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敏锐地注意到父亲眉头微蹙,但碍于情面并未拒绝。她悄悄拽了拽父亲的衣袖,小声道:“父亲,青荷、青杏她们二人熟悉女儿的习惯……”
沈明远会意,正要开口,二姨娘却抢先道:“老爷,红袖曾在宫中当过差,对文渊阁的规矩熟悉得很。如霜不能去已是遗憾,至少让红袖替她见识见识……”
话已至此,沈明远不便再推辞,只得点头应允。就这样,红袖代替青杏随行,临上轿前,沈知意回头望了一眼站在门边满脸担忧的青杏,心中隐隐不安。
马车缓缓驶出相府,穿过繁华的街市向皇城方向行去。
沈知意透过纱帘望着外面熙攘的人群,耳边是父亲温和的讲解声:“文渊阁建于前朝,藏书三十万卷,其中不乏孤本珍品...”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文渊阁前。沈知意跟随父亲下车,仰头望去,只见一座巍峨的朱红色楼阁矗立在眼前,飞檐翘角如凤凰展翅,檐下悬着“文渊阁”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沈相来了。”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向沈明远行礼,“下官已按您的吩咐,将三楼南厢整理出来了。”
沈明远颔首致谢:“有劳李学士。”他转向女儿,“这位是文渊阁直学士李大人,掌管阁中典籍。”
沈知意乖巧地行了一礼,李学士笑着还礼。
进入文渊阁,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书香与淡淡的墨味。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目光被四周高耸的书架所吸引,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籍一眼望不到头,有些书脊上还镶嵌着宝石,在透过窗棂的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知意,随为父上楼。”沈明远牵起女儿的手,沿着雕花木梯向三楼走去。红袖紧随其后,手中捧着那个食盒。
三楼南厢是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临窗摆放着一张黄花梨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窗外正对着一片竹林,清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平添几分雅致。
“为父要与李学士商议要事,你且在此看书。”沈明远从架上取下一册《女则》递给女儿,“若有不懂之处,待为父回来再为你讲解。”
沈知意接过书册,乖乖点头。待父亲与李学士离开后,她却没有立刻翻开《女则》,而是好奇地打量着书房内的藏书。
忽然,她的目光被书架角落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吸引——《陈氏女史》。
“陈…”沈知意心头一跳,这是母亲的姓氏!她踮起脚尖想要取下那本书,却因个子太矮够不着。
“小姐要找什么书?奴婢帮您拿。”红袖放下食盒走了过来。
沈知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指那本《陈氏女史》。红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帮她把书取了下来。
“小姐怎么对这本冷门书感兴趣?”红袖状似无意地问道,“这是二十年前陈国公府小姐们的闺阁记事,没什么看头。”
沈知意心跳加速——陈国公府!那不正是母亲的本家吗?她强自镇定地接过书:“我...我只是喜欢蓝色封面。”
红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退到一旁:“那小姐慢慢看,奴婢去准备茶点。”
沈知意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只见扉页上题着“陈门淑媛录”四个娟秀的小字。她快速浏览目录,终于在最后一章找到了“幼女婉仪”的条目——这正是母亲的名讳!
“陈婉仪,国公府三女,性贞静,工书画,尤擅琴艺……”沈知意小声读着,指尖轻轻抚过每一个描述母亲的文字,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那个从未谋面的亲人。
书中还记载了母亲少女时的几件轶事,说她曾在春日宴上以一曲《梅花三弄》技惊四座,又曾为赈济灾民变卖首饰……
正当沈知意沉浸在发现母亲往事的喜悦中时,红袖端着茶盘走了过来:“小姐,用些点心吧。”
沈知意刚要道谢,忽然感觉裙摆一凉——红袖“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了她的衣裙上!
“哎呀,奴婢该死!”红袖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去擦,却在弯腰时目光直直地盯住了沈知意腰间露出的玉佩。
沈知意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按住玉佩往后退了一步。红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恭敬的神色:“小姐的衣裙湿了,奴婢带您去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