗,拿起了后面附带的纸张。

这是附带的仵作验尸记录。

他目光向上看去。

上面是一系列的专业用语,林枫看了一遍后,就放到了最后面的结论。

“死者被利刃刺穿心脏,伤口处有多次刺入痕迹,导致伤口极大,已判断不出凶器具体样式,除此之外,死者再无任何外伤。”

“同时,死者体内检测出毒素,但伤口处无毒,判断为口服中毒,死前已中毒。”

看着这验尸记录,林枫眯了眯眼睛。

“中毒……除了刀伤,还有毒?”

“既然都用刀了,为何还要下毒?”

林枫看着验尸的结论,忽然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走动。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什么呢……

有什么不对劲呢……

毒……刀……

忽然间,林枫脚步一顿,他大脑猛然闪过一道灵光。

“难道……”

只见林枫快步返回桌子前。

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卷宗,将其翻到了口供记载的那一页。

然后,找到了关于中毒的口供。

赵德顺是这样说的。

“毒是我下的,我原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让她死去,可她似乎察觉到了,所以我只能改为用刀,将其杀害。”

他又向下翻,翻到了赵明路的口供。

“毒当然是我下的,我原本想要慢慢杀了她,可这个贱人都要害我父亲了,我等不了了,所以直接用刀出手。”

林枫看着同一件事的不同口供,就这样看了许久许久。

忽然,他啪的一下将卷宗按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后,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林枫眸中精光闪烁:“他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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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静悄悄的。

除了微弱的风声,就是那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此时都盯着赵十五手中的卷宗,眼睛瞪圆,表情震撼,久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孙伏伽忍不住咽了口吐沫……林枫这是将周然会做的事,也都提前算到了吗?

这究竟是何等的远谋才能做到的?

戴胄怔怔的看着林枫,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林枫的本事足够了解,所以才重视林枫的……可直到现在,戴胄才明白,自己以为对林枫的本事足够了解,实际上,还是远远小瞧了林枫。

而魏征,这位不苟言笑,喷人和夸人比例高达正无穷的千古第一人,此时忍不住张着嘴,惊叹道:“何等智慧啊!”

吴敏邢茫然四顾,他完全没想到,距自己爬树后,竟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周然更别说了,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一般,目瞪口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猛的转过头,看向林枫,厉声道:“你难道,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做了?”

林枫平静道:“翠竹的本事我亲眼见过,你既然能被委以报仇的重任,自然也不会差……更别说,你那将郑御史和吴御史耍的团团转,将他们当成棋子利用的真相,我也破解了。”

“这种情况下,知道你能识破吴御史的手法,找到卷宗藏匿之地……又有什么困难的?”

“所以,我便想着……利用一下此事。”

林枫看着周然,道:“你太阴险谨慎了,明明是你想要放火毁掉卷宗,结果,替罪羊成了吴御史,见证者成了郑御史……只有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办公房,和这火灾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倘若不是我……倘若不是吴御史用了定时装置,没有被郑御史直接发现,可能昨晚案子就结了。”

“就算吴御史说是有人威胁他的,可人证物证俱在,谁又会信他一个被抓了现行的纵火犯?”

吴敏邢抿着嘴,郑峰也不由挠着脑袋……他们两个真的是被当成棋子肆意利用,却毫无所知。

“所以,我也很担心……”

林枫淡淡道:“就算我说出来刚刚的两点证据,你也会有相应的办法解释,从而脱罪。”

“故此,我便让赵十五将卷宗替换,而不是拿走……这样的话,你若真的去了,一抬头就能看到卷宗,你定会爬树取走卷宗。”

“我又让赵十五在树上抹了一些灰……就是为了让其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林枫看着周然,笑呵呵道:“在之前和我见面时,你衣袍上可没有这么多灰……而现在忽然多了这些灰,你又一直被人盯着关在房间里……你根本就没法解释这些灰的来源。”

“这,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真正的铁证!”

周然呆立原地,脸色惨白而没有任何血色。

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此时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还能说什么?

就算自己前面没有留下破绽……林枫都能制造一个铁证出来。

他怎么逃脱?

周然颓然垂首,再无任何张狂自得。

而其他人,此时也都满脸震撼的看着林枫。

孙伏伽的内心宛若掀起滔天波澜,久久无法平息,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经验都白积累了,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案子还能这样破!

戴胄呼吸越发沉重,看向林枫的视线越发炽热,这样的人才怎么能留在大理寺浪费,来刑部才是正途!

不行!他必须得想办法从萧瑀手中要过来!

魏征目光也不断闪烁,他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道:“林枫,倘若你以后真的无罪释放……本官可以特招你来御史台,御史台需要你这种可以识破伪装的人才!”

连魏征都亲自招揽了!

戴胄瞪大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魏征,没想到你魏征这个浓眉大眼的,还敢半路截胡!

他当即道:“林枫,别理他,刑部才是你最佳的归宿!”

赵十五左瞧瞧,右看看,见刑部和御史台两位大佬竟然都在争抢自己义父,他只觉得仿佛做梦,明明昨天之前,义父还是在牢内等死的死刑犯啊。

吴敏邢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周然,忙说道:“我孩子呢?我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吴敏邢的话,众人这才从对林枫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周然。

只见周然脸色惨白,却露出冷笑:“我死了,你觉得我能让他也活着?”

“你——”

吴敏邢身体一颤,身躯不由摇晃,险些没有摔倒。

他满脸痛苦与绝望,还没来得及崩溃,却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肩膀,帮他稳固身体。

同时,林枫的声音响起:“吴御史放心吧,你孩子没事,他骗你呢。”

“什么?”

吴敏邢猛的瞪大眼睛,连忙看向扶着自己的林枫,道:“林枫,真的……真的吗?”

林枫点了点头,道:“孙郎中,你来说吧。”

孙伏伽?

吴敏邢忙看向孙伏伽,其他人也都跟着看了过来。

没想到跟着林枫,我竟然也有高光时刻……孙伏伽咳嗽了一声,道:“事实上,在见过吴御史后,子德就给我交代了一个任务,而任务的内容,就是让我派人去吴御史的府上查看情况,看看是否有人失踪了。”

“如果没有人失踪,就向吴府的人要一件东西。”

“当时我完全不明白子德让我这样做的用意……但我还是亲自去了一趟。”

“然后我发现……”

吴敏邢忍不住捏紧玉佩,紧张道:“发现什么?”

孙伏伽露出笑容:“发现根本没人失踪,你的孩子正高兴玩着呢。”

吴敏邢眼睛瞪大……继而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太好了,他没事太好了……周然,虽然你足够可恨,但还好,你们履行了诺言。”

“吴御史……你还真信这样卑鄙的人,会履行诺言?”林枫突然开口。

“什么?”

吴敏邢一怔,不由看向林枫,就见林枫道:“孙郎中,我让你从吴府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吧。”

孙伏伽忙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而当他拿出来后,所有看到此物的人,都懵了。

“这……这是?”

“这怎么这么熟悉?”

“能不熟悉吗?这不就是吴御史手中的玉佩吗?”

“怎么会有两件玉佩?”

御史们十分茫然。

吴敏邢更是愣在原地,他连忙接过孙伏伽手中的玉佩,与自己手中的玉佩一对比……

一模一样!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他也懵了。

林枫看了一眼周然,冷笑道:“所以说……你们组织的阴险,还真是一脉相传!”

“吴御史,还没明白吗?那玉佩周然早就复刻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了。”

“很明显,你早已成为了他眼中的棋子,就等着未来有一天要利用你了。”

“而你的孩子,压根就没有被他们抓走……他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就用这么一枚玉佩,便将你给控制了。”

吴敏邢当即如遭雷劈,看着手中的两枚玉佩,回想着林枫所说的空手套白狼的真相……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旋即啪的一下!

将那枚假的玉佩给摔在了地上。

继而,失声痛哭。

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救孩子而做的恶行,结果……却是被欺骗的!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一幕,连戴胄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他看着周然,冷声道:“周然,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原本低着头的周然,忽然仰起了头,他脸上竟是露出了癫狂的表情,大声咆哮:“我有什么想说的?我有太多想说的了……我不甘!我不甘心啊!”

“我明明算计的如此周全,我明明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做到了极致……若没有你,若没有你……”

他死死地盯着林枫:“若没有你,我早已成功了!”

“是你,都是你!你先坏了翠竹的好事,又让我失败了!”

“林枫,你以为你得到了卷宗就不会死了吗?你还是会死!”

“你已经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你竟敢忤逆你的命运……我会死,但你也很快会去找我!”

林枫一听,直接道:“抓住他,别让他和翠竹一样自尽!”

衙役们已经有了准备了,此刻一听,当即一拥而上,迅速将周然给绑了起来。

而周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他只是宛若疯癫一般看着戴胄:“翠竹是完全没有准备,才不得不用钗子的,你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吗?”

戴胄正皱眉呢,忽然间,只见周然牙齿一动,似乎在嘴里咬着什么。

继而——

噗的一声。

周然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好!”

赵十五喝道:“他服毒了!”

