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现代言情《失之桑榆》,是作者“抹茶芝士”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裴之桑榆,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我生日那天,男朋友把新欢带回家了。年轻美貌的小姑娘衣衫不整地靠在我男朋友怀里,恃宠而骄地指着我问他。“她是谁啊?”男朋友怜爱吻着她的发顶,嫌我碍事。我终于彻底死心了。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顾及他了!他找新女友,我就找新女友的哥哥!...
主角:裴之桑榆 更新:2025-01-30 21: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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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之桑榆的现代都市小说《失之桑榆》,由网络作家“抹茶芝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现代言情《失之桑榆》,是作者“抹茶芝士”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裴之桑榆,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我生日那天,男朋友把新欢带回家了。年轻美貌的小姑娘衣衫不整地靠在我男朋友怀里,恃宠而骄地指着我问他。“她是谁啊?”男朋友怜爱吻着她的发顶,嫌我碍事。我终于彻底死心了。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顾及他了!他找新女友,我就找新女友的哥哥!...
我本来不想麻烦他们,哪有来照顾人的还要让人操心的道理。
可宋妈妈拉着我,满脸都是担忧。
“小桑呀,那个袭击小温的坏人还没抓到,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的。”
“不然你看这样好不好啦?我们在医院旁边有个公寓,你暂时住在那里好不好?”
“等抓到了坏人你再回去住,我们才放心呀。”
她声音温柔,态度诚恳,我看着她那双带笑的眼睛,实在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我想了想,“那……行吧。”
在她身后,宋温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见我看过去,迅速转开视线,仿佛一条无辜的大狗。
他实在很知道怎么对付我。
29
私立医院的环境是真的很好,尤其是宋温,他的所谓病房,其实都可以称之为一个小套间了。
我日常生活简单,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我暂时关了店,拖着个小箱子在公寓住下之后,每天的主要工作就变成了照顾宋温。
宋温身体底子不错,恢复得很快。
等他伤口基本收口的时候,他郑重地对我说。
“我要介绍一个很重要的家庭成员给你认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表情狗狗祟祟的。
果然!
第二天我一进门。
一大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顿时闪电般冲了过来!
我整个人都僵硬了,手里还提着饭盒,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完了。
然后就听见宋温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面大喊。
“豆豆!不准扑人!”
我抬起双手护在脸前好一会没动静,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见到面前蹲坐着一大团白绒绒。
是一条正在微笑的萨摩耶!
发现我正在看着它,萨摩耶的尾巴几乎摇成了风车,宋温捂着肚子一瘸一拐追上来,向我郑重介绍。
“这是我从小养大的萨摩耶,叫豆豆,家庭身份是我弟弟。我住院这段时间,豆豆一直没见到我,听我爸妈说在家简直要拆家了,只好把它送过来。”
然后眼巴巴看着我,“你介意吗?”
“不会不会,”我简直心花怒放,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豆豆,获得热情地舔脸X3。
我想再摸摸它,可豆豆却绕着我闻了好几圈,然后坐下,朝我接连叫了好几声。
我充满迷惑地看着宋温,却见宋温忍不住笑出声来,边笑边咳嗽。
“它闻到你身上的猫味了,在问你的猫呢?”
“它可喜欢猫了。”
“就和我一样。”最后他小声补了一句。
我:???
30
等豆豆和咪咪熟识之后,宋温已经能下床了。
每天医生都让我推着轮椅去花园里带他放风。
每天看着猫猫狗狗在花园里打闹,和宋温晒着太阳聊着天。
我本来就是一个欲望淡薄的人。
现下竟然有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刷X博的时候,看到路边社消息说裴之和朱媛大婚在即,心情竟然意外也很平和。
我是真的放下了。
宋温出院的前一天,是我的生日。
提前几天就看见他在背着我狗狗祟祟,我还以为是什么生意上的事情,有意避开了他打电话。
结果生日当天一进门,迎面就是西装革履的宋总裁冲我彬彬有礼伸出手。
“今天是美丽的桑榆小姐的生日,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您庆祝呢?”
怕我拒绝,他还迅速补了一句。
“就当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
他身边,是同样戴着王冠的豆豆,正拼命摇着尾巴对我露出微笑。
他身后,是笑眯眯的宋家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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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桑呀,你辛苦了那么久,这是这个臭小子应该的。”
宋妈妈温柔地拉着我,眼里的怜惜几乎要溢出来,“你辛苦啦,东西我们来收拾,你今天就好好跟他出去玩。”
“什么都别操心,尽管使唤他!”
然后一转头又教训宋温。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小桑哄好,家里原则上只能有一个畜生,哄好了就可以有两个,你和豆豆谁能留下,看着办吧。”
宋爸爸笑得如同一尊弥勒佛:“啊老婆说的对对对。”
宋温:“……”
我:“……”
她和裴之的母亲完全不同,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的。
可就是因为这种真诚。
反而让我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31
自从爸妈去世后,裴之一年比一年更为冷淡,最后一年……不提也罢。
已经很久没有人专程对我说。
“桑榆,你的生日很重要,我想好好给你过个生日。”
宋温亲自开车,上车后宋家爸妈还在外面朝我挥手。
“桑榆,生日好好玩!”
