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亦闻叶子清的女频言情小说《被辜负,不原谅!她抛夫弃子名动京城苏亦闻叶子清》,由网络作家“长安烟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街之上。苏亦闻虽落魄,身边还是有两个可用的人的,王家的疯子没能靠近“一家三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扶摇在苏亦闻的保护下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剧烈地挣扎着,癫狂的让人害怕:“孟扶摇!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已经走远的孟扶摇没听到这如同恶魔低语般的诅咒,只庆幸那人已经疯了,也庆幸周围的知情人没说出那人的名字。其实不需要名字,只要有人说出了那人的姓氏,她今日就在劫难逃了。苏亦闻可以是知道她当初是嫁入了王家的。那时她狼狈离京,为了避开来自王家的针对,她有家不敢回,用计赖在了苏府。直到一年前,她派去京城打听消息的人带回来了好消息——她的前公爹王大人犯了事儿被关了起来,王家就此一落千丈,不复从前。想来是没有心思再来找她的麻烦了。再说京城这么大,...
《被辜负,不原谅!她抛夫弃子名动京城苏亦闻叶子清》精彩片段
长街之上。
苏亦闻虽落魄,身边还是有两个可用的人的,王家的疯子没能靠近“一家三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扶摇在苏亦闻的保护下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剧烈地挣扎着,癫狂的让人害怕:“孟扶摇!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已经走远的孟扶摇没听到这如同恶魔低语般的诅咒,只庆幸那人已经疯了,也庆幸周围的知情人没说出那人的名字。
其实不需要名字,只要有人说出了那人的姓氏,她今日就在劫难逃了。
苏亦闻可以是知道她当初是嫁入了王家的。
那时她狼狈离京,为了避开来自王家的针对,她有家不敢回,用计赖在了苏府。
直到一年前,她派去京城打听消息的人带回来了好消息——她的前公爹王大人犯了事儿被关了起来,王家就此一落千丈,不复从前。
想来是没有心思再来找她的麻烦了。
再说京城这么大,她不一定就会遇到王家的人。
她一直忘不掉京城的繁华。
这才跟着苏亦闻上京。
可是现在,她的心慌得厉害。
她如今不怕来自于王家的报复,毕竟他们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担心的是,苏亦闻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厌弃了她。
她破天荒地开始劝苏亦闻:“夫君,京中的机会的确很多,可危机也多。前大殷首富不就是因为卷入了大人物的争斗里,才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吗?”
“我打听过了,那高产良种已经被司农寺平均分配下去了,每个地方的商户都有份儿。咱们只需要想办法从永定府本地的商户手里得到粮种,就能分上一杯羹,不需要非得再京中浪费时间。”
她状似无意道:“这批粮种都是秋季的种子,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进行播种,若是咱们回去的晚了,说不定永定府的那一批已经被分完了。”
苏亦闻面色微变,开始着急了。
“你说得对,咱们要赶在秋季播种之前回去!”
同时,又在心里将叶子清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没有收到商会的请柬,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的高产良种的事情。
本想趁此机会结识一番京中的贵人,顺便看看永定府受邀的是谁,结果他连三楼都没进去,就被赶出了华阳楼。
都怪她!
此女心胸狭隘到了极点,他决定了,便是将来她哭着求着要回来,他也绝对不会原谅她!
连个妾的名分,都不给她!
顶多做个通房。
夏日炎炎,叶子清却打了个喷嚏。
她摇摇头,看来又有人在“惦记”她了。
她一直在观察孟扶摇的神色,见她从一开始的慌乱到最后冷静下来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不禁在心中感叹。
此女思维敏捷,若是肯将心思用在正道上,不知能取得怎样的成就。
却偏偏,将一腔天赋全都用在了后宅的争风吃醋上。
“派人盯着,送他们一程。”
叶子清所说的送他们一程,肯定不是单纯地将人送出京。
第二日,苏亦闻便急匆匆地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回永定府。
一家三口外加几个护卫和仆从在太阳还未彻底升起之前,便走出了城门。
待到离城门已经有了十几里远,再也看不到那高大的城门,孟扶摇才彻底松口气。
她决定了,在王家彻底被摁死之前,绝对不会再进京。
即便来了,也要带着幂笠出门,不给疯狗攀咬上她的机会。
惟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弄死叶子清。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
再说,待到将来她怀上子嗣,苏宁轩便失去了作用,叶子清是活着还是死了,问题已经不大了。
这样的美好愿景,在看到堵在大路正中的一伙人时,瞬间破碎。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忍不住瑟瑟发抖。
***
叶子清正在整理各地传回来的消息。
这些年她虽然得了冬叶,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其它的高产、耐寒和耐旱的粮种。
为此,她每年都会播下去大笔的款项,让人分散到大殷各处去寻找。
甚至,她还派人去了产粮圣地,大齐。
大齐每年光是税都能收上两亿石,是大殷的粮食产量的七倍左右。
可两国的人口数量却差不多。
大殷境内还有贫民数千万,大齐却已经实现了人均温饱,而且还有余粮卖到大殷。
正是因为如此,大殷才不得不将宗室女送去和亲。
叶子清眼馋大齐的粮食产量很久了。
当然,她也很清楚,大齐的种子可能无法在大殷成活,便是勉强成活,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与在本国境内一定的产量。
可,万一能够改良成功呢?
亦或者是,能够找到在大齐境内收成不好,却能够适应大殷的土地环境的种子呢?
除了大齐,叶子清还派人去了周边的其他小国。
她不敢报太大的希望,可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清溪来汇报进度的时候,叶子清刚看完最后一封信。
她将所有的信件都整理好放到一边,就见清溪手足舞蹈道:“郡主,您是不知道,现场有多精彩!”
清溪派人去给王家递了消息。
王家如今虽然落魄了,可那位王朝议郎犯得不是什么抄家灭族的重罪,只判了王朝议郎一人。
王家其他人都还好好地呆在京城。
虽然没了主心骨,日子却也能过得下去。
甚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想调动个把人手来拦截个人,不是难事。
王家的人找到了已经疯掉的庶子,架着他等在苏亦闻一行人的去路上。
拦下马车后,在苏亦闻惊怒的目光和要报官的警告中,王家人冷笑:“报官?我还怕你不报!”
“此毒妇撺掇这个孽障害死了我王家六个孩儿,两个小妾,蛊惑庶子以下犯上谋反嫡长兄,事情败露之后她逃之夭夭。”
“这个官,你不报我也得报!”
苏亦闻不可置信地瞪圆着眼睛,他的瞳孔里倒影出了孟扶摇娇俏温柔的脸,可不知怎的,那张曾经让他心动不已的脸,竟然幻化成了蛇蝎。
孟扶摇哭着喊着说冤枉,王家人也不废话,直接将她扯下了马车,拖着她来到了京兆府。
苏亦闻原本还有一丝怀疑。
直到亲耳听到京兆府府尹说孟扶摇是被捉拿归案的侵犯,他才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忠亲王妃笑的谦虚又慈祥:“这都是应该的,只要日后你们幸福……”
叶子清没等她说完便打断道:“我目前还没嫁人的打算。”
忠亲王妃笑容僵了僵,有些着急了:“怎么能不嫁人呢?你以为你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挑选?”
“你已经二十三了,再挑挑拣拣的,将来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夫家要如何看你?”
