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云浅浅点点头,又指了指旁边挂着的纯白色毛巾,“那个毛巾呢?”
“三块。”阿伯放下报纸,身体微微前倾,靠在柜台上,显然准备接待这位小顾客。
云浅浅拿起水杯看了看,又摸了摸毛巾的质地,似乎在认真挑选。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柜台角落那个小小的、贴着红蓝双色球标志的彩票机。
“阿伯,”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点好奇和腼腆,“你们这里……也能买彩票啊?”
“能啊,小姑娘也玩这个?”阿伯笑了,露出几颗豁牙,“双色球、刮刮乐都有。想试试手气?”
“嗯……我同学说挺好玩的,让我帮他带一注。”云浅浅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点不好意思,完美扮演了一个替人跑腿的女孩,“他说……要机选一注就行。” 她刻意强调了“机选”,将一切归咎于虚无缥缈的运气。
“机选好啊,省事!”阿伯显然见惯了各种买彩票的人,对机选更是习以为常。他熟练地转过身,在那台小小的彩票机上按了几下按键,机器发出一阵轻微的打印声。很快,一张崭新的、带着油墨味的彩票被吐了出来。
阿伯拿起彩票,随意地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便递给了云浅浅:“喏,机选的。两块钱。”
云浅浅的目光在彩票上飞快地扫过。
**07、12、19、23、28、31、09。**
分毫不差!
那串早已刻入灵魂的数字,此刻清晰地印在薄薄的纸片上,带着机器打印的独特温度。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和如释重负感猛地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感觉指尖都有些发麻,仿佛握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沉甸甸的金山,是撬动命运的第一块基石!
她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呐喊,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指甚至微微颤抖着——这可以被理解为少女付钱时的紧张。她从贴身小包的夹层里,小心地抽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元纸币(特意准备好的零钱),递了过去。
“谢谢阿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迅速将那张承载着未来的彩票对折,再对折,看也没看,仿佛对待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随手塞进了牛仔裤的前口袋里。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珍重感。
阿伯收了钱,随意地将纸币丢进旁边的铁皮钱盒里,发出“哐啷”一声轻响,便又低头去看他的报纸了,对这个“帮同学机选”的女孩再无半分留意。
尘埃落定。
云浅浅轻轻吁了一口气,这口气悠长而无声,仿佛将胸腔里积压了三十年的沉重都呼了出去。她拿起选好的水杯和毛巾,又快速扫了一眼货架:“阿伯,再拿一块硫磺皂,一把牙刷,要硬毛的。”
付钱,找零。几分钟后,她拎着那个不再空瘪、装着简单生活用品的帆布行李袋,走出了“兴隆百货”。
店外,华灯初上。工厂区的夜晚,喧嚣并未停歇,反而因为下班的人流而更加热闹。大排档的油烟味更加浓烈,劣质音响震耳欲聋,打工仔打工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声说笑着,释放着白天的疲惫。霓虹灯的光污染肆无忌惮地涂抹在低矮杂乱的建筑上,空气里混杂着食物、汗水和机油的味道。
云浅浅拎着袋子,汇入这嘈杂的人流。她的脚步不疾不徐,目光平静地掠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面孔,掠过那些闪烁着廉价光芒的招牌。然而,她的内心,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激荡着汹涌澎湃的浪潮,与这喧嚣的俗世彻底隔绝。
彩票买到了!五千万!命运的钥匙,终于实实在在地握在了她的手中!
紧绷了几乎一整天的神经,此刻才敢真正松弛下来一丝缝隙。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四肢百骸。重生以来的冲击、旅途的颠簸、寻找彩票点的紧张、成功得手的狂喜……所有情绪在这一刻沉淀下来,留下的是近乎虚脱的松懈和一种脚踏实地的笃定。
接下来几天,安心上班,做个最普通的流水线女工,等待开奖!等待那改变一切的时刻降临!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向前飞驰,越过了这嘈杂的街道,越过了即将开始的几天短暂工人生涯,精准地落在了彩票开奖之后——
第一步,当然是领奖!确保这五千万安全、稳妥、不引起任何波澜地落入自己的口袋。她需要谨慎,非常谨慎。低调领奖,做好保密措施,避免任何不必要的麻烦。这笔钱,是她改变一切的基石,容不得半点闪失。
然后……
第一步:还债!大伯家的瓦片钱,小叔家借的几担谷子钱,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人情债……像一块块石头,压在父母心头多年。她要第一时间,一笔一笔,连本带利,亲自还清!还要用最体面的方式,堵住任秀英那类人的嘴,让父母从此在村里挺直腰杆!
第二步:安家!家里的老屋,低矮、潮湿、破旧。她要给父母盖一栋全村最敞亮、最结实的砖瓦房!装上明亮的玻璃窗,铺上干净的地砖,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让父母再也不用忍受漏雨的屋顶和刺骨的寒风。让晚晚有自己的小房间,有书桌,有台灯,安心读书。
第三步:健康!带父母去省城最好的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前世父母积劳成疾,咳血倒下的画面如同梦魇。这一世,她要将一切病痛扼杀在萌芽!该调养的调养,该预防的预防,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