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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网友对小说《长公主暴戾绝色,绿茶质子恃宠而骄》非常感兴趣,作者“七分酿酒”侧重讲述了主人公晏姝郁子安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上辈子晏姝陷于情爱,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不仅国灭了,还被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渣男下毒害死!重活一世,她大手一挥!杖打渣男、抄家灭门、搞垮贵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天下首富是她徒弟,最强暗卫是她师兄,凶神恶煞的铁骑将军是她师弟,被九州国君奉为座上宾的老者是她师父!而这些人,全部被她拐来当工具人,上辈子沉疴腐朽早该灭亡的景国,一跃成为九州最强国!她坐拥天下,左拥右抱……哦不,西襄国的冷硬帝王把她掳上了床!眼尾泛红,态度强硬:“我把西襄国作为聘礼,姝儿娶我不亏。”晏姝冷漠拒绝:“我不!”凶狠冷厉的狼崽瞬间变成委屈巴巴的...
主角:晏姝郁子安 更新:2023-12-16 07: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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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晏姝郁子安的现代都市小说《长公主暴戾绝色,绿茶质子恃宠而骄》,由网络作家“七分酿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网友对小说《长公主暴戾绝色,绿茶质子恃宠而骄》非常感兴趣,作者“七分酿酒”侧重讲述了主人公晏姝郁子安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上辈子晏姝陷于情爱,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不仅国灭了,还被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渣男下毒害死!重活一世,她大手一挥!杖打渣男、抄家灭门、搞垮贵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天下首富是她徒弟,最强暗卫是她师兄,凶神恶煞的铁骑将军是她师弟,被九州国君奉为座上宾的老者是她师父!而这些人,全部被她拐来当工具人,上辈子沉疴腐朽早该灭亡的景国,一跃成为九州最强国!她坐拥天下,左拥右抱……哦不,西襄国的冷硬帝王把她掳上了床!眼尾泛红,态度强硬:“我把西襄国作为聘礼,姝儿娶我不亏。”晏姝冷漠拒绝:“我不!”凶狠冷厉的狼崽瞬间变成委屈巴巴的...
“长公主殿下。”已经退下的棠微去而复返,行礼后低声道,“风鸣侍卫求见。”
晏姝话头一顿,眉眼闪过一丝冷厉,“让他进来。”
“参见长公主殿下。”风鸣跪地行礼,回禀道,“属下已经查清,指使李公公下毒之人是翊坤宫的太监小夏子,那太监交代,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安嬷嬷亲自吩咐他去办的。”
安嬷嬷?
安嬷嬷的意思,就是凤贵妃的意思。
晏姝眸底戾气涌动,冷声道:“杖责八十,生死不论!”
“将人丢到他主子面前去,保佑贵妃娘娘今夜做个好梦。”
想必是今日她处置郁子安的事让凤贵妃起了疑心,将所有过错迁怒到了谢敛身上。
她原本还想着暂时不动凤贵妃,让她亲眼看着晏琮彻底与皇位无缘。
可现下她竟然将手伸到谢敛身上,那便怪不得她了。
谢敛一语不发的垂着眼眸,看起来十分安静乖巧。
风鸣退下之后,晏姝目光微转,落在谢敛身上,嗓音清冷,“你可知凤贵妃为何要下毒害你?”
谢敛飞快的抬眸看了眼长公主,沉默两秒后道:“今日郁二公子在御花园受罚,众人恐怕都以为是因为我。”
晏姝嗓音中含着笑意,轻轻点头,“我罚他确实是因为你。”
谢敛身子一怔,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他连忙压住,清越干净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长公主殿下宠爱郁二公子多年,今日却被殿下处置,贵妃娘娘心中定会生出不悦,但殿下身份尊贵无比,贵妃娘娘不敢问责殿下,便只能将满心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
“还算聪明。”晏姝淡淡道,“但是你记住,本宫的人,旁人没资格动。”
此言落下,谢敛嘴角翘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他不敢让长公主看出他的窃喜,便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
翊坤宫今夜注定不得安稳。
凤贵妃早已睡下,安嬷嬷也歇在殿中的锦榻上,方便随时起身。
二人原本都沉浸在睡梦中,然而“砰”的一声巨响,睡得正香的安嬷嬷被重物砸醒,险些被砸的吐血。
“谁啊!哪个杀千刀的——”她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的睁开眼。
殿内还燃着一盏烛火,昏暗的视线中,她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压在她身上!
“啊——”
充满恐惧的尖利嗓音几欲掀翻整个寝宫,“死、死人了——”
睡梦中的凤贵妃也被惊醒,撩开帐幔看去,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安嬷嬷屁滚尿流的爬下锦榻,脸色惨白如纸,“娘、娘娘……”
凤贵妃心头剧烈起伏,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主仆二人紧靠在一起,她死死捏紧安嬷嬷的手臂,惊怒交加,“谁干的!是谁干的!好大的狗胆!”
外头守夜的宫人听到动静,接连跑进来,看清殿内的情景时一个个都腿软的跌倒在地。
死人他们不是没见过,但像眼前这般死不瞑目,浑身是血却没见过几个。
“贵妃娘娘!”外头又响起一道焦急慌乱的嗓音,“郁府的人传信过来,说郁二公子伤势加重,可宫中的太医却迟迟未去!”
凤贵妃已经被吓的丢了三魂七魄,哪里还顾得上宫外的郁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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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少年幽深死寂的眸子掀起一丝波澜,余光望向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初入国子监,他得罪了郁子安,自那之后郁子安总是想尽办法折辱他,而长公主从来都是在一旁纵容、漠视。
从不阻止。
今日这是怎么了?