叶子清哼笑:“没有合适的出嫁对象,便招婿。不能生孩子,便抱养,这些都是小事。”
“多谢忠亲王妃的好意,我累了,要休息了。”
忠亲王妃还是不死心:“郡主,你听我说,招婿虽说不是不可以,但这肯入赘的男人又有几个是好的?”
“与其在一堆歪瓜裂枣里找,还不如在正经的男儿里挑个。我知道,你可能是在介意我儿不是头昏,但你也不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了,你这个年龄,我儿已经是你最好的成婚对象。”
“错过了他,你可是要后悔终身的。”
叶子清重重放下茶杯:“清溪,送客。”
忠亲王妃被清溪请到门口的时候,脸已经青了。
她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又因为王妃这个身份,寻常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被追捧的对象。
以至于被叶子清这个大龄剩女扫地出门,她气的口不择言:“叶子清,你神气什么?”
“能嫁给我儿子是你的福气!你今日只管傲气,他日你便是求着想嫁给我儿,也是不可能了!”
恭亲王妃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忠亲王妃铁青的脸,她一脸莫名:“发生何事了?”
忠亲王妃倏然变脸,一脸委屈:“姐姐,我好心为了清儿的未来考虑,她竟然让我滚,我看日后我还是少上门的好,省的她看到我不乐意,再气出个好歹来被送出京养病,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恭亲王妃有些不高兴,但她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发火,只能按捺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子清正要说话,忠亲王妃已经抢着开口道:“我的儿子你也是见过的,一表人才,温柔多情,又是府中嫡子,是良配。我好心想撮合清儿与我的云儿,没想到清儿将我骂了一顿。”
她抹着眼泪,好像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我儿最是孝顺善良,人品贵重。得知清儿二十三了还未婚配,他也不曾嫌弃,还看在两人儿时相识的份儿上,愿意给清儿一个温暖的家。”
“可她……她……”她似是说不下去了,捂着脸重重“唉”了一声。
她自以为戏演得不错,可她若是此时抬起了头就会发现,恭亲王妃的脸色很不好看。
叶子清沉下了脸。
她原本是念在此人是长辈的份儿上,不想彻底撕破脸皮。
没想到她竟然为老不尊,当着娘亲的面搬弄是非!
她冷笑一声:“孝顺善良,人品贵重?”
大概是因为叶子清一直以来表现都很守礼,便是再怎么生气也没有撕破脸皮,所以这会儿听到她用如此冰冷声音说话,忠亲王妃还惊讶了一下。
“他孝不孝顺的我没亲眼见到,不予评价。但若说他善良,人品贵重,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她拍了拍手:“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几个府卫便将陆停云押了过来。
忠亲王妃急了:“放开他!”
她瞪着叶子清,凶狠的模样好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陆停云在府卫的手中吃了不小的亏,又气又急,对叶子清的怨恨到达了极致。
被押送到玉清苑外,他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叶子清和自己的亲娘,完全没注意到恭亲王妃。
虽然看到叶子清换了一身华贵的衣服他惊讶了一下,却也没多想。
毕竟恭亲王府的小妾,不论是谁的小妾,穿金戴银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破口大骂:“贱人,你速速放开我,否则我忠亲王府绝对不会放过你!便是你有人护着,我也定要扒下你一层皮!”
“我堂堂忠亲王府的嫡公子,能看上你一个贱妾是你的荣幸,你若是不识好歹,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消失!”
叶子清朝他冷笑了一声,才对恭亲王妃道:“娘亲,我刚从外面回来时穿着便服,这个登徒子以为我是府中的丫鬟或者是兄长们的妾室,竟然要去与兄长商议,让兄长将我送给他,还说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可见其生活作风混乱。”
“而且,一个不把人当人的人,又怎么会人品贵重?”
她神色冷淡:“便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女儿也绝对不会嫁给这种家伙。”
陆停云这才意识到恭亲王妃也在场。
他是见过恭亲王妃的,从前在各种宴会里见过许多次,而且今日他陪着忠亲王妃上门做客,见到的王府的第一个主人也是恭亲王妃。
“娘……娘亲?”意识到什么,他的腿软了软。
但还是不死心道:“王妃,她只是贵府上的一个小妾……吧?”
眼见着恭亲王妃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忠亲王是当年陪着当今皇帝争过皇位的,有从龙之功,又曾经舍命救过皇帝,是以被破格封为了异姓王。
只是在皇帝登上皇位之后,便渐渐收走了忠亲王手中的兵权。
如今的他,只是个空有虚职的闲散王爷。
与手握重权又与皇帝血脉相连的恭亲王比起来,地位差得远了。
叶子清头一次尝试狐假虎威:“我恭亲王府虽是高门大户,却没有那么多臭毛病。除了我爹有一位贵妾外,我三位兄长都洁身自好,只有一位正妻。”
陆停云直接跪了。
大家的爹都是当朝王爷是没有错,可叶子清是从出生起便被破格封为郡主的当朝红人。
他只是个纨绔,嫡出倒是嫡出,却不是世子爷,拿什么比?
何况,他还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说了那些混账话,他简直不敢想……
不需要他讲,恭亲王妃就表了态:“来人,送客。”
第二日,忠亲王府的世子就因为右脚先进了大殿,而被恭亲王当众嘲讽他殿前失仪,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皇帝只默默看着,没说话。
只在恭亲王发完火之后,同意了他的惩罚。
苏亦闻一懵:“什么意思?”
叶子清轻笑:“既然你因为我打了孟扶摇没打你而心疼,那我便成全你。”
府卫立马将苏亦闻围了起来。
苏亦闻没想到叶子清真的会动手,更没想到府卫会听她的话,在棍子落下的时候落荒而逃。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叶子清哂笑。
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觉得面颊之上一片冰凉。
从她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期间苏亦闻非但对她的伤不管不问,第一次来找她还是为了替孟扶摇讨公道。
恍惚间,她想起他们刚成亲的时候,她那时不会做饭,但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妻子,还是学着洗手作羹汤。
第一次下厨,她的手指不小心被切了一个小口子。
苏亦闻心疼的不行,捧着她已经快要痊愈的手许下了承诺,保证再也不会让她受伤。
而如今她死里逃生,却换不来他一句问候。
却道故人心易变。
呵。
好在,她已经劝自己和自己和解了,不会再拘泥于已经烂掉的感情里。
清溪受的都只是皮外伤,可伤口太多,有些地方下手也很重,须得休养十天半个月才能痊愈。
还会留疤。
好在叶子清出身不俗,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虽然没带多少东西,可担心会生病受伤,拿了不少灵丹妙药。
她递给了小桃一块腰牌和一枚钥匙,拜托她回苏府将紫金膏拿来。
紫金膏是由御医院院正亲手研制出的金疮药,疗效极好,还有淡化疤痕的效果。
用了紫金膏,清溪最迟下午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另一头,苏亦闻也想起了紫金膏。
他和叶子清刚认识的时候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候,不但身无分文,还被苏家本家的那些所谓族人刁难,更有甚者还会对他拳打脚踢,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
他不止一次用过紫金膏,知道它的药效有多好。
看着孟扶摇脸色惨白、虚弱不已的模样,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孟扶摇这次是真的痛的哭了,哭的十分可怜:“苏哥哥,我身上会不会留下疤痕?”
“若是日后我的夫君因此而嫌弃了我,我该怎么办?”
