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青衣肥猫的玄幻奇幻小说《摄政王,我真的是一朵娇花! 全集》,由网络作家“封侯拜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炎朝,奉天三十六年,岁末。富丽堂皇的楼船沿着淮河环绕京都徐徐前行着,琉璃灯笼高挂在檐角,悦耳丝竹声响彻不绝。三楼的房中,女子一身舞娘装扮,姣好的身材暴露无遗,面容被薄纱半掩,一双美目露在外面,挡不住倾国之色。她看着袖口内藏着的匕首,难掩紧张之色。忽然门从外被打开,一个俊逸男子走了进来。“衣儿。”“月哥哥。”楚青衣上前与对方拥在了一起,满眼爱慕。“衣儿,你准备好了吗?”杜明月看着怀中佳人,眼中满是惊艳,平日她宫装素钗时瞧着楚楚可怜,但时日久了难免腻味,如今装扮成青楼舞娘后倒叫人眼前一亮。只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却要白白便宜别人!楚青衣咬着红唇,面露犹豫:“月哥哥,我怕……”杜明月见她又摆出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登时像被人泼了盆冷水,窜起的...
《摄政王,我真的是一朵娇花! 全集》精彩片段
炎朝,奉天三十六年,岁末。
富丽堂皇的楼船沿着淮河环绕京都徐徐前行着,琉璃灯笼高挂在檐角,悦耳丝竹声响彻不绝。
三楼的房中,女子一身舞娘装扮,姣好的身材暴露无遗,面容被薄纱半掩,一双美目露在外面,挡不住倾国之色。
她看着袖口内藏着的匕首,难掩紧张之色。
忽然门从外被打开,一个俊逸男子走了进来。
“衣儿。”
“月哥哥。”
楚青衣上前与对方拥在了一起,满眼爱慕。
“衣儿,你准备好了吗?”杜明月看着怀中佳人,眼中满是惊艳,平日她宫装素钗时瞧着楚楚可怜,但时日久了难免腻味,如今装扮成青楼舞娘后倒叫人眼前一亮。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却要白白便宜别人!
楚青衣咬着红唇,面露犹豫:“月哥哥,我怕……”
杜明月见她又摆出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登时像被人泼了盆冷水,窜起的浪火被浇灭,缭绕的青烟在心头都化成了厌烦,“你可是舍不得?也是,萧绝是我炎朝战神,陛下又下旨封他为摄政王,将来要辅佐新帝登基,我这个丞相之子当然比不得他了!”
楚青衣闻言大急,赶紧道:“我没有!月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此生想嫁的人只有你!父皇眼中根本没我这女儿,我早与他说过我不愿嫁给萧绝,可他根本不听!”
“唉,如果我不是丞相之子,如果我姑母不是继后,陛下他就不会棒打鸳鸯了。”杜明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但是衣儿,你要相信我!只要杀了萧绝,我就与你远走高飞,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可是听说萧绝为人高深莫测,我、我真能杀的了他吗?”
杜明月面色一沉,忍着脾气继续道:“你放心好了,萧绝早年在战场上被人伤了根骨,武功大退,更何况我已设计在他酒中下药,只待你与他欢好之时,趁其意乱神迷,用刀直刺其要害!定能一击即中!”
“你说什么?!”
他竟要自己委身他人?
楚青衣脸色煞白,难以相信这话是从杜明月嘴里说出来的。
杜明月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彻底不耐烦了,声音也尖酸刻薄起来:“我不介意你变成残花败柳,你还担心什么?好了,宴会马上要开始了,你快点准备!”
“不!”楚青衣骇然看着他,“你不是我认识的月哥哥,我认识的月哥哥才不会这样对我!我要回宫,我……唔……”
楚青衣刚走两步,就被杜明月捂着嘴往回拖拽,他咳了几声,外头立马冲进来几个侍卫,钳制住楚青衣的手脚。
“把药给她喂下去!”杜明月彻底撕破了伪装,面色狰狞,看着侍卫将药塞入楚青衣嘴里,逼她吞服下去。
“咳咳咳,你、你喂我吃了什么?!”楚青衣面色惨白的看着他。
杜明月勾唇冷笑,“你不是害怕吗?我这是在帮你!等会儿萧绝一到,你会巴不得立刻黏到他身上去!”
“你——你居然——不!你放开我!放开我!”
“吵死了,让她安静点!”
“喏!”
侍从一个手刀劈在女子的颈后,楚青衣双眼一黑直接栽了下去,后脑勺恰好撞在椅角上,重重的磕了一下,才又落到地上。
“快点快点,先把她塞到床底下。”
杜明月说完,连多看她一眼都觉不耐,便带着人急急出去,没人发现床下女子的黑发渐渐被鲜血染透,气息渐绝。
不知过了多久,楼船的丝竹声忽然停了下来,密集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几个黑衣侍从搀扶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躺在床上,面白如纸,浑身的力气像被拔干了一般。
“这些狗贼好大胆,居然敢在酒水里下毒!”侍从灵风怒声道。
男人掀开眼眸,清冷的眸中泄出冷光,饶是中了毒仍声音依旧从容不迫:“控制住船上所有人,不能放走一个。”
“王爷那你……”
“只是软骨散罢了,本王运功散毒,你先带人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喏。”
灵风领命赶紧带人退出房外。
床下,楚青衣本已气绝的身躯忽然动了一下。
黑暗中,一双美目骤然睁开,魅人的光晕流转。
狭窄的空间让人感到逼仄,青衣一伸手就摸到床板,即刻认清了自己现在所处之地。
她眉梢一挑,呵,哪个鬼胆包天的家伙把她塞到床板底下来了?
刚要一张嘴,便觉口渴。这具身子像被烤着似的,说不出的热,后脑发疼不说还昏沉的不行。
乱七八糟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青衣猛甩了一下脑袋,脸色一沉,好不容易‘上来’一遭,还以为白捡了具肉身结果一来这肉身的主人就被人给下了媚药?
这药劲儿……似乎还不小。
她现在感觉不是很对。
“谁?!”男人的低沉的嗓音骤然从上方响起。
青衣脑中嗡了一声,在药力的驱动下手脚并用的从床下爬了出来。
映入眼中的一张宛如工笔描摹过的俊美面容,他苍白的脸色中透着几分力有不逮的虚弱,一袭白色劲装纤尘不染,像是如雪刀锋,清冷疏离中透着几分怵寒。
眯着一双桃花眼,眸里像是聚着一团散不开的浓墨,藏着无垠深渊,一眼不见尽头能把人的魂儿给吸进去。
这姿色好比阳春白雪,称的上极正极雅极美极景致。
偏他躺在床上,又似无法动弹。青衣这般似鬼的从床下冒出来,他却静静看着,至多眼眸微眯了几许,由始至终连呼吸都未紊乱分毫,便是这份镇定让人莫名生出一种想看看他慌乱模样的念头。
青衣脸上还挂着面纱,饶是暴露在外的肌肤都成了诱人的颜色,那双眼却冰冷无比透着十足的傲慢,目光冷静的在他脸上打量了会儿,仿若是在验货,从头到脚趾跟都透着一股子欠揍的高高在上,几息后才莫名其妙来了句:“这皮相倒是不错,勉强能睡。”
勉强,能睡?
男人眼眸微微一眯,依旧不慌。
青衣见状回之以冷笑。
她贯爱美人爱享受,眼下这‘小白脸’着实符合其胃口。除了药力的影响外,她多多少少也被对方这过分冷静的态度给刺激到了一点。
她太了解这种冷静意味着什么,这男人身上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气息,久居高位亦或者一些有强大实力的人大多如此。
这种冷静是不屑。
是强者对弱者的鄙夷,亦或者……这男人到现在都觉得局面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有意思。
青衣砸吧了一下红唇,挑衅般的对着他笑了起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本座在睡你之前还是先问一问,你愿意吗?”
“好的,本座知道了。”
“只要本座愿意,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小白脸,你今日真走运。”
男人听着她的话全程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小白脸’三个字出现时,脸上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诡异笑意来。
像是没听明白,重复的问了句:
“你要睡谁?”
“睡你。”青衣在回答他问题之际已将自己身上脱了个干净,毫无羞耻心的站在他身前,神情傲慢的像个去青楼采花的大爷。
啧,霸气又妩媚。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丝毫没有为美色所动的意思,眼里甚至还有几分嘲讽。
睡他?