郁子安满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她,“长公主?!”
晏姝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她平日里费尽心思哄着自己,想让自己喜欢上她,今日竟然让他跪下?!
晏姝不耐烦移开视线,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郁二公子怕是耳聋了,本宫让你跪下。”
一字一句,清晰明了。
郁子安闻言,面上的温润神色扭曲了一瞬,骤然浮起愤怒之色:“晏姝,你发什么疯?”
此话一出,周遭的宫女太监面上却尽是习以为常。
这洛邑城谁人不知晏姝爱慕郁子安爱慕到疯魔的地步。
生性高傲,性情冷然的长公主殿下,只有在郁子安面前才会露出一丝柔和,会放任郁子安对她无礼。
甚至还满心欢喜的道,郁子安愿意对她发脾气,是代表他将她当成亲近之人。
在郁子安面前,晏姝压根不像个长公主。
如今郁子安生气了。
众人都等着长公主再度低声下气的哄他。
谢敛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强压下心底那点微不可察的期待,不可能的,她那样喜欢郁子安,怎么舍得让他难堪.。
然而众人却见晏姝起身,蓦地伸手一挥。
一道夹杂着内劲的巴掌落到愤怒的男人面上。
“谁给你的胆子对本宫出言不逊?!”
郁子安被一股大力狠狠甩在脸上,白皙如玉的面庞上顿时显露出鲜红的巴掌印,唇角也溢出鲜血。
他捂着面颊不敢置信地失声怒吼,“晏姝,你竟然打我?!”
他急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晏姝,你这般对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
“你一定会后悔的,我等着你后悔不迭来求我原谅你!”
“后悔?”晏姝冷冷地扫向他,“本宫是会后悔……”
后悔上辈子没早些杀了郁子安!
听到晏姝口中道出“后悔”二字,谢敛神色一黯
郁子安扭曲的面庞上则是露出几分有恃无恐。
一直以来,晏姝恨不得求着他喜欢上她,这会儿一定心里后悔打了他。
若不将这一巴掌打回去,他绝不会原谅晏姝!
郁子安放下捂着面颊的手,疼的嘶气,“我还未受过如此屈辱,长公主若是自行掌掴十个巴掌,我或许可以原谅长公主……”
“来人!”晏姝直接无视了郁子安的话,“郁子安对本宫出言不逊,冒犯本宫,蔑视皇权,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谢敛清瘦的身躯微震,眼睫发颤的抬眸。
郁子安暗自得意的神情一僵。
凉亭外身穿黑红色甲胄的侍卫面面相觑。
是他们听错了吗?
在郁子安面前低若尘埃的长公主殿下,竟然要打郁子安的板子?!
犹疑了一瞬,侍卫们很快将郁子安拖了出去。
郁子安不过一个三品户部侍郎家的庶子,仗着长公主的喜欢没少对他们这些侍卫动辄打骂。
他们早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直到被按上木凳上,郁子安心中愤怒与慌乱交织,“晏姝!你今日若是敢动手!我誓死也要求皇上解除你我的婚约!”
“晏姝!你卑鄙无耻,心狠手辣连未婚夫都敢打——”
晏姝眼底冰霜凝结。
一月前父皇给她和郁子安赐了婚,她将以长公主之尊下嫁给一个区区三品侍郎家的庶子。二人身份差距太过悬殊,但上辈子的晏姝丝毫没有觉得委屈。
郁子安虽是庶子,但他才貌俱佳,稳坐洛邑城第一公子之位五年。
他所写的诗,被文人墨客和世家子弟竞相追捧。
最重要的是,她十二岁那年秋猎被猛虎袭击,郁子安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舍命救了她。
自那之后,她一颗心就落在了郁子安身上。
她以为他是良人,可死过一次她才明白,有些人哪怕读了万卷圣贤书,哪怕再有才学,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恶。
郁子安只是一个披着敦厚知礼外皮的伪君子!
晏姝冷眼看着侍卫重重落下板子,再度冷声道:“看来郁二公子身体强健,二十大板恐怕不会让他长记性,再加二十大板。”
侍卫们中气十足的应声,“是!长公主!”
郁子安的惨叫声传遍了御花园,凄厉惨绝到让人闻至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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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大板,每一道板子都仿佛打在众人心上。
心中出了口恶气的同时,侍卫们不免满是疑窦。
长公主殿下往日里连重声呵斥郁子安一句都不舍,今日怎么会下令打他板子?
难道是改换了策略,玩虐恋情深那一套?
晏姝丝毫不在意旁人心中所想。
她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谢敛身上,嗓音还带着未散去的冷。
“你起来,不必跪着了。”
谢敛一怔,缓缓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撞入少年漆黑幽深的眼眸,晏姝冰冷的神色缓和三分。
谢敛这个人,哪怕被西襄国抛弃,被郁子安折辱,也从未弯下过他骄傲的脊背。
他骨子里刻着桀骜不驯,哪怕是被逼着像狗一样去舔食,也没有向郁子安求饶过一句。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一身傲骨让她有几分欣赏,上辈子的她才没有对谢敛出手,只是选择漠视。
但漠视纵容者,又何尝不等同于施暴者?
所以至今她都想不明白,上辈子坐上西襄国皇位的谢敛,为何会在景国国破之后将她养在他的后宫。
她绞尽脑汁的想,也只隐约想起她似乎在某一年寒冬,命人给谢敛送去了炭火和被褥。
仅是这点微末恩情,他便记了这样久?