他连忙上前,掰开周然的嘴,检查一番,脸色难看道:“他牙齿内绑着一个小毒囊,刚刚将毒囊咬破了。”

周然身体瘫软,眼中光芒迅速变淡,可他却充满得意大笑的看着林枫:“其实,关于这次对付你,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你以为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林枫眯了眯眼睛,忽然道:“巧了,我也有件事没告诉你。”

说着,他趴在周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众人就见周然猛的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是无比意外的惊恐,他指着林枫:“你……你……”

却没有机会说完,便咽了气。

众人见状,都不由面面相觑。

周然的阴险,周然的狠毒,周然的决绝……他们都是见识到的。

而且最后,周然那意思,明显是还有什么让他得意的算计没说。

可林枫却一句话,直接让这样的周然,在人生最后时刻,露出那般惊恐的表情。

林枫……说什么了?

众人都不由一脸懵的看着林枫。

却见林枫眯着眼睛,半阖的眸子里神色闪烁。

他刚刚,其实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他告诉周然,说他已经知道全部的秘密了,真正指使周然做这一切的……是另一个林枫。

周然本已濒死,意志不再那般坚定,听到他这话后,因触及其内心,果不其然露出了惊恐意外之色。

而这,彻底证明了林枫的猜测。

果然,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原大理寺林枫!

说什么翠竹的同伙,张口翠竹,闭口翠竹……不过是为了隐藏那个家伙!

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其实是未曾出现一言片语的那人。

林枫不由闭上了眼睛,缓缓长出一口气:“还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但偏偏……林枫睁开眼眸,眸中目光反而越发坚韧与发亮。

他还真就不怕这种敌人。

前世为了追查穷凶极恶的凶手,林枫什么危险没遇到过?

越是可怕的敌人,越会激发他心底的战意。

他看着周然的尸首,面色平静:“来吧,不怕你出手,就怕你什么都不做……只要你不断出手,你暴露的线索就会越来越多,迟早有一日,我会亲手揪出你来!”

“义父……你没事吧?”

赵十五见林枫神色有些不对,不由道。

林枫收敛思绪,摇了摇头,旋即看向戴胄等人,展露笑容,说道:“戴公魏公,案子已破,凶手伏诛,小子能交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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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和戴胄听着林枫的话,回想着林枫在短短时间内,所查出的这无比复杂的真相,眼中都不由流露出赞赏之色。

这个案子有多复杂与困难,只有他们亲历者才清楚。

正因此,他们越发的对林枫的本事,感到欣赏,甚至都有些敬佩。

戴胄哈哈一笑,看着林枫,他爽朗笑道:“子德,做的好!”

面对林枫,他的称呼已经改变了。

从名,到字。

这是一种亲近和认同。

“本官就知道,这个案子交给你,你一定能查明真相……果然,你没有辜负本官的信任!”

戴胄对林枫无比满意。

林枫连忙表现出谦逊的样子,面对大佬,得表现得体,才能更让大佬赏识。

果不其然,戴胄更满意了。

便是魏征,都不由点头,夸奖道:“面对赏识,不骄不躁,好极好极。”

魏征又夸我了,他是不是将一辈子的夸奖,都用在今天了……林枫连忙表现出更加谦逊的样子。

魏征看向他的视线,果然更加的欣赏了。

两位大佬将林枫包围,全都无比欣赏的看着林枫,而林枫却穿着一身囚服……这一幕,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绝对会惊掉下巴。

赵十五心中感慨,义父已不是昨日的义父了。

饶是亲眼见证林枫从牢内出来走到现在的孙伏伽,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谁能想到,昨日之前,林枫还是个没人待见的死刑犯呢?

戴胄视线看向周然的尸首,目光陡然转寒,冷声道:“算他运气好,先死了……否则本官定让他生不如死!”

魏征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曾经的下属,他叹息道:“谁能想到,他竟是有这般阴险狠毒的心思……本官被他骗的太深了。”

林枫劝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有意伪装之下,谁又能知道他的内心是黑是白?再说魏公忙于公务,夙兴夜寐,哪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他?被他所骗,非魏公之错。”

魏征目光沉凝,没有说话。

戴胄知道自己对头的性子,魏征严于律人,对自己更是严格,现在他下属里出现这样的人,魏征自是会觉得自己有责任的,想让他从中走出来,需要一些时间。

他转移话题,看向林枫,道:“子德,你刚刚对周然说了什么,让周然死前的得意,直接变成了这般的惊恐?”

听到戴胄的话,众人也都将视线好奇的看向林枫。

便是内心沉重的魏征,也都转过了头。

周然的心志坚定,他们是见识到的,所以他们太好奇,林枫究竟说了什么,会让那般坚定的周然,露出如此惊恐表情?

林枫当然不能说出实情,现在还没有到揭晓自己真身的时机。

好在,他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出。

他说道:“想必诸位也明白,周然昨夜所为,是为了毁掉赵德顺案卷宗,真正的动机是阻挠我翻案的机会,让我没法继续活下去。”

“可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

赵十五及时发问:“什么问题?”

林枫道:“诸位觉得……是不声不响偷偷毁了赵德顺案卷宗容易呢,还是拐弯抹角费这么大力气放火烧卷宗容易呢?”

“这……”众人一怔。

赵十五直接道:“当然是直接毁了卷宗容易啊……昨晚就他们三人在,就算周然不利用郑御史和吴御史,自己偷偷进去毁了卷宗也不难。”

林枫笑着点头:“连十五都明白的事,周然这个阴险的家伙自然不可能不明……可他还是费尽周折的去放火,诸位觉得这合理吗?”

“这……”

戴胄微微蹙眉,摸着下巴道:“的确不对劲……那他为何这样做?”

林枫说道:“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看向戴胄,循循善诱:“戴尚书不妨想想,他放火之后,引起了怎样的后果?”

“怎样的后果?”

戴胄蹙眉道:“也就我们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然后查案……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后果吧。”

“这就已经够了。”林枫却是笑道。

“已经够了?”

戴胄一怔。

林枫继续道:“戴公与魏公是专门负责调查赵德顺案的,所以你们应该清楚……这赵德顺案与别的案子不同,无论是赵德顺,还是赵德顺之子,都是主动配合,主动说出一切的。”

“也就是说,你们多数对于赵德顺案的线索,都来源于他们的主动供述。”

“那么……若我想要翻案,卷宗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你们觉得是什么?”

孙伏伽心中一动,他忽然想起了林枫让他做的事,这让他猛的抬起了头。

戴胄更是锐利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看向林枫,直接道:“唯一的知情者——赵德顺之子赵明路!?”

赵明路?

魏征神情也是一惊,不由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周然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赵明路?”

御史们和刑部衙役们一听,都瞪大了眼睛。

一股寒意,莫名直冲天灵盖。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难道他们刚刚所见识到的那般精彩的案子,竟然都是假的?

在众人注视之下,林枫缓缓点头:“赵明路是唯一的知情者,你们卷宗的线索都来源于他的供述,也就是说……倘若我想获得什么不同的新的线索,也只有从他那里才能得知。”

“所以,只要杀了他,我就别想再得到任何新的线索了。”

赵十五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

林枫目光看向已经死透的周然,道:“周然在这里放火搞事,直接将所有相关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刑部、御史台,还有我……可想而知,被关押起来的赵明路,在此时,就是所有时间里……最不被关注的时刻。”

“而他的同伙……若是要对赵明路出手,你们觉得,他会选择什么时候?”

林枫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戴胄与魏征。

“兵法中有一计叫声东击西,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周然在御史台放火,而真正目标却在刑部大牢,便是如此。”

刷的一下!

两人瞳孔同时剧烈收缩!

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板霍然而起!

两个负责赵德顺案的大佬,不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担忧。

“快!”

戴胄来不及多想:“立即派人保护赵明路!”

魏征也忙道:“林枫在刑部大牢都遇到过危险,你们刑部大牢不安全了……将其带到御史台来!”

戴胄很想说我刑部大牢又不是土匪窝子,谁都能进去杀人……可一想到林枫的事,他顿了一下,旋即道:“那就带到御史台来,正好让林枫问话!”

“不必了!”

就在两人紧急安排时,林枫声音忽然响起。

两位大佬视线顿时看向林枫。

就听林枫笑道:“其实这一点,早在刑部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到了。”

“所以,在来御史台之前,我已经拜托孙郎中处理了。”

什么?

魏征和戴胄一愣,继而眼中精光一闪,忙看向孙伏伽。

只见孙伏伽此刻的神情,是对林枫无比的敬佩,孙伏伽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不错,在要来御史台时,子德专门拜托我做一件事,他当时还说他不愿被动,想要主动出手。”

“主动出手?怎么主动出手?”戴胄追问。

孙伏伽直接道:“子德让我安排心腹,秘密将赵明路给从大牢里接到刑部衙门内,派人重点保护……同时再安排一个好手,穿上囚服,披头散发,进入赵明路的牢房内,伪装赵明路……”

“报——”

孙伏伽话音刚落,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时。

一个穿着刑部狱卒服饰的人,快步冲进了御史台内。

他找到戴胄,连忙向戴胄一拜,道:“戴尚书,大牢出事了!”

戴胄一听,猛的转过头,道:“什么事?”

其他人也都紧张看去。

就听这个狱卒道:“就在不久前,天天来给我们大牢送饭的伙计,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趁着赵明路去接饭时,从那饭桶内拿出了一柄匕首,就要直接刺杀赵明路!”

“可没想到,那个赵明路……竟然不是真正的赵明路,他身手凌厉,直接抓住了送饭伙计的手腕,抢过来匕首,并且同时大喊,这才让我们知道了此事。”

“我们连忙冲了过去,可那个伙计实力不弱,竟是伤了我们一些人,我们见活捉无望,担心更多人受伤,只能下杀手!”