我有些……受宠若惊。
宋温看了一眼笑了,“别介意,他们是真的很喜欢你。”
“你不需要为此有任何压力。”
“桑榆,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怔怔地坐在副驾上,下意识捂住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这一年来,遇见了那么多事,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
但事实上,只要被人真心实意地问候一句。
“你还好吗?”
就已经足够我溃不成军。
宋温递了一方手帕给我,什么都没问,发动了车辆。
“今天什么都由我来安排,美丽的桑小姐只要负责开心就好。”
他向来行为体贴,举止中有种老派的绅士感。
我愣了一会,“咪咪……”
他沉稳回答,“咪咪今天在我家和豆豆玩,放心吧,有人照顾,饿不着它。”
其实他真的不必这么照顾我的心意。
连带我在意的一切,都考虑进去。
32
我没想到的是。
宋温带我去了古董表博览会。
看着那些美轮美奂的古董表,我两眼都在放光。
做了这么多年修复,我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些老旧物件,总感觉它们中的每一件流淌着的都是岁月的弧光。
直到有人彬彬有礼拦在我面前。
“请问是桑小姐吗?”
我有些茫然地点头。
然后我看见了那位我一直心向往之的瑞士手表制作大师,托马斯。
白发老头微笑地看着我,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话。
我:“……”
大师:“……”
我求助地看着宋温,却见他正努力忍住微笑,然后翻译。
“桑小姐,我见过你对宋手表的修复,你非常的有天赋。”
“你愿意来当我的学生,师从我学习手表制作吗?”
我震惊地转过头。
“桑榆,你愿意吗?”
“可是……”
蛋糕突然砸到头上,我一时间简直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可是。”
“桑小姐可以考虑一下,”托马斯说,“我会在国内停留一个月,这期间如果你改变心意,可以让宋来找我。”
老头儿的目光认真而诚挚,他对我说,“桑榆小姐,你真的很有天赋。”
等他走了之后,我还原地愣了好一会,才问宋温,“是你帮我去找的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托马斯大师?”
“你店里最经常看的那几款表图片都是他的,”宋温笑了,“别担心,他不是看在我的面子才愿意收你当学生。”
“是他看见了你修的那块表。”
我茫然了,“那不就是一块制式表吗?”
“不,”他摇摇头,“那是他特地为我爸妈做的,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做成了和制式一样的外观,但其实内芯重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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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被羞辱的感觉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分毫。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努力把手抽回来,勉强笑了笑,“是我自己识人不明,就算没了你表妹……也还会有别人。”
“别笑了,”他叹息,“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这件事我会回去教训朱媛,该给的赔偿一分都不会少。”
“但是……”
“希望我不要起诉是吗?”我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挺直了腰杆,“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明明是她抢了我的男朋友,砸了我的店,污蔑我偷袭,把我送进警察局,还要到处求人保释,她却不需要受到任何惩罚?”
“就因为你们有权有势,就可以欺压到旁人头上。”
“就因为你们有权有势,明明你是你们做错在先,却还要受害者低头,这是什么道理?!”
宋温沉默地看着我,我突然有些泄气。
跟他争辩对错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他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惩罚自己的表妹?
恐怕愿意全额赔偿,还愿意把我不留案底地赎回来,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们这种人——在他们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来救我,恐怕也只是为了他表妹而已。
我转身想走,可他却还抓着我的手。
“你放开吧,我不会起诉她的。”
细细密密的窒息在胸腔弥漫,我努力将泪意压下去。
“不是的,”他松开我的手,认真地对我说,“朱媛家有权有势,就算你逞了一时之快,她以后也多得是办法折腾你。”
就是因为知道事实如此,我才觉得灰心。
“我知道了。”我打开车门,转身下车。
“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宋温在我身后问我。
我沉默了许久。
“你以后也不要来了。”
良久。
他叹息一声。
“好。”
等我上了楼开窗往下看,发现宋温的车还停在我家的楼下。
有红色的烟头光点一闪一闪。
见我家的窗口亮起了灯,他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先回去休息。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震了震。
宋温发来微信:“别害怕,没事了。”
过了一会,他又发来一条消息,“有需要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把保释金转给了他,然后点击了删除好友。
我背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无力感几乎将我压倒。
我还能怎样呢?
18
赔偿款很快到了位。
朱家大小姐自然不差钱,她的社交媒体上依旧一片歌舞升平,连一只流浪的小猫咪都能让大小姐“好可怜”半天,完全看不出来指挥手下狗腿子砸无辜人的店有多理直气壮。
这世道就是这样。
店铺被砸之后,就算朱媛赔了钱,但那些东西也不可能复原了。
裴之是三天之后才得到的消息的。
店还没有装修好,他找上了我家。
“姐姐,你听我说!”
他在外面敲门,我不想搭理,可他敲到邻居都快要报警了,给我打电话来。
“桑小姐啊,你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我家孩子还要上网课呢!”
我只能连连道歉,心中叹息。
我大概上辈子欠了他很多钱。
“别来了,”我隔着门对他说,“裴之,求求你放过我吧。”
“姐姐你开门!”
“可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给我带来的从来都只有失望和伤心。”
“可是……”他还想辩解。
“你听我说完。”
裴之安静了下来。
“裴之,我们在一起七年,我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呢?”
“你刻意冷暴力我,把我当家里的一个摆设,最后……还带别的女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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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为什么还不走啊?”