苏亦闻的心蓦地一痛,也不知是因为孟扶摇受伤留疤而心痛,还是因为想到她日后会和别的男人成亲而心痛。
“你放心,不会留疤的。”
苏宁轩重重点头。
小孩子磕磕碰碰的都是常事,叶子清没少给他用紫金膏。
“扶摇姨母放心,娘亲那里有一瓶效果很好的金疮药,再厉害的伤疤都能治好,不会留下伤疤呦。”
为了让孟扶摇相信,他指着自己光洁的额头:“你看,我这里去年磕破了好大一块,现在一点事情也没有。”
苏亦闻微微颔首:“当时的确伤的很重,大夫说伤好之后可能也会留下疤痕,但是你看,现在这里光洁如初。”
他微笑地看着孟扶摇:“所以你无需担心,你不会留疤的。”
孟扶摇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有些担心:“可是,嫂嫂会让我用吗?”
苏亦闻冷笑:“她敢不让!”
苏宁轩气呼呼道:“娘亲将扶摇姨母打成这个样子,还不想赔罪?亏她还教我要做个好人,我看她才是最大的坏人!”
他转身朝着屋外走去:“我去给扶摇姨母拿过来,若是娘亲敢阻拦,我就不认她了!”
孟扶摇虚弱的脸上划过得意的喜色,却在苏亦闻低头看来的瞬间佯装出不安的模样:“轩儿,不要!”
可惜,她的声音太过虚弱,已经跑到了屋外的苏宁轩根本就听不到。
见孟扶摇担忧的在床上摇摇欲坠,苏亦闻坐到床边扶住了她的手臂:“扶摇,你先躺下,由着他去吧。本来就是叶子清造的孽,用她的东西给你疗伤,也算是替她赎罪了。”
孟扶摇似是支撑不住般倒在了他怀里。
苏亦闻身体一僵,手也下意识松开。
却见孟扶摇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从他身上起开,反而累得娇喘吁吁,他心疼不已,双手终究又落了回去。
一手揽着腰,一手托着后背,将人扶着躺好。
肌肤接触间,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不正常的红。
满室升温。
苏家与沈府的距离不算远,即便是走着,不到一个时辰也能走一个多来回。
可叶子清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小桃还是没有回来。
她心中有些不安,正要起身去寻,就见小桃回来了。
瘸着腿回来的。
叶子清面色一变,赶忙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小桃没在意自己的伤,噗通跪下告饶道:“对不起苏夫人,奴婢没能完成您给的任务。”
小姑娘的发髻松散了不少,裙子下摆沾染着没拍干净的尘土。
叶子清心中沉了沉,隐隐有所猜测:“苏家的人为难你了?”
小桃哽咽道:“是……是苏少爷,他让人抢走了紫金膏。奴婢不敢跟苏少爷抢东西,所以……”
逆子!
叶子清猜到了所有可能,甚至不乏恶意地猜测苏亦闻已经传信回去剥夺了她掌管中馈的权利,独独没猜到他们竟然敢打她的东西的主意!
孟扶摇的房间外。
父子俩紧张地守在房门口,苏亦闻不停地走来走去,不知情的人见到,说不定会以为屋子里面的是他正在待产的妻子。
叶子清脚步顿了顿。
她生产的那一日,孩子平安降生后她问的第一句便是:老爷呢?
清溪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老爷临时被生意伙伴叫走了,不过临走前保证了,处理完了事情他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如今再看他这寸步不离的模样,叶子清只觉得讽刺。
只片刻她便收敛了心神,缓缓举起手,四指微微挥下。
一群五大三粗的人立时冲进了院子里。
“你们做什么?”
苏亦闻又惊又怒。
叶子清懒得回答,让男护卫将他双手反绑地钳制住,便带着几个身材健硕的婆子进了屋。
“叶子清,你干什么?!你给我出来!”苏亦闻焦急不已,死命挣扎着,竟是比过年待宰的猪还要难抓。
好在叶子清带的人手够多,很快就又将他钳制住了。
叶子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小丫鬟。
那丫鬟手里拿着的,正是紫金膏。
一个婆子上前抢过了瓶子,却发现里面的药膏几乎见了底。
叶子清心道晦气:“你们怎么在这里?”
孟扶摇无奈浅笑,好似叶子清是在无理取闹:“姐姐,你都追来京城了,就不要再嘴硬了吧。”
“夫君一直在等你,你能来,夫君很高兴。你就不要再说些扫兴的话,徒惹夫君伤心。”
叶子清最是了解她的佛口蛇心,当然不信她会真的欢迎自己。
而且。
“首先,那是你的夫君,不是我的。”
“其次,我来京城是因为我有事情要办,与你们无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和景致,轻叹:“我的家和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自然也是要回来的。”
苏亦闻惊讶:“你家在京城?”
他不悦:“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曾经问过她家在哪里,每一次她都是语焉不详地敷衍过去。
他便认为她的家世拿不出手。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京城人士。
叶子清笑笑:“我不是说要带你见我的家人吗?那一次,我爹从京城千里迢迢地赶去永定府看你,可你却因为生意太忙,放了他们鸽子。”
父亲身为亲王,是不允许随意离京的。
为了见她和苏亦闻,他特意向皇伯伯求了出京的文牒,得了一个月的外出时间。
她向苏亦闻阐明了父亲来一趟的不容易,可他还是在父亲到来之前离开了宁波府,直到半个月后才回来。
那时,父亲已经愤怒离开了。
其实叶子清那时就察觉到这段感情出了问题。
可她还是心存幻想,拒绝了父亲要她回京的提议,坚决地留下。
苏亦闻却让她输得彻底。
苏亦闻有点心虚。
那次,他是故意放了叶家人鸽子的。
很快他便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一个连女儿的婚礼都不出席的岳家,有必要见吗?”
叶子清心中一痛,如同被人重重戳了一刀。
“是我的错。”她微微点头:“是我不该不顾他们的反对嫁给你,若是当初……”
她倏然住了口。
人生没有回头路,她也早已做好了落子无悔的准备。
罢了。
“总之,导致了这一切的错误的人是我自己,所以我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也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也请你们在做出了选择之后,坦然地接受由此引发的所有后果。”
她冷冷看着苏亦闻:“莫要来纠缠了,这样会让既要又要的你看起来,像个笑话。”
苏亦闻看着她拒绝的神态,倏地红了眼:“叶子清,你当真如此狠心?我们七载的时光 ,你说不要就不要?就连儿子,你都不要了?”