“最终,那个伙计被当场斩杀,而真正的赵明路……却不知所踪。”

狱卒说完后,就紧张的发抖,他太清楚戴胄的性子了,戴胄性格强势,脾气暴躁,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见到他们大牢出现了这样的纰漏,绝对得震怒……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挺得过来。

他已经做好挨板子的觉悟了。

可谁知,他紧张的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戴胄愤怒的问责声。

这让狱卒不由下意识抬起头,然后……他直接就愣住了。

只见他想象中正愤怒的戴胄,此时却不仅没有任何愤怒,反而是脸上充满着震惊,震撼,感慨,欣慰……最终,诸多情绪,化为了一抹佩服的神情。

“林枫,本官这辈子就没佩服过几个人。”

“但你,本官不能不说一句佩服!”

“你之智慧,我不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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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伏伽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侥幸。

林枫的本事,在如此复杂的皇宫闹鬼案中,已经有所展现了。

不过他还未来得及询问纵火者的作案手法,赵十五的声音便忽然响起:“郑御史来了。”

孙伏伽一听,顿时噤声,不再开口,免得影响林枫断案。

林枫站起身来,将笔筒随意放到凳子上,旋即转身看向身后。

侍御史郑峰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微弓着腰,一副苦相,好像是人生遇到了多大困境一样,官袍有些凌乱,沾了一些灰,袖子上看起来灰扑扑的,甚至脑袋上都沾了点灰……这么努力灭火吗?

看着那灰,林枫眸光微微闪了闪。

“郑御史应该还没和魏公见面吧?”林枫笑着开口。

郑峰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就凭魏征那强迫症,连我一个囚犯乱一点都忍不了,能容忍你这下属这般模样……

林枫看着郑峰,开门见山道:“郑御史,还请你将起火时的情况,为我讲述一遍。”

郑峰看着仍旧穿着囚服的林枫,神色有些异样,但见孙伏伽对林枫十分尊敬,他便没说什么,直接开口:“时间差不多是丑时三刻左右,我熬夜处理公务,实在是熬不住了,困得不行,就想着出来走走,吹吹夜风,让自己清醒一些。”

“然后我随意走着,就经过了这里。”

“不过在我经过这里时,卷宗室内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就在我走出不远后,我忽然发现卷宗室竟然起火了。”

“那火焰很厉害,窗户内外全是火。”

“我见状不妙,便连忙一边大喊走水了,一边找水灭火。”

“后来其他人听到我的喊声,都连忙跑了过来,发现起火后,我们一起动手,这才将火给灭掉。”

林枫一边听着,大脑一边在高速运转,分析着郑峰的口供,判断其中是否有疑点,是否有矛盾不能自洽的地方。

大脑在风暴式运转,可他面上却毫不显现。

面对嫌疑人,永远都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掌控的程度,否则这些家伙,可不是乖宝宝,什么实话都往出说。

“丑时三刻……郑御史对时间知道的这般精准?”

大唐时期可没有钟表,普通人对时间的把握,一般是较为模糊的,更别说是漆黑的夜晚了。

郑峰视线微微向下,左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摩挲,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毕竟当时天色那么黑,我也没听到打更人的动静……这还是在我发现起火后,将其他人叫来了,有人说了一嘴时间,我这才知道原来是丑时三刻的。”

林枫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我就说,郑御史怎么能把时间记得这么准确。”

郑峰微微松了口气:“我的确不记得具体时间。”

看到这一幕,赵十五和孙伏伽,彼此对视了一眼。

在经历过林枫面对翠竹时睁眼说瞎话的事情后,他们对林枫在侦查案件过程中的任何话都不敢相信。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否是用来让犯人松懈的谎言。

林枫继续道:“郑御史说你在经过这卷宗室时,这里是黑漆漆的?”

郑峰点头:“魏公有要求,卷宗室是重地,若是无人在这里查阅卷宗,是不允许点燃烛火的,就算在这里办公,也必须烛火远离放着卷宗的架子,并且离开后,要立即熄灭烛火。”

“魏公担心的就是引发意外火灾,可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魏征还真是够谨慎的,说话谨言,做事慎行,他将谨言慎行这四个字做到了极致,可终究是敌不过心怀不轨者的算计。

林枫道:“后来你是走到哪发现起火的?”

郑峰带着林枫离开了卷宗室,沿着卷宗室正前方的路一路向东走去,走到大概二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说道:“差不多就是这里。”

林枫站定,向卷宗室看去,二十丈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以他们刚刚的速度步行,也就几十息的时间。

他忽然道:“郑御史,你昨晚就是这个速度吗?”

郑峰点头:“差不多吧。”

“差不多?”

郑峰抬头看天:“我也不敢保证是否完全一致,但相差应该不大。”

林枫点了点头,他继续道:“你是说你在经过卷宗室正前方的时候,卷宗室毫无异常,可走到这里的时候,卷宗室窗户内外就已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了,是吗?”

郑峰点头:“没错。”

林枫眯了眯眼睛,半晌无声。

赵十五不由小声问道:“义父,怎么样?是他吗?”

林枫摇了摇,淡淡道:“还未查完,怎敢轻言犯人是谁?”

他将视线从卷宗室收回,目光沿着这条路向东看去,只见不远处,前方就是一排房间。

林枫好奇道:“前方这些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郑峰忙说道:“也没什么,多数都是空置的,也就一两个房间里装了些杂物而已。”

“杂物?”

林枫看了郑峰一眼,笑着道:“说实话,我对你们御史的杂物很好奇,我能去参观一下吗?”

郑峰面色有些为难:“这和案子有关系?”

林枫笑道:“有没有关系,总要查查才知道,不是吗?”

郑峰抿了抿嘴,孙伏伽直接道:“戴公和魏公有令,所有人全力配合子德断案。”

郑峰不敢忤逆,忙道:“请随我来。”

林枫道:“多谢。”

几人来到这些房间前。

林枫随意推开几间房,里面都是空的,一直到倒数第二间房里,才有些东西。

门一推开,就有灰尘飞动。

入眼处,便是一些笤帚、木柴和箱子。

地面上、箱子上都是厚厚的灰尘,低头看去,能看到深深浅浅的不同脚印。

林枫走了进去,用衣服掩住口鼻,道:“这灰尘还真够多的。”

郑峰道:“平常没人会来此,所以没有怎么打扫过。”

林枫环顾房间一圈,来到了箱子前,看着那至少有一厘米厚的灰尘,以及深浅不一的手掌印,笑道:“这是很久都没人打开过了吧?”

郑峰看向箱子,忙点头:“应该是,平常没人会过来的。”

林枫微微点头,然后给赵十五使眼色,赵十五直接打开了箱子。

林枫向里面看去,只见这里多是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

郑峰道:“其实这杂物也没什么,多数是我们用坏的办公物品。”

“还真是。”

林枫一边点头,一边从最上方拿起了一个毛笔。

笔杆都断了,也不知道用其书写的时候,带了多大的愤怒。

这一刻,林枫脑海里,不由出现魏征怒批朝中大佬,奋笔疾书,结果这毛笔不争气呀,承载不住这般压力,啪的断了的画面。

这还真是魏征能干出来的。

他又随手拿起一块砚台,结果发现砚台断了一角。

林枫脑海又有画面了。

魏征劝谏李世民失败,气的拿起砚台一摔,同时无能狂怒:你真的要做昏君吗?

林枫看向郑峰,求证道:“这是不是都是魏公用坏的?”

郑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没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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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一见郑峰的表情,就明白了。

他笑了笑,将砚台放了回去,道:“看来这里真的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刚转身,林枫视线随意一扫。脚步忽然一顿。

赵十五疑惑道:“义父?”

林枫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走吧。”

一行人跟着林枫出了杂物室。

这时,林枫给孙伏伽使了个眼色。

孙伏伽与林枫单独到了一旁,道:“子德,怎么了?”

“郑御史风评如何?”

“还算不错,孝顺,认真,正直,从不偷懒。”

林枫想了想:“你帮我查件事……”

说着,林枫减轻了声音,在孙伏伽耳边说了些什么。

孙伏伽满脸茫然:“这是?”

林枫笑道:“我得确定些事实。”

孙伏伽见林枫眼中的深意,很快便道:“放心,很快查明。”

说着,他快步离去。

林枫重新看向郑峰:“郑御史,你的办公地点不知道在哪里?”

郑峰不敢隐瞒:“在卷宗室的西面。”

“能带我去看看吗?”

郑峰忙点头:“当然。”

几人沿着来路,向西走去,很快就路过了卷宗室,然后继续向西。

走了又能有二十丈的距离,又有一排房子出现在眼前。

林枫道:“郑御史就在这里办公?”

郑峰摇头:“这里是殿院的殿中侍御史办公的地方,我们台院的侍御史办公之地,要再往前走一些。”

御史台的机构包括台院、殿院和察院,分别由侍御史、殿中侍御史和监察御史任职,他们职权分明,各司其职,组成了十分严密的监察系统。

这时,孙伏伽小跑回来了,见林枫看着殿中侍御史办公的房子,他说道:“巧了,第二个嫌疑人名叫周然,昨夜就在这里办公。”

林枫眸光一闪:“这个位置只要抬起头向窗外看,好像就能看到路上的人。”

孙伏伽点头:“没错,所以其余两个嫌疑人的行踪,碰巧这人都看到了。”

这是成天眼摄像头了?