相比起过去那些自荐枕席的女人,眼前这一个倒是底气十足。
在那双玉手伸向他裤子之际,男人淡淡提醒道:“本王若是你就会即刻住手,至少这样,你的手还能保得住。”
“好可怕的样子哦。”青衣语气怕怕,眼神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非但更加傲慢不说眉宇间还兴奋的跳跃了两下,“你这么说,本座就更想试试了呢。”
男人眸子又是一缩,这女人……
“你是谁?”男人目光凝结在她身上,含着杀气。
面纱下,青衣唇角一撇,有些失望。
“虽说你这长相很下饭,但服务意识实在太差。就你先前宛如死尸的表情,阴司里的色鬼见了都性冷淡。”
屋内的温度像是下降到了冰点,青衣恍若不觉,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自顾自的说着。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她身上已不知有了多少个窟窿了。
待她整理完扭头一看,这位美人还睁着那双杀气腾腾的桃花眼。
她啧了一声,“也罢,嫖亦有道。放心,本座不白嫖。”说完,她索了全身上下,估摸着也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值点钱,一把扯了往他身上一丢。“你这没全程没出力就贡献了一个肉体,这坊间小倌儿使出浑身解数让大爷睡一晚估计也没你赚的多,算了,多得就便宜你了。”
便、宜、他、了?!
萧绝眸子紧眯做一条线,这女人话里话外倒是把他贬的连青楼任人摆弄的小倌儿都不如了?!
“小白脸,我走了。咱们江湖不再见,有缘也绝不会相会。”青衣朝窗边走过去,准备开溜,男人低沉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逃不掉的。”
青衣脚下一顿,回给他了一个挑衅的微笑,“试试?”
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中。
萧绝再度传唤起外间的灵风,这一回外间终于有了动静,灵风带人赶了进来,见到这一幕,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王、王爷这是被怎么了?!
他不敢耽误,赶紧上前帮萧绝穿戴好衣服。
“即刻将那女人抓回来。”
女、女人?
灵风手一僵,“王、王爷,什么女人啊?”
他一直守在外面,压根没看到有什么女人啊!
萧绝眸色沉得骇人,目光撇向大敞开着的窗户。
灵风心头一哆嗦,多少年没见王爷黑脸成这样了?他扭头一看跟着变色,刚刚竟有个女人藏在这屋里不成?!
“快!全力搜捕,把船上的女人都找出来!”灵风赶紧发话,看着身边浑身散发着冷气的萧绝,心里无比忐忑,“王爷,您、您没受伤吧!”
他小心打探着,冷不丁对上萧绝森然的眼眸,吓得赶紧收回了视线。
娘嘞个乖乖,那女人到底干了什么?刚刚王爷居然是那副样子?难道有女人趁着他中毒把他给睡了?
灵风光是想想心肝就狂颤,那个女人是活腻歪了还是吃了豹子胆了!!
须臾过后。
萧绝已运功疗毒完毕,重新换上了一套衣服,他看着地上那套青衣留下的舞衣,不远处的床单上还沾有血迹。
他眉头一蹙,那血是……
正这时,灵风灰头土脸的从外进来。
“属下无能,那女人……不知所踪……”
萧绝没有太多意外之色,那女人有些邪门,刚刚他在屋内传唤灵风,但灵风等人却半点声音都没听到。
“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萧绝黑眸深沉如墨,他拳头握紧忽感僵硬的手,垂眸看着自己握着的那枚玉佩。
灵风瞥眼看到,下意识的提问,“王爷,这玉佩是?”
呵……
萧绝朗月如画的面容上忽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来,修长五指一点点将玉佩攥紧。
“这是本王的赏钱……”
灵风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后浑身汗毛都炸开了,赏钱?!!
那个女人难道是把他家王爷当成这船舫上的小倌儿给睡了?还给赏钱?!
天啊,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的女罗刹,她是吃熊胆长大的吗?!!
青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脱下了身上男人的衣服换上了一套衣裙,站在镜前看了会儿,越看越不满意。
镜子里这清丽脱俗的小娘子是谁?
她堂堂阴司青衣殿女阎王,手下御鬼千万,叱咤九幽,长相妥妥的妖艳贱货,一个秋波过去迷死一堆阴司小鬼。
哪像镜子里这个,皱眉像是泫然欲泣,生气像是含羞带嗔。
嘴一噘,不得了哦,这是要卖萌撒娇。
呕——
这特么妥妥一白莲绿茶婊的容貌配置啊!
还有这胸,呵呵,讲道理,这是在开玩笑吗?
青衣闭上眼摸起来手感还没不久前被自己给睡了的那个小白脸要来的扎实。
青衣脑壳痛,好在这脸还是美的,腰还是细的。她暂时还能忍,至于别的,先天不够后天来凑了呗!
叉着腰又在镜前转悠了两圈,她忽然抬起头,看向屋梁上的一团黑影,冷声道:“下来。”
一坨胖的不见四爪唯有硕大屁股在左右摇摆的一只大黑猫从屋梁上跳下来,身后那根尾巴竖的宛如一根棒槌,纵身一跃就到了她前方的梳妆台上。绿油油的眼睛冒着幽光,明明是只猫,脸上的表情看着却充满人气儿。
“我就说上来后你怎么不见踪影,原来是穿到一只畜生身上了,倒挺配你。”青衣红唇一翘。若有旁人在,此刻定吓得魂飞魄散,这只肥猫居然开口说话了,它先是喵了一声,然后不甘示弱的回怼回去:
“你又好到哪儿去?瞧你现在那一脸绿茶碧池样,变成自己最厌烦模样的滋味爽不爽?”
青衣眸光危险,舔了舔红唇,“呵,今晚夜宵吃猫肉,本座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肥猫打了个哆嗦,倒没了先前嘴硬,岔开话题道:“这原主名叫楚青衣与你倒是相配,不过你故意偷渡到人间,这一上来就动用法力,不怕被地下那几个老鬼找到?”
“你若是能早点出现,我用得着动用法力?”青衣反唇一讥:“废物。”
“我废物?我堂堂阴司判官之首!”肥猫怒道:“还不是你好好的轮回道不入,非要偷渡!否则我能找这样一具肉身!”
“呵,若是走轮回道上来,那几个老鬼趁机抹了我的记忆与法力,我在这人间还不是由着他们宰割?”青衣面无表情道,“阴司乱了几千年还不是拜他们所赐,烨颜一旦醒过来,这几个老鬼免不得革去十殿阎王之职!”
“是是是,烨颜是你亲哥,你当然有恃无恐了。”
肥猫不屑的撇嘴,结果面部神经没那么发达,倒像是在打哈欠。
青衣似笑非笑瞥了它一眼,肥猫立马闭嘴,猛似察觉到了什么又一跃到了屋梁上。
殿门从外被推开,一个宫女装扮的人走了进来,见到青衣后先是一愣,面色猛地一变。
“长公主殿下!你怎么……你还没就寝啊……”芍药话到嘴边口风一改。
青衣脱下外袍往地上一丢,秀眉高挑:“本宫何时就寝,几时轮得到你来管了?”
“是,奴婢哪敢管你啊。”芍药眼神里带着不屑,显然过去对着原主时她是嚣张惯了。话刚说完就见青衣凉幽幽的盯着自己,笑容透着诡异。
芍药微皱眉,莫名有些不舒服,撇了撇嘴就要退下。
“本宫让你退下了吗?”傲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芍药回头看着她,眼神透着不耐,“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青衣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后方衣橱,“那些衣裙是什么东西?不是白的就是灰的,死人都不穿这么素的。通通拿去丢了,换些艳丽点的来。”
芍药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神色古怪的盯着她,今天这楚青衣怎么怪里怪气的?
过去别说是艳丽的衣裳了,她连稍微贵重点的珠钗都不敢戴,巴不得缩在墙角没人注意,唯恐引人耳目了。
不过她既这么说,芍药也就照做了。
楚青衣再不得宠也是个长公主,制衣的料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把这些托人带出宫变卖了还能换好些银子。
至于艳丽的衣裙嘛,芍药心里鄙夷,人家制衣局愿不愿意给你这落魄公主做还是一码事呢!