“……你觉得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简直要说不下去了,咬牙闭眼忍了好一会,这才把骤然涌上心头的窒息压下去。
“你挑食又磨人,你说喜欢吃什么我就去学,你工作太累我就给你打理好一切生活,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视为理所当然,可我原本并没有为你做这些的义务。”
“我知道你爸妈不喜欢我,一直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伸手摸了摸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泪流满面,“如果你厌倦了,大可以和我直接说,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吗?”
“为什么要带人回来羞辱我呢?”
裴之沉默了好一会,“姐姐,我只是没想清楚。”
看,直到现在,他依然是既要又要,自私的可怕。
太难过,我反而笑出了声。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你已经订婚了,如果你但凡还是个男人,有你应该承担的担当,就回去你订婚的人身边,不要再来打扰我。”
“只要你不来,她没必要来找我麻烦。”
你看,从一开始我就看得很清楚。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一开始就是裴之,没有朱媛也有别人。
“姐姐,哪怕……我想和你做朋友也不行吗?”
他又用那种我听惯了的撒娇语气。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还有,别喊我姐姐,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心中一阵阵剧痛,几乎要说不下去。
可裴之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笑了起来,十分得意的样子,“姐姐,你还爱我对不对?”
“我会不爱的。”我对他说。
“但凡你还有一点感念我曾对你的好,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裴之走了。
我觉得他来,不过也只是想确认我是不是还喜欢他而已。
确认了,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19
我按部就班地开我的小店。
生活平静又安稳。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裴之了。
这样也好。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这段时间突然来了不少表的维修单,有的一看就是人为损坏的。
可送来的人个个穿着非富即贵,看起来并不像对这种表会有多在意的样子,给的钱也有点过于爽快。
他们送表来的样子,仿佛在送炸药包。
我知道那是宋温在照顾我生意。
没必要的。
我已经说了,不会起诉朱媛。
我隐约察觉,宋温也许家世相当不错。
但我已经怕了和这群所谓的权贵打交道。
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个随手的小玩意,可我已经没有第二颗心可以拿来随意碎了。
在第三块镶钻名表出现的时候,我叹了口气,对送表来的年轻男孩子说。
“是宋温先生让你拿来的吗?麻烦你告诉他一声,以后不用刻意安排人来照顾我的生意。”
那男孩子先是大惊失色,随即扭扭捏捏居然红了脸。
“没有啦,什么宋温,我不认识。”
“你这块表,”我拿着表带给他看,“一看就是被强行扯断的,扯的时候挺用力的吧?手受伤了吗?”
男孩子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
“没、没有。”
我叹了口气,“手伸出来,我都看见了。”
他的食指上分明有一道划伤的伤口。
他脸红过耳,最后才勉强伸出手,还要嘟嘟囔囔嘴硬。
“是不小心划的!”
真可爱啊,我忍不住笑了。
我见过的上一个这么年轻可爱的男孩子,是十七岁的裴之。
可惜,人不会永远只停在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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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不,十万……”我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不报警,我可以给你钱!”
那男人嗤笑一声,拎起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我直接告诉你吧,你这是得罪人了,多少钱,都没用。”
紧接着,他抓住我的衣服用力一撕!
我惨叫起来,下意识抬腿用力一踢,男人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呼喊。
“贱人!你敢踢老子!”
他一把抓住我的腿用力一扯,我重重摔在地上,刚才想踢他裆下,可动作太慢被抓住了!
我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下意识往后退。
他用力朝旁边吐了口唾沫,把手上的碎布扔掉,朝着我扑了上来!
“今天我一定要给你点教训。”
就在那恶臭的手要按住我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冲出来,重重地给了那男人一拳。
是宋温!
他厉声喝道,“报警!”
我吓呆了,下意识摸出手机打110,可越急越乱,手都在颤抖,好一会才拨出去。
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位置和情况之后,我抓着手机不敢挂,在原地等着110过来。
可是宋温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司机呢?
眼看两个大男人扭打在一起,宋温明显落了下风,
打斗间,我看见那男人眼中凶光毕现,他的手竟然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刀!
“小心!”
利刃刺进肉体的沉闷声音响起,宋温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他被激起了凶性,咬牙死死扣住男人的手。
“快跑!”
知道在这里只会给他添乱,我一咬牙,光脚朝着小区门卫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去找保安过来!”
我听见后面那两人似乎又打成了一团,痛苦地闷哼和拳拳到肉的声音让我揪心。
脚底好像被什么划破了,疼得钻心。
我边跑边呼救。
终于,让我听见了天籁般的回复。
“怎么了!”
“救命啊!有人杀人了!”
……
那大汉见势不妙跑了。
我带着人回去的时候,只有宋温一个人倒在地上,他的手捂着腹部,鲜血汩汩地流出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120,快打120,有人受伤了!”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挪动他,跪在他身边不知道该扶哪里,浑身都在颤抖。
“宋温,你怎么样了?”
他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我只能伸手帮他按住伤口,
等救护车来的二十分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他被抬上车送进手术室抢救,我才虚脱般坐下来。
双手捂住了脸。
24
宋温的家人很快赶了过来。
我原本以为我会被他的家人责怪,可他父母看起来却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
他妈妈还反过来安慰我,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床薄毯裹在我身上。
“没关系的,那小子身体好,再说了,保护女孩子本来就是应该的。”
我愣了愣,“您认识我?”