“姐姐!”孟扶摇突然跪下,陡然拔高的声音凄婉哀怨。
原本几人的争执只在一个小圈子里,旁人只看到他们在交谈,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觉得好奇的也顶多瞥上两眼,不会太过在意。
孟扶摇这一嗓子和跪下的动作,直接将众人的兴趣拔高。
无数窥探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
孟扶摇泫然欲泣,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哽咽道:“我知道姐姐不想接受我,可我与苏哥哥是真心相爱的。若非当年出现了意外,我们早就成亲了。”
“造化弄人,我无法嫁给他做正妻,这些我都认了,也从未想过要抢走你的正妻之位。”
“我只想陪在苏哥哥的身边,哪怕是做小我也心甘情愿。”
“我真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只想加入这个家。”
“若是姐姐容不下我,我……我愿意退出,求你不要再任性了。
周围的人闻言,看着叶子清的眼神就变了。
“原来是个妒妇啊。”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她接受不了就自请下堂喽。”
“要我说,这夫家也够有情义了,这位小妾也是个性情中人。换做别的人家,若家中有这种妒妇,早就休了,心爱的女人还能名正言顺地做正妻。”
孟扶摇低垂着头,无人看到她眸中闪烁的精光。
苏亦闻不肯娶她做正妻,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会念着叶子清,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没关系,她是不会给叶子清回来的机会的。
清溪气的想骂人。
叶子清拍了拍她的手。
这世道总是老实人吃亏,豁的出去的人占尽便宜。
孟扶摇大约是认定了她是面皮薄的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争辩的人,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死。
可惜她不明白,脸皮薄的人是不敢顶着家中人的期待毅然出走的。
更无法与苏亦闻一起建立起苏氏的偌大产业。
单手背负到身后,叶子清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扶摇,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的流言蜚语的影响。
“说的这般豁达高贵,也改变不了你在他落魄的时候抛弃了他,又在他富贵之后寻着味儿找回来的事实。”
“我认识他的时候,是他前半生最落魄的时候,我陪着他住过茅草屋,陪着他啃过馒头咸菜,陪着他过过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的日子。”
“他的父亲蒙冤入狱,你选择了在家人的安排下远嫁京城,而我却选择了陪他寻找他父亲被冤枉的证据,为他父亲洗清了冤屈。”
“后来更是顶着压力,执意要下嫁。”
“我们相识七载,成亲六载,我陪他从落魄走到富贵,我对他、对苏家问心无愧。”
“是他苏亦闻背弃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是他一次次为了你这个负心的白月光让我受尽委屈,甚至就连我们一起打拼起来的产业,他也要拱手送给你,只为博你一笑。”
这一桩桩一件件,耸人听闻,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叶子清却分外平静。
她不悲愤,不控诉,只是安静地陈述着事实。
可就是这样冷静的过分的模样,却更让人心疼。
清溪已经听不下去了,掩面哭泣。
不少妇人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亦是无比唏嘘。
叶子清继续道:“三年前,凉亭盖子掉落,我和你都在被砸到的范围内,可他却选择了将你救出去,留下我这个陪他同甘共苦的发妻独自承受危险。”
“若非我福大命大,如今已经化作了一捧黄土。”
她微微一笑,像是在看别人的荒唐故事。
“这样的男人,我要来做什么?”
叶子清还有底线,除了苏宁轩之外没让别的小孩子进院子。
但却没阻止那些孩子的仆从。
人都有八卦之心,何况还是鼎鼎有名的首富之家的桃色八卦。
见叶子清似乎遗忘了他们这些仆从,几个胆子大的就跟了上去。
于是当房门被苏宁轩推开,众人就看到了衣衫不整地交叠在一起的二人。
苏宁轩再怎么早慧,年龄和见识也摆在那里,他不明白一男一女躺在一起睡觉意味着什么,只疑惑地走到床边,将两人给摇醒:“爹爹,扶摇姨母。”
两人被推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看到了满眼好奇的苏宁轩。
第二眼,看到了门外的叶子清和一群陌生的奴仆。
苏家老爷与孟家被休归家的大小姐的奸情败露的轰轰烈烈。
一些原本上门来寻求合作的商户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纷纷打消了念头。
几家合作了多年的商户当场就表示要与苏氏停止合作。
只有利益牵连的比较深的几家还保留着合作,但临走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苏老板,我希望你能理清家中的事情,再谈生意的事儿。”
寿宴是办不下去了,叶子清遣散了宾客,漠然地坐在客厅主座上,俏脸苍白,脸上无悲无喜。
沈夫人不停地安慰着她。
苏亦闻沉着脸坐在角落里,孟扶摇坐在他身边抽抽搭搭地哭着,偶尔能换来苏亦闻的柔声安慰。
沈夫人怒瞪苏亦闻:“这就是你说得清清白白?都清白到床上去了!”
这四个字就像是响亮的巴掌,一下下打在苏亦闻二人的脸上,打的啪啪作响。
沈夫人恨恨道:“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就干脆把人收了,这样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你们把腌臜的事情做了,却让弟妹在外面替你们正名。如今奸情败露,你可知外面的人会如何嘲笑弟妹?”
苏亦闻皱眉不语。
孟扶摇道:“沈夫人,我们是被陷害的……”
沈夫人斜睨她:“哦?莫不是有人拿刀子架在了你们的脖子上,逼你们搂抱在一起,逼你们脱衣服,逼你们躺在了床上?”
“你该不会说有人给你们下了药吧?”她嘲讽地扯扯唇角:“就算是喝了药,你们能搂抱到一起,也说明你们同处一室。我倒想问问,这世上的大夫是死绝了吗,非得用自己的身体解药?”
叶子清在心里为沈夫人竖起了大拇指。
孟扶摇编不出借口,晃了晃苏亦闻的胳膊:“苏哥哥你说句话呀!”
她是想让叶子清看到她和苏哥哥已经在一起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
如今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了她的丑闻,她的名声都毁了!
苏亦闻抬眸看向叶子清:“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稍后我会上门提亲,让扶摇进门——”
“做平妻。”
孟扶摇眼睛一亮。
叶子清眼神一冷:“平妻……”
以为她要反对,苏亦闻面无表情道:“你设计了这一切,就该明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扶摇的名声被你毁了,我不能让她承受骂名,只能迎她入府。”
叶子清不置可否,只问道:“你还记得成亲之时,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大婚那一日,她告诉他,她不接受背叛,也不会如同其他女子一般容忍自己的夫婿三妻四妾。
若有朝一日他负了她,她便不要他了,还会拿走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
苏亦闻被她眸底的认真吓住,连声保证:“我苏亦闻定不会辜负叶子清,如违此誓,便让我一无所有。”
“我是答应过你会永远爱你,可今日的局面,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苏亦闻冷声道:“别告诉我这一切不是你搞的鬼,你为了报复,不顾扶摇是个女子,执意要毁了她的名声。”
“若不是你心思恶毒,本不该发生这些事情。”
孟扶摇突然跪在了地上:“嫂嫂,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苏哥哥。”
又看向苏亦闻:“苏哥哥,不要为了我和嫂嫂吵架,我不值得。我没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的,大不了就是……剃发为尼,陪伴青灯古佛度此残生。”
苏亦闻心疼地将人扶起来揽进怀里:“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看着叶子清的眼神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仇人:“某些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就该承受所有的后果。”
苏宁轩兴冲冲道:“那我日后可以管扶摇姨母叫娘亲吗?”
孟扶摇满脸为难:“不要这样轩儿,你娘还在呢,我只是平妻……”
“平妻也是妻。”苏亦闻一锤定音:“日后扶摇姨母便是你的母亲,至于你娘……若她日后再不懂事,也就没资格当你娘了。”
沈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混账东西!”
叶子清握住了沈夫人的手,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无妨。”
她无视了孟扶摇投过来的得意目光,淡漠地看着苏亦闻:“你记得就好,那我接下来所要说的事情,你应该能接受。”
她拍了拍手,文姑姑拿着一张和离书走到苏亦闻面前。
叶子清道:“签了吧。”
苏亦闻瞳孔猛缩,紧接着迸射出无尽的冷意:“叶子清,你这是何意?”
孟扶摇强压着心头的狂喜,满脸忧心道:“嫂嫂你别这样,这种时候你该做的是给苏哥哥递个台阶,而不是闹,万一苏哥哥愤怒之下真的签了,你可就回不了头了。”
看到和离书的瞬间,苏亦闻的心便被惶恐充满了。
听到这话,他猛地意识到,和离书可能是叶子清以进为退的把戏。
他冷笑:“叶子清,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签?”