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林枫道:“赵十五,去请这位殿中侍御史过来,等我和郑御史观赏完他昨晚的办公地点后,就回来。”

赵十五连忙转身离去。

几人继续向前,走了一会儿,又遇到一些房子。

该说不说,御史台的房子是真不少啊。

林枫道:“这里该是郑御史的办公地点了吧?”

郑峰尴尬摇头:“还要再往前,这里是我们御史休息的地方。”

“休息室?”林枫意外,御史台还有这地方呢?这么人性化?

郑峰解释道:“因为魏公追求办事效率,所以很多任务,为了及时完成,我们都要熬夜去做,做完后外面已经宵禁了,便很难回府休息了,所以魏公专门整理出了一些房间,供我们这些无法回家的人休息。”

无论古今,压榨打工人真的是传统啊,话说你们这么加班有加班费吗……林枫忍不住心中吐槽。

孙伏伽这时说道:“第三位嫌疑人吴敏邢,昨夜就在这里休息,他熬夜处理公务,子时后便来这里休息了。”

“然后第二位嫌疑人……也就是殿中侍御史周然在丑时左右,发现他从窗前经过。”

还真是个称职的摄像头,将两个嫌疑人的踪迹都发现了。

林枫点了点头,继续跟郑峰前行,一边走,一边道:“第三位嫌疑人,在哪个院?”

孙伏伽道:“也是台院,办公地点和郑御史不远。”

郑峰点头道:“我们都在同一排房子里办公,不过我在最西面的房间,他在最东边。”

林枫道:“昨夜在起火前,郑御史可曾见过吴御史?”

郑峰摇了摇头:“未曾,我们都在各自的房间处理公务。”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郑峰的办公房,正处于这一排房子的最西侧。

“就是这里,我就在这里处理公务,我们这办公房是四人共用的。”

郑峰向林枫介绍他的办公房,林枫走了进去。

他们的办公房很简单,四张桌子分在两侧,彼此不挨着,在靠近墙壁的位置有个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和卷宗。

除此之外,就是配套的茶杯茶壶和板凳。

“这个就是我的办公桌。”郑峰指着左侧靠近门口的办公桌。

林枫看向办公桌,只见桌子上正横七竖八摆放着许多纸张,砚台里的墨汁已经见底,毛笔随意搭在砚台上,很是混乱。

郑峰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办公到一半,实在是太困了,所以我也没收拾,就想着出去吹吹风再回来办公,结果遇到起火,就再也没回来,使得这里现在很乱。”

林枫笑道:“我理解,辛苦了一天还不够,晚上还要熬成那个样子,哪有心情整理桌面。”

郑峰摸了摸鼻子,向外偷偷看了看,然后小声道:“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们真的每次忙完公务都非常疲惫,特别是三更半夜,都困得不行,根本就不想收拾这些……”

“所以我们都是先去休息,然后第二天早上趁着魏公来之前再收拾,只要魏公看不到脏乱的情况,我们就不用担心会被骂。”

看来你们都知道魏征有强迫症啊……林枫对他们的遭遇深感同情。

熬了一夜还得早早爬起来收拾桌面,要不然强迫症的顶头上司就会一顿乱喷……也真是够惨的。

林枫视线环顾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纸张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便道:“差不多就这样吧,多谢郑御史的配合。”

林枫道:“郑御史,你先去休息吧,若是有需要我再唤你。”

郑峰闻言,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向林枫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

孙伏伽看着郑峰的背影,不由道:“子德,是他吗?”

林枫眯了眯眼睛,眸光闪烁了片刻,旋即笑道:“别急,不还有两个嫌疑人嘛,和他们聊聊再说。”

说着,他就走出了这个办公房,道:“正巧……第三个嫌疑人吴敏邢的办公房也在这里,我们过去瞧瞧。”

吴敏邢的办公房在最东侧,林枫返回卷宗室,正好会路过。

停在吴敏邢办公房前,林枫刚要向里面走去,脚下忽然一顿。

他低头看去,只见通往吴敏邢办公室的路面有些坏了,导致这里都露出了一些泥土。

泥土湿软,触感和石头路完全不同。

并且一脚踏过,脚底不可避免会沾一些泥。

林枫蹭了蹭脚底的泥,尽可能不往现场携带任何多余的东西,同时心中感慨……这职业习惯,是怎么都板不过来了,这才走进了办公房。

御史台的办公房都是制式的,装修风格完全一致。

“哪个是吴敏邢的办公桌?”林枫问道。

孙伏伽指着右侧靠着墙壁的那张桌子,道:“那张……就是那个非常干净的桌子。”

林枫一眼就注意到这张桌子了。

着实是比起其他的桌子,这张桌子太干净了。

桌子上没有任何杂乱的纸张,砚台内没有留存的墨汁,干干净净的摆在那里,毛笔放在笔筒内,烛台放在桌角,干净整洁的估计连强迫症的魏征都会竖起大拇指。

和郑峰的桌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而其他三张桌子上,再怎么干净,也都至少放着一些书本。

林枫笑道:“看过郑峰的桌子,再看吴敏邢的桌子……我只觉得眼睛被清洗了。”

孙伏伽也感慨:“的确很干净,比我的桌子都干净。”

林枫低下头,瞥了一眼脚下,道:“可惜地面上沾了点泥巴,让这里的干净没那么完美。”

孙伏伽笑道:“大晚上的,谁还能顾得上脚下……收拾好桌子就不错了。”

“倒也是,毕竟他也熬到了子时呢。”

林枫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烛台,看着烛台上仅剩的小块蜡烛,道:“还真是够辛苦的,那么大块蜡烛都快烧没了。”

孙伏伽叹息道:“谁也不容易啊。”

打工人哪有容易的……林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办公房,摇了摇头。

他放下烛台,转身向外走去:“行了……看来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估计赵十五已经将殿中侍御史周然叫来了,我们去见周御史吧。”

…………

御史台,后堂。

一个刑部衙役快步走了进来。

戴胄转动铁球的手直接一顿,他立即问道:“如何?”

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魏征,也睁开了眼睛。

衙役忙道:“林枫先后去了卷宗室、杂物室以及跟随郑御史去了台院的办公房。”

“然后呢?”戴胄说道:“林枫有没有说些什么?”

衙役摇了摇头。

戴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魏征这时在一旁淡淡开口:“戴尚书,本官觉得你是一个会遵守诺言的人,你觉得呢?”

戴胄表情一僵。

他目光锐利盯着衙役:“林枫就没有说他破案了之类的话?”

衙役有些尴尬道:“这……这才多久啊,不过……他刚刚让孙郎中去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戴胄眼眸一亮,魏征也下意识看向衙役。

衙役摇头:“小的不知道,孙郎中派人秘密去做的,我们都不清楚。”

戴胄一冷:“废物,要你何用……去叫孙郎中来!”

话刚说出,他就又摆手:“罢了!让孙郎中配合林枫吧!”

戴胄话音一转,忽然转怒为笑:“本官啊,还真就不怕林枫神神秘秘,就怕林枫啥也不做!他做了,就代表有发现……”

说着,他挑眉看向魏征,忽然咧嘴露出自以为阳光开朗的笑容:“魏公放心,本官一定会遵守诺言的,而且本官相信,魏公也一定会遵守诺言,是吧?”

魏征面色不变,站起身,十分从容的从书架里取出一本《论语》,大声读了起来。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衙役:???

衙役被魏征这毫无征兆的朗读给弄懵了,不由看向戴胄,便听戴胄拍着大腿,哈哈笑道:“这是怕一天不能说话憋死,所以提前把话说完嘛?”

他都笑出眼泪了。

而衙役彻底懵了。

魏征皱了皱眉头,背过身去,庄严肃穆继续朗诵圣人语。

“子曰,竖子不足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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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伏伽听到林枫的话,这才恍然。

他就说以林枫的伶牙俐齿,当时质疑林枫的赵明路,直接被林枫给骂哭了,怎么面对这个赵茜,反而没有解释。

现在看来,林枫心里早有谱了,赵明路是读书人,而且心有愧疚,容易骂醒,但这个蛮横的赵茜……林枫明显知道浪费口水没用,所以干脆直接用事实证明。

孙伏伽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林枫摇了摇头:“我先找找线索再说。”

他转头看向柔弱的赵氏,道:“你夫君鬼魂最后停在了何处?”

赵氏颤抖的抬起手,道:“就在……就在我的床榻前三尺远的地方。”

“床榻前三尺?”

林枫走了过去,找了一个位置,道:“这里?”

赵氏道:“再往后挪一挪。”

林枫向后挪了半步:“这次呢?”

“就是那里。”

林枫低下头,看向地面,只见他脚下十分干净。

他想了想,又抬起头,向头顶上方看去,便看到一个横着的房梁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林枫眸光微微闪烁,他说道:“赵十五。”

“义父,有什么吩咐?”

林枫在赵十五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赵十五当即麻利的搬了一把凳子垫在脚下,魁梧的他,直接一蹦,双手就抓住了横梁,双臂用力,肌肉青筋盘绕,做引体向上的动作,脑袋直接到了横梁上方,视线向横梁看去。

没多久,赵十五跳了下来。

他在林枫耳边说了些什么。

林枫眯了眯眼睛,似有些许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微微颔首。

陆辰鹤看到这一幕,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林枫看向门口方向,正好看到了陆辰鹤的神情,他笑道:“看来陆长史似乎有些想法?”