记得景国国灭后,曾经欺辱过谢敛的那些人都下场凄惨,尤其是郁子安,死了都被谢敛大卸八块,头骨扔进茅厕做了垫脚石。
独独她,被谢敛养在西襄皇宫半年,吃穿用度堪比正宫皇后的份例。
可半年后,晏姝还是死了。
她早就中了慢性毒,毒是她曾经以为最亲近的弟弟三皇子晏琮和郁子安一起下的。
死时她已经被那毒耗的油尽灯枯,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晏姝隐约记得,一身黑色绣金龙袍的西襄皇谢敛将她揽入怀中,用沉稳的嗓音一遍遍说着:“晏姝,你不许死。”
“晏姝,朕不会让你死!”
“你那时在宫外,不是问过我的名字吗?我叫谢敛……我才是……”
她的耳朵在毒药的作用下已经听不太清,却能感受到西襄皇沉稳的嗓音中,藏着深深的慌乱。
他竟然在害怕一个曾经欺负过他的仇人死去……
但她何时在宫外见过谢敛?他才是什么?
晏姝整理着纷乱的思绪,朝着谢敛扬手,淡声道:“过来坐。”
话落,晏姝在谢敛眼眸中捕捉到一抹极易明显的诧异。
她虽然从未亲自折辱过谢敛,但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
如今说出口的这句话,对谢敛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是以少年依旧跪在地上没动,仿佛是以为他听错了。
晏姝记得谢敛比她还要小上一岁,瞧着他因为营养不良略显单薄的身体,晏姝冷硬的语气不觉缓和许多。
重复了一遍,“你过来坐,今儿天冷,喝杯热茶暖暖胃。”
周遭的众人吃惊的险些嘴都合不拢。
往日里,这般和颜悦色的态度,长公主向来是只对着郁子安的。
谢敛低垂下眉眼,在侍卫松开按压在他双肩的手时,不疾不徐地起身。
晏姝心中不由轻叹了一声。
沦为质子被随意欺辱的谢敛,一身气势丝毫不输洛邑城中的世家嫡子,甚至比她那些皇弟更胜一筹。
也难怪郁子安总是看他不顺眼。
谢敛低垂着眼眸踏进凉亭,脚步停顿了一瞬,才在离晏姝最远的一张石凳上坐下。
看见这一幕,晏姝也不在意,语气淡淡道:“奉茶。”
宫婢浑身一激灵,连忙恭恭敬敬的替谢敛斟茶。
望着冒着袅袅热气的茶盏,谢敛犹疑一瞬,才端起茶盏递到嘴边。
因着他的动作,明显不合身的衣袖滑至小臂,露出一截苍白削薄的手臂。
晏姝原本只是随意扫一眼过去,目光却突然凝住。
只见少年那截露出来的苍白手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刀伤、有鞭伤,竟还有烫伤。
大小交错的伤痕让他整张手臂显得可怖狰狞,目之所及,竟寻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
晏姝眼底煞气一闪而过,周身气势冷冽如寒冬。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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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姝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慢悠悠地放下,清冷的美眸望向她,“贵妃娘娘莫不是忘了,本宫的生母乃是先皇后沈元菱,贵妃娘娘充其量只算得上是本宫的养母。”
此言一出,翊坤宫的宫人齐齐惊愕的扭头看过来,目光中皆是不敢置信。
长公主殿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故意往贵妃娘娘的心窝子上戳?!
这皇宫里头谁人不知贵妃娘娘与长公主母女情深,贵妃娘娘有多遗憾长公主不是她的亲女儿。
长公主也素来孝顺,对贵妃娘娘恭敬有礼,从未有半分忤逆。
今日这是怎么了?
凤贵妃亦是惊怒交加,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从晏姝嘴里听到这种话。
往日晏姝几乎将她视作亲生母亲,知道她遗憾晏姝不是她亲生的,嘴里从来不提先皇后沈云菱。
便是连先皇后祭辰,晏姝也是瞒着她偷偷去,生怕她有丝毫伤神。
凤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神色缓和下来,“阿姝,咱们不提这个。”
“本宫听闻你让人打了子安,还让他学狗一般……”剩下的话凤贵妃说不下去了,她顿了一下,扬起一抹和善的微笑,“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向来最喜欢子安,舍不得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怎么今日反倒自己动了手……”
安嬷嬷去请她,是兴师问罪的态度,如今凤贵妃开口,却是如同慈母一般耐心询问她原由。
晏姝挺想问凤贵妃一句,这么演,不累吗?
她分明是想问责,分明是想让她去给郁子安陪罪,分明是想把丢的面子挣回来,却还要这般曲折的绕弯子。
演的这么真,恐怕连凤贵妃自己都以为她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了。
晏姝不想跟她绕弯子,也不想再跟她演母慈女孝,“郁子安德行有亏在前,言语冒犯本宫在后,本宫只赏他四十大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凤贵妃没料她这般直接,气的嘴角轻轻一抽,她压着怒气,“阿姝,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子安待人一贯和善,怎么会德行有亏,又如何会冒犯你呢。”
她自然清楚晏姝口中的“郁子安德行有亏”是怎么回事。
郁子安欺辱西襄国那个质子的事她早就知晓,不过是一个被西襄皇帝舍弃的儿子,死了都没关系,欺辱一下算什么。
连皇上也没有过问一句,她自然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而晏姝,往日里虽不会帮着郁子安一起欺负那个质子,却也算是个帮凶,帮着子安遮掩,不至于闹的人尽皆知。
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因为此事发作?
“没有误会。”晏姝抬眸看向凤贵妃,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贵妃娘娘,父皇近来有意立储,你说……”
她眉梢微挑,清冷的眉眼染上几分迷人的色泽,“父皇这般宠爱本宫,他会不会动立本宫为储的心思?”
