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傅临洲忽然开口道:“不麻烦。”
他面上并无愠色,语气听着也很平常,话里却没有应允陶月的请求。
陶月的脸色也不由得变了,一颗心悬得更高。
但作为一个母亲时,总有些无畏的勇气,她深知傅临洲心思深沉,不可忤逆,却仍然想为女儿再次争取逃脱的机会。
“先生,山荷性子钝,平日里不机灵,若是犯了什么错,也是无心,还请您不要和她计较……”
陶月这样说着,傅临洲始终不动声色。
她不机灵?总体倒也算不上。
偶尔钝了点,倒是真的。
后面一长串话,傅临洲没怎么听进去,陶月说些什么,他压根不上心。
目光流连到底下那池塘旁边,石头上一抹纤细的身影,黑白的工作服,头上戴着顶宽檐的编织帽,遮去阳光,将那张小脸笼罩在阴影之下。
手撑着下巴,指尖盈盈泛着光,看不清神色,只一动不动的,大概是在发呆。
陶月一番话说完,傅临洲的眼神仍然落在池塘边坐着那少女身上。
“陶姨,你知道,”他并不抬眼,只浅浅扬了扬嘴角,“只要我想,随你把她送到哪里去,我都能找回来。”
陶月倏地愣在原地,炎炎盛夏,一颗心却如坠冰窟。
话都说到这份上,傅临洲怕是真上心了。
可傅临洲这样心思深重的人,他即便是只分出一丝余光来,甚至是仅一瞬间的起意,对于这样年轻单纯的山荷来说,都是她无法承受的。
也许傅临洲不过轻吹一片鸿毛,落到山荷身上也会变成一座泰山。
陶月倏忽想起当年的傅征,回忆侵袭的瞬间,她双腿发软,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接着,她又听见傅临洲的声音。
“下去吧。”
陶月应声离开,池塘边的少女仍一动不动坐着。
傅临洲眯起眼,静静地看着。
那女孩,算不上乏味,但其实也没多少意思,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总体来说,并无特殊的滋味。
陶月一向循规蹈矩,关系到女儿却乱了分寸。
傅临洲独断专行,一向反感他还没表态前,就已经有人率先替他拿定了主意。
陶月那番争取,不过是爱女心切。
她把他想得太过可怕,恐惧有余,认知不足,竟没意识到,钉在他血肉里的是一具坚硬到能敲出金属声的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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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山荷几乎过得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