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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零:初恋校花到我怀里来武江山张丹娜小说

李想想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武江山~”“江山,你醒醒呀~”耳边不断的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小声叫着他的名字,武江山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几秒钟,紧接着,嗅觉也复苏了一般,浓烈的白酒味儿跟酸臭味一起冲进了鼻腔,他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女孩是谁,就觉得胃里翻涌的厉害,扒着黑乎乎的炕沿把头往外一伸,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你没事吧?”身边的女孩很是担忧,武江山紧闭着眼睛,头和胃都难受的不行,却摆了摆手,醉酒而已,自从他整了个海鲜大排档,当了个小老板之后,一个月倒有十天八天要醉在酒桌上,这两年,他都习惯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喝到了哪个女人的床上。等等......床?炕?武江山睁开眼睛,眼前就是黑乎乎磨得油光发亮的木头炕沿,再远点的地方,一条长凳上面,燃着半根红蜡烛,是整间屋子...

主角:武江山张丹娜   更新:2025-07-21 08: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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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武江山张丹娜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八零:初恋校花到我怀里来武江山张丹娜小说》,由网络作家“李想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武江山~”“江山,你醒醒呀~”耳边不断的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小声叫着他的名字,武江山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几秒钟,紧接着,嗅觉也复苏了一般,浓烈的白酒味儿跟酸臭味一起冲进了鼻腔,他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女孩是谁,就觉得胃里翻涌的厉害,扒着黑乎乎的炕沿把头往外一伸,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你没事吧?”身边的女孩很是担忧,武江山紧闭着眼睛,头和胃都难受的不行,却摆了摆手,醉酒而已,自从他整了个海鲜大排档,当了个小老板之后,一个月倒有十天八天要醉在酒桌上,这两年,他都习惯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喝到了哪个女人的床上。等等......床?炕?武江山睁开眼睛,眼前就是黑乎乎磨得油光发亮的木头炕沿,再远点的地方,一条长凳上面,燃着半根红蜡烛,是整间屋子...

《重生八零:初恋校花到我怀里来武江山张丹娜小说》精彩片段


“武江山~”

“江山,你醒醒呀~”

耳边不断的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武江山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几秒钟,紧接着,嗅觉也复苏了一般,

浓烈的白酒味儿跟酸臭味一起冲进了鼻腔,

他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女孩是谁,就觉得胃里翻涌的厉害,

扒着黑乎乎的炕沿把头往外一伸,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

“你没事吧?”

身边的女孩很是担忧,武江山紧闭着眼睛,头和胃都难受的不行,却摆了摆手,

醉酒而已,自从他整了个海鲜大排档,当了个小老板之后,一个月倒有十天八天要醉在酒桌上,

这两年,他都习惯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又喝到了哪个女人的床上。

等等......

床?炕?

武江山睁开眼睛,眼前就是黑乎乎磨得油光发亮的木头炕沿,

再远点的地方,一条长凳上面,燃着半根红蜡烛,是整间屋子唯一的光源,

借着这点光亮,武江山慢慢扭过头,躺在他身边,不,是跟他躺在一个被窝里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

女孩长得很漂亮,高鼻梁大眼睛,嘴巴小小的,睫毛特别长,纯纯的一个娃娃脸,

可藏在破被子下若隐若现的那一抹白腻,却似乎和脸蛋形成了反比。

武江山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很是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极品的妹子了?

“江山,你好点没有?你,你还看吗?”女孩见武江山直勾勾的盯着他,害羞的把破被往身上拉了拉,

她一说这句话,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冲了出来,武江山猛然瞪大了眼睛,一骨碌爬起来,目光在这间房里扫了一圈,

昏暗的破土房家徒四壁,墙面和棚顶糊着乱七八糟的纸,屋里除了地上的长凳就只有身下的这一铺大炕,

炕上乱七八糟扔了一堆衣裳,炕尾一扇木头窗,挂了一张黑漆漆的破帘子挡风...

“江山,你咋了?”女孩被他吓到了,抬头正对上他光着的身体,急忙害羞的捂住了脸不敢看。

武江山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微微发福的啤酒肚没了,两条刺龙画虎的大花臂也没了,身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疤也都没了。

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又确认了一遍:“你是,张..丹娜?”

“你啥意思嘛?你不是想看看嘛,要看你就快点,我待会还要回去呢。”

张丹娜以为武江山又在逗她,两人衣裳都脱了,他还能不认识自己么?顿时又羞又臊的发了小脾气。

武江山彻底傻了眼,在仲大古家,还跟张丹娜一个被窝,

他抬起双手,狠狠扇了自己俩大嘴巴,

疼!但是眼前的景象没变,这不是做梦!那这是怎么回事?

“武江山,你干嘛打自己啊?”

张丹娜稀罕武江山,稀罕的不行。

看到武江山抽自己嘴巴,可把她心疼坏了,也再顾不得害羞,急忙跪坐起来拉住了武江山的手,

“你想干啥,我,我都答应你就是了,你别打自己呀。”

张丹娜羞羞答答的把被子掀开,少女美好的身体即便在这样脏乱的环境里,

也依然美得仿佛像一幅画一样,武江山这样阅女无数到几乎麻木的老司机,瞬间就找回了青春时期的那种炙热的悸动。

从来都是行动派的武江山,此时却没敢动,反而心底一片冰凉。

86年,在好友仲大古家,跟张丹娜滚被窝,然后被张丹娜的爸爸张军给堵在了被窝里.....

被刻意藏起来的记忆,此时一波一波的涌现,武江山突然反应过来,

如果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岂不是说,张军马上就要来了?

“...糟了!快穿衣服!”

武江山着急忙慌的在炕上翻找着衣服,把张丹娜的衣裳也都扔了过去,

然后急急的往自己身上套裤衩子:“快穿,快穿,一会儿你爸要来了!”

张丹娜被武江山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她抓着自己带花边的小背心一边穿一边好奇问道:“你咋知道我爸会来?”

为啥知道?

武江山一边套衣服一边苦笑,他怎么跟张丹娜解释,现在的这一幕,他曾经都经历过?

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打个半死,然后像死狗一样的被拖回家,

也不想再一次让他的家人因为他的过错受辱,掏空家底来平息张军的怒火,只为了不让他因为流氓罪去蹲大狱。

武江山暗暗庆幸,他回来的正是时候,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张丹娜。”把衣服裤子穿上,武江山才安稳了些,

他心里有些复杂,就算他后来摘花无数,不知有过多少个女人,

张丹娜始终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初恋。

只不过当年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张丹娜就被他爸送到外省去了,武江山再没有过她的消息。

虽然后来许多年,武江山都刻意让自己去忘记这件事,但偶尔喝得烂醉如泥时,他都隐约感觉自己看见了张丹娜,

只是清醒之后才发觉那都是梦。

或许男人对初恋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情结,而他跟张丹娜这一次大胆的偷吃禁果造成的恶劣后果,

也成了武江山人生中解不开的遗憾。

看着眼前的这张嫩的能掐出水,既紧张又愿意让他为所欲为的清纯少女,武江山不舍的咽了咽口水,

现在重生了,他有机会弥补遗憾吗?

武江山晃了晃脑袋,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机,他得先避免悲剧重演才行。

“张丹娜,你听我说,我仔细想了一下,刚刚我们两个人那样是不对的,我们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你先回家吧,这么晚了,叫你家里人知道不好。”

说着话,武江山又帮张丹娜整理好衣服,给她背上书包,用最快的速度把她给推出了门。

张丹娜直到被推出了仲大古家的院子,看着武江山把院门拿麻绳死死缠上,才反应过来,

“武江山,你这是什么意思?”