此话落下。
凤贵妃所有的心思在一瞬间都如潮水般褪去。
她面色骤然冷了下来,嘴角笑意发僵,“阿、阿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姝轻轻敛眸,淡声道:“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罢了。”
并非随口一说,她是故意的。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是什么?
那便是一点点摧毁她最在意的东西。
而凤贵妃眼下最在意的,就是储君之位。
因着她是公主之身,虽然得了景皇独一份的盛宠,却没有成为储君的资格。
所以凤贵妃才会一心利用她替晏琮争储。
可凤贵妃不知道的是,上辈子父皇立晏琮为储前夕,曾单独找她长谈。
父皇那一夜所说的话,尤在耳畔。
“景国表面风光强盛,实则内里已经被掏空了,朝臣贪污腐化,暗中结党营私,从世家到藩王一路腐朽,若不彻底整理一番,景国会迅速衰败下去。”
“姝儿,朕身染重疾不久于世,实在是有心无力,而你那几个皇弟都背靠世家,世家束手束脚,生怕得罪了世家。所以朕需要一个人去帮朕办这一件事……”
“姝儿,你若能做到,这个储君之位朕可以给你。”
那时,一心只有情爱的晏姝自然拒绝了,她甚至觉得荒谬。
公主为储?
女子为帝?
这怎么可能!
父皇一定是病糊涂了!
可如今想来,糊涂的是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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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姝不慌不忙地喝着茶。
凤贵妃却因为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开始坐立难安。
她面上温柔的笑意僵硬无比:“阿姝,这样不合规矩的话可不能乱说,若被有心人听见,恐怕会生出事端。”
“女子应该安安分分的嫁人,相夫教子,替夫君打理好内宅之事,立储这等前朝之事与我们女子无关。”
“是吗?”晏姝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句,却是一副丝毫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的冷漠神色。
凤贵妃不自觉的绞着帕子,心里暗暗咒骂着晏姝。
她莫不是患了失心疯,公主之身也敢肖想那个位置?!
晏姝目光在凤贵妃手上轻轻扫过,心情不错的开口:“对了,还有一事本宫提前知会贵妃娘娘一声。”
“郁子安品行低劣配不上本宫,本宫会让父皇解除这桩婚约。”
语罢,她直接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没有半点回身给凤贵妃恭敬行礼的意思。
凤贵妃还未从她先前的话中回过神来,便听到让她更加惊怒交加的话。
晏姝说什么?
她要退婚?!
“站住!”凤贵妃猛地起身,胸腔中怒意翻腾,“晏姝!婚约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圣旨已经下了,岂是你说退就退的?!”
“你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晏姝脚步微顿,回身,用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看着她。
脸上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贵妃娘娘可以拭目以待。”
落下这一句话,晏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凤贵妃双脚僵在原地,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方才晏姝看她的眼神。
冷漠到没有丝毫感情。
晏姝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冰冷无情,仿佛她在她眼里什么也不算。
凤贵妃心中悸动不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脱离逐渐她的掌控……
不!
晏姝她休想退婚!
郁子安虽然只是户部侍郎的庶子,但他有洛邑城第一公子之称,得户部侍郎郁宏义十分看重,且郁家底蕴深厚,三代为官。
虽然郁宏义只是户部侍郎,可郁子安的祖父郁信然是兵部尚书,统管粮草调配、军队官员任命。
还有一个郁家嫡子郁修齐如今是禁军副统领,掌三千禁军,前途无量。
只有姻亲关系是维系皇族与世家之间最牢固的纽带,晏姝嫁了郁子安,郁家才会一心一意辅佐她的儿子,助她儿子争夺储君之位。
若晏姝和郁子安的婚约作废,就等同于断了他们一条臂膀!
凤贵妃死死握着拳头,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也未察觉,一双凤眸中含着渗人的戾气。
她绝不允许这桩婚事出任何的岔子!
“娘娘当心!别伤了凤体!”安嬷嬷注意到凤贵妃手心淌下的血,慌乱开口。
凤贵妃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手心的巨痛,伸手让安嬷嬷包扎。
安嬷嬷替她包扎完伤口才愤恨道:“贵妃娘娘,长公主在您面前竟然一点规矩也没有,实在是太放肆了。”
凤贵妃面沉如水。
这一趟,晏姝提及立储之事,说要退婚便罢了,还毫无规矩可言,甚至一口一个“贵妃娘娘”,没有唤过她一声母妃!
她莫不是真的患了失心疯?!
凤贵妃拽住安嬷嬷的手,压下心里的念头,脸色阴鸷,“这个白眼狼,本宫养了她十二年,如今翅膀硬了,竟然敢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安嬷嬷安抚的握住主子的手,边嘶气边道:“娘娘别恼,长公主心思单纯,恐怕今儿是被什么人花言巧语给骗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凤贵妃转眸,这才注意到安嬷嬷脸上的红肿,她眉头一拧,“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命人掌掴了老奴。”安嬷嬷掩下眼底的恨意,老脸委屈的告状,“老奴去请长公主时,长公主正在太医院。”
“老奴不过是想到郁二公子被长公主处罚的这般过分问了一句,长公主便让她身边的宫婢在人来人往的太医院门口打了老奴十个巴掌。”
安嬷嬷老泪纵横,摸了摸脸颊,“老奴受些疼没什么,可老奴是贵妃娘娘您身边的奶嬷嬷,长公主殿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掴老奴,不就是在打贵妃娘娘您的脸吗?”