陆辰鹤忙摆手:“就是瞎想,瞎想而已。”

林枫笑了笑,他看向赵氏,道:“你夫君鬼魂从门进来时,就有两尺来高的飘在空中?”

赵氏想了想,说道:“是。”

林枫右手拇指与食指下意识轻轻摩挲,点了点头,继续道:“你夫君鬼魂回来看你,没说些什么?不会就是单纯想你了,来吓吓你吧?那你夫君这性子可有些恶劣啊。”

赵氏被林枫吓得面色更加苍白起来,赵嫣然不由搀扶着赵氏,瞪了林枫一眼:“你这人怎么故意吓人。”

“伯母,他就是故意在吓唬你,根本没什么鬼的。”赵嫣然安慰着赵氏。

赵氏拍了拍赵嫣然的手背,以感谢赵嫣然,她看向林枫,道:“他一直重复两句话。”

“什么话?”林枫追问。

魏征等人也侧耳过来。

赵氏道:“他不断的重复……我的宝贝呢,为何不在我的身侧?”

我的宝贝呢,为何不在我的身侧?

林枫想了想,似笑非笑道:“你夫君这是提醒你们,给他陪葬的时候,不给他放好东西啊,你们是不是苛待你们夫君了?”

赵氏连忙摇头:“没有……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妹妹说夫君向来朴素,所以要从简的。”

赵茜一听,肥胖的脸上横眉冷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么一说,你就听了,谁让你不坚持,大哥怎么不来找我呢?”

“还不是怨你?”

赵氏摇着头:“我……我,我一个妾,哪能做主啊。”

赵茜双手叉腰:“都是你的错,少找借口。”

赵嫣然不由道:“姑妈,这当时的确是你做主的……”

“住口!”

赵茜十分强势:“你一个外人,哪有你插嘴的份!”

赵嫣然眼眶不由红了下来,她低下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这样子,还真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

好一出家庭狗血剧……林枫咳嗖一声,道:“先不说陪葬的事。”

他看向赵氏,好奇道:“你夫君说他的宝贝?他都有什么好东西,死了还如此在意?”

赵氏摇头:“我也不知道,夫君的东西除非他主动给我看,否则我从来不过问。”

赵嫣然抬起头,不由看向赵茜,赵茜一瞪眼睛:“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宝贝不宝贝的。”

这些人的心思都很有趣啊……林枫思索了片刻,目光又仔细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确定没什么特殊之处后,转身来到了房外。

赵氏的房间只有一扇窗户,窗户靠近门一侧,是一个柱子。

另一侧则是一棵正在绽放的桂花树。

桂花飘香,香味弥漫。

一阵夜风吹来,林枫不由打了个寒颤,下半夜的夜晚真是够冷的。

“阿嚏。”

赵嫣然这时突然咳嗽了一声,赵茜满脸嫌弃道:“从来我赵府开始,你就感染了风寒,这都两个多月了,也没见好转……我都在想,我们赵府现在这般样子,是不是你这个病秧子给影响的。”

赵嫣然素白的脸蛋上,更加苍白,她低着头,暗自抹泪,没有说话。

赵氏叹息了一声,轻轻拍着赵嫣然的手背,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陆辰鹤见魏征皱眉,直接喝道:“赵茜,行了啊,少说点话,魏公他们正在断案,无关紧要的话少说。”

赵茜明显畏惧官府的人,虽然心有不满,但的确不敢轻易开口了。

耳边终于清净了……林枫看向赵氏:“你在房里看到的窗外影子,是如何飘的?”

赵氏忙抬起手,在窗前指着:“就是这样,从左到右,然后又从右到左,之后突然消失,然后门就开了。”

从左到右,从右到左?

还真是飘来飘去。

林枫想了想,他又看向赵氏:“最后你夫君是怎么离开的?”

赵氏摇了摇头,道:“我身体不好,胆子也小,直接就被吓晕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还是有婢女晚上出恭,路过我的房门,发现我房门开着,地面上都是鲜血,这才尖叫出声,将我唤醒的。”

林枫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似乎他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他转身看向陆辰鹤,道:“陆长史。”

陆辰鹤十分客气,忙道:“林公子有什么吩咐?”

林枫现在的身份比较特殊,说官员吧,不是,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说是囚犯吧,又能连他这个长史都能吩咐,所以陆辰鹤干脆叫林枫林公子,这个称呼不好不坏。

林枫说道:“你们过来后,有没有搜查过赵府?”

陆辰鹤忙道:“自是搜查了。”

“不瞒林公子,本官对什么鬼怪之说是全然不信的,所以来这第一件事,本官就是命人搜查赵府,想要找出那装鬼之人或者装鬼之物……可是也真奇怪了,我们搜查了整个赵府,都没有找到任何装鬼的东西。”

“什么染血的囚服……完全没有。”

林枫说道:“所有房间都搜查过了?”

“都搜查过了。”

“房间之外的地方呢?比如花园,比如假山?”

陆辰鹤道:“也让人搜过了,也没发现。”

“那是否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灰烬?”林枫继续问道。

陆辰鹤眸光微动:“你是怀疑……那些衣物被烧了?”

林枫道:“若是找不到,也有被毁掉的可能性。”

陆辰鹤仍是摇头:“也没有。”

林枫微微点头,他转身看向赵府的人,道:“今夜可有人离开过?”

赵府管家忙道:“没有任何人离开,我们的门一直都紧闭着,门口也有人守着。”

赵十五听到这些,不由道:“这就奇怪了……没人离开,还什么都没搜到……那这个鬼哪去了?”

孙伏伽也皱起了眉头。

林枫沉思片刻,看向赵氏:“闹鬼的时候,你可知是什么时辰?”

赵氏回忆了一下:“我似乎听到了打更人的声音……好像是子时。”

“子时……”

林枫又道:“那婢女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昏厥的?”

赵氏道:“应该不到子时一刻吧。”

“就是子时一刻!”

一道清清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枫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蹲在地上玩蚂蚁的赵茜之子赵方。

他一度以为这孩子脑袋有问题,毕竟赵方八岁,正该是对一切都好奇的年龄,可这么精彩的抓鬼之事他却丝毫不好奇,非要玩蚂蚁。

他笑呵呵看向赵方,道:“你怎么知道?”

赵方很是奇怪:“我就是知道,为什么要问原因?”

呃……林枫被问住了。

赵明路的姑父周松林忙道:“犬子从小就对时间十分敏感,他就算睡着了,醒来时,也能清楚的道出时间。”

呦呵……时间方面有特殊能力的神童?

孙伏伽看向林枫,与林枫一起推理,他说道:“子时左右鬼魂出现,子时一刻就被人发现了……算上在屋子里的时间,其实给这个鬼的时间并不多。”

“处理后续事务的时间更不多。”

“这么点时间,什么都来不及做。”

“没有灰烬就不是烧毁,衣物不同其他,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烧完的,这也能证明不是烧毁,同时也没人从门出去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道:“装鬼之物仍在赵府之中,可官府已经搜完了,没有发现啊……那这些东西能藏在哪里呢?”

他来回踱着步,显得有些焦虑:“藏在什么地方,是绝对搜查不到的?”

其实在看到林枫的检查过程后,有了些许抓鬼经验的孙伏伽,已经能猜出大致的装鬼手法是什么了。

他这几天也不是白白跟在林枫后面浪费时间的。

可这手法……还需要装鬼之物的配合,才能验证。

否则,根本揪不出装鬼之人!

必须得找到决定性的装鬼证物……才能帮助林枫揪出那个鬼,从而让林枫将鬼当礼物送给赵家众人。

但,藏在哪了呢……

孙伏伽焦虑不已,怎么都想不通,陆辰鹤也皱眉凝神,他不断将视线放在房梁和外面的柱子与桂花树上,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可也同样因为找不到证物而发愁。

林枫站在门口,大脑飞速运转着,他也在思考一些问题,不过他和孙伏伽等人想的东西不同。

他没有纠结于东西藏在哪里。

他纠结的是另一件事——林枫目光盯着门口那滩血迹,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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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夜晚,越发寒冷。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抵不住寒意了,站在那里哆哆嗦嗦。

可因为那个可恶的鬼还没有抓住,谁也没法离开,只能裹紧衣服。

陆辰鹤也缩了缩脖子,微微裹了一下衣服,视线在其他人身上游移了一圈……忽然间,陆辰鹤只觉得脑海里陡然闪过一抹灵光。

他眼睛陡然瞪大,眸中精光瞬间一闪,道:“本官明白了!”

他这一嗓子威力可不小,直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孙伏伽道:“陆长史,你说你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只见陆辰鹤激动道:“本官明白闹鬼的手法,以及那鬼将装鬼之物都藏在哪了?”

听到陆辰鹤的话,众人都不由露出惊喜和愕然之色。

“陆长史明白了?”

“不愧是陆长史,果然厉害!”

“这鬼究竟是怎么装的?”

衙役们和赵府众人纷纷开口。

孙伏伽则面色微变,他不由转头看向林枫,低声道:“子德,你想明白了没有?陆辰鹤都要破案了。”

赵十五也有些担忧的看向林枫。

他们都知道,林枫是想通过抓鬼之事,来证明为什么周婉儿的案子必须他不可的!