“丹娜,天不早了,你先回家,过两天我去学校找你咱们再说。”

武江山想想还是不放心,万一张丹娜告诉张军自己把她衣服都脱了,也难免要挨一顿揍。

“对了,你爸要是问,你就说来写作业的,别的事,可千万别说啊。”


张丹娜一头雾水看着武江山逃似的冲回屋里去了,她小声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又不敢太大声怕邻居听到,

明明是武江山甜言蜜语的把自己给哄来了,这会儿又莫名其妙的把她撵出来,

想起刚刚武江山的举动,虽然他们没有越过最后一层底线,但武江山这样也颇有些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意思,张丹娜觉得很是有些委屈。

其实,她从初中就喜欢武江山了,武江山人长得精神,往那学生堆里一站,就能让人一眼注意到他。

他就像是一道光和火焰,是那么的肆意张扬,与众不同。

学校里的女生暗地里都在议论他,张丹娜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说,

但那时候张丹娜不好意思跟武江山说话,直到两人上了高中,才有了接触的机会。

张丹娜家里条件好,穿的用的都是最时髦的,

不光是脸蛋好看,因为营养跟得上,身材发育的更好,所以她也是所有男同学们偷偷幻想的对象。

在80年代,那些被邓丽君的歌声打开了耳朵,也唤醒了被禁锢的心灵的少年们,

开始鬼鬼祟祟的做着他们认为最勇敢和浪漫的事,那就是往张丹娜的书桌里塞情书。

又或是借着问作业的机会,围着她说话,却不敢承认情书是自己塞的。

对于这样连看她都要偷偷摸摸的男同学,张丹娜根本看不上。

反而一脸自然的当着她和那些男同学的面,把她桌里那些情书,仿佛收垃圾一样收走的武江山,会让她心跳加速。

武江山很大胆,很霸道,也很坏。

他敢抱她,也敢在同学面前突然牵住了她的手,更是敢像今天这样,把她带到这里来...

张丹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不出拒绝武江山的话,

可能是因为他不用给她写情书,学校里的同学就都知道她张丹娜是武江山的。

她对武江山的喜欢,也是大胆而热烈的,只不过,

现在这样被莫名其妙的赶出来,还是让张丹娜有些不舒服,她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武江山前后变化那么大?

见喊不出武江山来,张丹娜脾气上来就准备解开院门上的绳子进去好好问清楚。

可这时候,身后小道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打着手电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张丹娜一眼就认出了张军,

顿时有种被爸爸抓到现行的局促:“爸,你咋来了?”

张军领着自家两个兄弟,皱着眉头看着院外的闺女,衣服头发都挺整齐,心下稍稍放松,但语气很是严厉:“大晚上你不回家,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张丹娜此时记起武江山的话,也算是没犯傻:“我来找同学学习,现在正准备回家的。”

“哼,我看看你跟哪个同学学习?”

张军一把薅下拴门的绳子,推了院门就进了屋。

仲大古家三间土房,中间是厨房,两边各一间屋子,之前武江山跟张丹娜在屋里不干好事,仲大古就在另一间屋里翻来覆去的想要听墙角。

后面听到动静出来,武江山都给张丹娜撵出去了。

张军直接进了点着蜡烛有亮光那屋,看见武江山跟仲大古两人坐在桌边,一人拿了一本书在看,桌上还有本子和笔啥的,看起来的确是在学习。

“哎呀,这不是张叔吗?您咋来啦?丹娜刚走,你们没碰上吗?”

武江山赶紧站起来,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张军盯着武江山看了半晌:“你是武屯的吧?”

“是啊,叔叔您记性真好,我叫武江山,跟丹娜是同班儿的。”

“以后学习趁天亮,还有,丹娜是女孩,你们都快上大学了,不是小孩儿了,尽量不要走的太近,影响不好。”

张军本能的就不喜欢武江山,倒也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因为武江山的长相,眉梢眼角都透着野气,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

张军是干啥的?就是管治安的,经他手抓了多少个偷摸抢劫,投机倒把的?

他觉得武江山身上,就有那些人的特性,眼珠子铮亮,生了一副刺头的模样。

这年头,像仲大古那种一眼看过去就是老实人的,才能给人好感,

不过,仲大古是真老实么?只有武江山知道他心里有多花花。

张军当然也看不上仲大古,因为他家上梁不正。

狐山镇不大,谁家出过什么事,基本上都能知道,看到闺女跟这两个小子在一块,

张军心里属实有点膈应,但他没抓到现行,也不会没事找事非要说他们有点啥,那是埋汰自家闺女呢。

他说了几句,见武江山态度不错,也明白他意思,还主动保证以后跟张丹娜保持距离,这才转身出了屋,

不过在走之前,还去了另一间屋门口拿手电照了一眼。

另个屋里,一股怪味,张军捂了鼻子,看炕上也算整齐,没有多心走出去了。

武江山一路送张军出了院子,看着他带着两个男人领着不断回头的张丹娜走远了,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这关就算是过了?真他吗的算是捡了一条命啊,太险了,现在只盼着张丹娜这傻妞回家以后千万别说秃噜嘴了,

就算张军回头再找来,他也不能承认。

子弹上了膛,可毕竟没真发射不是?他有底气,谁来也不怕。

把院门重新关好,绑紧,武江山推着探头探脑的仲大古进了屋。

“江山,咋回事啊?张丹娜她爸怎么找来了?”

之前武江山疯了似的叫他用最快的时间去收拾屋子叠被,他都忍住了没问,现在看武江山放松了才问出来。

“我咋知道,艹,吓死老子了。”

这事武江山也没法跟仲大古解释,就像做梦一样,可偏偏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

不过,他这就算是改变了命运吧?他今天没有睡张丹娜,没有被张军堵被窝,那么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武江山心中有些激动,习惯性的摸了摸兜,啥也没摸出来才恍然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染上烟瘾。

吧唧吧唧嘴,看向仲大古,

这个时候的仲大古,黑瘦黑瘦的,头发跟狗啃的一样,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灰褂子,里面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仿佛漏洞装一样的跨栏背心,

根本遮不住他那黑乎乎的一身排骨。

下身一条蓝布裤子,挽着裤脚露出了黝黑的脚脖子,脚下踩着一双露脚指头的解放鞋....

武江山脑子里那个连落脚的窝草都没有,因为盗窃反反复复几进宫,还不到三十就佝偻的像个老头一样的身影,

跟眼前年轻的脸庞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再见到最好的朋友,武江山心中百感交集,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仲大古的肩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仲大古傻呵呵的笑:“江山,你运气真好,刚才再晚一点就叫张丹娜她爸给堵屋里了。”

武江山也跟着笑:“可不是,我运气真好。大古,你运气也好。”


仲大古跟武江山不一样,他是城镇户口,武江山是农村户口。

只不过,他这个城镇人比武江山这个农村小子,过的可苦多了。

仲大古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他没妈,就一个爸,是镇里出了名的偷鸡摸狗之徒,

早些年因为盗窃时被人发现,刺伤了人被抓进去了,

那时候正赶上严打,判的很重。

80年代,提倡计划生育才没几年,家家户户孩子都多,

仲大古一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他爸又是那么个名声,所以他家里的亲戚没一个肯收养他的。

十来岁的仲大古自己守着这三间土房,自己找吃的,把自己给养大了。

武江山到镇里来上初中的时候,才认识的仲大古,

那时候,他以为这是无家可归的小叫花子,放学路上经常看到有同学欺负他。

比如骗仲大古去吃生青蛙腿和虫子,他吃了,就给他糖或者馒头。

仲大古有时候真的会吃,可那些人只是骗他,看他吃掉那些恶心的东西,给他的糖纸里包着的是小石头,

看他打开假糖的傻样,围着他哈哈笑,骂他傻子。

武江山从小就是个皮孩子,但他的调皮不是干这么幼稚的事,

所以有一天他看到一群同学把仲大古领到河沟子里,把他推进提前挖好的泥坑陷阱里时,

武江山就跳下去把那一群人都给揍了。

他一个打好几个,偶尔也会被打倒摔进河沟子边上的臭泥滩里,不多时就滚成了一个泥人。

泥坑里的仲大古一边看一边傻乎乎的笑,然后爬出泥坑,捡了块石头冲过去拍到了把武江山按在身下的那人头上......

那之后,仲大古就再不搭理其他逗弄他的人了,只有武江山叫他,他才跟着走。

而他家里这三间土房,也成了武江山在镇子里的秘密基地。

只可惜重生前的武江山作的昏天暗地,根本没有能力去拉大古一把,

等到后面他幡然悔悟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辜负了太多人的期望,想要洗心革面,也已经物是人非,难以从头了。

眼下这种情形,就像是南柯一梦,武江山心中有的只是被幸运之神砸中的激动,这一次重来,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大古再重蹈覆辙。

“大古,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做了什么梦?”