“堂堂首富,自然没什么不敢的。”叶子清神情平静:“我说过,绝对不会接受未来的伴侣三妻四妾。何况,给她腾出正妻的位子,应该也是你们的期望。”
她越是平静,他越是愤怒,抓起笔就要签下自己的名字。
却在落笔之时猛地停顿住,嚯地抬头:“你别后悔!”
叶子清皱眉,有些不耐:“我不会后悔的,你签吧。”
苏亦闻的神色有些怔忪:“你……”
“苏哥哥,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孟扶摇嘤嘤哭泣:“嫂嫂陪你走过了人生的最低谷,若是没有她,你根本无法东山再起。你若是现在休妻,会寒了她的心的!”
苏亦闻脑子里的弦瞬间就断了:“是你说的如果没有你我就没办法东山再起?”
“叶子清,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废物?”
他怒极反笑:“我就让你看看,没有你我苏亦闻究竟能不能将苏家发扬光大!”
他唰唰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将和离书扔到了叶子清的脚下:“该你了。”
眸中满是讥讽:“若是你后悔了,就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个体面。”
周围哗然。
“没想到这个男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做的事却是猪狗不如!”
“天,这女人也太会颠倒黑白了。分明是她嫌贫爱富在先,后来看人家发达了又跑回去吃回头草,结果到了她口中,她就变成了情深义重之人,而陪着渣男同甘共苦的原配,却成了趁人之危、还小气善妒的恶妇。”
“我要是原配,我肯定会气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苏亦闻几人面色涨红。
孟扶摇没想到叶子清竟然如此能说会道,更没想到她竟然豁的出去脸皮,去面对那段痛苦不堪的过去。
她被打蒙了,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洗白。
苏亦闻死死瞪着叶子清,像是在瞪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叶子清,你非得如此咄咄逼人吗?”
苏宁轩也满脸的不赞同:“娘亲,你只顾自己一时爽快,就完全不顾及我们苏家的名声吗?”
孟扶摇心中一喜,众人看到的她却是泪流满面:“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千万不要怪相公和轩儿,更不要为了赌气而葬送了自己的未来。”
她诚恳道:“虽然你将我们苏家的香料方子卖给了对家,虽然你带走了苏家所有的方子和人才,可苏哥哥心里还是有你的。我们此次上京,是因为有了让苏家更上一层楼的门路,临走前相公还想着你、念着你,从未责怪过你将苏家推入了深渊。”
“姐姐,你就原谅夫君吧。他只是犯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可姐姐你,却是险些毁了他!即便如此他也愿意不计前嫌地与你重归于好,求求你,不要再闹了。”
看戏的众人再次动容。
“这原配可真够狠的,就因为夫君与白月光重归于好了,就将夫家赖以为生的方子卖给对家,这若是放在国家的层面上来说的话,和投递叛国有何区别?”
“是挺狠,她不但不给夫君留活路,就连自己儿子的活路也断送了。”
若说之前叶子清的辩白触动了在场绝大多数女子的心,那孟扶摇这一番话,就挑起了男人们的情绪。
不但是男人们,就连一些女人,也对叶子清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苏亦闻长叹一声,神色悲悯又深情:“虽然你做错了事,可我愿意原谅你,只要你肯定回来,正妻之位还是你的。”
叶子清都要气笑了:“我做错了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原谅我?”
清溪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指着苏亦闻的鼻子,一手叉腰怒道:“你们真是颠倒黑白,好不要脸!别以为我家小姐不计较,愿意在香料生意和酒水生意的名字前面冠上‘苏’这个姓氏,东西就真的是苏家的了。”
“清香阁的所有香料,都是我家小姐自己调配出来的,是她的独家秘方!酒水的方子就更好笑了,酿酒师都是我家小姐从外面请来的高人,配方也是人家的独家密酿,人家是冲着我家小姐才肯纡尊降贵地给小小的苏家当酿酒师。”
“我家小姐都要离开了,人家怎么可能会留下来继续帮你?是凭你管不住的下半身,还是凭你脸大?”
她冷冷一笑:“香料的配方是小姐自己的,她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关你们什么事?”
情势再次迎来反转,吃瓜群众人都麻了。
有男人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明知道夫家是靠这些东西发家的,离开这些东西会元气大伤,却还是要把东西拿走,还送给对家,这女人真是够歹毒的。”
话落,就被身旁的女人拧住了耳朵:“你什么意思啊?合着你也存着想霸占老娘的嫁妆的心思呢?啊?”
男人痛的脸色惨白:“我没这个意思!没这个意思!”
见众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苏亦闻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他磨了磨牙:“叶子清,既然你如此绝情,将来就不要后悔!就算你家住在京城又如何?还不是个破落户?待到我发达了,便是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我们走!”
孟扶摇在苏亦闻的搀扶下起身,弱弱若若地靠在他身上,别有深意道:“姐姐,轩儿毕竟是你的儿子,你当真如此狠心,连他也不顾了吗?”
苏宁轩嚯地抬头。
毕竟是小孩子,尽管他紧绷着小脸,可任由谁都能看出他眸中的期待。
叶子清微微一笑:“他是苏家的嫡长子,而我已经与他父亲和离,断然没有将他带走的道理。”
若他不曾听到那些混账话,若他不曾一次次伤她的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会带走他。
但,没有如果。
苏宁轩神色一僵。
旋即恨恨跺脚:“就算你想带我走,我也不愿跟你,哼!”
他拉住孟扶摇的手晃了晃,挑衅地看着叶子清:“扶摇姨母,日后莫要说这种话了,我才不要这样的母亲。”
叶子清并不在意这些言语,从决心要独自脱身的那一日起,她便已经默默在心中和这些人划清了界限。
见车队已经陆续进城了,她留了个人跟管事打招呼,准备先回家一趟。
至于车队的安置问题,穆尧早已安排好,不需要她操心。
叶子清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苏亦闻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气的脸色铁青。
苏宁轩的神色也很不好。
孟扶摇看着父子二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气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面上却是不显,柔声安慰着他们:“夫君,轩儿,你们不要担心。我觉得姐姐只是在气头上才会说出那些话,等到将来她气消了,会主动回来找你们的。”
“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先将正事做好。只有将苏氏发扬光大了,姐姐才会心甘情愿地上门。”
字里行间都将叶子清贬低成了嫌贫爱富之人。
偏偏苏亦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冷笑:“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要让她跪上几个时辰,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他平复了下心情,沉声道:“我打听过了,高产粮这两日就会抵达京城,那位青老板也会亲自护送粮队进京。”
“只要我们能说动青老板将高产粮卖给我们……区区两张香料方子、酒水方子又算什么?”
叶子清不知道苏亦闻的如意算盘是什么。
彼时,她正紧张地站在恭亲王府的大门外。
“什么诊金?”苏亦闻茫然。
苏管家也不清楚,不过对方是上门退钱的,不是来讨钱的,叫进来问问也无妨。
李大夫进了无名小院,有些惊讶地看着周围光秃秃的景致。
“李大夫。”苏亦闻沉声唤道。
李大夫赶忙正色,心中却十分忐忑。
苏亦闻常年跟人打交道,看出了李大夫的不安,沉着脸问:“夫人得了什么病?”
孟扶摇闻讯而来,正好听到苏亦闻发问,她慌忙上前:“苏哥哥,是嫂嫂派人回来了吗?”
又看向李大夫:“你是嫂嫂派来的吧?”