但若是案子被陆辰鹤给破解了,那林枫的目的岂不就达不到了?

便是魏征,都不由将视线落在了林枫身上。

却见林枫神色没有任何慌张,他笑着说道:“能破案就是好事,早一刻让真相大白,总比晚一刻要强……既然陆长史知道了一切,那就由他揭晓真相便好。”

孙伏伽闻言,不由道:“可若是让他破案了,赵府的人如何服你?”

林枫却是意味深长道:“这个案子,可没那么简单……我们不妨先听听陆长史的分析。”

“而且,我也未必非要用这个案子让他们服我啊,你忘记我把赵明路也带回来了?只要赵明路出面,赵府的人顿时就会明白为什么必须是我了。”

“所以,别那么紧张。”

林枫笑吟吟的看着一脸找到真相而无比自得的陆辰鹤,道:“让我们先瞧瞧这位代理州事的陆长史的本事。”

这时,陆辰鹤似乎感受到了林枫的视线,他看向林枫,笑呵呵道:“林公子,可能本官要先林公子一步找出真相了。”

林枫笑道:“无妨,只要是真相大白,就比什么都好。”

赵茜面带冷笑看了林枫一眼,然后看向陆辰鹤,尊敬道:“陆长史,你别和他废话了……他刚刚还问的有模有样,让我真以为他能破案呢,现在看来,徒有虚表!”

“还是陆长史厉害,轻松就找出真相了……陆长史快说说,这闹鬼案是怎么回事吧。”

赵府众人也都支持点头,陆辰鹤见状,他背脊挺得笔直笔直的,下巴微扬,开口道:“首先,本官是绝对不相信什么鬼怪之说的,所谓的鬼,肯定是人在装鬼。”

“基于此,本官在到来这里后,直接就将重点转移到寻找线索,推测出那个人是如何装鬼的。”

说着,他余光偷偷看向魏征,见魏征微微颔首,他下巴顿时抬得更高了。

“所以,本官第一件事做的,就是命人守住赵府的前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以免那装鬼之人能偷跑出去,毁掉线索。”

“同时,本官卓令所有人,对赵府进行搜查,任何一个房间,任何一处地方都不许放过,便是那枯井茅房也进行了检查,确保没有任何疏忽之地!”

“而就在我们刚检查完……”

他看向林枫,道:“你们就来了。”

林枫笑了笑:“这还真是赶巧了。”

陆辰鹤也感慨道:“谁说不是呢。”

“不过那时本官的所有心思都在搜查装鬼之物上,还没有想明白那个人究竟是怎么装鬼的,直到……林公子你的到来,让本官茅塞顿开!”

他转过身,看向赵氏,道:“林公子询问过鬼的出现,你说,那个鬼一开始是在窗外飘来飘去,然后又飘进房间里的,并且在你榻前停了下来。”

脸色苍白的赵氏点着头。

陆辰鹤继续道:“飘来飘去,又飘到了你的床榻之前……这个鬼之所以伪装的十分像鬼,重点就在那个飘字。”

“所以,只要解决了这个飘的手法,便不难拆穿他的装鬼手段。”

“而这时,我听到了林公子询问你那鬼走的是直线还是曲线。”

赵氏想了想,点头道:“我回答的是直线。”

“没错,就是直线!”

陆辰鹤声音突然变大,宽大的官袍在夜风下猎猎作响。

“就是这个直线,让本官终于明白了那个鬼的手法了!”

陆辰鹤毫无任何墨迹,直接道:“而正巧那时,林公子又向你询问,那个鬼最终停在了何地。”

说着,陆辰鹤直接绕开地上的血,进入了房间内。

他来到了床榻前的横梁下方,道:“你说,鬼最终停在了这里。”

赵氏再度点头:“没错。”

陆辰鹤笑了,道:“在那一刻,在见到林公子关注的重点,以及你的回答后,本官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鬼所用的手法,其实十分简单……他不过是借用了这横梁,以及一些结实的绳子罢了。”

绳子?

横梁?

赵府众人十分茫然。

孙伏伽则连连点头,其实这些,他也想到了。

这个手法并不算难。

陆辰鹤直接解释:“很简单……那个鬼,只需要提前将一根不太粗的绳子绑在横梁上,然后将绳子穿过一个圆环之类的东西,再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门口上面的横梁上,但这次要绑的比另一端高一些。”

“之后,他只需要在自己的身上系上一根绳子,将绳子的上方绑在圆环上,然后借助圆环在绳子上的滑动,因为绳子一高一低,定能轻松滑动……这样就能制造出悬浮在空中的效果了。”

“当时屋内没有烛火,只有外面的光照进来,你能看到的视野有限,所以位于房梁那么高的绳子……”

他看向赵氏,道:“你很难发现。”

赵氏瞪大眼睛,满脸意外:“真的是这样吗?”

陆辰鹤点头道:“这有两点可以佐证。”

“第一,为什么那个鬼飘直线……因为他是被绳子绑着的,他只能借助绳子,从一端来到另一端,而绳子是直的,他怎么可能会飘曲线?”

“第二,这根房梁,是距离你床榻最近的房梁了,再向前,因为没有房梁了,所以绳子也就没法继续延伸了,故此,他只能停在这里,而没法继续向前。”

听着陆辰鹤的推理,众人都不由露出恍然之色。

周松林不由拍手,道:“原来是这样……原来那鬼,是借助了横梁与绳子,才制造的飘浮效果……怪不得他最终会停在这里。”

“陆长史,你太厉害了,这么快就破解了闹鬼之谜了。”

蛮横的赵茜,此时也露出一抹惊叹:“好厉害,这么快就破解了!”

赵府其他人也都跟着点着头,窃窃私语。

魏征和孙伏伽对视了一眼,同样微微点头,虽然陆辰鹤破案对林枫不利,但不能不说,陆辰鹤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陆辰鹤见状,颇有些自得的扬起了头,他视线瞥了林枫一眼,脸上带着笑意,看来今天这案子,要给自己做嫁衣了。

可没人发现,赵十五这一刻,却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说,但见林枫没开口,又只能憋着,这让他有些难受。

“那外面飘着的鬼呢?”

赵氏询问道。

陆辰鹤道:“那就更简单了,靠窗户的那一侧是一棵桂花树,靠门这里又有柱子。”

“所以那个装鬼之人只需要将绳子两端绑在桂花树上和柱子上,用刚刚相同的手法,足以制造出左右飘荡的效果。”

破解了!

一切都明白了。

赵氏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她苍白的脸色,似乎因为不是鬼魂而终于有了一些红润。

她说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人装鬼的。”

陆辰鹤道:“这世上哪有鬼,赵夫人一开始就不该相信鬼怪之说的。”

赵氏脸色有些发红:“妾身……妾身是亲眼看到了,实在是被吓到了。”

陆辰鹤点头:“本官能理解。”

众人都对陆辰鹤表示敬佩。

可这时,孙伏伽却皱眉道:“装鬼手法破解了,但那装鬼之物呢?那最明显的染血囚服呢?又藏在哪了?”

“找不到这些东西,总是少些决定性的证据。”

众人一听,也都忙看向陆辰鹤。

陆辰鹤闻言,脸上笑意越来越多,下巴也越抬越高。

这个手法其实并不困难,他相信林枫和孙伏伽他们肯定也猜到了,毕竟还是林枫调查给他的启发。

但那最关键的装鬼之物,却只有自己想明白了,这才是他今夜最得意的地方!

他目光扫过众人,说道:“其实一开始本官也想不明白,毕竟本官派人搜遍了整座宅邸,任何犄角旮旯都找过了,都没有找到装鬼之物,特别是那件染血囚服。”

“而直到……”

他话音一转,笑道:“直到刚刚被寒冷的夜风吹得我裹紧衣服,本官才陡然惊醒!”

他看向孙伏伽,看向林枫,最终看向魏征,道:“为什么我们找不到那件最关键的染血囚服的藏身之地呢?为什么我们翻遍了整座宅邸都没找到它的影子呢?”

“因为——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以为那个装鬼之人肯定会将关键的证物藏起来,以免自己被发现!”

“可事实却是……”

他故意顿了一下,引得所有人好奇心如猫挠一般,才开口:“那个装鬼之人,压根就没有将那染血囚服给藏起来!他压根就不需要藏起来啊!”

听着陆辰鹤的话,众人都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陆辰鹤道:“还没明白吗?他仍旧穿在身上啊!这夜晚这么冷,所有人都添加了很厚的外套……这样的话,即便那个装鬼之人将染血囚服穿在身上,有外套的阻挡,我们也发现不了啊!而等我们什么都找不到,放松警惕之后,他再寻个机会将其处理掉,那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也是为何,我们搜遍了整座府邸,都没有找到囚服……因为它就被穿在身上,就没藏起来,怎么可能搜到!”

孙伏伽猛的瞪大眼睛:“穿在身上……这……这……”

他踱着步,走了两步,忽然抬起头:“没错,若是穿在身上,的确不会被发现!”

“竟然穿在身上!”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个装鬼之人,压根就不需要脱下来呢!”

“好狡猾!”

“再狡猾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陆长史猜出来了!”

衙役们和赵府下人们,都惊叹不已,议论纷纷。

饶是孙伏伽和魏征,都不得不点头赞许。

陆辰鹤听着众人的吹捧,看见魏征都对自己点头,脸上自得之色更浓,他看向林枫,道:“林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白忙活那么半天,案子让本官给破了。”

还未等林枫开口,那对林枫不满的赵茜,直接讽刺道:“陆长史向他道什么歉,自己没本事,还在那里装模作样!”