仲大古一边小心的吹熄一根蜡烛,只留了短短的一小截继续烧着,一边心不在焉的问。

武江山盯着那个微弱的小火苗,被仲大古的呼吸吹的左右摇曳,一时感慨万分,

“做个了噩梦,幸好,现在梦醒了。”

仲大古永远不会明白武江山此时的心情,他反而更好奇之前武江山跟张丹娜在屋里做了什么。

昏暗的房间里,仲大古贱兮兮的凑到武江山跟前,伸出两个大拇指比划着:“你刚才到底看没看到?你俩有没有...嘿嘿。”

武江山伸手用力揉了揉仲大古的脑袋:“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给你找个最好看的女人,让你关上门,点着一百瓦的电灯,光明正大的看。”

仲大古傻乎乎的笑,狐山镇里好些家已经都用上电灯了,但仲大古觉得自己肯定交不起电费,就没有拉电线,

他不太相信自己能点的起一百瓦的灯泡,却相信武江山能给他找一个愿意跟他钻被窝的女人:“最好能像张丹娜那么好看的。”

在他眼里,家庭条件好,能穿洋裙和小皮鞋的张丹娜就是他永远高攀不上的女神了。

武江山笑仲大古傻,却不能笑他土气,

毕竟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女孩里面穿的背心是半截的……

那根短短的蜡烛点不了多久,仲大古家连电灯泡都没有,更不可能有电视看了,

两人早早就熄灭蜡烛躺下了,仲大古很快睡着,武江山却回忆着过去久久不能入眠。

武江山的家在离狐山镇十几里外的武屯,

整个狐山镇下辖十八个村子,只有狐山镇里有初中和高中。

武江山能考上高中,说明他不笨,但上了高中之后,他就没了学习的兴致,彻底放飞了自我。

磕磕绊绊念到高三,去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

发生今晚的事情之前,他已经逃学在仲大古家住了好几天了。

所有学子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高考拼命,只有他,就没想过要参加,因此就等毕业拿个证书了。

学校的老师也已经放弃他了,甚至希望他不要去学校影响其他人学习,

家里的父母,也更是知道他烂泥扶不上墙,全力培养比他早十分钟出生的双胞胎姐姐武名姝,

姐姐是真没让家人失望,考上了京城的高等学府,却因为当初他跟张丹娜的这件事受了连累,断送了大好前程。

现在,他重生回来了,当年惹的麻烦也及时化解了,以后的人生,不再会像从前一样,姐姐也能顺利的去京城念书吧?

可是其他人呢?

其实一直让武江山最不能释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爷爷的去世。

记得张军拖着死狗一样的自己回到了家,要武江山的爸妈给一个说法,

在这个年代,一个正在读书的女孩被睡了,真正是个天大的事,如果被人知道了,张丹娜这一辈子也要被毁了。

张军就一个女儿,他心中虽然暴怒,却也不能不顾女儿的名声,

但若让张丹娜就此跟了武江山,他心里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张军是镇里边防派出所的,就这个流氓罪,他想让武江山蹲一辈子大狱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为了女儿,又只能把这事压下去。

最终,还是逃不脱花钱买平安,武江山睡了张丹娜,付出的代价,是武家掏空了家底,凑了五百块钱给张军。

五百块钱,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平均工资只有三,四十的86年,

武家一个以种地为生的普通农家,需要全家不吃不喝攒上好几年才能攒够。

就算是这样,张军也并不满意,只是他也知道,武家再拿不出来一分钱了,

跟张丹娜的事,看似用五百块钱了结,实际上,在未来的许多年,张军一直都跟武家的人势如水火...

武江山翻了个身,过去的记忆越来越清楚了,他记得就在今天之后的一个月,爷爷突然病倒了,

镇里医院看不了,可家里却连一张去省城的车票钱都拿不出...

所有人都说,要不是武江山惹了祸,把家底都败光了,老爷子怎么会连送医院的机会都没有?

这句话,就像是扎在武江山心里的一根刺,过了许多年后,还会时不时的出来刺他一下。

他是武家孙辈里唯一的男丁,江山这个名字,就是爷爷取的。

可见老爷子对他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可武江山却辜负了这份期望,被人死狗一样的拖回家,还是因为耍流氓,他很难想象老爷子当时的心情。

老爷子要强了一辈子,宁愿倾家荡产,也不愿意武家的名声被糟践,

说他是被自己气病,气死的,也不为过...

武江山觉得胸口憋闷,真希望此时手边能有一根烟。

他烦躁的坐了起来,惊醒了仲大古:“江山,你不睡觉干啥呢?”

“大古,你想不想挣钱?”

武江山想明白了,老天爷让他这种人重生,就是为了挽回一切,改变一切,包括爷爷的命!

去省城大医院看病,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没有发生赔给张军钱的事,

以家里现在的条件也只够去一趟省城做检查,后续的治疗还不知要花费多少?

更何况,老爷子自己也不会同意把三个儿子的家底都掏空了给自己看病。

所以,赚钱,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仲大古打了哈欠:“想啊,上哪挣啊?”

武江山靠着墙,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哪都能挣,遍地都是钱。”

仲大古翻了个身,嘴里嘀咕着:“又做梦了...”

武江山在黑暗中咧着嘴笑了笑,他可不是做梦,

现在是86年,赚钱真的比二十年,三十年后要容易太多。

不过,他却没有时间来慢慢谋划,长远打算。他只想快点搞到一笔钱。

在一个月之内,不,最好是半个月之内,就能赚够带爷爷去省城检查和治病的钱。

具体需要多少,武江山还不清楚,

只能是越多越好,当年发病那么急,应该是心脏或者脑血管的问题,恐怕要做手术才行。

在这期间,他还要设法劝爷爷同意跟他去省城。

眼下首要的问题,他没有本钱,不管要倒腾啥,没本钱怎么拿货?

武江山坐在黑暗里,静静的想着,棚顶有老鼠来回跑动发出的“砰砰”声,

又或是“咯吱咯吱”啃咬着房梁的声响,就像是在黑夜里进行着一场狂欢。

这场狂欢在黎明前终于结束,武江山一夜未眠。

“大古,醒醒。”

仲大古睁开眼睛,看了眼还暗着的屋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天都快亮了,别睡了,快起来,今天咱们得去弄点不花钱的东西...”

“不花钱的东西?”仲大古坐了起来:“去哪啊?”

武江山露出一个笑意:“去苇塘,抓鱼。”


苇塘是个好地方,就在镇子边上。

夏天这里有鱼,有虾,有蟹,还藏着野鸡,野鸭和水鸟。

秋冬时遍地的枯黄苇叶,又能搂回家烧火做饭。

武江山记得,再过二十多年,苇塘就成了湿地保护区,镇里的百姓再不能随便进去。

但现在,却可以随意进去捕鱼抓鸟。

两人没什么专用工具,在仲大古家翻出几根铁丝,找了一大块冷布缝了个深口袋,

口子拿铁丝圈固定,又吊了三根绳在铁丝圈上,提起来能保证口子平稳才行,然后绑了个挂钩。

仲大古家里穷的啥玩意没有,就剩半袋子土豆了,俩人在锅里呼熟了几个土豆一人啃了一个当早饭,剩下的装兜里,拎着口袋,拿了个水桶就出了门。

路上走到别人家院外,武江山偷着拔了根粗竹竿,这玩意一会儿有用,当钓竿使。

农村孩子小时候都下河摸过鱼捞过虾,因此早就练就了一套捕鱼的本事,

两个人没有自行车,提着东西走了快两个小时才走到苇塘里边,

武江山想着挣钱的事,也顾不得休息,赶紧找了个好位置把挂钩绑在竹竿上,捡了片宽叶子拴绳上当鱼漂,

仲大古拿了个土豆出来捏碎了扔进去,然后又捡了块石头放到布袋里面,好让袋子沉下去,

下了布袋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抬,两人也没闲着,继续往深处走,去寻摸野鸭蛋去了。

“江山,你赚了钱想买啥啊?这里的鱼也不值钱,你想挣钱,还不如咱们去扒拉铁渣了。”

武江山一早把他叫起来下苇塘,仲大古也没一点埋怨,他以为武江山是想要买什么东西,

两人之前也为了买吃的解馋去想法子挣过钱。

苇塘里的鱼虾,谁家想吃就自己来钓,所以没什么人会愿意花钱买的。

捡铁渣虽然一斤才几分钱,但扒拉一天也能挣上几毛。

“哎,那能来得及么?我需要好几百块。”武江山合计着,加上来回车费,有个五六百差不多就够了,先去把爷的身体检查了再说。

仲大古惊讶的张着嘴,好几百?他想都不敢想。

“我爷身体不好,我想攒点钱带他去省城大医院看看。”

听武江山这样说,仲大古才明白:“江山,你真孝顺,不过咱们靠卖鱼啥时候能攒够?”