芍药收捡着,忽摸到一件宽大的外袍,她目光微动,这分明是男人的外袍啊!
她灵机一动,见青衣没有注意,赶紧用别的衣服把这外袍包好,捧着一堆衣服就往外走。
“慢着……”
青衣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芍药心头一咯噔,竟有些紧张,自己刚刚的小动作难道被发现了?
“去打水来,本宫要沐浴。”
“殿下,这深更半夜了你还洗什么……”
芍药声音猛地一滞,她抬头瞥见青衣看自己的眼神,一刹像是被死神注视着那般,恐惧感淹没身心。
但只是刹那,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快的宛如幻觉。
她回过神来,对上青衣那张面无表情的绝美脸蛋,内心惊疑不定。
刚刚……是她的错觉吗?
不知何故,她现在看到青衣的笑只觉浑身难受,像是被人脱光了赤裸裸的在示众一般。
唯恐被青衣发现衣服堆里的端倪,她悻悻的道了句喏,赶紧退离到殿外,并没见到后方青衣的目光中嘲讽的神色。
芍药快步走回自己独居的小屋,把那件男子外袍藏好后,锁门出去后立马招来一个小太监,低声道:“快去向上面禀报,就说长公主殿下又回来了!”
芍药让人去报信了之后,就以青衣要沐浴的由头屏退了宫内其余人,她是千秋殿的掌事宫女历来独断专行惯了。若非身份在那里摆着,只怕她明面上都敢骑到长公主的头上,便是平日她一个当奴婢的也没少给主子脸色看。
归根到底还是楚青衣太怂太好欺负。
芍药摆完威风后,想着那件男子外袍,心道自己没准拿捏住了楚青衣的一个把柄,正是得意抬头就见一道白晃晃的影子穿门而入进了浴池。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揉了揉眼睛,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浴池内,青衣闭眼泡在热水里,感觉腰间的酸痛一点点淡去,舒服的长吁了口气。正梳理着原主的记忆,忽然察觉到什么,美目一睁就看到一张和自己现在一模一样的脸贴到近前来。
哦,是个鬼。
准确点说是原主的鬼魂。
青衣唇角一勾,半点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啪,一巴掌把女鬼扇到一边,“吓唬谁呢?”
女鬼被打的一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颤巍巍指着她:“你怎么在我的身体里?你、你是鬼——”
青衣妖娆的甩了个白眼,“搞清楚,这肉身现在是本座的。”
女鬼的眼睛逐渐泛红,身体竟有几分要凝实起来的迹象。
青衣眼睛一亮,“居然有成为厉鬼的潜质,有点意思。”她说着摸了摸下巴,厉鬼可不是说成就能成的,她观这女鬼身上怨气不算重更多是执念,一般来说新生的鬼灵体都极为孱弱,在别的地方晃荡就算了,但皇城中龙气最重,她一新生小鬼居然能闯进来,这可不是单凭执念能解决的事儿?
倒像是她死时逗留之地乃是大凶聚阴之所,她新生为鬼恰好染了机缘。
可要知道这货死了没多久,她就进来了,如果真有什么大凶所在,她会感受不到?
有意思了。
青衣掀眸打量着她:“呵,活着的时候窝囊死后成了鬼才想起逞凶,倒是符合窝囊废的特点。”
“你把肉身还给我——”女鬼扑了上去。
青衣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女鬼一声惨叫连魂体都差点飘散了。
青衣漫不经心从浴池里走出来,浑不在乎曼妙胴体被人盯着,慢条斯理换上一袭鲜红的寝衣,那红衣艳丽似血,濡湿后像是一张刚剥下的人皮,配上她此刻的笑容,女鬼看了都害怕。
“阴司有序,你不滚去地府排队投胎,纠缠不休是想报仇吗?”
女鬼紧咬着红唇,“我就是想亲口问问那个负心人,他为何要那样对我?”
青衣面露不屑,最烦这种恋爱脑的蠢材了,死了还叽歪,就不能直接冲过去杀了对方了事儿吗?亏得你还得了机缘能闯入皇城里来。
“皇城里龙气太重,其他地方我呆着都觉得难受……唯独这儿……”
青衣笑容越发嘲讽,原来如此。
女鬼目光紧紧盯着她,“你帮我,只要你帮我我绝不再纠缠你,这具肉身你拿走便是。”
“本座不帮你,你又能如何?”
女鬼刚想逞凶但想到先前的教训,气势立马又弱了下来,只能泪盈盈的盯着她。
青衣刚要呵斥她,眸光却朝窗子的方向一扫。
纸窗破了一个小窟窿,一只眼珠子猛地晃过。
芍药屏息站在窗外,脸色阴晴不定。方才青衣对着空气说话的一幕实在太诡异了,她虽听不到说话的内容,但却忍不住浑身发毛。
这个长公主殿下今夜回来后整个人瞧着都不对劲!
偏偏芍药又瞅不出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芍药一抬头,远远见一行人提着宫灯气势汹汹过来,眼睛顿时一亮,立马殷勤的凑了过去。
“刘嬷嬷,你可算到了。”芍药满脸巴结,对方可是杜皇后身边的人。
刘嬷嬷倨傲的哼了一声,明知故问道:“人呢?”
芍药脑袋朝门内一晃。
吱啦——
浴池的门直接从外被推开。
刘嬷嬷带着宫人鱼贯而入,见到浴池内的场景后略有意外。
门正对的殿中不知何时摆了一把椅子,青衣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梳理着头发,像是等着他们到来一般。
刘嬷嬷一挑眉,心道这长公主倒是镇定,换做往常她早就受惊成兔子样了吧?
“芍药,你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看来是本公主对你太仁慈了。”青衣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带着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来我千秋殿,你们眼里是真没本宫这主子啊。”
没等芍药开口,刘嬷嬷咧嘴冷笑,“长公主,老身乃尚仪嬷嬷奉皇后娘娘命管教内宫礼仪教化,你一年前回宫时还是老身教导的你宫规礼仪呢。”
“所以呢,不还是个奴才。”青衣傲慢的看着她,“本宫让你说话了吗?”
刘嬷嬷阴恻恻笑起来,“看来公主是真把老奴过往的教诲都忘干净了,否则也不至于干出那等丧德败行之事,芍药,把东西拿出来!”
“喏。”芍药得意的瞥了眼青衣,拿下身后的包裹往地上一摊,那件男人衣袍暴露在众人视线内。
刘嬷嬷趾高气昂道:“白日有侍卫见长公主你偷溜出宫,之后竟穿着男子衣袍回了宫里,芍药便是人证!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公主殿下你还不承认自己干了苟且之事吗?”
青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才道:“说完了吗?”她扭了扭脖子,眼睛看向一旁,语调带着几许不耐的慵懒:“本宫讨厌麻烦。”
刘嬷嬷等人见状疑惑不已,心道这公主和空气说话做什么?
她们自然不知这屋里有一个她们看不见的存在,楚青衣的鬼魂闻言眼睛一亮,自从刘嬷嬷和芍药一露面她身上的凶气就浓烈了几分,显然是怀着恨意的,这两人过去在宫廷里都没少欺负她。
当人的时候她干不过,当鬼了之后还怂个屁啊!
当下她直接撞入芍药的身体,芍药身子一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狞笑。转头就是啪啪几巴掌打的刘嬷嬷头晕眼花。
青衣不紧不慢的加了句:“不要厚此薄彼。”
芍药反手就是一巴掌抽自己脸上,竟还哈哈笑了起来,这一通疯起来连自己都打的操作,把跟着刘嬷嬷一起来的几个老妖婆都给震住了!
“妈呀,这贱婢疯了!”
“聒噪。”青衣眉尖一蹙。
芍药动作叫个灵敏,左右开弓扇一边打自己一边打刘嬷嬷
刘嬷嬷不是不想躲,但身子却像不听自己使唤了那般。她抱着脸趁机对自己带来的人吼道:“你们都是死的吗?快按住这贱婢!”