“这个孽障!”凤贵妃伸手将晏姝方才用过的茶盏猛地摔到地上,“她怎么敢如此放肆!”
安嬷嬷取出帕子替她擦去手上沾上的茶水,低声道:“贵妃娘娘可知长公主今日为何会去太医院?”
凤贵妃气的胸膛起伏,一双冷厉的凤眸睨着她。
安嬷嬷连忙道:“长公主是带着西襄国那个质子一起去的,还请了刘院正给他诊治,让刘院正紧着最珍贵的药材来用。”
“你的意思是……”凤贵妃沉下脸,“那白眼狼看上了那个质子,今日这一出是在替那个质子出气?”
“八九不离十。”安嬷嬷暗自咬牙,“说不准那个质子还在长公主面前嚼舌根,否则素来对您孝顺恭敬的长公主,如何会对您这般无礼呢?”
“白眼狼,贱蹄子……”凤贵妃压着的怒火尽数爆发,脸色阴沉的吓人。
她还得靠着晏姝为她的亲儿子晏琮争夺储君之位,还需哄着晏姝,不能与她的关系闹的太僵。
但一个不安分、还学会挑拨离间的质子,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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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引路的周德全面上难掩担忧,低声道:“长公主殿下,今晨一下朝贵妃娘娘便跪在御书房外诉苦,说您往贵妃娘娘的寝殿内丢尸体。”
“当时御书房里的皇子、朝臣们都听了个清楚,大半的人都在替贵妃娘娘鸣不平,说您仗着皇上的宠爱胡作非为,此事还惊动了太后。”
周德全忧心忡忡,声音压的更低,“皇上的意思是您装装病,关紧千佛殿的宫门不必出来,此事皇上会替您解决好。”
父皇对她宠爱当真到了溺宠的地步,不问缘由的直接护着她。
晏姝心间划过暖流,面色平静道:“本宫总不能一直让父皇善后。”
“可贵妃娘娘摆明了要将事情闹大,您若去了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晏姝出言打断他的话,“周公公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周德全张了张嘴,看见长公主面上的坚持,无奈的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长公主虽然性子冷淡些,可脾气倔这一点,与皇上一模一样。
御书房异常的热闹。
景皇坐在御案后,太后、皇后坐在下首,余下站着的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以及凤太傅、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兵部尚书和两位御史。
凤贵妃被安嬷嬷搀扶着站在御案前,身子摇摇欲坠。
“皇上!”她面色苍白,端的是一副憔悴惹人怜弱不禁风的模样,声声如泣,“宫闱之中竟有人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竟然敢将一具尸体丢到臣妾的寝殿内!”
“皇上,臣妾昨夜被吓的一夜未眠,一闭眼都是那血淋淋的尸体,臣妾实在不知,那人究竟如何恨臣妾,才想出这等法子恐吓臣妾!”
景皇拧眉看着跪在殿内哭诉的凤贵妃。
轻斥道:“胡言乱语!”
“阿姝生性纯良,更何况她养在你膝下,对你素来恭敬,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臣妾原也不相信姝儿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翊坤宫好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就是姝儿身边的侍卫风鸣擅闯翊坤宫,将小夏子的尸体扔进臣妾寝殿的!”
凤贵妃眼眶通红,弱柳扶风的跪下,哽咽道:“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三皇子晏琮面容周正俊朗,此刻见凤贵妃如此憔悴,面上难掩担忧,眉心紧蹙,附言道:“父皇,母妃待长公主一贯疼爱,若非是有实证,母妃绝不会轻易冤枉长公主。”
“命令侍卫夜闯后宫,儿臣都忍不住怀疑,长公主是否将后宫法纪放在眼中。”
宋御史沉声道:“贵妃娘娘虽只是长公主的养母,但对长公主的拳拳爱护之心众人皆知,想必贵妃娘娘绝对不会捏造事实,刻意诬陷长公主。”
“长公主平日里行事肆意妄为便罢了,如今竟冒犯长辈,实在有失公主典仪!”
凤太傅看了眼面容憔悴的凤贵妃,面沉如水,语气中多有责怪,“贵妃娘娘素来将长公主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苦自己也舍不得苦了长公主,长公主此举实在令人寒心。”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轻易就给晏姝扣上了不敬、不孝、忘恩的罪名。
景皇面无表情的扫过这些人的脸,心道这些人只差面上写着“求皇上重罚长公主”几个大字了。
他目光淡漠的看向凤贵妃,嗓音沉肃,“那依贵妃之意,朕该如何处置长公主?”
凤贵妃凤眸微亮,抬眸时作出恨其不争的神色,“臣妾将姝儿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其实也不忍责备她,可昨夜之事她实在做的过分,若不严加管教日后说不定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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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了咬,十分为难的道:“纵容侍卫擅闯宫妃寝殿,不敬长辈,这两桩罪名不容辩驳,请皇下下令赐长公主笞刑二十,在御书房外罚跪两个时辰,以示惩戒。”
凤贵妃口中所言的“笞刑”是后宫专门为犯错宫人所设,用厚重的戒尺重打手心。
这等刑法,向来是用以惩戒不听话的奴才,如今凤贵妃提出赐晏姝笞刑,显然是丝毫没有顾忌她长公主的身份。
笞刑二十不会有什么大碍,可若当真行了刑,晏姝作为长公主的颜面也尽失了。
“微臣认为贵妃娘娘处置得当。”宋御史赞同的点头,“皇上,此事本是您的家事,微臣等不该插手,但长公主身份尊贵,一言一行皆代表了皇家颜面,切不可纵容此风!”