“没事,我有办法,咱们先整点试试,不行再说。”

武江山昨晚想了一夜,他没什么本事,吃喝玩乐倒是一流,

重生之前混了好些年,后面想着年龄大了,不能老游手好闲,就弄了个路边摊大排档,

起初只有一个小小摊位,两三张小桌,就他自己忙,炒菜洗碗,收钱收拾桌子都是他自己干,

后面扩大了些,有二十几张桌子,还弄了个店面,搞起了海鲜大排档。

所以,他做菜的手艺不错,只是起步太晚了,竞争激烈,很难更进一步。

在遍地都是小吃摊的未来他都能靠这点手艺挣钱,难道在这样全民刚刚能吃饱饭,食物种类匮乏的86年就征服不了他们的味蕾吗?

思来想去,狐山镇这地方,也就苇塘里有点宝贝,还不用花钱,正好解决了他现在兜比脸干净的窘迫。

来这里弄点小鱼小虾小贝壳,武江山觉得凭他的手艺,怎么做都能好吃,

在这个时代做小食摊相信没人能比他强,唯一担心的就是做街边小吃没人敢尝试。

狐山镇这种地方,改革开放后的飞速发展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足足比大城市落后了至少十年。

如今省城应该已经有人开上私家小轿车了,但在狐山镇这里,

自行车还是家里的贵重大件,只有那些在大厂里工作的工人,攒上几个月工资才能买上一辆自行车,可有几个又舍得呢?

像仲大古这样,家里连个电灯泡都没有的,在镇子周边的村子里也比比皆是。

个体户这个词,老百姓也只是通过家家户户挂在屋角的广播小喇叭里听说过,根本不清楚代表着啥。

真正开始了下海经商热潮的时期,是93年之后,大批工人下岗,连公务员都有不少下海经商的。

但在此时的狐山镇,普通老百姓谁会想着去做个体户呢?只有那些走投无路,吃不上饭的,二流子之类的人,才会去做。

拿着稳定工资的人,觉得自己端的是国家的铁饭碗,根本瞧不上摆小摊的。

周边农村的人,则根本都还没有那种做买卖的意识,自己种点小菜养点鸡鸭偷着进镇里换点粮票布票对他们来说就到头了。

毕竟,投机倒把这个词,现在还没有过时...

武江山敢做狐山镇第一个摆路边摊的人,就怕没人敢第一个尝他做的吃食。

不过行不行,总得试试,眼下光有食材还不行,想要东西好吃,少不了多放调料,

为什么现在的人觉得这些小鱼小虾不好吃,那是因为舍不得下重油重料,

就像什么田螺,小龙虾,其实就是嗦个调料味儿...

他跟仲大古两人兜比脸都干净,所以,还得先把调料钱给挣出来。

苇塘里野鸭子野鸡不少,没有猎枪很难空手抓到,野鸭蛋也不是谁都能捡到的,得有窍门,

这点,仲大古是行家,他以前没饭吃,没少来苇塘里找吃的。

在坝上走两趟,寻摸着芦苇少的地方,仲大古就能找到藏在下面的窝。

两人在这一片儿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捡了十几个野鸭蛋就再找不着了,这就是换调料的钱。

那布袋子下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提起来了,

这是个需要技术的活,提布袋子不能太快,太快了冷布里兜的都是水,

容易把竹竿给压断了,提的太慢里面的鱼虾又容易受惊跑了,

所以,速度要均衡,还要稳,武江山把袖子撸起来,两脚岔开站稳了,托着竹竿开始慢慢往上抬,

冷布密实,水出的慢,所以往上抬的时候得费点力气,

也就武江山人高马大自己一个人就成了,换了仲大古那身板,都够呛能抬的动。

两人屏气凝神,一点点的把布袋子抬起来,等口子离了水面,就不怕里面的鱼虾跑了,

武江山动作稍稍快了点,往后退了几步,仲大古已经顺着坝梗下去抓了哗哗往外流水的布口袋往上抬。

等口袋抬到了坝上,里面水已经流出一大半了,剩下的武江山就倒进了水桶,

稀里哗啦的,又是鲫鱼又是草鱼还有青虾和泥鳅装了小半桶。

仲大古看了看,皱着眉头:“这也太小了。”

“没事,换个地方再来一回,咱们弄一桶就回去。”

对武江山的话,仲大古从来都没有异议,提着沉甸甸的水桶和一兜子野鸭蛋就去寻摸地方了。


两人在苇塘里一直待到过了中午才出来,浑身让蚊子给咬的全是大包,

到了家来不及收拾那些鱼虾,赶紧找了块胰子沾了水往包上蹭,

这土法子就是好使,蹭上去了,稍等一会儿就没那么痒痒了。

仲大古打了水收拾鱼虾,把鱼内脏挤出来洗干净搁一个盆里,小虾放另个盆里,

武江山翻了翻仲大古家的厨房,就翻出半包不知哪年买的咸盐和半罐子猪油,连酱油都没有,葱姜蒜更别提了。

把那十几个野鸭蛋拿旧衣裳一包,跟大古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他寻思了一下,这时间正是吃完晌饭上班上学的点,于是便跑去最近的一个针织厂的大门外。

狐山镇有两大厂,一个针织厂,一个食品厂,养活了大半个镇的人,

能进厂里上班,一个月三四十块钱工资,每年还有提升,对镇子里的人来说,算是十分稳定的好工作了。

武江山到的时候,上白班的工人们吃了晌饭正一波波的往厂里去呢,

他蹲到一个显眼的地方,把包着野鸭蛋的衣裳打开小心的平搁在地上,微微缓了口气,

站起身来扯了扯衣裳,开始瞄准了那些结了婚的妇女小声招呼,

不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吆喝,而是在这个年代,吆喝不一定就能招来人,

反而会让好奇的人不好意思过来买东西。

“大姐,大姐?买点野鸭蛋吧,便宜。”

“哎大姐,野鸭蛋比鸡蛋有营养,您来几个?回去蒸给孩子吃...”

武江山这有点偷偷摸摸的样,像极了真有好东西,

两个女工一块过来,见是野鸭蛋,就问了问价。

“我给你们便宜,现在鸡蛋都卖一毛八呢,我这野鸭蛋就两毛吧,两毛一个...”

“两毛啊,可有点贵,也比不鸡蛋大。”

其中一个女工扯了扯另一个女工,想要走。

武江山急忙拦了下:“姐,这玩意美容,美容知道吧?就是吃了有营养,气色好,那营养可不是鸡蛋能比的啊。”

“净胡扯,吃个鸭蛋还能变俊了?”两个女工笑,这时候又过来两三个女工,

武江山一瞧,更是来了精神:“姐,能不能变好看,您买两个回去尝尝不就知道了,这东西啊,您买回去拿白酒洗了,裹上一层盐,现在天热,几天就腌好了,早上下稀饭,那可是人间美味啊。”

“谁不知道咸鸭蛋好吃?叫你说的人都馋了,行了,给我装六个吧。”

“好勒!”武江山动作迅速的捡了六个鸭蛋,他没东西装,那女工给了钱,小心把鸭蛋装自己布包里了。

“大姐,我傍晚还在这里卖独家秘制的小吃,到时候你们过来尝尝。”

鸡蛋鸭蛋不愁卖,野鸭蛋谁都知道是好东西,武江山卖的不比鸡蛋贵多少,价钱也合理,

再加上他长得精神,嘴也甜,剩下的鸭蛋没用多一会儿就全卖了,一共卖了三块四毛钱。

他把从仲大古家拿来铺鸭蛋的破衣裳一卷,捏着这三块多的毛票直接去了供销社。

朝天椒,花椒,八角,桂皮,香叶,白糖,大酱这里调料倒是不缺,

又发挥了厚脸皮加甜言蜜语哄的供销社的年轻阿姨们白给他找了两个玻璃瓶,打了一斤酱油跟一斤散白酒。

买完这些东西三块四就花掉了一大半,可还有葱姜蒜没买呢,武江山寻思了会儿,抱着调料回了仲大古家。

仲大古已经把那些鱼虾都处理好了,还呼了几个土豆,等武江山回来吃。

看到武江山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仲大古一脸惊讶:“你咋买这么多调料?这得啥时候能吃完?”