她和宋温的爸爸对视一眼,冲我笑了笑,冲我亮出她的手腕,“我的手表就是你修的,宋温跟我说过,现在像你这样的有耐心,性子又好的女孩子不多啦。”
我听见她轻声和旁人说了几句。
片刻之后,她拉着我的手,在我面前放了一双软底拖鞋,又递给我一个袋子,冲我轻声说。
“你先去洗个澡,那边套间已经开好了,处理好伤口再来,不急。”
我有些惶恐地站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狼狈。
宋妈妈温柔又和善,可我却害得他们唯一的儿子在手术室抢救。
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表达我的歉意。
宋妈妈虽然这边在关照我,可目光依旧忍不住时不时就往手术室那边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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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当母亲的不心疼儿子呢?
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形容狼狈的女人。
跟外面那群西装革履、穿着入时的精英比起来,我简直像闯进天鹅群的丑小鸭一样突兀。
25
宋温在ICU抢救了一晚上。
当中有人来劝他父母去休息,可两位都十分固执,反而劝我去休息。
我怎么可能去。
但其实我也做不了什么,宋家来了很多人,陪在两位长辈身边,连端茶倒水都轮不上我。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
听着那些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和审视的目光。
我慢慢地,一点一点把头埋进了手心。
直到有个人坐在我旁边。
“姐姐,”我勉强抬起头,发现那居然是唐昕。
“你还好吗?”年轻大男孩满脸都是担忧,他给我递过来了一杯热牛奶,“我听说了就赶过来了……”
“你放心,我刚才打听了一下,温哥应该没事。”
我揉了揉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吗,那就好。”
“你别笑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叹气。
“持刀伤人的那个男的也在抓了,别怕。”
“对了,那个……”
“放心,她不会来。”唐昕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次的事情之后,我哥回去就和家里人发了好大一通火。”他小声看了看左右,“还断了好几笔跟那边谈好的生意,说是要给朱家人一点教训。”
“听说啊,那个姓裴的那边也被警告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26
等到宋温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半夜。
一群人一起围上去,喊什么的都有。
我在外围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病房门口等着。
一群人非富即贵,护士过来喊了好几次都没人动,后来还是宋家爸妈把人统统赶了出去。
然后宋妈妈过来摸了摸我的手。
“桑榆呀,别担心,那小子没事。”
“可他那么久才从出来……”我以为宋妈妈是在宽我的心,“您和宋叔叔去休息,今晚我来守吧。”
“没事,你去休息,有护工呢,”宋妈妈笑出声来,冲我眨了眨眼睛,“出来的久是顺便给那小子把阑尾割了,再把肠子拉出来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炎症。”
我简直啼笑皆非。
27
说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坚持要陪护。
宋家爸妈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同意了,但是告诉我有护工,让我看着就行。
虽然说是没大事,但终究被人捅了一刀,宋温的脸色有些苍白。
吊瓶滴液一滴滴滑入他的血管,触手冰凉。
他眉头微微皱起,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我去给他找了个热水袋垫在手下,果然不多时就看见他眉目舒展开来。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褪去了清醒时的压迫感,可能只有在这种受伤的脆弱时候,他才会展露出性格的另一面吧。
可是。
你为什么要那么努力来救我呢?
值得吗?
就在我支撑着头打瞌睡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被人轻轻碰了碰。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输液瓶,以为没液了。
可输液液滴依旧在稳定地走着,我低头向下,正看见宋温抬眼看来的视线。
他依旧是很疲惫的样子,可看到我却真心实意地微笑了起来。
“桑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28
宋温因为我受伤住院了,我当然要去照顾他。
也不知道他跟他爸妈说了什么,只同意转到私立医院,但是绝对不同意我再一个人回到我的住处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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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的第三个月,男朋友和新欢订婚了。
他曾那样热烈地追求我,一天无数次说姐姐我爱你,姐姐你快点回来,姐姐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最后他却爱上了别人。
相爱七年,恩断义绝。
我终于彻底死心了。
......
我听到裴之跟他的朋友调笑。
“老女人真没什么可玩的,表面上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其实跟块木头似的,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的狐朋狗友大笑。
“不可能吧,是不是你不行啊。”
“去你的,”是裴之的声音,“她都多大年纪了,你以为还是小姑娘吗?”
我站在包厢门口,如堕冰窟,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留。
“麻烦让让。”年轻女孩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一听就是个美人儿。
她身上的香水味我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我曾不止一次在裴之身上闻到这个味道。
她挤开我,径直推开门,笑嘻嘻地在裴之身边坐下,撒娇般搂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饱满的上围紧紧地贴在了他身上。
“裴之哥哥,这姐姐你认识?”