景皇一言不发,沉默地注视着殿内众人。
就在此时,周德全一道高亢的喝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长公主到!”
晏姝神色冷淡的抬步入殿,清冷的目光环视一圈,红唇轻扬,嗓音发寒:“知道这是父皇的家事还废话连篇,宋御史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真是丝毫没有将父皇放在眼里啊。”
宋御史脸色一变,难看到了极点,“扑通”一声朝着景皇跪下,喊冤道:“皇上明察,微臣绝无此意!”
景皇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宋御史心里一咯噔,额间冷汗流出,咬紧了牙不敢再多言一句。
景皇看向晏姝,冷冽的目光骤然温和许多,“周德全,赐座。”
此言落下,众人神色各异。
凤贵妃、三皇子晏琮等人眼底蕴着愤怒与忌惮,诸位朝臣与不想干的皇子们眼底掠过深思,太后、皇后则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好戏。
晏姝的座位设在景皇之下,太后对面,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长公主是与太后平起平坐的存在。
众人不约而同的去看太后,却见太后面上端的一副慈祥模样,没有半分不悦。
晏姝坐下,谢敛安静恭敬的站在她身侧,他气息内敛,垂头沉默时几乎没有引起旁人丝毫过多的注视。
所有人的目光只落在晏姝身上。
见晏姝一出现瞬间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晏琮眼底掠过一丝恨意,很快被他遮掩的干干净净。
他看着晏姝,皱眉质问:“母妃待皇姐不薄,皇姐怎么能让侍卫擅闯翊坤宫,往母妃寝殿丢尸体恐吓母妃!”
尸体?她可是让风鸣给小夏子留了一口气,人没死,怎么能叫尸体。
晏姝轻飘飘地扫了眼晏姝,而后玩味地看向凤贵妃,嗓音清冷,“贵妃娘娘是不是忘记告诉大家,本宫为何要杖责小夏子?”
晏姝神色淡然自若,丝毫不见被众人问责的慌乱。
她暗自咬牙,面上抹了抹眼泪,道:“你做事素来毫无章法,本宫又如何知晓。”
此番告状,她避重就轻,告了晏姝一个不敬长辈、肆意妄为的罪名,自是隐瞒下了小夏子为何会被杖责的内情。
若被晏姝揭破,她也只当不知情。
而且……她凤眸扫过晏姝身侧站着的谢敛,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晏姝揭破小夏子是因指使冷宫掌事太监给谢敛下毒才被杖责又如何?
一个质子而已。
不过是一个西襄国都已经舍弃的质子,就算死在景国皇宫又怎么样,说不定西襄国连收尸都懒得收。
皇上不可能会因为她想杀西襄国质子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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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玉泉阁,晏姝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
她素来性情淡漠,养尊处优,嫌少有什么人、什么事真正放在心里。
上辈子得知郁子安对她只有利用,要将她送给西襄帝保全自身时,她心底也是厌恶大过愤怒。
只觉得郁子安让人恶心。
但方才,看见少年布满伤痕的身体,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怒。
骂郁子安是畜牲还平白玷污了畜牲一词!
“影卫。”晏姝嗓音冷冽刺骨,仿佛裹挟着冰冻三尺寒意,“本宫记得密阁有许多折腾人的秘药,下到郁子安的汤药里去,本宫要让他体会到百倍的痛苦!”
悄无声息出现的影卫在晏姝身后恭敬的跪着,沉默片刻后哑声道:“秘药阎罗殿,服之会令人如同置身阎罗地狱一般,感受到万虫噬心,撕心裂肺的痛苦,药效持续三个时辰,不会伤人性命。”
“不错。”晏姝淡淡应了一声,“天亮之前,本宫不希望有任何一名太医或者大夫出现在郁家。”
他加诸在谢敛身上的痛,她要让他百倍千倍的试一试!
“属下领命!”
影卫又悄然无声的消失,晏姝在玉泉阁沉默的站了片刻,吩咐宫人在阁外候着,才转身回了寝殿。
她脱下了黛青色的狐裘,只着一身雪白寝衣,斜倚在窗前的软榻上,白皙如玉的手握着兵书翻看着。
微黄的烛火照在她身上,衬得少女美艳不可方物。
谢敛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被棠微领着走入殿内,抬眸便见到这一幕。
他心中一悸,有片刻的失神。
棠微轻蹙眉心,小声提醒道:“还不赶紧向殿下行礼。”
谢敛就要跪下行礼。
晏姝不疾不徐地将手上的兵书放在案几上,淡漠的视线落在二人身上,嗓音清冷,“不必跪。”
她顿了顿,又道:“以后你在本宫面前都不必行大礼。”
“是。”
谢敛的目光从长公主身上的白色寝衣滑过,唇角不受控制的翘起一抹弧度。
棠微听到此话,默不作声的看了眼谢敛。
谢敛运道真好,也不知他身上哪一点得了殿下青睐。
她瞧着,谢敛这张脸是生的不错,五官精致堪称精雕细琢,好看的眉眼如同徐徐展开的古画卷,韵味十足。
可是谢敛也只有这张脸好看。
长期营养不良令他身形瘦弱单薄,身上没几两肉,身量也比不上同龄人,说他只有十二三岁也不为过。
“怎么只穿着寝衣?”晏姝目光自谢敛苍白的唇瓣掠过,眉心微蹙。
棠微收敛心神,恭敬道:“殿内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男子外裳,婢子觉得谢公子穿殿内太监的衣裳不太合适,只寻到几件合适的寝衣。”
千佛殿四处都燃着炭火,冷倒是不冷,但晏姝看着谢敛比常人要苍白几分的唇,指尖落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
嗓音清冷:“本宫记得衣橱内有一件黑色暗纹斗篷,你将它取来。”
棠微应声,很快去而复返,取来斗篷。
晏姝从软榻下来,赤足踩在柔软的绒毯上,拿过斗篷亲自替谢敛披上。
“你的身子比常人弱,洛邑城的冬日冷的很,日后你要多穿一些。”
她心里还惦记着刘院正的话。
谢敛这个身子,随意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熟悉的清冽梅香袭来,谢敛眼睫轻颤着,乖巧的任由长公主替他系上斗篷。
手撤开时,晏姝看着一脸乖巧的谢敛,没忍住在他脸颊轻轻掐了一下。
清冷的嗓音含着两分愉悦,“真乖。”
“本宫很喜欢你这样乖巧。”
谢敛轻颤的眼睫一顿。
喜欢?