武江山也饿坏了,捡了个土豆皮也没扒就啃了一口,嘴里含糊着:“这点玩意能顶两天就不错了。”

仲大古看不明白武江山想干啥,自己也拿了一个土豆子蹲在一边咬,

他瞅着武江山买的大酱,有点馋,武江山就叫他拿了碗过来,给挖了一勺。

呼熟的土豆沾大酱,那可真是人间美味,仲大古差点连碗都舔了。

“大古,我看旁边那家,院里种了葱,你去要几根。”

仲大古赶紧摇摇头:“我要不来。”顿了顿,他朝外面望了一眼:“要不然你等晚上我去给你偷几根。”

武江山:“....完蛋玩意,两根葱也值得偷。”

武江山抹了抹嘴,从盆里捞了两条稍稍大点的鱼,捡了根草绳子给穿了,然后拎在手里,

直接出了门,上仲大古家旁边的院门口拍门喊人。

隔壁住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听到动静出来,隔着院门问武江山有啥事。

武江山笑呵呵的抬了抬手,把两条鱼给举起来:“大妈,家里今天炖鱼忘了买葱,我看您院里有,能不能拿鱼跟您换两根葱啊?”

拿鱼换两根葱?这有啥不能的?

老婆子瞧武江山拿的鱼也够熬一锅汤了,二话没说就去拔了几根葱,

武江山在外面又喊了一声:“大妈,您家要是有蒜头也给几瓣吧。”

老婆子不怎么乐意,不过葱都拔了,也不能又说不给了,回屋又去拿了一整头蒜。

武江山得了葱和蒜,乐呵呵的回屋了,朝仲大古比划了一下,仲大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材料都备得差不多了,还差点啥也无伤大雅,

武江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寻思着现在就开火,傍晚前赶得及先卖一回。

于是撸起袖子,开始洗锅,切葱蒜,调酱料,

仲大古在一旁看的热闹:“江山,我能干点啥?”

“你帮我烧火。”

现在没有燃气灶,就是烧稻草和柴火的土锅灶,仲大古家则是烧自己去苇塘搂的苇叶,加山上捡的树枝子。

武江山叫仲大古给他烧火,他把仲大古家那半罐猪油扣了一半倒锅里了。

等有了钱,还得去买些豆油回来,这猪油的口味还是差点,颜色也不如豆油好看,

也幸好是夏天,要是天冷点还不得凝了?

仲大古一边听武江山的吩咐控制火力,一边看着武江山动作娴熟的下料,炸油,炖鱼,炒小虾,

不多时,整个屋里飘着一股香味,只不过这香味还带着辣气,呛的仲大古直打喷嚏。

很快,一盆盆红彤彤,油亮亮的鱼虾出了锅,光看着就觉得一定很好吃。


武江山拿了个碗,捡出几条小鱼和小半碗虾,塞给仲大古:“吃,尝尝我手艺,吃完了咱们去卖。”

仲大古咽了口水,拿筷子挑了块鱼肉,入口又鲜又辣,顿时两眼放光,

几口下去,这嘴里还有些甜丝丝麻酥酥的。

“怎么样?”

“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比肉还好吃,要是有点大米饭就好了。”

“嘿,你这么说,我就有信心了。”

武江山乐了,这可不就是下饭神器,也是下酒的好菜。

仲大古家像样点的盆全用上了,一盆辣酱炖杂鱼,半盆辣炒河虾,现在没有塑料袋就再拿两个盆给罩上,

然后拿几件干净衣裳给包着,叫仲大古扛了他家的破桌子,拿上几个碗俩人就出发了。

把桌子架在今天他卖鸭蛋那地方,把盆子给摆上,刚准备好没多久,针织厂就下班了。

先头买过鸭蛋的几个女工一看武江山又开始卖别的,不用招呼就过去看,

走到近前就闻到一股香味儿,这味儿香辣香辣的,让人闻着就有食欲,

再看盆里,鱼肉,小虾都浸在红彤彤,油亮亮的汤里,看着更让人馋了。

“小伙儿,你这是炖鱼?怎么卖啊?”

有人问价,武江山很高兴:“大姐,瞧见这大碗没有?一块钱满满一大碗,鱼和虾都一个价,您可以掺和着买。”

“一块钱?这么贵?”

本来还挺想买点的几个女工一听就想走,一块钱能买一斤肉了,谁买这个啊?

武江山一看要价把人要跑了,急忙拿碗夹了两只辣炒河虾和一小段炖杂鱼递了过去。

“哎,大姐别急着走啊,先尝尝,不买不要紧,你先尝尝味儿。”

一个穿着厂里制服的女工,半信半疑的接过了碗:“尝尝不要钱吧?”

“害,就是请您几个大姐吃一碗算多大事?”

“你这小伙儿挺会说话的。”

武江山动作麻利的又拿了两个碗,往里夹了一些鱼虾,递给另外几个人:“碗带少了,将就下,大家都尝尝咱的手艺,独家秘制酱料,放足了油水慢炖出来的。”

不要钱的东西,尝尝也没啥,最开始接过碗的那个女工夹了只小虾咬进嘴里,口中立刻充满了鲜香。

另外几个人一人也尝了一口,顿时眼睛就亮了,这味儿...也太好吃了吧?

狐山镇是北方沿海地区,这边的人没南方人那么能吃辣,

因此武江山没放那么多辣椒,吃进嘴里只有一点点淡淡的辣味,混着炸过花椒的油酱汁,麻酥酥的又鲜又香,不断刺激着味蕾,

现在家里生活比以前好了,可一家好几口人,谁家也不能天天大鱼大肉,这肚子里还是缺油水,

这些鱼虾都浸在油汁里,好吃的让人停不下来。

酱料香,油香还有新鲜鱼虾的鲜味混到一处,就连沾到手指头上的汤水,也忍不住舔进嘴里。

武江山也没吝啬,给不少人都尝了,今天能卖多少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把市场给打开。

他舍得下料,还能有不好吃的?别人家做鱼做虾,哪个舍得放这么多调料和油?

只要尝了一口,就得还想着这味儿。

“能不能便宜点啊?”一个女工一连吃了几只小虾,感觉越吃越上瘾,可也拉不下面皮再要一些。

“姐,您带饭盒了么?要么这样,甭管您多大饭盒,一饭盒一块钱,您买五毛钱的也行,我多给装点。”

跑来工厂门口卖,最大的好处就是,这帮工人上班都要自己带饭盒呢,

这年头也没个塑料袋和一次性餐具,卖这样的东西还就得自己带饭盒和碗来装。

“行吧,那就给我来五毛钱的。”有人开了头,见武江山给盛的真不少,便都准备买些来尝尝鲜。

“哎,小伙儿,给我来一块钱的吧,这味道真不错,晚上拿回去给我家那口子下酒正好。”

“那我也来一块钱的吧,你可得多给我一点啊,中午我还跟你这买鸭蛋了。”

尝过的不管是买一盒还是半盒,都掏了钱,又后来的见大家都在买也忍不住要一口尝尝,

武江山跟仲大古准备的这两盆鱼虾,没用半个小时就被抢光了,

针织厂里的工人多,很多后面出来的还没买上,还有些尝过了心疼钱没舍得买,

可见卖光了还有点后悔,直抓着武江山问下回还卖不卖了?

“卖啊,大哥大姐,咱们以后天天中午和傍晚在这儿卖,您们吃好了再来,自己带个碗或者饭盒,一块钱甭管您多大碗我都给装满咯!”

鱼虾掺着,除去武江山免费让大家尝的,两盆一共卖了十一块五毛钱。

仲大古全程没帮上忙,他嘴笨不会说,也不好意思像武江山那样去说,

不过武江山弄的这些东西真的能卖钱,还卖了十一块五,这事让仲大古很是意外。

他没想到真有人会花一块钱买这么一碗杂鱼吃。

更没想到,做出的这两盆还没够卖?

“江山..这玩意真能挣钱啊?”

仲大古有些兴奋:“江山,明天咱们多去弄点鱼来卖。”

“干嘛明天啊,今晚就去。”

“今晚?”

“嗯,晚上咱们抓嘟噜蟹去。”

仲大古想说那玩意一点肉都没有,没啥可吃的,

但又一想,江山都能把杂鱼和虾做的这么好吃,就今天这汤泡了嘟噜蟹味道也绝对好。

“江山,你真有本事,你啥时候学的做菜啊,做这么好吃?”