“你先回去吧,”裴之冲我敷衍地挥挥手,“我还有事。”
他的朋友们相互交换着眼神,看着这一场平白得来的好戏。
我咬了咬嘴唇,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瞬间。
我听见我身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心抽痛得厉害,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已经很久没过过生日了。
可是今天晚上。
是我的生日。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只觉得冷得可怕。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可他们都是成双成对,衬得我一个人越发的可怜又可笑。
是啊,我原本计划今天晚上向裴之求婚。
我死死捏着口袋里的戒指盒,尖尖的四角几乎陷进肉里去,强忍着才没在大街上痛哭失声。
裴之十七岁的时候,抱着我说他就喜欢姐姐,让我相信他一次。
他对我信誓旦旦,“姐姐!等我二十二岁一定娶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当他到了法定婚龄的时候,却又说,“姐姐!我要去创业开公司,等我赚了大钱就给你买房子买包包,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
随着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越来越多,他不再对我提起婚姻。
我觉得自己可能就像是一个用旧的家具物件,对他来说似乎带了些旧日情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我真的已经,等不起了。
这样一耽搁,回家就到了深夜。
可刚进门我就被绊了一下。
看清地上东西的一瞬间,巨大的心悸感几乎将我淹没。
衣物散落一地,足见当时有多急不可耐。
卧室门没关,里面传来令人难堪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把女人带回家,已经连最表面的情分都懒得再维系。
就差直接对我说。
快点滚。
之前我还能自欺欺人只是逢场作戏,可现在我只觉得心中熟悉的闷闷的疼痛感又开始一点点地浮了上来。
这种无声的窒息在过去的这两年几乎将我淹没。
在无数次他领子上的唇印,他颈侧的红痕,身上的陌生香水味我在黑暗里把自己坐成了沙发上的一尊塑像。
我对自己说。
有些事情,该到头了。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卧室的门开了,裴之敞着浴袍,大刺刺走了出来。
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随即皱起眉头。
“操,你坐在这干吗?”
嫌恶和厌弃几乎将我淹没。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最情热的时候,他会在家门口等我回来,像一条毛茸茸的大狗,给我拿拖鞋,向我索吻,质问我为什么回来那么晚,是不是不爱他了。
可现在我还爱着他,他却爱上了别人。
“我有话想跟你说。”我压下心头的酸涩,“你让她走。”
“现在?”他的表情诧异得不似作假,“开什么玩笑,姐姐,我才把人带回来。”
那句姐姐几乎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咬紧牙关才没落下泪来。
“这是我们的家。”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不可以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这样真的是太难看了。
“裴之哥,”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是刚才那个女孩。
她看见我时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即抱住裴之的胳膊,充满挑衅的意味,“大姐,你怎么来了?”
我忍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看了看我,突然恶劣地笑起来。
“姐姐,你怎么还不走啊?”
密密麻麻的战栗感从我的后颈一路漫上,我简直不敢想象这种带着强烈侮辱性的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裴之,”女孩儿撅起嘴,很娇俏的模样,“我讨厌她,你让她走!”
裴之大笑起来,当着我的面抱起女孩用力亲了一口。
“宝贝儿,你说了算。”
那女孩在裴之怀里骄傲地抬起下颌,年轻女孩子特有的饱满胶原蛋白让我黯然失色。
“我说姐姐,你这样很烦人诶,裴之都不喜欢你,你一定要这么上赶着缠着人讨人厌吗?”
多年轻,多无所畏惧。
就好像当年裴之对我说。
姐姐我会爱你一辈子一样理直气壮。
我死死地盯着裴之,口腔中传来了铁锈味,我竟然不小心把颊肉都咬烂了,而我甚至都没感觉到疼痛。
裴之却只是揽着那个女孩儿,亲昵地吻她的发顶,毫无愧疚的意思,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的唇角挂着我熟悉的坏笑,曾经年少的他就这么把我按在墙角,用高耸的鼻梁暧昧地摩挲着我的,逼问我。
“说,你答应做我女朋友。”
明明是比我还小七岁的男孩儿,眼里的光芒却亮得像小狼。
可现在,他却这样笑着亲了那个女孩一下,无所谓地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桑榆,你真的不走?”
我执意对他说,“我们谈谈。”
我知道我这样坚持的态度可怜又可笑,但是我真的很想问一个清楚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明明之前
“你好烦,”裴之耸耸肩,让那女孩儿把衣服穿上。
“宝贝儿,走,我们去外面,看着她就没兴致。”
他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回应我的,是门关上的声音。
我和裴之相识七年,相爱五年。
最后两年,恩断义绝。
他曾那样热烈地追求我,说爱我一生一世,恨不得把心掏给我。
可仅仅几年后他就开始带女人回家,深情只余一滩脏心烂肺。
我开始一点点收拾东西。
大概做事的时候会让人不那么容易胡思乱想,我开始把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打包,把曾经共同甜蜜的记忆和物件都收起来。
毕竟大概很快就会有新人来了。
我这个旧人还是知趣点好。
其他都还好,只是在收拾到照片墙的时候,我看见十七岁的裴之正在对我灿烂地大笑,另一边,是刚大学毕业的我有些羞怯,却依然坚定地握紧了他的手。
那时候我们看对方的眼中都有光。
心脏传来一阵揪紧般的疼痛。
我听见十七岁的裴之对我说。
“桑榆,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大笑的,生气的,撒娇的——音犹在耳。
可是爱却已经消失了。
他已经意气风发地开启了他新的人生。
被留在原地的,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不知不觉就收拾到了天亮。
我揉着有些酸痛的后腰,想起昨晚女孩儿那张年轻意气的脸,不免有些自嘲。
今年我三十一了,确实不小了。
裴之才二十四,正是还没玩够的年纪。
他年轻英俊,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毕业之后就和几个朋友自己开了家公司,在哪都是妥妥的成功人士。
怎么会吊死在我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呢?