她似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摇头轻叹:“嫂嫂也真是的,她想回来便跟苏哥哥大大方方地道歉嘛,何必弄出这许多事情?苏哥哥最是大度善良,定会原谅她的小性子的。”
苏亦闻露出恍然之色:“她惯会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语气却一派轻松,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愉悦。
李大夫茫然:“苏老爷在说什么?我真的只是来退还诊金的。”
孟扶摇笃定了这只是叶子清耍的小把戏,哼笑:“那你说说,嫂嫂究竟得了什么病?”
李大夫迟疑了一瞬。
身为医者,他不该向外人透露病人的情况。
可看样子,这家人对苏夫人的误会很深。
而且,苏夫人私下服用打胎药,也不是能够随便说的。
他左右为难。
“说不出来了吧?”
孟扶摇越发笃定。
她经常用这一招,还能不清楚叶子清的把戏吗。
苏亦闻同样确定了叶子清只是在耍把戏,他隐隐松了口气,旋即心头火起,冷声道:“你去告诉她,当初那么硬气的非要拿和离书,就别想轻易回来。”
“除非,她三拜九叩地向扶摇道歉。”
“而且,既然已经和离了,她也不是苏夫人了,再回来就只能做妾,扶摇才是正妻。”
李大夫惊愕地说不出话,也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他明白了,为何苏夫人执意要打掉孩子了。
他勒个暴脾气!
“你们两个,没有镜子也有尿吧。嘴里说着清清白白,却干尽了男盗女娼之事,宠妾灭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难怪,难怪苏夫人宁愿打掉孩子也要和离!要我说,她离得好!”
苏亦闻自信的神色一僵:“你说什么?”
李大夫从药箱里掏出了药方甩在地上:“你们不是想知道苏夫人得了什么病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她不是得了病,是怀孕了!”
“但是,因为你们这对狗男女天天恶心她,她宁愿打掉孩子不要,也要离得你们远远的,听懂了没?”
他转身气冲冲地走了:“既然苏夫人不在府里,钱我就不给你们了,待到我见到苏夫人,亲自还给她。”
苏亦闻愣愣的,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茫然地问管家:“他说什么?夫人怎么了?”
管家亦是十分震惊:“夫人……夫人打掉了孩子。”
苏亦闻身形晃了晃,英俊的脸上全无血色。
打击到这里还不算完。
不等他从叶子清亲手打掉了他们的孩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管家便又来报,说是城中的天意坊产出了玉引香与火耀金香。
众所周知,玉引香与火耀金香,都是清香阁的特产。
当年,叶子清便是用玉引香打开了清香阁的销路,又用火耀金香进一步拓展了客源。
而如今,这两种香都出现在了清香阁的对家的柜台上。
是何人将丹方交给他们的,不言而喻。
苏亦闻终究是没抗住打击,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
叶子清能猜到苏亦闻的处境会很不好,但具体是个如何不好法,她懒得派人去监视,也不想听转述。
离开了便是离开了,她不想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花费力气。
越是关注,反而证明她余情未了。
世上值得做的事情有许多,桩桩件件都比苏亦闻重要。
比如眼下。
她羞愧地低着头,不敢去看身前的伟岸男子。
“大哥。”
叶子清没想到,大哥还是来见她了。
“既然想明白了,为何还不回家?”叶砚归垂眸,冰寒的眸流露出些许暖意。
叶子清沉吟良久,却不知如何开口。
“很矛盾?”
不愧是大哥,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纠结。
她低低“嗯”了一声。
叶砚归摸摸她的头:“我家清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叶子清很羞愧。
她不想做命运的傀儡,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出牢笼,可牢笼没有伤害她分毫。
反倒是她向往的自由与爱情,伤的她体无完肤。
叶子清十分迷茫。
她做错了吗?
是否当初的她真的幼稚可笑到了极点?
叶砚归心疼地摩挲着妹妹苍白的小脸,眸中满是疼惜:“你不是唯一一个有反抗想法的贵族,却是唯一一个敢顺心而为、追求自己的理想的人。”
“清儿,你没有错。”
“皇伯伯、父亲、满朝文武也没有错。”
“人生在世,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也没有谁能永远称心如意。”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是我的骄傲。”
叶子清嚯地抬头:“大哥……”
叶砚归莞尔。
“傻姑娘,天塌下来,也还有父亲顶着。父亲顶不住了,还有大哥。”
“无人敢质疑你分毫。”
叶子清红了眼。
自从嫁给苏亦闻,她便再也没有体会过被人无条件偏宠、支持的感觉了。
“乖,回家吧。”叶砚归牵起叶子清的手。
叶子清受惊一般将手抽了回来。
“大哥,我不能回去。”
叶砚归冷眸深沉:“你还舍不得那苏亦闻?”
叶子清摇头:“从打定主意要离开的那天起,我便断了对他的念想。我只是,不想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回去。”
“这些年我也不算白白蹉跎光阴,我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她眼眸晶亮:“我大殷国因为粮食的问题而一直受制于大齐,这才有了一代代女子的联姻。”
“我想找到创收的方法,提高粮食的产量。”
她深吸口气:“只要我们大殷国的百姓再也不缺粮食,就无须再为了粮食而将女子们送出去。”
叶子清醒过来的时候,清溪正坐在床边垂泪。
“怎么哭了?”
清溪赶忙抹去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没什么,奴婢只是太高兴了,是喜极而泣。”
叶子清不解。
她晕倒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清溪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茫然和纠结,笑着开口:“大夫说,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若是老爷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叶子清一怔。
紧接着便是心痛。
她怔忪地轻抚着小腹。
难怪,她这段时日总是吃不好睡不好。
她还以为是最近太过忧虑的缘故。
却原来,是有个小生命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突然就有些茫然。
这个孩子的到来,打乱了她的阵脚。
她下意识问:“苏亦闻呢?”
她分明记得昏迷之前他还在的。
清溪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闪烁:“老爷他,他突然来了生意……”
叶子清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中有所猜测。
很奇怪,刚刚还动荡不安的心,就那么平静了下来。
“清溪,我有没有说过,你不适合撒谎。”
清溪终于忍不住了:“小姐,老爷他怎么可以这样?您分明都晕倒了,可那个女人只是不小心被水打湿了衣服,他就丢下您冲了过去!”
还觉得小姐晕倒,只是小姐的计谋,是苦肉计!
但这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她怕小姐更失望。
叶子清并没有多失望。
毕竟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她的心已经泛不起太大的波澜。
“大夫走了吗?”
清溪摇头:“还没,在等着您醒过来,我这就叫他进来。”
叶子清微微摇头:“不必,你告诉他,给我开一副堕胎药。”
清溪神色一震:“什么?”
叶子清没解释什么。
刚刚得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的时候,她是有一瞬间的松动的。
可,祂的父亲并不期待祂,她也没有办法保证祂将来能够得到一个健全有爱的家庭。
毕竟,她得到的只有伤害和背叛。
清溪哭的更厉害了。
叶子清无奈:“傻丫头,哭什么?你该庆祝我想通了。”
在大殷国,除了一些身份特殊的女子,没有人会轻易选择流产。
若非经历过苏宁轩的背刺,她在无数个夜晚里曾假设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会如何,她也不会快速做出决断。
“去吧,送李大夫离开,让他管好了嘴巴。”
不多时,清溪回来了:“我和李大夫说好了,他保证不会说出去。至于药……”
还没说完,就传来了苏亦闻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和李大夫说好了什么?”