武江山拍了拍仲大古的肩膀:“天生的,牛逼吧?等下回多做点,让你好好吃一顿。”

“别,先卖钱给你爷看完病我再吃,嘿嘿。”

两人兴高采烈的收拾东西回家,武江山有心犒劳下大古跟自己,可惜天黑了,供销社都关门了,

只好又呼土豆解决晚饭问题。

填了肚子之后,两人开始准备东西去抓嘟噜蟹,

抓嘟噜蟹其实特别简单,背个桶拿个手电或者瓦斯灯去泥滩上捡就行了,只可惜仲大古家连个手电都没有,更不可能有瓦斯灯了。

照亮的只有蜡烛,蜡烛容易被吹灭,但对他们这样的孩子来说,

解决这种问题根本就不算问题,院里角落扒拉出两个仲大古以前捡的破罐头瓶子,

碎裂点口子都不要紧,拿绳子一缠,往小棍上一拴,把蜡烛粘瓶底,提起来就是个简易的防风小灯笼了。

其实要是有齐整点的玻璃就更好了,四面一粘,做的灯笼又好看,光亮又足。


两人没自行车,要往苇塘深处走,得走好一会儿呢,

整理好东西,穿上长袖衣裳长裤子,扎紧了裤腿一人背了一个桶子提着玻璃瓶就急急的往苇塘方向走。

夜里的苇塘黑乎乎的,就算是有月光,那一片片的阴影也像是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不时有水鸟或是其他什么动物突然弄出声响,要是胆小的人保管得被吓掉几个魂。

武江山跟仲大古都是胆大的,两人在苇塘里穿梭,偶尔仲大古还贴着岸边下到坝底去摸野鸭蛋,

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捡蟹子的泥滩边上。

嘟噜蟹是一种小螃蟹,壳有点方,也只有狐山镇这边北边沿海的地方才产这个东西,去到外地都没人见过这种小螃蟹。

这玩意可以炒着吃,也可以腌着生吃,没多少肉,就是嗦个味儿,不过味道却相当不错。

嘟噜蟹只有晚上才出洞,满滩都是,一片片的到处跑,

有趣的是,灯笼的亮光把它们在泥滩上的小小泥包洞穴晃照出影子来,它们就会被影子误导,花了眼找不到自己家了,

所以满滩的小蟹子到处乱窜,硬是找不准洞口钻回去,

这个时候,只要弯腰一个劲的往桶里捡就行了。

武江山跟仲大古两个人一直捡到桶里都装不下了才罢手,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螃蟹好抓,但在泥泞的泥滩上一直走,一直弯腰也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活。

所以只要不是特别馋这个,也没啥人来花力气和时间在大晚上的跑苇塘里抓这没肉的小螃蟹。

两人又累又饿,浑身是泥的提着沉重的桶子往回走,

仲大古掏出两个野鸭蛋来,给了武江山一个,

哥俩把鸭蛋磕破,就这么生着倒嘴里,一口吞了下去。

生野鸭蛋很腥,但到底是补充了体力,两人一口气走回了仲大古家,把螃蟹倒大盆里,

粗略估计差不多能有三十多斤。

找了木板盖上,拿砖头压着,又提了水在院里把身上,脚上的泥给简单的冲了冲,

给身上的蚊子包都涂上肥皂,就一头扎到炕上呼呼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武江山晃了晃木木的脑子,只觉得腰酸背疼,看了眼一旁死猪似的仲大古,没叫他。

下了地到厨房去掀了木板看,大盆里的小蟹子还都挺精神的,立刻就钻出来好几只。

武江山手忙脚乱的给抓回去又把板子压上,然后看了看空落落的厨房和仅剩的那几个土豆子,只感觉胃里泛酸。

把锅和盆洗出来,武江山开始炒嘟噜蟹,昨晚大古摸到的野鸭蛋还剩两个,被他给放到锅底坑边上烤了,

心里寻思着,卖完中午这一波,怎么都要去买点粮了,要不然哪有力气去苇塘?

三十多斤的嘟噜蟹把剩下那点红辣椒和调料全放进去了,用了剩下那半罐猪油加大酱,加了散白酒,炒的红彤彤的,油滋滋的,那鲜香味儿顺着厨房飘出去老远。

把旁边院里的人都给香出来了,武江山看见昨天那老婆子在门外张望,

拿大碗盛了大半碗送出去:“大妈,昨天谢谢你的葱了,炒了点嘟噜蟹,不嫌弃拿回去尝尝?”

“哎哟,这蟹子炒的真香,这得放多少油啊?”

老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嘟噜蟹她也爱吃,但家里儿子懒,不乐意大半夜去泥滩抓,

“没事,邻里邻居的,也不算啥好东西,您别客气。”

听武江山这么说,老婆子就接了:“哎哟你这小伙儿真会说话,那我回头把碗给你送过来哈。”

“哎,不急。”

武江山回了厨房,把炒好的蟹子盛出来,仲大古也起来了,见武江山都干了这么多活,急忙在一边帮着装盆,

他不时的抬头看武江山,只觉得武江山这两天有点不一样了,突然这么会做菜,说话办事好像个真正的大人一样。

不等他想好怎么问,隔壁老婆子已经把碗送回来了,

不但给刷干净了,还又拔了一小捆葱给拿来了。

武江山谢了又谢,拿着空碗和葱回来,朝仲大古比划了一下:“看吧,咱又省了买葱的钱。”

仲大古挠头傻笑:“要不,我也给院里收拾收拾,种点小葱小菜?”

“早该这么整了,等回头咱这生意稳定了再弄。”

“嗯,江山,今天就卖这个啊?你准备卖多少钱一碗?”

“还卖一块呗,不过我自己去卖就行,大古,咱俩分工吧?白天我自己去卖蟹子,你去苇塘端鱼,再多捡点蛋。”

仲大古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他嘴笨,也抹不开脸儿,

去摆摊就只有武江山在那卖,自己都帮不上忙,现在分工正好。

“行,江山你放心吧,我今天多带个桶,多弄点鱼回来。”

武江山瞧瞧仲大古那干瘦干瘦的小身板,摇了摇头:“太多了你也拿不动,来回走两三个小时的路呢。”

把锅底那两个烤鸭蛋扒拉出来,跟仲大古一人一个分着吃了,两人就准备出发了。

昨天用来压蟹子的木板给刷干净了,底下装一大盆,中间架上木板,上面又放一小盆,然后把书包给倒空,装上两个大碗,筷子,

也就武江山力气大,把书包挂身上,抱着这些个装的满满的盆出了门,临走前又嘱咐了仲大古,叫他别带黑,三四点钟就回来。

仲大古收拾好厨房,没听武江山的,到底是拿了两个水桶和捕鱼的那些东西,灌了一瓶水也锁了门走了。

武江山去了针织厂门外,这个点针织厂刚好下班,

武江山到的时候,还真有好几个昨天买过鱼虾的老客在等着了。

“你怎么来这么晚啊?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卖了呢。”

“就是,我家孩子昨天就着那鱼肉吃了一筐饼子,都还吵着吃呢,昨天买少了,今天我可得多买点。”

“哎?今天没有鱼虾了啊?怎么是嘟噜蟹了?”

武江山被一群工人围着问,他把木板垫地上,大盆,小盆往上面一搁,

抹了把脑门的汗才有机会说话:“大哥大姐,还是老样子,先尝后买哈。鱼虾明天还有。”

虽然有不少人等着来买鱼虾,但尝了嘟噜蟹子也一样掏钱买了,

辣炒嘟噜蟹卖的很顺利,武江山都没怎么费口舌,

你怕不好吃?你尝一个?

你觉得贵?来来免费给你尝几只,吃完你不买也行。


平日里吃惯了淡口的突然尝过了武江山做的小吃,新奇的口感绝对会让人流连忘返。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人模仿他的做法,武江山也不怕,他这可不是放点辣椒放点酱那么简单。

都说一个人做菜一个味儿,哪怕用的调料相同,做出的菜吃着也不同,

更何况,武江山重生前靠的就是这秘制辣酱汁才能把生意干的稳定又长远,他自己研究的配方,不怕有人能做出相同的味道来。

不出所料,今天来买的人更多了,还都提前洗好了饭盒出来装。

不管多大饭盒,统统是一块钱一盒,看似好像武江山吃亏,但其实嘟噜蟹这种东西有腿儿支棱着,压不实,一盒装不上一斤。

辛苦一晚上抓的嘟噜蟹,一会儿功夫就卖光了,

武江山拎着两个油乎乎挂着酱汁的空盆,包里装着鼓鼓囊囊的毛票,感觉身上的疲累全都扫光了。

回到家,他把盆和木板扔到厨房,进了屋先把包里的钱全倒出来了,

满满一堆,大多是一毛两毛的毛票,所以看起来真是不少。

清点了一下,加上昨天卖的钱,现在一共有44块9毛了。

现在工厂上班的工人,一个月也就赚这么多,两天时间就赚了别人一个月的工资,不算少了,

可武江山还是觉得这钱赚的有点慢,不过眼下只有他跟仲大古两人忙,条件在这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把钱叠好装兜里,武江山翻出了仲大古家装粮的布口袋,里面一粒米都没了,