那几个老嬷嬷这才回过神一般,赶紧上前架住芍药。
说来也怪,芍药那小胳膊小腿对上几个老妖婆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还有把她们撂翻的架势。
刘嬷嬷得空喘息,整个人已收拾的狼狈不堪,见芍药被钳制住了冲过去猛扇她耳光,不曾想却被一口咬住了手指。
“啊——”刘嬷嬷一声惨叫,整个人手指都被芍药给咬下来了。
最可怕的还在后面,芍药咬下她的手指后,竟还咔嚓咔嚓的咀嚼起来,也不管咬没咬碎骨头,咕噜一声吞了下去。
“妈呀,这贱婢撞邪了!!”其余钳制着她的老嬷嬷都被吓了一跳,赶紧放开她,跳的老远。
刘嬷嬷被咬断手指后痛的满头大汗,见状愣是不敢再靠前。
“走!快走!这贱婢邪门的很!”她们作势就想跑路,嘭!殿门却自动关了起来,她们几人合力都没推开,就像是有人从外面上了一把锁那般。
“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啊。”女子漫不经心的话语从后响起,刘嬷嬷等人扭头就看到青衣含笑冰冷的眼眸,寒意从脚心窜上头顶。
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在殿内响起。
所有人都感到头皮一麻,背后冒出冷汗。
刘嬷嬷身子一僵,意识忽然有些混乱,隐约间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你这双手应该染了不少鲜血吧,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枉死在你手中,午夜梦回你就不怕他们回来找你吗?”
呼——
像是有人朝她后脖颈吹了一口凉气。
一张张狰狞怨毒的脸浮现在刘嬷嬷眼前,一双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想要将她拉拽入地狱,那些人全都是被她害死的!
“啊——”
刘嬷嬷等人大声惨叫,疯狂的撞门想要逃走。
须臾过后,门从外面被打开,却是两个小宫女闻讯赶了过来。可是门一开,就看几个老妈子疯了似的冲了出去,嘴里还不停的嚷嚷:“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殿下您没事儿吧,刘尚仪她们是怎么了?”
“亏心事做多了呗。”青衣傲慢一笑,对这两个小宫女有些印象,好像叫桃香和淡雪,刚进宫不久就被分到这儿来了,“没你们的事退下吧。”
两女点了点头,余光扫到殿内鼻青脸肿依旧不断狂扇自己巴掌的芍药时明显愣了一下,两人二话不说赶紧把门给关上。
“停了吧,丑成这样看着闹心。”青衣蹙眉看向芍药,准确说是她身上的鬼,“你这鬼当得倒也小气。”
“你是不知道我活着时这贱婢是怎么欺负我的!”女鬼恨恨道。
“本座知道。”
知道你还拦着我?
“碍眼。”
女鬼默了,她算是彻底明白。这个占了自己身子的恶霸鬼是个完全不讲情面没啥道德甚至毫无同情心的存在。
“你看我替你收拾了这贱婢和那刘嬷嬷你能不能满足我的小小心愿?”女鬼试探着问道,“我真的就只想当面问问他而已。”
“只是问问,不想杀个把人耍耍?”青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女鬼眼中凶光闪烁,悄悄抖着小机灵:“你这么讨厌麻烦肯定也不想被那种货色给缠上吧,收拾他脏你的手。”
青衣这会儿是真的笑了,这女鬼可真有意思,生前蠢笨如猪,自欺欺人,死后倒是觉醒了,要她活着的时候有这气魄和胆量,也不至于那么窝囊的挂掉。
“如此说来,你倒还有点用。也罢,你最好别让本座失望。”
“那这个贱婢……”
“暂且留着,有用。”
女鬼这才不甘心地从芍药身上出来。
芍药身子一抖,眯开肿成馒头般的眼缝儿,只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别提有多难受了。她目露惊恐倒还记得自己拳打刘嬷嬷掌扇自个儿的英勇举动,但之后女鬼和青衣的对话却是一概不记得。
她就感觉自己那会儿和中邪了似的,她吞了口唾沫,只觉嘴里满是血腥气,齿缝里好像还卡着点肉丝。
肉丝儿……?
一个画面冲上脑海,芍药剧烈的干呕了起来。
“你吐出来试试?”女子冰冷的声音响起。
芍药浑身发毛,硬生生止住了干呕,她恐惧不已,只觉得一切古怪的源头都来自于这位长公主。
不说别的,就说今夜她叛主这件事,对方就能直接打杀了她!
“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芍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芍药,你在本宫身边伺候多久了?”
“一、一年……”
“这一年想来本宫也没少让你费心吧?”青衣叹了口气,“别人的主子都是风风光光,偏你这般倒霉,被派来伺候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别说是荣华富贵了,就连吃食都没个能入眼的。”
芍药浑身一抖,她惊惧不已的看着青衣,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刀从中给剖开,心事都明明白白的暴露在外。
“长公主殿下,奴婢知罪,奴婢求你饶了我,以后我一定忠心不二,为你上刀山下油锅,若违背誓言,我就百鬼缠身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芍药指天立誓道。
青衣唇角缓缓上扬,“好,本宫今日饶过你,但你切莫忘了自己的誓言才好。”
“谢长公主殿下,谢……”
“把这儿的烂摊子收拾了。”青衣说完,不再理她,施施然朝外走去。
芍药这才松了口气,摸着自己鼻青脸肿的脸蛋,牙关紧咬,眼中怨色一逝,“我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的,楚青衣你给我等着。”
她不知道的是,有一道影子一直站在她身旁冷冷盯着她。
殿外长廊,一只肥猫悄然跃上青衣的肩头,幽绿的眸子带着嗜血之色:“对着青衣殿鬼王撒谎,这个芍药是不知道地狱门已向她敞开了吧。”
“撒谎可是人的看家本领。”青衣勾唇笑起来,“鬼就不同了,入了地狱,生前一切都得从实招来。这皇城中若不是有龙气庇佑,只怕是这世间最乌糟之地,就说那刘嬷嬷,她手上的孽债可不少。”
肥猫舔了舔爪子,“这种恶人的灵魂吃了可是大补。”
青衣敲了敲它的脑袋,“时候还不到,你可别馋嘴乱来。”
肥猫眼神鄙视,“那个刘嬷嬷和芍药都是小角色,你干嘛不直接杀了,还留下她们做什么?”
“有人会杀,何必自己动手。”青衣打了个哈欠。
肥猫白眼一翻,心道你还不就是懒,再多就是嫌脏了自个儿的手。
“我是不懂,这楚青衣无权无势又怂包,想害她的人还不少。你干嘛不重新选个肉身,非要摊这个麻烦?”
“人间极权莫过皇族,世间珍宝最多的地方也在皇城。本座要找冥王珠难道要像那些凡夫俗子那般亲自去大海捞针?这么多跑腿可使唤的,脑子有水才舍近求远。”青衣懒洋洋的说道,回到寝殿爬上床榻又打了个哈欠,“再说,你不觉得那女鬼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你指的哪点?”
“你觉得她一新生小鬼凭什么能进入皇城里?”
肥猫眼睛一亮,“你是说她化鬼时遭逢的机缘?”
“大致吧,不过那蠢妞自个儿是不清楚,但无妨本座查下去。”青衣眼神玩味,像是发现什么极有趣之事,舔了舔红唇。
肥猫瞧她那样儿就知道这人臭毛病又犯了,别看她懒洋洋不正经的样子,实则傲慢、龟毛、地盘意识极重,还贼好面儿。
楚青衣遭逢机缘那会儿,按说她也在现场。
结果对方在眼皮子底下起的变化,她竟毫无察觉,哟呵,传下去让地府那些小鬼知道了,她青衣殿鬼王的老脸往哪儿搁?肥猫心里嘲讽着,颇有点幸灾乐祸。
青衣在床上打了个滚,闭眼一感慨:“这人间可比咱们暗无天日的地狱有意思多了。”
肥猫不知从哪儿扒出一条小鱼干,哧溜舔起来,咕哝道:“是有些意思……”
翌日。
翊坤宫中。
“好端端一人怎说病就病了?”杜皇后正梳着妆,听到太监来汇报刘嬷嬷的事,螓首一偏,猛地嘶了一声。
替她梳妆的宫女吓得脸色发白,看着自己手上断掉的一根青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饶命,奴婢一时手误……呜……”
宫女话还没说到几句,就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下场可想而知。
杜皇后理了理鬓发,在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已是四十来岁但风韵犹存,保养得甚好。她娇艳的红唇一翻,慢条斯理道:“大清早尽是些个不省心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昨儿夜里千秋殿那边来报,长公主忽然又回来了。娘娘您那会儿已就寝,刘嬷嬷便自个儿带人过去了,但不知怎么的,她去了一趟千秋殿回来后就犯了癔症,昏睡不醒直说胡话,跟她一起去的那些人也都一个样儿,听别人说她们是、是……”
“是什么?”