其实,我早就在准备这一天了。
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长相乏善可陈,脑子也不算聪明,考上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如果没有意外,大概会找一个性情温和的普通男人结婚生子。
既没有野心,也没有妄想。
可大学毕业那年,我父母意外去世,我只得接过了家里的钟表铺子。
可做得久了,我渐渐喜欢上了钟表指针滴滴答答走过的声响,让人觉得安详而宁静。
我以为我能这样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直到遇见了裴之。
我二十四,他十七。
从此我的人生拐了一个大弯,撞向了让人心碎欲裂的未来。
从裴之家搬出来的时候,天上下着厚厚的大雪。
就好像刚见面的时候一样。
可我们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我预约了搬家公司,把东西送到了我父母的旧房子。
之前和裴之恋爱的时候,他抓着我的手,眼中全是心疼。
“桑榆,来跟我住一起吧,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可现在他问我。
“你走还是我走?”
我苦笑。
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只有父母的家能收留我。
家里很多年没人住,我没找保洁,自己慢慢一点一点打扫整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的脑子里不至于胡思乱想。
等到一切全部收拾完毕,已经是日落西山。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栏空空荡荡,裴之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我自嘲地笑了笑,还在期待什么呢?
我点开他的对话框,发现上一次给他发消息是一周之前。
我告诉他,我要去参加一个钟表展会。
他没有回复。
最近这几年,我和他的消息已经少之又少。
可能一两个月都未必有一条。
可我们一起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他依然手指如飞地敲击着手机屏幕,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匆匆忙忙吃完饭,筷子一放,“我有事要出去。”
全程可以跟我没有一句话。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
他依然是有着旺盛的分享欲,有着种种天才的奇思妙想,只是现在他愿意分享的人,不再是我而已。
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临走前我特意早起给他下的面已经坨在了碗里,面上卧着的溏心蛋已经长了霉,冰箱里冻着地做好的菜一个没碰。
这几天,他根本不在家。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已经不再吃我做的早餐了呢?
我下意识拿出手机。
我是一个恋旧的人,舍不得删聊天记录,点开对话框,手指不受控制地继续上滑。
仿佛时光倒流一般,越往前,消息越多,我的速度也就越慢,
他的语气也越发鲜活可爱。
那是曾经更年轻的裴之,鲜活的,爱闹的,会一天无数次说姐姐我爱你,姐姐你快点回来,姐姐我要饿死了。
我仿佛看见当年的裴之站在我面前,
连帽卫衣,牛仔裤,青葱得如同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他问我,姐姐,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我骤然把屏幕按熄,密密绵绵的疼痛从心底浮起来。
当年那个那样爱我的少年。
去了哪里?
店里有一只小黄猫,
裴之不喜欢猫,所以我只能悄悄把它养在店里。
我捡到它的时候,它还只有巴掌那么大,现在养着养着,也变成了一只十四斤的庞然大物。
见到我来,猫咪惯例跑来门口撒娇卖乖想骗罐头。
营业态度十分良好。
我把它抱起来,猫咪发出了响亮的呼噜声。
我刚想跟它说,“咪咪,以后你就可以跟我回家,不用一个猫守在店里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开始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只感觉到脸上有粗粝的触感,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咪咪把我脸上的眼泪已经舔干净了,正在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没关系,你以后跟我回家,”我顿了顿,对它说,“我们自己的家。”
“喵——”
7
A城的冬天没有暖气。
我一个人在店里搓着手,就算开着空调,也觉得冷得钻心,连手指都有些发麻。
现在人都爱用手机,钟表之类的物件反而越来越少了,我的生意不算太好,但也勉强能过得去。
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我下意识抬头打招呼,“您好,请问——”
没说完的半截话卡在喉咙眼里,
是裴之。
“你”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那么笨嘴拙舌。
毕竟是爱了七年的男人,现在长身玉立站在门口,就连我这小小的一方钟表店都仿佛被他照亮了。
他向来是很好看的。
裴之倒是不见外,径直走了进来,冲我笑笑,“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三个月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仔细看了看我,对我说,“姐姐好像瘦了。”
他的语气是如此平常,好像一个多年不见的旧友,见面了,打个招呼而已。
可不是这样的。
我见过他深爱我的样子,所以也清楚什么是他不爱我的模样。
我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努力让自己恢复成正常的状态,对他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吗?”
“不能来看看”他对我讨巧卖乖惯了,说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又吞了回去,“我有个表想麻烦姐姐帮我修一下。”
他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块精致的女表。
见到他的喜悦仿佛被兜头打了一闷棍,“这是谁的?”
他向来怕麻烦,我有时候没带伞,想让他开车过来接我都会推三阻四,现在居然肯为了一块表到处去找店子修。
看来对对方,是真的很喜欢。
“女朋友的表,”他说,“我想来想去,身边还真没什么人会修表,所以就拿来请姐姐帮我修一修。”
手里的镊子终于拿不住,掉到柜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听到自己在问。
心痛得几乎窒息,我死死抠住了工作台的边缘才没瘫软下去。
“没多久,”看着我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还是说了句,“大概两个来月吧。”
可我们分手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分手,从头到尾只有我狼狈的仿佛一条丧家之犬。
“对了。”他对我微笑,“姐姐,我要订婚了。”
“你不祝福我吗?”