想着还得买油和其他调料,又找了几个瓶子给洗干净了扔到布包里,

身上的衣服全是干了的泥点子,武江山也顾不上了,简单抹了把脸就拎着布包走了。

他得买点粮了,卖小吃既然行得通,那就要跟仲大古累上一阵子了,成天吃土豆子肯定不行。

武江山是农村户口,自家的粮都不够吃,还得去换粮票,更不可能给他了。

仲大古虽然是城镇户口,但他家里情况特殊,领的那点定量粮根本不够自己吃,俩人手里是一张多余粮票都没有,

武江山一边儿往供销社走,一边摸了摸兜里的那一叠钱,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多花几毛买点‘加价’粮了。

供销社门外排着长队,武江山这才想起来明天是周六,放假的放假,休息的休息,

每天供应的物资有限,不少人都提前来买点肉和蛋之类的,好留着明天一家人改善生活。

武江山没票儿,排队也没用,

他站在边儿上看了一会儿,正寻思着要不买点不用票儿的现成食品,

就看见个二十几岁的男人,缩头缩脑的在人群边上转悠。

这人,武江山认识,叫孙友忠,重生前镇里有名的二流子,

武江山后来在镇里开大排档的时候,他都四十多了还舔着脸去帮忙呢,就为混口吃喝。

但现在孙友忠混的还不错,因为他家里有个亲戚在粮站上班,有关系能从私底下淘换到不少粮票,

他就偷拿家里的粮票出来卖,这些事,重生前孙友忠在他的摊位上喝酒时,没少吹嘘。

要买粮票,找孙友忠就行,不过孙友忠现在并不认识武江山,

以武江山对他为人的了解,现在去跟他买粮票,并不划算,搞不好还会被讹上。

眼下挣钱是最紧要的,武江山不想惹什么麻烦,于是就直接从后面拐到供销社里头去了,

过了一会儿,拎着两瓶豆油,五斤左右的碎米还有一布兜子的调料从供销社离开了。

不管是什么时代,只要有利益可图,就总有人会冒点险,更何况,没粮票可以加钱买粮,也是允许的。

只不过,私底下去找供销社里的售货员,能比在柜台上买每斤便宜那么一两分。

武江山现在是穷得叮当响,这一两分钱他也得好好算计。

拎着东西回到仲大古家,大古还没有回来,武江山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是没听他话。

把东西归拢好,武江山搓了搓脑袋,他跟大古两个人,总这么靠一双腿来回走,谁也受不了,

走一个来回要花最少两个小时在路上,一个人也就能提个一两桶,想要在半个月挣上几百块,这么一桶桶的往外拎,根本不够卖的。

所以,还是得有辆自行车啊。

买一辆自行车要一百多块,武江山就算是挣出自行车的钱了,也是舍不得买,

现在谁家有一辆自行车,都当宝一样,

他想着认识的人里,有自行车还能借给他随便用的,就只剩一个张丹娜了。

想到张丹娜,武江山就有点蛋疼,重生前的事,怎么可能没有阴影,

好不容易避免了悲剧,现在还得去找她么?

跟张丹娜说过两天去学校找她,本来也是个托词而已。

现在想想,要是让他就这么把张丹娜给放弃了,还真是挺不甘心的,

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这要是以后被别人给睡了,光是想到这点就觉得呕的慌。

眯着眼睛合计了一会儿,武江山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把门一锁就走了。

不就是借个自行车么?重活一回他怎么还往回缩了?

武江山出了门往一中方向去,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现在这条件,

张军当然瞧不上他,虽然他也不在乎张军怎么想,但自己现在的确没有跟人家抗衡的手腕。

那他缓缓就是了,并不一定要放弃张丹娜,也不必非要跟张军对着干。

他已经不再是重生前的那个什么都不想的傻小子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其实也能理解张军当年的心情,

自己一个农村户口的穷小子,还不上进,在他眼里估计就等同于二流子,

一个二流子把本应拥有大好前程的张丹娜给睡了,无疑于自己精心养的闺女让猪给拱了,让狗给啃了...

走在大街上的武江山对自己的想法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吧,做人一定要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是张军,也会气死的。

那就缓缓吧,对于张丹娜,他早晚还是得拱,放弃不了。

武江山摸了摸略微有些长长了的短发,这一回,他可不是光想着裤腰底下那点事儿的愣头青了,

他要把张丹娜,连窝一块儿端走....气死张军那老小子!


狐山镇一中,整个镇子加周边十二个屯子中,唯一的一所高中。

在80年代,大门还不是电动的,教学楼加上学生住宿的地方,一共也才三四栋贴着马赛克瓷砖的老楼,加两排平房。

被一圈粗糙刷了白漆的石块墙给围住。

武江山到一中门口的时候,正是下午三点多钟,学生都在楼里上课呢。

武江山也是一中的学生,只是这种过了好多年又重生回来的感觉太奇妙了,是真正的隔世啊。

他正感慨着,就见大门旁边的小屋里,出来个五十多岁,戴着解放帽的老头朝他喊:“你干什么的?”

“哟,徐老头,来迎接我呐?”

武江山眯着眼笑,看大门的徐老头,还是记忆里的那副样子,恶狠狠的瞪着俩眼珠子,走哪都拎个胶皮棍。

老徐头一听,走近了仔细打量了一下武江山,随后一拍胶皮棍:“我还当是哪里来了个二流子?”

“哈哈,徐老头你别急,再过几个月我就正式上岗了。”

“上岗啥?”

老徐头没明白,武江山哈哈大笑:“上岗当二流子呗。”

“啧啧,你这小子,真是不学好,要进去就赶紧的吧。”

老徐头见是武江山,就背着手往回走了,他还是一中的学生,总不能不给他进学校。

虽然这小子总是没大没小叫他老徐头,不过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武江山乐呵呵的应了,小跑着从老徐头身边窜了过去直奔教室楼。

高三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教室里每个人都在埋头苦读,走廊上没一个随便走动的闲人。

武江山去自己班级找张丹娜前,想到重生回来,还没有真正的见一见家里的亲人,

忍不住先跑去一班,在门缝那里偷偷看了眼正在学习的武名姝。

武名姝跟武江山是双胞胎,两人长得有些像,都是浓眉单眼皮,但武名姝的眉眼就长得柔和多了。

她就比武江山早出生那么十分钟,却因为担了个姐姐的名头,一辈子都在为武江山付出。

重生前的武名姝因为武江山,考上了大学也没有去念,

为了还家里的欠债,嫁给了邻村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男人,但那男人是个渣男,生活作风十分混乱,对姐姐也不好。

武江山知道后,去教训过几次,可也没占什么便宜,每次他一走,武名姝在婆家就过的更艰难。

记起从前的武名姝,才三十多就长了白头发,苍老的像四五十岁一样,看起来死气沉沉。

而此时的武名姝浑身充满了青春活力,坐在教室中间位置,穿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蓝布裤子,乌黑的头发梳得光溜溜的,露出个大脑门,编了一条辫子在脑后。

跟张丹娜一对比,看起来真是土的要命,却让武江山看得双眼湿润。

“名姝,你看门那里,是不是你弟?”

武名姝身后的女生发现了武江山,偷偷在后面拿笔尾捅了捅专心背题的武名姝。

武名姝一抬头,果然对上了武江山的眼睛。

被发现了,武江山从回忆中惊醒,他就想来偷偷看一眼,可不想被他姐抓住,急忙抹了把眼睛转身想逃,

可武名姝已经先一步跑出来了,从后面一把薅住了他的衣裳。

“武江山,你可真本事啊,无故旷课好几天,你们班主任都问我好几回了,你干脆等高考完再来好了。”

武江山回头,嘿嘿笑了声:“姐。”

武名姝这才发现,武江山眼睛红红的,她微微一愣,又注意到武江山浑身脏兮兮的,不由得皱了眉,

“你又跟人打架了?”

这是教室门口,武名姝不想影响别人,抓着武江山的衣裳,把他拽到了楼梯拐角才松手。

“说吧,又惹什么祸了?这几天你没来上学,也没回家?”