“还是陆长史厉害,那装鬼之人如此狡猾,如此诡计多端,都被陆长史猜到了!陆长史在民妇心中,简直就是神探,探案无双!”

赘婿周松林忙追着自己娘子的步伐,看向林枫,摇头叹息道:“林公子……你……哎,机会就在眼前,只可惜,林公子没抓住啊。”

赵茜一把将周松林拽了回来,嗤笑道:“叹息什么叹息,自己没本事,就别揽那瓷器活,还要证明周婉儿的案子为何非你不可……现在不用证明了,就不该让你来主查!我看还是魏公来查吧,你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还真是一点口德也不留啊……林枫原本觉得这个时候开口不合适,但赵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不开口,就真的要被鄙视了。

看来,只能对不起陆辰鹤了……林枫看向赵茜,呵笑一声,忽然道:“聒聒噪噪,吵吵嚷嚷,目光短浅,你以为你听到的就是真相?连什么是真相都不知道,就在那里大言不惭,吠吠狂叫,还自以为听得多明白……说你一桶水不满,半桶水乱晃,都是对那半桶水的诋毁!”

“你——你说什么!?”赵茜直接被林枫给骂懵了。

林枫冷冷道:“耳朵不好就去治治,让开!我来告诉你真相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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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御史们,也都满脸感慨的看着林枫。

听别人说林枫的事迹,终究只是听个故事,唯有真正亲眼看到了林枫的推理过程,看到了林枫如此轻松破解纵火手法,他们才真正明白,什么样的人才能叫破案奇才!

本就是现场焦点的林枫,在这一刻,更加如众星捧月一般,越发的光芒万丈了。

“差不多了。”

林枫这时再度开口,众人忙看向林枫,就见林枫蹲下身来,将囚服的袖子拉长,置于在他手与笔筒中间,防止被笔筒烫伤,然后将笔筒拿了起来。

林枫视线向笔筒内部看去,旋即笑了笑,将笔筒口子对向戴胄等人,道:“诸位请看,这笔筒内部,是不是已经被烤的黑一些了?虽然还没有那般黑,但毕竟时间尚短,若是再等一会儿,也就差不多了。”

众人一听,连忙定睛看去。

果不其然,原本素净的笔筒内部,已然被火燎黑了。

孙伏伽不由感慨道:“真相有时竟如此简单,可我们却都被蒙蔽了双眼,若不是子德,我们说不得还需多久才能知道真相。”

戴胄与魏征对视了一眼,也都点了点头。

这代表现场权柄最高的两位大佬都认同了孙伏伽的话,其他人自然更是连忙点头附和。

林枫笑了笑,他又看向赵十五,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非要强调这是瓷质笔筒,而不是木制笔筒了吧?”

赵十五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若是木制笔筒,怕是还没有引燃纸张与火油,笔筒就先烧起来了,所以必须得是瓷质笔筒。”

林枫欣慰的点了点头,义子终于开窍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培养子嗣的辛苦了。

他说道:“其实即便是木制的笔筒,短时间内也不是那么容易点燃的,可为了以防万一,确保能在纵火者想要的时间点引燃这一切,而不会提前烧起来,纵火者还是用了更万无一失的瓷质笔筒。”

说着,林枫一顿,他看了一眼戴胄等刑部人员,继续道:

“我了解过,魏公为了提高大家的办事效率,为了避免办公用品的损坏而耽误御史们的任务,魏公在每个办公房内都准备了至少三套办公用品。”

“而根据大家的喜好,陶瓷笔筒与木制笔筒皆有,这卷宗室又是御史们最频繁来查阅资料的地方,自然更会准备这些,正因此……那纵火者直接现场取材,用的是这里本就有的陶瓷笔筒,这才令刑部忽略了,否则的话……”

林枫笑了笑;“若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陶瓷笔筒却出现了,那他的手法早就暴露了,刑部也不用等我过来,就能查明这些了。”

戴胄怔了一下,继而满是欣慰的看了林枫一眼,他如何不明白林枫说这些话的意思?

他忽然有一种“我没信错人”的感慨。

戴胄看向林枫,锐利的锋芒化为温和的笑意:“你小子有心了,但也不用帮我们解释……我们没查明白就是没查明白,即便这陶瓷笔筒本就是卷宗室内的,可我们没一个人发现它内部的问题,这就是我们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不必为我们找借口。”

孙伏伽脸上发烫:“戴公说的是。”

其他刑部官员也都汗颜的低着头。

但林枫主动为他们挽尊的举动,还是获得了他们的好感。

倘若林枫不说这句话,那么御史台的这些喷子们,也许就会觉得他们太无能了,现在林枫这么一说,御史们便会明白原来还有这一茬在。

到时候上书喷他们时,可能就会轻一点。

戴胄虽是说林枫不必这样做,可看向林枫的神色,却也更加温和了,他说道:“好了,林枫你继续吧,虽然手法破了,但真正的纵火者是谁,你还没告诉我们呢。”

众人也都忙看向林枫。

在知道了这十分巧妙的定时装置后,他们对那纵火者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他们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究竟是谁,竟能设计出这般巧妙的手法?

林枫见戴胄和刑部众人对自己越发温和的目光,心中大定,别的不说,单单是获取了刑部的好感,今天这御史台就没白来。

这可都是以后揭晓身份时,能依仗的人脉啊!

林枫不再耽搁,他转身看向三位嫌疑人,道:“知道了这定时装置,那诸位也就该明白……有了这样的装置,别说没有人证能证明你们说的不在场证明,就算有……那也没有任何用处。”

“因为你们压根就不需要在现场……”

郑峰等人一听,脸色都是一变。

郑峰神色惊慌:“真的不是我。”

周然脸上笑呵呵的神情也消失了:“林兄,我真的从未离开过办公房。”

吴敏邢也道:“我完全不知道什么定时装置。”

三人同时否认,看起来都好像很无辜。

戴胄眼眸微眯,魏征面无表情,其他人也都紧盯着他们三人。

林枫笑道:“三位御史先别忙着否认。”

“本官已经问过了,刑部之所以将你们定为嫌疑人,是因为戌时三刻后,最后一批在卷宗室忙碌的人是一同离开的。”

“他们离开后,也就到了下值的时候,除了你们三位还有任务在身,没法离开,其余人都走了。”

“守在门口的侍卫也能证明……除了亥时周御史出来取过东西,再也没有任何人出入过这里,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你们三个大活人。”

林枫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你们告诉我……倘若纵火者不在你们三人之中,那还能从哪冒出来?”

三人闻言,都抿着嘴,没再开口反驳了。

这明摆着纵火者就在他们之中的事,他们怎么反驳都是徒劳的。

还不如闭嘴,至少留个体面。

林枫目光从他们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缓缓道:“我该从谁开始说起呢……这还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赵十五茫然道:“义父直接说谁有问题,谁是纵火者不就好了?”

“这句话说得好!”

林枫点头,可旋即,他眼眸陡然一眯,意味深长道:“可若是他们的口供都有问题呢?那又该如何?”

“什么!?”

“都有问题!?”

“这……”

一瞬间,所有人视线,都刷的一下,齐齐落在了郑峰三人身上。

他们的表情,有茫然,有不敢置信。

三个人的口供,都有问题?

这……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是他们三个一起放的火不成?

三人是同谋!?

所有人都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戴胄目光顿时无比锐利的盯着郑峰三人,那视线就如刀子一样,压迫的郑峰几人脸色骤变。

魏征双手负于身后,本就不苟言笑的脸庞,此刻更加冰冷了起来:“你们三人身为御史,却面临询问之时,皆有隐瞒……你们还配称之为御史吗?”

“倘若所有御史皆是你们这样,你们让百官如何服我御史台?天下万民如何信任我御史台?”

郑峰三人见状,连忙用力摇头。

郑峰慌忙道:“魏公,我没有……真不是我放火的!”

周然胖乎乎的脸上再无任何亲和的笑容,他脸色发白道:“魏公,我是冤枉的!你是知道我的,我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吴敏邢抿着嘴,低着头:“魏公,我无愧于御史之身!”

三人都在否认。

看他们的神情,都不似作伪,可这更让众人迷茫了。

若说林枫在破解定时装置之前,一开口就说三人的口供都有问题,那估计很多人都会有所怀疑。

可现在,在亲眼见到林枫的本事后,便是御史台的其他御史,都下意识觉得林枫的话更有可信度了。

但郑峰三人却都在否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越发不解。

戴胄见状,目光直接看向林枫,道:“林枫,别卖关子了,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忙看向林枫。

便见林枫轻轻一笑,他视线在三人身上又看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台院侍御史郑峰身上,道:“我是第一个见到郑御史的,那就从郑御史开始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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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枫的话,郑峰身体下意识绷紧,落在两侧的手,微微合拢,他抬起头看向林枫,勉强露出笑容,道:“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我告诉你的话,都是实话,而且我若是纵火者的话,那我怎么会在火刚烧起来时,就连忙大吼大叫,将所有人都叫来灭火?”

“我等着火势再大一些,根本没法救的时候,再喊人不好吗?”