……长公主方才说喜欢乖巧的他?
谢敛心潮澎湃,面上却未曾显露半分,仍旧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若是长公主喜欢乖巧的他,他在她面前会一直保持乖巧。
膳食已经备好了,梅璎领着宫婢将膳食和碗筷都摆上桌。
晏姝朝着膳桌走去。
桌上摆着三菜两汤,有虫草乌鸡汤、莲子山药粥,这两道滋补的膳食显然是特意为谢敛准备的。
在御书房陪父皇用膳时她用的不多,此刻也有些饿了,坐下之后看向谢敛。
“过来。”
谢敛脚步极轻,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走到晏姝身侧站着。
“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谢敛垂眸,低声答:“大多数时候都是两个馒头和一碗咸菜。”
两个馒头一碗咸菜?!
晏姝声音冷沉,“棠微,命人去查,所有参与了克扣谢敛膳食的奴才重打二十大板!”
谢敛怔了怔,眼底眸光闪动。
长公主殿下真的在替他做主。
“坐下吃饭。”
谢敛垂眸,目光在桌边的几张凳子上扫过,动作略带迟疑的走到离长公主最近的位置坐下。
晏姝余光瞥见,没说什么。
她亲手舀了一碗乌鸡汤推到少年面前,垂眸用膳,清冷的语气中带着柔和。
“吃吧。”
两人之间只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浓烈的菜香也掩盖不住那股清冽淡雅的梅香,谢敛身体紧绷,不敢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余光却一直舍不得挪开。
长公主尊贵优雅,一举一动都美的不像话。
“一直看着本宫就能饱?”清冷的嗓音传入耳中,谢敛神色微变,连忙垂下眸子,眼睫不住的轻颤着。
“殿下恕罪……”
晏姝向来不喜欢男子目光灼热的盯着她看,可触及谢敛干净清澈的眸子,她心里如何也生不出反感。
淡淡道:“本宫没怪罪你。”
“还傻坐着,等着本宫亲手喂你吗?”
谢敛睁大眼眸,飞快的看了眼长公主,有些手足无措的捧起那碗鸡汤。
声若蚊呐,“不、不敢。”
鸡汤汤色清澈,炖的极好,谢敛将碗沿贴近唇边,微抿了一口,目光有些怔然。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鸡汤了,可这一碗鸡汤,却比他记忆中的要好喝百倍。
“你的身体太弱,住在千佛殿期间便与本宫一起用膳,本宫让人给你补补身体。”
谢敛低声应了一句,“是。”
晏姝只吃了几口垫了垫肚子,随后便拿着筷子一心给谢敛夹菜。
少年吃的很慢,每一口饭菜都是细嚼慢咽,嘴巴一鼓一鼓,嚼的十分有韵律感,时不时抬起那双干净清澈的黑眸,神色无辜茫然。
晏姝当真是第一次瞧见男子吃饭这般可爱,活像一只小松鼠。
投喂他吃食,心里都不由生出一股难言的喜悦。
这顿夜宵用了许久,晏姝却半点不觉得浪费时间。
梅璎带人撤下残羹冷炙后,棠微将熬好的药端上来。
“以后你一日三顿都需要服药,本宫会让千佛殿的宫人将药熬好。”说此话时,晏姝眉心轻蹙着。
这宫里头已经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在谢敛的吃食里下毒,难保不会再有人动手。
而千佛殿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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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姝这个贱人!白眼狼!”
安嬷嬷已经听凤贵妃骂了一夜,此刻侍候的越发小心翼翼,“贵妃娘娘,您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小贱人!”
“本宫如何能不生气!昨日她来本宫面前甩脸子,夜里就往本宫寝殿里丢死人,她如此胆大包天,还是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安嬷嬷垂了垂眼,“娘娘,此事未必是长公主殿下所为……”
“不是她还能是谁?!”凤贵妃双眼怒睁,“本宫才命小夏子去处理了西襄国质子,他夜里就死了。”
“那小贱人白天就因为那质子杖责了子安,要是被她知道是小夏子指使冷宫掌事下毒,她会放过小夏子?!”
“她一定是查到是小夏子指使冷宫掌事给谢敛下毒!而小夏子是本宫宫里的人,所以她把小夏子的尸体扔到本宫寝殿,想要震慑报复本宫!”
凤贵妃怒不可遏,因为愤怒面容变得扭曲。
安嬷嬷心下惶然,讷讷道:“长公主此番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质子,死了都溅不起半点水花,长公主怎么能这般对待娘娘。”
“真是白费了娘娘您用心教养她十几年的心思。”
凤贵妃眼中掠过恨意,咬牙道:“晏姝那个小贱人跟她短命的娘一样,都是白眼狼!”