清溪面色大变:“老爷?”
苏亦闻大踏步而来,向来温和的俊脸上此时满是怒火,他扯着叶子清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你果然是在装病!”
“叶子清,我不过是让你为你自己做过的错事善后罢了,为了逃避责任,你连这么卑劣的手段都想得出来?”
清溪急了,想要扯开苏亦闻的手。
苏亦闻一脚把人踹开后,将叶子清重重甩在了床上。
叶子清下意识护住肚子。
身体的虚弱令她额上大滴大滴地渗出了冷汗。
苏亦闻见此有些迟疑,可一想到主仆二人的对话,他就怒火中烧。
“我告诉你,这些把戏对我没有用。你必须要去给那些世家一个说法,还要亲自给扶摇道歉!”
叶子清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她抬起头,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额头,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苏亦闻却已经背过了身,留下了恶毒的话语和命令,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
清溪强忍着腹部和背部的疼痛,踉跄着小跑到床边,关切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叶子清摇摇头,刚刚那阵不舒服已经平复了下去。
清溪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小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自古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可她放眼四顾,却不明白小姐这段婚姻还有什么维持的必要?
她那被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小姐,曾经明媚无双的小姐,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后院,被渣男贱女欺凌一生吗?
“快了,时机到了,咱们就走。”叶子清回复道。
她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差一个签字。
一个在和离书上的签字。
和离书一拿到手,她就会毫不留恋地走人。
其实,早在发现他和孟扶摇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之后她就提过了。
那一晚,苏亦闻发了很大的火,又伏在她的膝间温柔呢喃、真诚保证。
说他和孟扶摇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不正常的关系。
也是那一晚的心软,自己腹中才多出来了一个孩子。
现在看来,那次的心软就是个笑话……
“回去吧。”
叶子清在清溪的搀扶下,从苏亦闻的书房离开一步步朝着偏远的小院走去。
突然,一道人影像小陀螺般冲过来,伸手重重一推。
叶子清没有防备,竟被推的一个趔趄。
幸好清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少爷,你做什么?”清溪惊呼。
叶子清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发现推了自己的人竟然是苏宁轩。
五岁的苏宁轩长得粉雕玉琢,如同下凡的童子,可那童子圆嘟嘟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娘,你太过分了!你为何要欺负扶摇姨母?”
叶子清愕然:“我?欺负孟扶摇?”
苏宁轩自小便聪明机灵,又被叶子清教导的很好。
是以尽管只有五岁,他却足够口齿伶俐,条理清晰:“我都听说了,你到处说扶摇姨母是外室!”
叶子清没想到他竟然会为孟扶摇打抱不平,更没想到他会为了孟扶摇动手,心寒不已:“苏宁轩,你为了一个外人顶撞我?”
“扶摇姨母不是外人,是我最喜欢的人!”
苏宁轩清脆的奶音却说出了如同淬了毒汁一般的话。
叶子清眸子忍不住湿润了:“她是你最喜欢的人,那我呢?”
苏宁轩皱了皱小鼻子:“娘你满心只有铜臭,粗俗极了,比不上扶摇姨母温柔高贵。”
“还是不行,雨太大了。不如,我翻墙进去?”
邬兴怀从庙外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他身上带着木甲鸢,可是雨势太大,即便是勉强点燃了信号,也发不出去。
意料之中。
叶子清倒是没有多失望:“不必,一旦被抓住,会很麻烦。”
京城的城门高大,每隔一段距离,城门之上都有守卫。
为了防止武林高手趁着夜幕飞来飞去,夜里的戒备会更加严密。
一旦被抓,就被当成奸细处置。
“反正如今天气也不算太冷,就这样吧。”
邬兴怀已经将马车拉过来了,车上有为了防止变天而准备的薄被,被压在座椅下,没有淋湿。
唯一的问题是,薄被只有两条,而且都不是加长款,一个人勉强盖着睡觉都不够。
众人不会跟叶子清抢,但叶子清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伤患挨冻。
很快,她就不用纠结了。
因为,杀手又来了。
邬兴怀和穆尧同时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十个。”
穆尧听了一会儿,沉声开口。
邬兴怀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的耳力竟然不比自己差。
“我去引开他们,你保护好郡主。”
邬兴怀飞快估计了一下形势,给出了合作方案。
穆尧是伤患,便是武功再怎么高,行动也会受限。
穆尧提起了长刀:“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郡主分毫。”
得了保证,邬兴怀提着剑冲了出去。
哗啦啦的雨声混合着呜咽的风声,如同困兽弹奏出的悲鸣曲。
叶子清环顾破庙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城隍爷神像下的空间:“去里面躲躲。”
穆尧摇头:“若是邬兴怀能解决掉那群人,不必躲。”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若是邬兴怀引不开那些人,躲了也没用。
城隍庙就这么大,就连叶子清都能轻易找到的地方,杀手定然也可以找到。
叶子清闭了闭眼,努力回想车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制敌防身。
“等等,还有一把手弩。”
叶子清面色一喜。
手弩是大哥送给她的,那时她正要出城,顺手把手弩放到桌位下的箱子里里。
和放薄被的箱子不是同一个地方。
清溪也记起了这件事,面色一喜:“郡主,我去拿。”
突然,穆尧道:“有人来了,八个。”
清溪面色大变,却是加快速度冲上了马车。
不多时,她就拿着手弩冲了回来,紧张兮兮地用手弩对准门口的方向。
穆尧道:“我如今的情况,只能护住一个人。”
叶子清神色一变。
穆尧无奈:“对方人手太多了,我最多只能护住郡主你。”
时间紧迫,叶子清没时间悲春伤秋。
只一瞬,她便做出了部署:“清溪,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清溪视死如归:“郡主,我留下来牵制他们,您……您日后一定要好好的。”
再找贴身婢女的时候,定然要找贴心能干的,最好还要会武功。
叶子清戳戳他的眉心:“想什么呢?”
她抓住清溪的肩膀,神情严肃:“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只要你不惹怒他们,他们大概率不会太过执着地想杀了你。”
“就算他们要动手,若是错过了最佳时间的话,他们也不会再去费力抓你。”
“所以,他们冲进来的那个时间点,很关键。”
“我把手弩留给你,你寻个挨着门或者窗的地方,一旦有人进来,你就朝他们放冷箭。”
“能伤到人最好,伤不到也没关系,放完冷箭你就跑。”
“若是他们追你,你就继续放箭。”
“不追的话,你就一直跑,不要回头。”
“但是切记,千万不要朝着城门和庄子的方向跑,懂了吗?”