“亏心事做多了,有冤魂要索命……”
“胡说八道!”杜皇后一拍桌案,吓得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倒在地。
“陛下龙体欠安,最忌讳宫人说那些怪力乱神之话,我看你们脖子上的脑袋都不想要了!”
“娘娘息怒,奴才这就派人把刘嬷嬷一干人送出宫去养病。”
杜皇后哼了一声,怒色敛了些,眉宇依旧阴沉,“方才你说长公主半夜又回宫了?摄政王那边有什么消息?”
太监面露犹豫,忐忑回道:“回禀娘娘,其实昨儿半夜长公主回来后不久,丞相府那边就来信儿了,说是……说是任务失败。”
“好你们这些刁奴,如此重要的事竟敢隐瞒不报!”
“娘娘恕罪,是明月公子说他一定能处理好,奴才这才……”
“闭嘴!杜明月人呢!”
“他……他一早就在殿外候着听宣呢……”
“传他进来!”
杜明月低眉顺眼的由太监领着进来,哭丧着张脸,那句‘姑母’刚出口,迎面就被杜皇后赏了一巴掌。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杜明月捂着脸不敢吭声,噤若寒蝉的看着杜皇后。
“把昨晚楼船上的事细细道来,一个字都不许漏!”
“是是。”
杜明月不敢隐瞒,事无巨细说完之后,忐忑不已的看着杜皇后,还不忘替自己声辩两句,“姑母,侄儿真的已经尽力了,实在是萧绝那厮太过阴险,我真没想到他的暗卫竟藏在水下,他一中毒那些暗卫就都杀出来了。”
“哼,我早提醒过你,萧绝此人不简单。”杜皇后冷哼道,美目睨向他:“咱们的人没暴露吧?”
杜明月坚定的摇了摇头,“您放心,被抓到那些都只是船上的纤夫罢了。”
杜皇后这才松了口气,眉目阴沉,“若照你说的,那楚青衣不但身中媚药还被打昏,那昨晚她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回到皇宫里来的?”
“这也是侄儿想不明白的地方。”
“只有一种可能。”杜皇后阴恻恻的说道:“萧绝在帮她!”
杜明月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没由来怨恨起来,“难道萧绝真与她苟合了?这对狗男女!”
杜皇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杜明月真是拥有了杜家人的血统,却没有杜家人的脑子。
“你当萧绝是你,会为女色所动?”杜皇后冷笑,“他将楚青衣送回来,自然是要与我们为难!”
“那该如何是好?”
杜皇后沉吟道:“那个楚青衣横竖是不能再留的了,不过在此之前你不妨先去探探她的口风,咱们也好知道萧绝那边知道了多少?”
杜明月眼骨碌一转,想到昨夜楚青衣舞娘装扮时的娇媚模样,下腹就一阵邪火。反正那个女人迟早都要死,死之前也该让他享受一番,才不枉他这一年的白白付出啊……
“姑母放心,侄儿定将这事给你办的妥妥的。”
杜明月从翊坤宫出来后,邪火在腹下猛烧,急不可耐的便往千秋殿过去。
千秋殿比冷宫还不如,当值的宫女太监本就没几个。芍药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站在殿外,满心都是怨恨,忽然她见一俊逸男子急急走了进来,眼睛顿时亮起来,赶忙迎了上去。
“明月公子!”
杜明月见她之后吓了一跳,“哪来的丑八怪!”
芍药差点没哭出来,“我是芍药啊。”以前杜明月每次过来时,还会瞒着楚青衣私下与她调情,她不过脸肿了些,他竟认不出来了!
杜明月见她脸肿得堪比猪头,厌弃的往旁边躲闪道:“长公主在里面吧,我是来找她的。”
“明月公子你听我说,长公主她……”芍药急忙开口,想告诉杜明月,青衣的诡异之处,但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只要一说到与青衣有关的话,喉咙就发不出声音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杜明月不耐烦的看着她。
慵懒含笑的女声从后幽幽响起,殿门突然打开了,青衣倚在门边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是啊,本宫也很好奇,芍药你想说什么呢?”
芍药一见到青衣出现,顿如老鼠见到猫,噤若寒蝉的退到一边去,哪敢再造次半分。
杜明月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青衣,哪会注意到芍药脸色的变化。
他心里感慨,以往楚青衣虽美,但总是怯懦胆小的脓包样子,丝毫无法让他动心。可昨晚过后,杜明月脑海里就一直挥不去她舞娘装扮的妩媚模样。
今日再见更是叫他惊艳万分。
青衣穿着一袭宽松慵懒的红缎深衣,红的像被血染透了般。她身上全然不见过去怯懦,明艳的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眼,里面像是有钩子一般能能将人的魂儿给摄去。
原来楚青衣也可以美成这样!
杜明月腹下的邪火越窜越高,迎头走过去,结果青衣嘭的一声把门关了。
杜明月差点没一鼻子撞上去,灰头土脸,面色难看至极,不过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还是在外低唤道:
“衣儿,你放我进去,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可好。”
鬼才和你当面说。
青衣盯着面前的女鬼,眉梢一挑,“你的机会来了。”
女鬼眼里满是嗜血的期待。
杜明月半天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不耐到了极点,想着要不要干脆破门进去,反正那芍药也是自己人,倒不怕什么。
正这时,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声:“今夜子时御花园春秋亭内见,到时我定与你细说。”
杜明月担心有鬼,不敢一口应下。
里面女人的声音又变得楚楚可怜起来,“不过半天罢了,月哥哥,你不会这都等不及吧。”
杜明月一听这声儿想到她方才的容颜,邪火又窜了上来:“等得及,当然等得及!”
杜明月心道自己兴许是想多了,就从这声儿他就能断定,楚青衣这会儿纵是有气但一颗心绝对还挂在自己身上。
虽说大晚上在御花园见是奇怪了点,但萧绝手脚再长总不至于伸到后宫里来吧?毕竟春秋亭那地儿靠近先皇后故居,一般人可不能过去。
杜明月色意上脑,脑子里全是方才青衣窈窕动人之姿,他心想这楚青衣一夜下来像是忽然开窍了一般,要她早早像今日这般上道,兴许他还会在姑母面前替她求情,好歹保住其小命,偷偷送进丞相府给他当个小妾也不错啊……
想到今夜,杜明月满脸期待的走了,却没见芍药惊恐的表情。
刚刚杜明月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就和撞邪了似的!
芍药只觉整个千秋殿都鬼气森森的,她下意识的想跑,结果青衣的召唤声就传来了。
她面色煞白,再一次身体不受控制的走了进去,这一回,她的意识是清醒的。芍药真真是吓得五内俱焚,惊惧不已的看着青衣。她昨晚还敢在背后诅咒,现在却是半点那种念头都不敢生了。
“去吧,还等什么呢?”青衣朱唇轻启。
芍药畏惧的看着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刚刚那句话,青衣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着空气。
这殿内还有别的人。
不,或者说……
有鬼!
但她此刻才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深夜。
万籁俱寂。
春秋亭位于御花园一角,靠近先皇后寝居,平日里少有人往那边去。
杜明月在亭子里来回踱步,今晚他偷偷入宫可是担了风险的,就连随身小厮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在亭子里等了许久连个鬼影都没出现,杜明月脸色极度难看,以为自己被耍了,“贱人居然敢耍我!”
他咬牙切齿道,就要离开,忽然一声诡秘的猫叫从草丛里传了出来。
杜明月脑子嗡了一声,没由来的发晕,正这时,芍药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准确说是借着芍药肉身的女鬼楚青衣。
而此刻杜明月的眼中,芍药那张猪头脸却是青衣的样子,他急不可耐的凑了过去。
“我的小美人,你总算来了,你哥哥我等的都快急死了。”杜明月不由分说的就想抱住她。
楚青衣倒是没躲开,由着他抱着自己,一双美目却冰冷骇人。
杜明月虽色急但还记着点正事儿,故作体贴的问道:“衣儿你可担心死我了,昨儿你是怎么回来的?”