看着眼前充满朝气的武名姝,对比记忆里那张早已对人生不抱任何希望,满面沧桑的脸,

武江山心里一阵酸楚,他急忙仰头,不想叫姐姐看出他的异样:“没打架呢,过几天咱们一块回去。”

武名姝叹了口气,这个弟弟总是不省心,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有重生这回事,只当武江山又在外面惹祸,

不过还真是很少看到他哭,难道这回惹得麻烦大了?又或者吃亏了?

“你到底咋了?跟姐说?姐保证不批评你好不好?”

明明只比武江山早出生那么一小会儿,但武名姝从小到大都十分有做姐姐的样子。

“姐,我真没事,刚才在外面叫沙子迷了眼睛,这会儿应该都流出来了,也不疼了。”

武江山揉了揉眼,嘿嘿的笑着。

“别揉,手又不干净。”武名姝见武江山真没事,就信了他的话,也习惯性的开始教育弟弟。

“你既然想好了不参加考试,那不来就不来吧,也别成天在镇里瞎溜达,回家帮爸妈干点活也好啊。”

武名姝从兜里摸出两毛钱,塞给了武江山:“你不想上大学,总得想想今后你要干什么?成日这么闲晃,那不成街流子了?”

武江山看着手心里的钱,想起重生前自己想扩大大排档规模,但是钱不够,

姐姐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来到了镇里,什么也没说,给了他几万块钱就走了。

那钱也不知是姐姐攒了多久攒下来的,武江山一想到姐姐原本该有大好前程,全因自己做错了事而毁了未来,

这心里对姐姐的愧疚就更加浓重,他一把搂住了比他矮了一头的武名姝,把她拥在了怀里。

“姐,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再不让你们操心了,你就好好念书,我来挣钱供你上大学。”

突然被弟弟给抱住了,武名姝吓了一跳,随即又听到武江山的话,更是呆住了。

虽说他们是一块出生的双胞胎,但武江山从小被爷奶惯坏了,谁的管教都不听,

就说高考这件事吧?都高三了,想旷课就旷课,换别家早给一顿棒子炖肉了,

可家里有奶奶惯着,谁也不敢打他,就这么给武江山养得自己想干啥就干啥,就没有他怕的人。

而她自己又总忍不住想管他,惹他的烦,所以这还是头一回,武江山主动跟她这么亲近。

到底已经是18岁的大姑娘了,不是小时候了,就算是亲弟弟这样的拥抱也让武名姝很不好意思和不适应,

她推开武江山,总感觉几天不见,武江山好像突然懂事了许多。

仔细看了看武江山,还是熟悉的面孔,武名姝阻止自己去怀疑弟弟是又惹祸所以才变老实,她心底也是希望武江山能学好的。

“你以后少惹事就谢天谢地了,姐念书有爸妈呢,不用你管,再说了,我听说大学里还有奖学金,你姐我肯定能拿到。”


武江山笑了:“那是,姐你念书这么好,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奖学金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算你会说话。”

弟弟懂事,她这个当姐姐的也高兴,又摸出两毛钱来塞给武江山。

“给,别买那些没用的,也别在外面瞎溜达,没事就回家去待着。”

武江山看着手心里又多出来的两毛钱,哭笑不得。

这几毛钱也不知武名姝是怎么攒下来的,家里不富裕,一大家子人吃饭,还要供他们念书,

平日也不会多给零花钱,他们在镇里上高中住校,吃饭是家里交了粮票给学校,

然后一天一毛五到两毛钱的菜钱,一个月家里也就给四五块钱左右,

所以武名姝的钱,应该都是从菜钱里省出来的。

看着武名姝消瘦的身体武江山很是心疼,但现在他还不准备跟姐姐说卖小吃的事,也不能把挣的钱拿出来,

说了的话,按姐姐这爱操心的个性,一定又会追根问底。

现在正是高考前最关键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武名姝考试重要,

武江山怕武名姝分心,准备带爷爷去看病的事也打算等晚点再告诉她。

“姐,明天放假你回不回家?”

武名姝想了想,摇摇头:“刘老师说这星期帮我复习英语,下星期再回吧。”

“那也成,下星期五我来接你,咱俩一块回。”

武江山寻思着,到下星期他钱也能攒的差不多了,正好回去劝老爷子跟他去省城。

“那你这几天去哪?我不用你来接,你赶紧回家吧。”

“姐你就别管我了,我有地方待。”武江山把钱又塞给武名姝:“我兜里有钱,快考试了,你自己多吃点,要不然考试的时候体力能跟得上么?”

武名姝更加惊讶了,这小子原来总来跟她要钱,现在怎么主动给他还不要了?

“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吧姐。”武江山摆摆手,大步往楼下走,武名姝看着他下了楼,

虽然觉得武江山变化有点大,但他自己不说,也问不出什么,只好静下心来先回教室了,

打算等放假的时候,再好好跟江山谈谈。

这边武名姝回了教室,已经下楼离开的武江山又偷偷的回来了,

朝一班方向看了眼,偷偷摸摸的跑到了三班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

老班不在,武江山胆子就大了起来,他伸头进教室,有学生看见他就笑了,这可是班里第一问题学生,

后排中央正对教台的专属宝座主人。

武江山没打算进教室,他朝张丹娜招招手,就缩回了脑袋,

班里其他同学一阵起哄,张丹娜红着脸小跑着出了教室,却不见武江山在外头。

转头张望了一下,就见楼梯口那里伸出一只手朝她勾了勾。

张丹娜急忙小跑过去,刚转过弯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哎呀,你干嘛,快放开我。”

这可是学校,要是被人给看见了,那就全完了,会受处分的。

武江山也没敢太过分,搂了一下张丹娜就松开了手。

张丹娜今天穿了一身嫩黄色的过膝连衣裙,头上绑着同色的发带,

显得小腰细细的,胸脯挺挺的,武江山重生回来那天太慌张了,没多注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看到的规模绝对一手难握,真是天赋异禀。

“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呀?”

张丹娜抬头看了眼武江山,又飞快的低下头,武江山来找她,她心里很高兴,但刚刚被同学起哄,又觉得很害羞。

“那天回去,你爸没怀疑吧?”

张丹娜摇摇头:“我爸就是说,不叫我以后跟你一起学习。”

“那你怎么说?答应你爸了?那咱俩还是别见面了。”

听到张丹娜的话,知道那事算彻底过去了,武江山才算彻底把心放下了,也有心思开个玩笑。

“讨厌,我啥都没说。”张丹娜扭捏了一下,想起这两日因为眼前的这个家伙跟爸爸闹别扭,

忍不住伸出小手,在武江山胳膊上拧了一下。

“哎哟,你拧我干嘛?”

张丹娜憋着笑:“谁叫你欺负我了。”

“嘶,那你这掐了我一下,算扯平了吧?”武江山揉了揉胳膊:“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你说。”张丹娜扬起小脸,巴巴的看着武江山。

“自行车能不能借我用用?”

“可以啊。”张丹娜还以为什么大事了,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给。”

武江山拿了钥匙,嘿嘿的笑:“不是借一会儿,多借几天行不行?”

“啊?那我今天下晚自习怎么回家?”

“这个么...”武江山挠挠头,他今晚要去抓嘟噜蟹,还真没功夫接送张丹娜。

“没事没事,你要用就用,我晚上跟同学一起走回去。”见武江山为难,张丹娜赶紧补了一句。

“那你回去怎么跟你爸说?”

张丹娜眨眨眼睛:“这你就别管啦,我自有办法。”

武江山真是爱死她这小模样了,捏着张丹娜的小脸,照着额头就亲了一口。

“你疯啦。”张丹娜急忙给他推的远了一点,又忍不住捶了他几下。

“江山,那个...我这两天想了一下,那天咱俩那样确实不对。”

“嗯?”武江山警惕的看向张丹娜,这小妮子啥意思?该不会因为没煮熟,所以要飞吧?

张丹娜两手捏着裙子边,身体微微扭着:“差点就犯大错了...幸好你及时清醒了,你,你都那样了还,还替我着想,谢谢你。”

武江山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张丹娜的思路了,不过稍稍一想也能明白她大概的意思。

那天确实是张丹娜被自己忽悠晕头了,看来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后果,

她竟然还谢自己,真是单纯的可爱。

“丹娜,那天是我冲动了,幸好没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这一句倒也不算武江山违心,他是真怕重来一次。

他伸手拉起张丹娜的小手:“快考试了,我也不能影响你让你分心,等你考完了,我带你玩去。”

张丹娜挣了一下,没挣脱出来自己的手,只好脸红红的点点头。

“那我放假能去找你么?”

“当然可以,我就在大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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