不知道是如何送走裴之的,我愣愣地坐在工作台前,只觉得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他要结婚了?
我曾经那样期待我和他能有一场婚礼,可等着等着,也就不敢再期待了。
裴之家的条件很好,父母都是从商的,所以才养出来他那么个无所畏惧又爱冒险的性子。
我比裴之大七岁,家境也只是普通,父母还去世了,其实他的父母从一开始就没看上我。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去他家上门的时候,他那高贵端庄的母亲对我投来的审视目光。
“你就是桑榆?”
我听得明白她的潜台词——就是你勾引了我的儿子?
可裴之那时候抓紧了我的手,那样无所畏惧。
他对他父母说,“爸妈,这是我爱的女人,她叫桑榆。”
我记得他父母交换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眼神,随即对我露出客气的微笑。
“桑小姐啊,欢迎欢迎。”
可哪里有什么欢迎呢?
最初,逢年过节我都会买礼物上门。
可我没有太多的钱,每次买的礼物虽然尽力,但可能在他爸妈眼中也根本上不了台面。
我能从他爸妈的眼中看出礼貌的轻视。
他妈妈说:“桑小姐啊,以后人来就好,礼物就不用买了。”
我那时还不懂,还在努力对她微笑,“没关系的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的表情有些为难,“桑小姐,我们家不吃这个的,你也不要浪费钱了,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我张口结舌。
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
渐渐地,我就不去了。
裴之曾经很不理解地问我,是质问的语气。
“桑榆,我父母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为什么你和他们无论如何都相处不来呢?”
他爸妈都是受过高级教育的人,不会在明面上给人难堪。
可就是那种明里暗里的轻视,才最让人难过。
我第一次和裴之吵架,就是因为他妈妈给他介绍女朋友。
门突然又响了,我下意识擦掉眼泪站起身来,“你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
现在来个什么活都好,只要能让我不要再想这件事,什么都好。
来人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你好,我的表带断了,请问你可以帮忙修一下吗?”
是很温柔的男声,我胡乱擦了把脸,“好的好的,我先看看。”
他看清我面容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取出一条手帕递给我,什么都没说。
“我出去抽根烟再进来,”他说,“麻烦小姐先看一下。”
我很感谢这位客人的体贴。
等平静了一下心情,我开始仔细检查他拿来的表。
那是一块很老的机械表,隐约还有XX周年纪念。
“这是我父母结婚时买的,”男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表带断了也舍不得换,老人家念旧,一定要把这块表修好。”
“您父母感情真好,”我真心实意地冲他笑了笑,“我先帮您把表带接上,再帮您整体检查一遍。”
想了想,又笨拙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是黑心商家。”
我自己遇不到这样的感情,但是不妨碍我真心为这些能走完一生的珍贵感情真心开心。
男人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小姐请随意。”
表带好维修,但是检查到发条的时候我皱了皱眉。
“您这块表,平常不太好上发条吧?”
“是,”男人点了点头,“这表款式太老了,零件不好找。”
“真是很老的表了呢,”我有些发愁,“要不这样,你留个电话,我先去给你到处找找,要是能修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
“行。”他加了我的微信,对我露出歉意的微笑。“那就麻烦你了,桑小姐。”
我是真心喜欢这些陈年老物件。
所以在修的时候也格外用心。
为了给这块表配上原厂配件,我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问了多少个人,最后居然真的找到了!
我兴高采烈给宋温打电话,“我找到了!”
那边他也很高兴,说下午就带表过来。
等他过来的时候,我随手刷起短视频打发时间。
手指往下一滑,首页弹出的视频让我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天作之合!来看看互联网新贵与世家大小姐的梦幻订婚宴!
场景美轮美奂,高大英俊的男人低头亲吻着娇小美丽的女孩,的确称得上一句天赐良缘。
可那是裴之啊。
我向来知道他穿正装很好看,也曾无数次被他借着系领带的借口按在墙上热吻,我曾以为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会是我。
他曾那样热烈地对我说。
“姐姐,我爱你,请等我长大!”
可长大的你,身边站着的却是别人。
他身边订婚的女孩子,分明就是那晚被他带回家,趾高气扬指着我鼻子问我是谁的那位。
可裴之对我说过什么?
他说,大概两个来月吧。
多可笑。
就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感情和时间就不值钱,就只配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上等人”玩弄在手心,当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多谢你,用七年赐我一场空欢喜。
裴之,你会有报应的。
我看着看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了手背上。
是泪水。
我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每次看见你都在哭呢?桑小姐。”宋温的声音响起,带着轻微的叹息。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些仓皇地起身,有些狼狈地伸手去擦眼泪,可抬头却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倾斜而下。
他亲自抬手,为我擦掉了眼泪。
我吓了一跳,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干什么?”
“抱歉,冒犯了,”宋温冲我抱歉地笑了笑,“实在是你刚才哭起来的样子,很像我小时候养过的红眼睛兔子。”
我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
他忍不住又笑了,“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但他刚才的距离真的太近了,近到让我觉得不安。
我谨慎地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拉开了让我觉得安全的距离,这才对他说。
“宋先生,请您自重。”
“十分抱歉。”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真的没有恶意,“我会注意分寸。”
“表呢?”