“原来你还会担心我啊~”楚青衣阴沉沉的一笑。
杜明月没由来背脊一冷,但他并没起疑,一心想着怎么把这谎圆过去,扮作深情道:“傻丫头,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我也是为了咱俩的将来考虑啊,其实昨晚我那么做之后已经后悔了,我本已放弃了计划,不料萧绝那厮太奸诈竟发现了埋伏,我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事后一直昏迷不醒,今儿知道你回来了,我这不立刻来找你了吗?”
杜明月绕来绕去都话不离萧绝,就想知道楚青衣是怎么回来的,显然对她心有怀疑,只是又不愿彻底放弃她这么好使的一枚棋子,所以才虚情假意的没有直接撕破脸。
楚青衣垂下眉目,幽幽问道:“你为何不问我有没有事呢?”
杜明月再度语塞,眉头皱了起来,察觉到今晚的楚青衣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细想,知道她还怨自己给她下了那种药。
“月哥哥,你是真心爱我,愿意放下荣华富贵与我厮守一生的吗?”楚青衣抬起头,眼神幽幽,却又带着几分诡异的偏执。
杜明月没由来觉得背后发凉,今晚怎么阴嗖嗖的?
“我当然是真心的啊,否则我为何要冒险去杀萧绝呢?”
“那这么说,你还是愿意与我一道私奔咯?”
杜明月眉头一皱,糊弄的咕哝道:“愿意愿意,不过一时半会儿可不行,萧绝那边定会碍事。话说,你还没告诉我昨夜你究竟怎么回来的?”
“想知道?那你下来陪我不就全明白了吗?”
下来?下哪儿?
杜明月疑惑的低头看她,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他怀里的女人狞笑看着他,鲜血像泉涌一般从她头顶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脸,染红了地面。
“啊——”杜明月吓得大叫,想要推开她,但楚青衣却死死抱住他的腰。笑咧着嘴,白森森的牙反着光,“你不是和我私奔吗?那就到地府陪我一起做对死鸳鸯啊-”
“鬼啊!鬼——”杜明月疯狂大叫,双腿发软,头皮都快炸开了。
“我为你付出一切,舍弃一切,你却给我下药,害我没了性命!杜明月,我死的好冤啊……”
“不!我也不想的,衣儿你放过我吧!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你就去找我姑母!是她担心萧绝和皇族的联姻,会彻底站在太子那边,怕太子挡了三皇子的道!衣儿,我不想的,我也是被逼的——”
“好一句被逼的,这些话,你和阎王去说吧!!”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杜明月双目圆睁,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而就在他倒地之际,一道灵体从他身子里冒了出来,容貌与他一般无二却是杜明月的鬼魂。
他死于鬼手,自身化鬼之后意识极为清醒,怨恨不已的盯着芍药身上楚青衣的鬼魂。
两只鬼大眼瞪小眼,眼看就要菜鸡互啄。
“楚青衣你这贱人,你居然杀了我,我要杀了你!”
嘭!楚青衣从芍药肉身里钻出来,一脚把他踩在地上。做鬼也是要讲个辈分高低了,她率先成鬼又遭逢机缘,杜明月这翘屁嫩鬼哪是她的对手。
“你还想杀我?我吃了你负心汉——”楚青衣二话不说一口咬在杜明月的鬼魂上,硬生生撕下大块灵体,杜明月毫无抵抗能力只能连连惨叫却不见楚青衣眼神越发兴奋,一口一口吃的来劲,最后竟完全把他给撕碎活吞了。
嗝~
楚青衣面露迷醉之色,竟有点食髓知味,把仇人生吞活剥的滋味可真不错。
她忽然有点上瘾了,感觉到自身力量壮大了几分,如果能多吃几个这样的灵魂,没准她就能肆意在皇城遛弯了。
忽然,楚青衣猛打了个寒颤,看向湖对岸。
一道鲜红似血的妖孽身影立在那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傲然如九幽女王。
楚青衣那点得意忘形的念头顷刻飞灰湮灭,老实飘了过去,规规矩矩的站在对方跟前。她力量壮大的同时越发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可怕的力量,自身在其面前,简直是沧海一粟。楚青衣毫不怀疑,对方只要手指一捏,就能把自个儿弄嗝屁。
“谢大人助我得偿所愿,小女心愿达成,愿老实魂归地府。”
“杀了人的鬼下阴司也要入地狱遭油煎火烤,不得入轮回,你确认要去?”青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人间呆着多好啊,多吃几个灵魂没准还能修出个形体来,灵魂的味道是不是很美味还想再吃上两口?”
女鬼被她说的吞了口唾沫,下意识点了点头。
啪——
青衣差点没一巴掌把她拍散,笑容狠辣骇人,“哟,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女鬼瑟瑟发抖,赶忙摇头:“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去把你惹下的烂摊子收拾了,别想本座帮你擦屁股。”
“是是是。”女鬼依言赶紧又飘了回去。
青衣朝脚边一睨,“你也去。”
肥猫翻了个白眼,妈的,老让它当跑腿了!
须臾后,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火光与叫嚷声朝着春秋亭这边靠过来。
“就是那死猫,居然敢抓伤了皇后娘娘!快把它找出来!”
脚步声与火光越来越近,火光映到湖面上,有人发现水里有动静,余光一瞥。骤然一声尖叫。
“死人了!!湖里有死人——”
“怎么回事?!”
“快把人打捞上来!”
一通宫人急急忙活,把人打捞上后发现却是一男一女,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愣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他们给扯开。
火光往两死人脸上一照,现场死寂一片。
好一会儿才有人颤抖着出声:“这、这不是皇后娘娘的侄儿吗……”
春秋亭内一片混乱,湖的对面,一道红影翩然离去,一只肥猫懒洋洋的躺在她怀里。
“快!快去通知皇后娘娘和丞相大人!”太监王顺脸色发白,丞相府可就这一根独苗啊,他都能想象的到杜丞相和皇后会气怒成什么样子了。
“这杜公子怎会死在这儿,还抱着一个宫女?!”
“两人抱那么紧,这是跑宫里殉情啊。”
“不过这杜公子口味也太重了吧,那模样的他都能下口?”
宫人们议论纷纷,芍药在被女鬼附身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被吞噬了灵魂,她本就鼻青脸肿着又泡了水彻底成了死猪脸,宫人们一时竟没认出她的身份来。
王顺听着这些议论声正觉心烦意乱,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后响起,但说话人的嗓音分明还带着几分变声期的沙哑。
“大晚上何事吵嚷!”
王顺回头见到来人,脸色就变了,再看到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心头又是一咯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怎就撞上这尊杀星也在宫内了!
“奴才拜见太子殿下,摄政王。”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徐徐走来,萧绝在后,周身被月华包裹宛若仙人降世,无奈他眉宇间肃杀之气太重,让人不敢靠近。
走在他前头的正是太子楚子钰。
楚子钰走近看到地上两死人后,咦了一声:“死了的那个是杜明月?”
“回太子殿下正是丞相府公子,”王顺急忙道,额上冷汗直冒。
“他怎会死在这里?”
“这……奴才也不知,发现时他便已经沉入湖里了与这宫女一起双双溺毙了。”王顺满头大汗回禀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身着铠甲的将领却加了一句:“两人还抱在一起。”
王顺一眼瞪过去,发现这个长嘴多舌的竟是御林军副统领风策后,登时闭了嘴,这人自个儿惹不起。
“呵,这是与宫女私通双双殉情了不成?”楚子钰闻言冷笑起来。
“太子殿下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事情还没查明,杜公子他的死有蹊跷啊……”王顺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是站在杜明月的立场说话,只是他刚说完对上楚子钰冰冷的眼神后便是一哆嗦,意识到自己在对方面前说这些简直是自讨苦吃。
“本太子可不管他杜明月怎么死的,便是没死,就说他一个外男深夜出现在我母后故居附近,就足够他死一百次!”楚子钰声音里满含杀气,“我父皇尚在,他儿子就已经把御花园给当成自家后院出入自由了,早朝上问问杜言,他这个丞相是怎么教导儿子的!顺便再请皇后出来说说,是谁给杜明月权利在后宫自由出入的?!!”