清溪抱紧了手弩:“我记住了。”
叶子清摸摸她的脸:“我们回王府见。”
清溪眼泪汪汪,用力点头:“好,我们回王府见。”
穆尧催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子清狠狠心,转身面向穆尧。
穆尧弯腰:“得罪了。”
双脚离地的瞬间,叶子清想起一事,赶忙嘱咐:“切记,不要熄灭庙里的火。”
穆尧将叶子清拦腰抱起,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了破庙里。
叶子清二人走后,清溪抱紧手弩来到门边。
杀手们不走寻常路,虽然破庙没有门,他们也没有从正门口进来,而是选择了跳窗。
八个人先后跳进了破庙里,很快就发现了贴着门口站着的清溪。
清溪咬牙射出了一箭。
她从小跟着叶子清一起学习,骑射功夫也是学过的,只是她没什么天分,总是射不准。
可今日,老天似乎是在帮她,这不抱希望的一箭竟然正中一个刺客的心口。
刺客们愣住了。
清溪也愣住了。
不过眼下不是发呆的时候,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身就跑。
果然有杀手想追。
但是被一人拦住了:“小心是调虎离山,还是找到明珠郡主要紧。”
一行人便在破庙里搜了起来。
可惜,破庙里除了一辆废弃的马车和一堆火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和人。
“该死,中计了!”为首之人怒道:“你们两个,去追那个丫头。”
“我们去找明珠郡主,她跑不远的。”
七个人分工合作。
负责清溪的两个人很快就制定好了策略,一个朝着城门,一个朝着田庄的方向。
另一头。
穆尧的速度很快,即便身受重伤,还抱着一个人,依旧能健步如飞。
他将叶子清的头护进怀里,为她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雨。
叶子清窝在潮湿的怀抱里,鼻尖仿佛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腥气与药味,她心情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尧停了下来。
叶子清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十分黑暗的地方。
没了风雨的侵袭。
像是什么住所。
“这是哪里?”
无人回话。
穆尧将她放下,便晕死了过去。
“穆尧!穆尧!”
叶子清往怀里摸了一把。
幸好她在破庙里换衣服的时候,顺手往怀里揣了一个火折子。
点燃火折子,她第一眼便看到了穆尧惨白的透着青色的脸。
她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这是一处山洞。
山洞不算潮湿,不远处竟然有一堆柴火。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吃力地将穆尧挪到了洞穴的最深处。
三年后。
青青田庄。
叶子清直起腰来,轻轻垂了垂有些酸疼的腰,脸上挂着恬淡的笑。
“哎呦我的祖宗!”夸张的呼喊声从身后响起。
不多时,药香扑入鼻端,沈青时如同飞剑一般冲到叶子清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气的浑身发抖:“叶子清,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叶子清想摸摸鼻子,手抬到半空才发现手指上沾染着泥土。
正要放下,旁边递过来了一方干净的湿帕子。
“多谢。”
接过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脏污,她的动作不慌不忙,却无法对旁边的愤怒视线视而不见。
“青时哥,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三年前她和大哥开诚布公地交谈后,便寻了个庄子研究提升粮食产量的法子。
她花了半年的时间搜集大殷各地的粮种,并投入大量的财力去无人开采的山林野地寻找疑似是粮食的食作物。
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几万两银子撒下去,她终于得到了好消息。
有人在距离永定府千里之外的古宁府的某座山上,发现了一小片矮小的自然麦地。
古宁府位于大殷的最北部,每年的八九月份天气就冷了下来,温度等同于中原的寒冬。
而古宁府的寒冬更是冷到了极致,每年都会冻死大量的百姓和家畜。
彼时正是古宁府的寒冬,接到消息后,叶子清不顾劝阻,执意要亲自去勘察。
老天待她不薄,那片植物的确是能够食用的麦子。
而代价就是她被冻伤,不但冬日里无法离开火炉,就连夏日,也需要裹着好几层衣服才会不觉得冷。
整整调理了两年半,才堪堪痊愈。
大哥得知她被冻伤,便让神医沈青时过来为她治疗。
于是,每当她亲自下地干活,这位与她同龄的神医便如同老头子一般絮絮叨叨。
说急了,他就拿出杀手锏——再不听话,我就告诉你大哥。
“你好没好我能不知道吗?”沈青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你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偏要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吃苦我也懒得说什么了,毕竟你大哥都同意了,咱也不是你的家人,咱也管不着。”
“但你身为我的病人,若是因为你不好好听从医嘱而导致治疗出了偏差,毁的可是我的名声。”
“别逼我给你哥写信。”
叶子清举手做投降状:“好啦好啦,我答应你,近期再也不亲自下地了。大哥日理万机,青时哥你就不要叨扰他了。”
沈青时冷哼:“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承诺?”
叶子清眼神飘忽着,讪讪一笑。
那批耐寒的麦子成熟后,她便让人将种子炮制了出来,带回了中原进行试种。
一开始的结果不太理想。
在极寒的环境里能够茁壮成长的麦子,到了温暖的中原却因为水土不服而无法破土而出。
哪怕是在冬日和料峭的初春种下,也还是无法成活。
叶子清急得天天披着厚重的大氅来田间巡视。
后来经过能人异士的改良,终于在去年秋天得到了一种可以在秋日种下,冬日成活的品种。
亩产达到了四百斤。
而在此前,大殷的百姓只在春日下种,秋日收割一波麦子。
且,麦子的产量只有二百多斤。
不久前,庄子才收获了一批粮食。
叶子清将这种麦子取名为“冬叶”。
这期间,她几乎每天都要和沈青时斗智斗勇。
第一批冬叶收获后,她让人磨成粉做了几样吃食,发现口感与中原地带的面粉相比,口感偏韧一些,饱腹感也更强,做出来的饺子、面条之类的食物的口感很好。
但用这种面粉制作的糕点,口感就一般了。
不过问题不大。
“我说的是真的。”叶子清眼神诚恳地保证。
“这批种子已经成了,我不用再守在庄子里。这几日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便能回京了。”
沈青时终于高兴了:“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叶子清颔首:“没骗你。”
“这才像话。”沈青时去收拾他的宝贝了。
叶子清无奈浅笑。
田间没有遮蔽阳光的树荫,叶子清晒了许久,脚下动了一步便有些眩晕。
她脚步微顿,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
“主子可是不舒服?”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穆尧问道。
穆尧是大哥送来的护卫,武功高强,又体贴能干。
三年来,他帮了她不少忙,也为她解决了许多灾祸。
“没事,只是晒得久了,有些头晕……”
话音未落,她的双脚便悬空,落入了一具温热的怀抱。
叶子清愕然抬眸。
穆尧长得很好看。
事实上,这些年大哥给她找的护卫,除了对身手有要求外,还多加了对长相的要求。
能被大哥选上的,没有一个长相平庸的。
穆尧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的眸中总是盈满笑意,眸如星辰,鼻梁高挺,骨相优秀至极。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气度不凡,在一干护卫之中气质矜贵的很突出。
苏亦闻也算相貌绝佳之人,可在穆尧面前却有些不够看。
离开苏府后,叶子清时常会反思。
她想,她可能是被苏亦闻的皮相迷住了,加上她被各种爱情话本影响,以为在困境中坚韧不屈的翩翩少年郎是未来夫婿的最佳人选。
才会一头扎了进去。
若是在见到苏亦闻之前她先见到了穆尧,可能不会那么快与苏亦闻坠入爱河。
“我没事,放我下来吧。”叶子清挣扎几下。
穆尧充耳不闻,笔直有力的长腿坚定地朝着叶子清的院子走去。
直到进了屋,他才将她放在床上。
清溪早已不知去向。
叶子清的身后是床与墙壁,面前是男子高大的身躯。
强烈的男性气息裹挟着强大的侵略性,鼻尖充斥着男子身上好闻的火耀金香的香气,叶子清感觉头好像更晕了。
“穆尧,你放肆!”
叶子清脸颊滚烫,简直不敢去想自己此时是何种模样。
她恼羞成怒。
穆尧单膝跪地,漆黑的眸真诚而专注:“卑职多有冒犯,甘愿受罚。”
叶子清恼他不服管教。
回来的这一路,她不止一次表示要下来,可他却像是听不到一般。
幸好如今正是晌午,庄子上的人都去吃饭休息了,无人看到她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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