安嬷嬷到底不敢冒犯先皇后沈氏,低垂着头不敢接这话。
凤贵妃紧紧握住椅子扶手,嗓音怨毒,“此事本宫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安嬷嬷眼眸微闪,伸手替她捏肩,“自然是不能这么算了,长公主再得皇上宠爱也是晚辈,娘娘怎能容一个晚辈踩在头上欺负。”
“只是娘娘,您这时候千万不能乱。”
安嬷嬷这话,让凤贵妃乱了一整夜的思绪恢复了些许清明,她平复着杂乱的心绪,眼底浮现深思之色。
“你继续说。”
安嬷嬷望了眼窗外的明亮天色,“离下朝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娘娘不如去御书房候着,待退朝之后向皇上禀明此事。”
凤贵妃眉心一拧,“你不是不知道皇上素来溺宠那小贱人,说不定只一句证据不足就打发了本宫,怎么可能因此处罚她!”
安嬷嬷笑了笑,声音阴狠,“此事娘娘不必担忧。”
“翊坤宫上下有一百多人,两百多双眼睛,总有人瞧见,谁都可以是人证。”
“而且此事本就是长公主派人所为,也不算娘娘冤枉她。”
“你说的有道理。”凤贵妃眉眼舒展了一瞬,但很快又拧了起来,“还是不行,皇上到时候肯定会找借口从轻处罚她。”
“所以需要娘娘将此事闹大。”安嬷嬷压低声音,一双浑浊的老眼掠过精光,“孝道大过天,皇上再宠爱长公主,再护着长公主,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皇上最近烦忧北地受灾一事,退朝之后定要留几位官员继续商议朝政,娘娘届时去御书房外哭诉,在诸位朝臣面前,便由不得皇上一意孤行维护长公主了。”
凤贵妃凤眸微眯,透露出危险的光泽,“不错。”
“昨日那小贱人杖责了子安,郁信然和郁宏义此刻心里定然暗生不满,你派人去勤政殿外候着,待退朝之后悄悄派人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二人去御书房请皇上做主。”
“子安有管职在身,又是名誉洛邑的第一公子,绝不能就这样白白被那小贱人打了!”
日升天明,千佛殿内依旧一片安静。
长公主还未起身,宫人们来回忙碌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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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心的谢敛睁开眼,意识一时暂未回拢,眼中流露着茫然。
待他发觉自己怀中抱着什么时瞬间清醒,清澈剔透的黑眸中掠过一抹暗色。
他身子僵愣,飞快的垂眸,丝毫也不敢动。
唯有垂下的眼眸掠过万般情绪。
做梦……他一定是在做梦!
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怎么会与他这样的卑微质子同睡一榻,还由他抱着她的胳膊一起睡……
谢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可耳边却那一道不属于他的、平稳且绵长的呼吸声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耳膜。
是长公主。
长公主昨夜当真与他同榻而眠!
脑中思绪翻飞,过了许久谢敛才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扬唇,又连忙用力压住唇角,小心翼翼地抬眸。
冷不丁的对上一双清冷平静的眼眸。
窃喜变成了紧张,谢敛局促的身体紧绷,白皙的脸庞更白了几分。
声若蚊呐地道:“殿下恕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他一边认错认的十分诚恳,可抱住晏姝胳膊的手却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晏姝不发一语的看了他几秒,稍微动了动被他抱了一夜而僵直麻木的手臂,语气淡淡:“你是准备一直抱着本宫的手吗?”
少女精致的眉眼还残余着两分初醒时慵懒之色。
谢敛看的失神片刻,回过神后忙不迭放开她的手,用力压下心中那股不容忽视的怅然若失。
随即爬起来跪下,“外臣该死。”
晏姝睨了他一眼,率先下床站起身,缓缓揉着麻木发酸的手臂,“别动不动就是该死,本宫不会要你的命。”
语罢,她又补了一句,“也没有旁人敢要你的命。”
谢敛眼中星芒掠过,他抬起头,俊美苍白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小声道:“殿下可是手酸?都是我的错……我来替殿下按一按可好?”
“也好。”殿外还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想来是还未下朝,晏姝在榻边坐下,任由少年郑重的捧起她的胳膊,轻轻揉捏着。
“本宫昨夜下令杖责了翊坤宫的奴才小夏子,还让风鸣将人丢到了凤贵妃的寝殿,凤贵妃今日必定会发难。”晏姝目光微转,“你怕吗?”
谢敛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眼下眼中只有替长公主按摩这一件事。
轻声回:“不怕,有殿下在,我什么都不怕。”
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晏姝伸手压了压少年额上一抹翘起的头发,清冷的嗓音含着一丝兴味,“你得做本宫的人,本宫才能一直护着你。”
不出意外,少年身体一僵,那双清澈干净的黑眸中闪过瞬间的欣喜,更多的却是慌乱和无措。
“我、我……”他这副丑陋的身体怎么配得上长公主,可他……
欣赏着少年局促的反应,晏姝勾了下唇角,淡淡道:“别紧张,本宫随口一说罢了。”
原来长公主是开玩笑的。
谢敛眼睫轻颤,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抿紧唇角专注的替她揉捏着手臂。
约莫一刻钟后,殿外脚步声嘈杂了些。
“殿下。”隔着殿门,棠微的声音小心谨慎,“皇上身边的周公公来了。”
“辰时了,父皇想必已经散朝。”不知想到什么,晏姝清冷的眉眼蒙上一层薄霜,表情淡漠平静,“今日随本宫去看一场好戏。”
……
一起用过一顿丰盛的早膳,盯着谢敛喝完早上的药,晏姝才带着他前往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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