王顺哪敢接这个话,尤其是萧绝就站在楚子钰的背后。
“殿下,您看这人死都死了,还是让奴才们把这儿收敛了省的碍你的眼不是。”
楚子钰对此倒没说什么,王顺刚松了口气,不曾想一直没说话的萧绝却开了口。
“不可。”
王顺心头一咯噔,暗叫坏菜。
“人莫名死在宫里绝没那么简单,将尸体带回去,本王亲自查验。”
“可杜丞相还不知此事,总不好叫他……”
“让他来找本王。”
王顺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
楚子钰在旁边笑的肆无忌惮,冲后方侍卫下令道:“没听到摄政王的命令吗?还不速速把这两人的尸首抬下去。”
王顺心头发抖,不敢再多言,带着人急着去报丧了。
不消想明儿前朝后庭都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们人走了之后,楚子钰脸上难掩开怀之色,仰头大笑起来,“大快人心!简直大快人心,我早就看那杜明月不爽了,他死的正好。杜言那老狗白发人送黑发人,萧大哥你说他会不会气的两脚一蹬随自己儿子去了?”
萧绝没有说话,却是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方才过来时,他隐约看到湖对面有人离开。
昨晚楼船之事,灵风已经查出背后策划的就是杜家人,有人还在船上看到过杜明月。他还没动手找人算账,却有人先一步下手把对方给弄死了。
萧绝一眼就看出杜明月的尸首有问题,自然不会相信宫人说的殉情那套鬼话。
原本他还想着通过杜明月查出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究竟是谁?!人又在哪儿?!眼下看是不行了。
说起来,那女人倒把自己的首尾处理的干净不已,她跳窗离开之后就人间蒸发了,半点痕迹没有留下。
说来可笑的是,灵风还在他躺着的床底下找到一把匕首与女人的头发,那个女人最初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刺杀他,但后面不知怎么的居然……
萧绝眸光幽冷怀着不易觉察的森然,脚下速度不由加快,直到楚子钰的声音从后传来,他才停了下来。
“萧大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萧绝对他一行礼,沉声道:“殿下恕罪,臣方才是在想兵部的事,一时走神了。”
楚子钰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只有咱们两人在你就别搞君臣之礼那一套了。”他笑眯眯的说着,看萧绝的目光中满是崇拜,哪有半点在人前时的傲慢样子。
萧绝淡淡一笑,道了句:“礼不可废。”
楚子钰正要说他,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脸色刷的一沉,喝道:“站住!”
不远处,青衣眉梢一挑,看着女鬼楚青衣眼神复杂的盯着自己背后,她侧身回头,看着自月华下走来的华衣少年,模样与自己有七成相似。青衣记起他是谁,心里没啥波动,但看到他身边的男人时,眼角冷不丁抽搐了一下。
青衣不是没设想过那天被自己强睡了的男人是谁?
思来想去只有那位摄政王萧绝了。
但是……
再见不需要这么快的。
不是说好江湖不再见,有缘也千万别相会吗?
蛋疼归蛋疼,但地府青衣殿鬼王会怂吗,这世间能让她怂的人,开天辟地只有那位传说中的阴司缔造者北阴大帝罢了!
区区人族小白脸,不存在的。
萧绝在看到她的刹那,微微一怔,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楚子钰冷冷盯着她,对于这位长姐,他不说是深恶痛绝,但绝对也称不上喜欢。
青衣记得楚子钰是谁,当今太子,原主的亲弟弟。不过他一直看不上楚青衣这姐姐,其实小时候两人关系挺亲近的,但后面那几年楚青衣被贬到永夜城去教养,直到一年前才回宫。
一开始的时候楚子钰对楚青衣还和颜悦色,但后面越发远着她,纵使见面也没两句好话。
“你问谁呢?”青衣挑眉盯着楚子钰,语气比对方还要倨傲。
楚子钰不觉有异,愣了一下,皱眉古怪的看着她。今晚的楚青衣怎么怪怪的,往日见着他不说像耗子见了猫,但顶嘴是肯定不敢的。
一段时间不见,长脾气了?
呵,炎朝的太阳怕不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本太子问你话呢,你今晚到这儿该不会与杜明月有关吧?”楚子钰声音压低了几许,脸色阴沉。杜明月刚死她就出现在这附近,难道是巧合不成?联想到她与杜明月之间的那层关系,楚子钰越发觉得有鬼。
他早提醒过她,别和杜明月来往!但这个蠢女人一头栽进去拔都拔不出来!
楚子钰不知道的是,在他身边立着一个女鬼,忧伤不已的盯着他。
女鬼楚青衣显然对自己这弟弟是有感情的。
她死过后也明白过来这一年来为何楚子钰对自己会态度大变,全因她自己不争气,对他的劝诫当作耳旁风,瞎眼昧心的痴恋杜明月。
女鬼低下头,她的死怨不得旁人啊,害死她的除了杜明月及他背后那些人,何尝没有她自己呢?
青衣可没那耐心看女鬼在这儿上演一出人鬼姐弟情未了,更没那好脾气让一个小屁孩在自己头上撒野。
啪——
楚子钰脑门上被扇了一巴掌,直接给打懵了。
发生了什么刚刚?他、他是被楚青衣给削了?
青衣懒洋洋的揉了揉手腕,“小屁孩,你跟谁大小声呢?”
楚子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咬牙切齿瞪着她:“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
“你——”
青衣手抬了起来,楚子钰赶紧抱住脑袋,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戒备,怂的同时心里竟不自觉的生出自己怀念的滋味。
一时间,他竟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那会儿他不听话,楚青衣就经常这样扇他脑门来着。
不过之后……
楚子钰眼神又冷硬了下去,垂下手,握拳狠盯着她:“我不管你今夜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赶紧滚回你千秋殿呆着,这段时间少出来抛头露面。”
青衣眼里闪过一抹玩味,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杜明月死了。”
“哦。”
楚子钰诧异的看着她,有点不相信这平淡的语气真是从自己皇姐嘴里发出来的,听上去仿佛死的不是杜明月而是路边一只野狗。
“死就死了呗。”
“你不伤心?”
“御膳房死了一头猪,你会伤心吗?”
这比喻……
楚子钰一时无语,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心里禁不住怀疑,眼前立着的这女人真是他皇姐吗?
是那个脑残眼瞎、胆小怕事、脓包好欺的楚青衣?
杜明月的死不会和她有关吧?这念头在楚子钰脑中刚生出就被掐死,不可能的!楚青衣就算变了也没那本事杀人,她有那胆儿吗?
院儿里死只蚂蚁都能哭上三天的鸡胆子。
一直没说话的萧绝这时终于开了口。
“长公主与丞相之子很熟吗?”
萧绝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一句话让场面冷了下去。
楚子钰暗暗头疼,他是被楚青衣这个不争气的给气糊涂了,怎忘了她和萧绝有婚约在!
虽说他也觉得自己这皇姐配不上萧绝,但当面这般拆台,到底有些说不过去。
说起来,萧绝应该还不知道楚青衣和杜明月之间的那些事吧?
楚子钰一下闭了嘴,眼神挣扎了几秒又释然了,也罢,反正这事儿迟早也瞒不住的。杜明月人也死了,还怕什么。
他刚要开口,青衣语气冷傲的刺了一句:“主子说话,当奴才的插什么嘴。”
楚子钰神色惊恐的起来,刚刚青衣扇他脑门时他都没现在这么震惊。
他这皇姐今晚是被鬼上身了吗?
她知道自己在和谁这样说话吗?
奴才?!
楚子钰嘴角抽了抽,不知怎的震惊过后居然觉得有些好笑,怕是这么多年还真没几个人敢当面这样不给萧绝脸的吧?
纵使自己父皇对他何尝不也是忌惮之中还要礼让三分的?
萧绝非但没恼,眼中竟然浮现出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来,这笑没有温度。
这声音这口吻听着真是耳熟啊……
他视线落到她怀中的肥猫身上,这只猫瞧着可真够蠢的。
“方才我与太子殿下过来这一路听闻皇后娘娘被一只野猫所伤,不曾想,长公主也养了一只猫。”萧绝步步紧逼而去,“不知是否就是这只猫儿伤了皇后娘娘?”