众人听着郑峰的话,不由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个理。”

“等火势再大一些,或许真的就没法救了,卷宗室肯定要烧完了。”

“以当时的情况,哪怕再拖上小半柱香的时间,估计都来不及救援。”

御史台昨夜参与过救火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他们因为亲自参与了救火,所以更加清楚郑峰这句话的真实度。

赵十五听着他们的话,不由挠了挠脑袋,他也觉得郑峰的话有些道理。

郑峰倘若是纵火者的话,完全可以再拖一会儿的,当时附近又没有其他人发现起火了,自然也不会因此引起怀疑。

可他又觉得义父不可能会错。

一时间,赵十五那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都要宕机了。

而孙伏伽,则在此刻,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回想起了林枫拜托他调查的事,想想这些,再看看郑峰的反应,他眼中难以控制的露出震撼的神情:“原来子德竟是将郑峰此刻的反应,都提前料想到了……”

林枫自然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声,可他神色毫无任何变化,仍是笑呵呵的看着郑峰,道:“我有几个问题,希望郑御史能为我解答。”

听到林枫再度开口,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再度聚精会神,有如学生在认真听讲。

“什么问题?”郑峰下意识道。

林枫直接道:“第一……郑御史的办公房我去过,那办公房距离这卷宗室,可以说是这一片区域里最远的了。”

“从那里来到这卷宗室,怎么都需要一段时间。”

“那我就好奇了……如郑御史所言,你不过就是出来吹吹夜风,让自己清醒一下罢了,可这吹风的距离,是不是有些太远了?”

御史们闻言,怔了一下,继而皆恍然点头。

“的确有些远啊!”

“我平常从台院办公房来卷宗室查阅卷宗,都不愿意走,又累又费时间。”

“是啊,我还曾向魏公建议过,要不要将卷宗室搬到休息室的房间里去,着实是跑一次太费劲了,效率也太低下了,魏公还说过会考虑呢。”

“白天我都不愿意走呢,大晚上的,只是吹风的话,确实有些远了。”

台院的御史们深受其害,简直太有感触了。

只是因为他们天天都走这条路,也没觉得郑峰走这条路有什么奇怪,可当林枫提示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也太特么不对劲了。

都下半夜了,外面冷的要命,谁吹风会跑这么远啊!

一时间,怀疑的目光,迅速聚焦在郑峰身上。

郑峰脸色大变,连忙解释:“当时……当时我心里想的都是公务的事情,也没注意自己走的路,所以一不小心,就走了这么远。”

“是吗?”

林枫看着郑峰,那漆黑的眸子深邃而带着一抹讥诮,就仿佛直接看穿了郑峰的内心一般,这让郑峰不由脸色发白,连忙移开视线,不敢与林枫对视。

“当然!”郑峰道:“我也不是故意走这么远的。”

林枫笑了:“倒是一个能够说得通的理由。”

“那第二个问题……”

他没给郑峰缓口气的机会,直接道:“既然郑御史说,你是想着公务的事,不小心走了这么远……那我就好奇了,既然你是无意识走到了这里,那为何……”

林枫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郑峰的眼睛,根本不给郑峰躲闪的机会,道:“……为何郑御史,你要进入比卷宗室更远的杂物室呢?”

刷的一下!

郑峰瞳孔陡然一缩!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整个人就仿佛是被雷劈了一般,直接僵在了原地。

“我……我……”

他咽了口吐沫,汗水瞬间从脸颊两侧留下,道:“我没有进入杂物室,你别乱说!”

林枫看着郑峰的反应,笑着摇头:“郑御史……我打听过你的风评,你孝顺、认真、正直、从不偷懒……所以,你太不擅长说谎了。”

“你根本不知道怎么说谎,才不会被人这么容易看穿。”

郑峰猛的抬起头,目光看向戴胄与魏征。

却见戴胄目光更加冰冷与锐利的盯着他。

魏征摇着头,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看他了。

而其他人,也都在窃窃私语。

郑峰慌忙摇头:“我没有说谎……林枫,即便你很有推理能力,那你也不能冤枉我!”

林枫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郑峰,道:“冤枉你?”

郑峰咽了口吐沫,道:“就……就是冤枉了我。”

林枫一笑:“好,那我就拿出点证据来……不过,这需要诸位随我移步到杂物室才行。”

戴胄当即道:“走!”

没多久,众人就到了杂物室门口。

嘎吱——

林枫将紧闭的门扉推开。

顿时间,灰尘弥漫,从门框上面震落而下。

林枫道:“还请诸位留在门外,先不要进入其中,免得破坏了现场,在这里也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了。”

众人一听,连忙争先恐后想要占据有利地形。

不过戴胄与魏征发动身份卡,效果是所有人自动让路,根本不用去抢,他们就占据了视野最佳区域,其余人只能踮着脚点,从缝隙向里面看去。

林枫道:“诸位请看这地上的脚印。”

“这杂物室罕有人来,也不怎么打扫,灰尘已经盖了厚厚的一层,因此当有人从这上面经过时,便会在这灰尘上不可避免的留下脚印。”

听着林枫的话,戴胄与魏征目光直接看去。

果不其然,在这地面上,他们看到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有的脚印十分清晰,但有的脚印上,已经又盖了一层灰尘,显得有些不真切了。

林枫说道:“大家应该都清楚,新留下的脚印因为还没有足够的灰尘覆盖,会十分的明显。”

“那接下来……我想请大家数一数,在这地面上,一共留下了多少双看起来特别新的脚印。”

多少双?

众人有些迷糊。

数脚印干什么?

戴胄和魏征彼此对视了一眼,也都有些弄不清楚林枫的想法。

而亲自来过这里的孙伏伽,却在此时,脑海里闪过一抹光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道……”

他呼吸瞬间就加重了,连忙将目光向地面那些脚印看去。

戴胄视野最好,虽不明白林枫的用意,却也率先数完,道:“特别新的脚印,一共六双……不过那第六双,有些奇怪。”

众人闻声,连忙看去。

果不其然,最右侧有一双脚印。

但这脚印不能说奇怪吧,只能说太可疑了。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完整的鞋印,而是小半只,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嫌脏,故意用脚尖掂着走路一样。

完整的鞋印,并未留下来。

林枫说道:“这脚印的确奇怪,不过不是现在我要说的,暂时按下不表,我们去看其余五双脚印。”

义父又开始吊胃口了……按下不表,这脚印肯定有大问题。

在经历过林枫调查翠竹案时,将那几件首饰的问题暂时按下不表后,赵十五就有经验了。

他知道林枫按下不表的,绝对大有文章。

“我们今天一起来这里调查的,一共有四人。”

林枫声音继续响起:“我,赵十五,孙郎中,以及郑御史。”

“所以最新的脚印,应该是四双……看,就是左侧那四双,那是我专门带着他们走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现在,这里却有五双脚印。”

戴胄道:“会不会是在你们来之前,有人送过什么杂物,进来过?”

林枫看向郑峰,道:“郑御史,这个问题我也提过,我说最近没什么人来打开过里面的箱子吧,你当时的回答是肯定的。”

郑峰呐呐道:“因为我办公房距离这里比较远,我不怎么过来,所以可能有人来过,但我不清楚。”

“合理!”

林枫转过头,看向人群里一个御史,道:“这位御史,我在睡觉前曾拜托你查过几件事,其中就包括最近几天是否有人来过杂物室的,请问结果如何?”

这个御史没想到自己还有表现的机会,连忙道:“我问过了,没有任何人来过,最近半个月内,都没有人来过。”

林枫笑了:“真是奇怪啊,我们只有四个人,排除那个奇怪的半个脚印,还有一双脚印……而这双脚印明显和我们差不多新。”

“可御史台内,半个月都没人来过了,请问郑御史……”

林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郑峰目光闪烁,不敢去看林枫的眼睛,道:“我,我怎么会知道。”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那请郑御史再看一看这些脚印……”

林枫话音忽然一转:“真的是五个人留下的吗?”

“什么?”

林枫这话一出,别说郑峰了,连刚刚数完的戴胄都有些不解了。

五双脚印,怎么不是五个人留下的?

戴胄带着不解和狐疑,向那些脚印重新看去。

众人也都不解的看去。

而这时,他们见林枫动了。

林枫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走进了杂物室内。

他先在左侧的四双脚印里,选择了一只看起来很清晰的脚印,画了一个圈。

又在右侧的那一双脚印中,选择了一只最清晰的脚印,也画了一个圈。

之后,他笑道:“诸位,请看看……这两个脚印,熟不熟悉?”

戴胄疑惑的目光定睛看去,他先看了看左面圈里的脚印,又看了看右面圈里的脚印,忽然间……

“什么!?”

戴胄眼睛猛的瞪大。

大脑在这一刻,瞬间有灵光闪过。

“难道……”

戴胄一步跨入,直接来到了这两个脚印旁,仔细一对比。

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戴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这两双脚印一模一样,换句话说……它们是同一人留下的。”

“什么?”

“同一人留下的?”

“这……这还真不是五个人啊!”

御史台和刑部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魏征眸光一凝,陡然看向郑峰。

林枫也看向郑峰,声音平静道:“郑御史……还用我们四个人进来这里验证一下,那相同的脚印,是谁留下的吗?”

郑峰脸色灰败,全身冷汗直流,他说道:“我……我的鞋子没什么特殊的,也有其他人和我是一样的鞋子。”

还不死心啊……林枫神情不变,压根就不怕郑峰找借口,他看着郑峰,黑洞洞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道:“郑御史可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这杂物室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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