他把手表放在柜台上,用手指推给我。
我稍微定了定神,接过表。
我听见宋温在我头顶笑了一声,“别急。”
“好了!”等到终于组装完毕的时候,我小小雀跃地欢呼一声,“宋先生,您可以”
大概是低头太久有些缺氧,站起来的一瞬间,我眼前一片发黑,晃了晃,险些栽倒。
宋温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就在此时,门帘一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姐姐。”
我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他怎么来了?
可紧接着,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愠怒。
“你们在做什么!”
我这才察觉自己和宋温的动作有多暧昧,慌慌张张站起身来。
可当看清来人后,寒意从脊柱一点点往上爬,我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他甚至还穿着订婚宴上那身衣服。
“你来干什么?”
我尽量平静地问他,可指甲已经深陷在了掌心里。
桑榆,不可以哭,他不配你掉眼泪。
大概从来没被我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对待过,裴之漂亮的眼睛有过一瞬间的无措,可随即恼怒涌上。
“他是谁?”
他理直气壮地质问我,脸上阴云密布。
我只觉得好笑。
凭什么呢?
难道把一条流浪狗赶出家门,让它受尽欺辱,还指望再遇见时它会对你摇尾巴?
不咬一口都算是好的了。
“和你没关系。”
“桑榆!”裴之生气了,“你怎么能跟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你这是自甘堕落!”
“裴之,你放尊重点。”我把桌上的表放进盒子,递给宋温。
“宋先生,抱歉,连累了你,你先走吧。”
“桑小姐,你”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对我说,“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我感谢他给我的尊重。
裴之看着我,脸上依旧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姐姐,那个人是谁。”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我看见你们的订婚视频了。”
裴之的神色居然有了一瞬间的惊慌。
就好像他曾经做坏事被我抓包一样。
真奇怪,他都亲手赶我走了,现在却又害怕被我知道。
“挺好看的,”我对他笑了笑,“祝你幸福,以后不要再来了。”
“不可能!”裴之毫不犹豫地反驳,声音有些尖锐,似乎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姐姐,”裴之又软下声音来,“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这句话一出,我浑身都泛起了寒意。
又是这一句。
上一次他说要我等一等,最后给了我七年的噩梦。
现在他竟然还好意思说让我等一等。
“你说什么?”我觉得自己的上下牙都在打架。
“姐姐,我还没有想好,”裴之这么对我说,“你走之后,我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你再等等我,让我想清楚。”
“在此之前,你不要和别人一起好不好?”
他是那样理直气壮,笃定了我一定会答应他。
空前的荒谬感几乎将我淹没。
他每天晚上怀里搂着别的女人,跟别人上午才订婚,下午就来我这里,让我等他想好。
凭什么?
我算什么,明转暗的地下情人吗?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我难以置信地问他,“你现在身边有了别人,还要拖住我不放,裴之,你怎能这么自私!”
“可是你也没有新的男朋友啊,”裴之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生气,他甚至还有几分迷惑,“如果我想好了还是你,那我们就继续在一起。”
“如果我还是喜欢别人,那你再找其他人也不迟嘛?”
我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谁说我没有?”
裴之一下就仿佛竖起了浑身刺的刺猬,警觉地问我。
“是谁?”
他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用虎牙磨了磨下厨,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是刚才那个人吗?”
“姐姐,你向来不会看车,认不出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开的什么车吧。”
“迈巴赫。”
他的神色中有一丝微妙的恶意。
“你觉得开迈巴赫的男人,会看上你吗?”
空前羞辱感几乎将我淹没,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爱了这么久的男人?
我几乎要气疯了。
我用力伸手去推他,“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裴之被我连推带搡推出门,竟然还挺高兴。
他说。
“姐姐,我还会来找你的。”
裴之说到做到,他竟然又开始来店里找我了。
他向来是这种性子,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有兴趣。
可我只觉得荒诞。
在拉黑他的微信和电话之后,裴之转了策略,开始每天送大捧大捧的玫瑰花。
天知道即便在恋爱的时候,他也只是头几年才会给我送花。
至于后来
他都带人回家了,还嫌我碍事,怎么可能还送花?
每天送来的花让我很困扰,连旁边店铺的阿姨都忍不住笑着问我,“桑榆呀,是不是好事将近?要请阿姨喝酒哦。”
心中有一个地方麻木地钝痛了一下。
我抱着玫瑰花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和他分手了。”
阿姨瞪大了眼,末了轻轻叹了口气,张开胳膊抱抱我,“桑榆呀,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
我爸妈走之后,一直多亏旁边的街坊照顾,阿姨一直不看好我和裴之,但她从不多言,只是在我去和裴之同居时隐晦提醒我要保护好自己。
可那时候我满心满眼只有裴之,对她的好意提醒置若罔闻。
当时裴之是怎么说的呢?
他那时候刚创业,意气风发。
我们一起租了房,他抱着我在房子里转圈,大声宣布。
“姐姐!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买大别墅!”
“等我创业成功了,我就风风光光娶你!”
其实那时候我就想说,我并不在意什么风光的婚礼,对我来说,只要有一个和心爱的人共同的家就好。
现在回想起来。
连最情浓的时候尚且无法走入婚姻,哪里还会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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