青衣浑不觉害怕,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间不说是剑拔弩张,但火药味却是十足。
楚子钰仿佛已看到青衣血溅当场的样子,上一个这样和萧绝说话的人坟头草几尺高来着了?
别看萧绝外表是白净如玉阳春白雪的样子,但整个大炎朝谁人不知这男人的手有多狠,心有多毒?
楚子钰还是有点不忍青衣变得下场凄惨,父皇卧病是否同意收回婚约还是个未知数,倘若不收,日后他皇姐定是要嫁给萧绝的,还没入门就和自己夫婿卯上了,她想一进门就成下堂妇吧?
正要开口化解僵局,青衣动作那叫一个出其不意,直接把怀里的肥猫往萧绝身上一丢。
“是不是它抓的,你自己试试呗。”
喵哇~猫爷大怒,你个死鬼出手就出手拿老子当暗器搞鸡毛?!
萧绝不闪不避,伸手欲将猫擒住,不料那肥猫瞧着一坨肉不隆冬的身子竟该死的灵活,竟避开了他的动作,半空一扭腰,反手给了萧绝一爪子,肉垫落地,竖起棒槌似的尾巴立在青衣脚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什么座下护法。
三道血痕出现在萧绝的手背上,他盯着自己手背,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多少年没人敢让他流血了,今儿居然被一只猪似的肥胖畜生给挠了?
主子牙尖嘴利,养的畜生倒也不同凡响。
“这该死的畜生!”楚子钰见肥猫抓伤了萧绝,就想动手把它从青衣身上抓下来当场摔死。
结果还没等他动手,青衣就朝前迈开一步,“你弄死它,我弄死你。”
楚子钰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除了震惊她话语的粗暴外,更有一种尊严被放在地上摩擦的耻辱感,敢情他还比不上一只畜生?
肥猫撒娇似的在她脚边蹭了蹭,结果青衣飞起一脚把它踹出老远。
“废柴,光长肥肉不长脑子,挠人专挠脸的道理都不懂?”
楚子钰:“……”
他忽然找到今夜自己这皇姐行为这般异常的原因了,难道是因为杜明月的死导致她性情大变?直接变态了?
“罢了,没必要与一个不懂事的畜生一般计较。”萧绝忽然开口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盯着青衣。
青衣回了一记冷笑。
“连畜生都打不过,什么战神也不过如此。”她说完,看也不看萧绝的脸上扭头就走,背影叫个嚣张跋扈邪魅狂狷。
楚子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见萧绝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去。他心里越发惭愧,惭愧道:“萧大哥,我这皇姐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她、她小时候也不这样,小时候她还挺张扬的,后面去了永夜城,自打一年前回宫后就变了。”
“难道她现在不张扬?”
楚子钰一噎,何止是张扬,简直是嚣张的让人想打。
“她前段时间还胆小如鼠,今晚估计是受刺激了吧。”
胆小如鼠?
萧绝看着手上的抓痕,都说畜生随主,她身边的畜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本人了?
“太子有没有想过,或许今夜才是你那位皇姐的本来面目。杜明月死了,她出现在这附近是巧合吗?”
“不可能!”楚子钰坚决否定:“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她绝不可能!”
“不说她有没有那本事,死只鸡在她面前她都能昏过去,更别说杀人了!”
更何况,她与杜明月还有那层关系在,哪里舍得啊?
这话楚子钰没有说出口,还是给自己那位皇姐留了些颜面。
萧绝没有争辩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问道:“殿下可认得此物?”
“这玉佩你从哪儿来的?”楚子钰眉头一皱。
“捡的。”
楚子钰目光微闪,还以为是萧绝之前在春秋亭附近捡的。这玉佩他当然认得,当初他和楚青衣关系急速僵化这玩意儿就是导火索!
这可是杜明月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这缘分真的是……怎么偏偏这玩意儿被萧绝给捡到了?
不过楚子钰思绪一转,反倒松了口气,如果这玉佩真在案发现场出现过,还不如被萧绝给捡到……总好过落到那个毒后的手上。
到时,只怕楚青衣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玉佩是我的,想来刚刚不慎掉了,还好你捡到了。”楚子钰说着就要去拿。
萧绝却把玉佩一收。
楚子钰抓了个空。
“殿下莫要开玩笑,这玉佩分明是臣的赏钱。”
赏钱?哪门子赏钱?
萧绝却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道了声告退,便径直离开了。
一抹玩味的笑意浮上他的唇角。
他说过的啊,她逃不掉的!
……
青衣回到寝宫后,二话不说把肥猫往床上一丢,大马金刀的往软榻上一坐。
“闭嘴。”她沉眸一喝,边上嘤嘤嘤的女鬼立马噤声。
“他喵的,那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肥猫炸着毛从床上跳下来,骂声中伴随着喵喵叫:“他该不会就是那个被你睡了的倒霉鬼吧?”
青衣眼刀子往它身上一瞥,肥猫立马老实。
“本座又不是白嫖,我可是给钱了的!”
“啧,你可是鬼王,被你睡上一轮,估计他得折寿十年吧,一枚玉佩能抵得上十年阳寿?”
青衣翻了个白眼,傲慢道:“人间不有句话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肥猫呵了一声,“那男人一身煞气手下不知染了多少人命,他一靠近连我都感觉到不舒服。那可真是一尊煞星,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着些,不说别的,寻常的小鬼都不敢近他的身。”
“老身是那些小鬼吗?”青衣一脸无所谓,目光落回女鬼身上,又笑了起来:“眼下还是把这废柴给解决了先。”
女鬼莫名一抖,内心挣扎了两下,就颓然放弃了,苦笑道:“我心愿已了,既然无法再入地府轮回,是杀是剐听凭大人处置。”
“你想的倒是挺美。”青衣眼波一睨,勾唇道:“阴司有序,本座为你破了例,你了了心愿便想玩个魂飞魄散?”
女鬼瑟缩的看着青衣,眼里写着‘不然呢’三个字。
“你既得了机缘,若不利用起倒是可惜了。”青衣忽然朝她靠近,指尖在她眉心处一点,一条条黑色的锁链忽然平地而起,如蛇一般攀上女鬼的手臂。“欠债还钱,往生是不可能了,日后你就当个鬼差好好给本座打工还债,待哪日你身上的孽债消了,本座可以考虑让你再入轮回。”
“我、我真的还有再投胎的机会?”
“你这是质疑本座?!”
女鬼连道不敢。
“下地去吧。”青衣不耐的摆了摆手,只见一划虚空中出现一道诡秘的黑色裂缝,阵阵鬼哭狼嚎从裂缝中传了出来。
女鬼一哆嗦,青衣压根没给她打退堂鼓的机会,一脚就把她给踹了进去。
“下去后给本座好好修炼,敢丢了青衣殿的颜面,本座就把你下油锅炸了!”
女鬼:嘤嘤嘤~~~
解决完这个麻烦,青衣人都要显得清爽一些。
肥猫在旁边一眼的戏谑:“难得啊,你不但没把她给打散,还亲自出手提拔她。这嘤嘤怪下去后再不济,受了你的点拨也没人敢与她太过为难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楚青衣的鬼魂在阳间杀了人,且有凶煞化厉的征兆,按照阴司律例应该就地格杀,纵是被带下去也是入刀山火海中受尽煎熬折磨的。
青衣刚刚亲自出手点拨提拔,等于就是把她在人间杀人这笔孽债给抹平了。让她做鬼差那是在修功德,这可是个大机缘啊!有了功德再去投胎,来生纵不是大富大贵也定是衣食无忧备受荣宠的。
“好心?能吃嘛?”青衣翻了个白眼,连打了几个哈欠,“搞清楚,她现在可是顶着一张与本座一样的脸,本座可对‘自己’下不去手。”
“再说,她既然出了肉身,成了鬼后自该由我罩着?什么时候本座罩着的人也能叫地下小鬼随便欺负了?”
“要欺负,也只能由本座来欺负。”
肥猫看着她唇角逐渐变态的笑容,一身毛差点竖了起来。果然,她身上是不可能存在‘心软’这个东西的。
“那个男人,你又是怎么个打算?”肥猫岔开话题。
“他啊……”青衣想到了什么,眉梢朝上一挑,“他若是识相,最好别乱整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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