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徐晏时元姝锦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尚书郎他是个闷骚徐晏时元姝锦》,由网络作家“伊人何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元姝锦紧紧拧着身上的薄被,发丝被汗水打湿,心神未定的看着头顶的纱幔。还是熟悉的场景,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如今已经元嘉十三年,上一世她就是在这个冬日遇到的李承瑞,转而在元嘉十四年的秋日与他完婚。直到李承瑞与元父起了争执,元父被杀害后她则被软禁了起来,而她的兄长元逸在收到妹夫传来的,父亲被“圣上”赐死的消息时,连夜从边关带兵攻入京都,最后在宫门下,为护妹夫受万箭穿心而亡。而李承瑞也如愿坐上了他朝思暮想的皇位。他杀了她父兄,却不愿让她死,李承瑞命宫女日日看着她,他一下朝也守着她,只是他再怎么小心,终于还是让她找到了空隙,一夜里,她打碎了早膳时藏好的玉碗,割腕自尽。再醒来之后,居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几年前,她想,这不就是上天给她纠错的机会吗。“...
《结局+番外尚书郎他是个闷骚徐晏时元姝锦》精彩片段
元姝锦紧紧拧着身上的薄被,发丝被汗水打湿,心神未定的看着头顶的纱幔。
还是熟悉的场景,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
如今已经元嘉十三年,上一世她就是在这个冬日遇到的李承瑞,转而在元嘉十四年的秋日与他完婚。
直到李承瑞与元父起了争执,元父被杀害后她则被软禁了起来,而她的兄长元逸在收到妹夫传来的,父亲被“圣上”赐死的消息时,连夜从边关带兵攻入京都,最后在宫门下,为护妹夫受万箭穿心而亡。而李承瑞也如愿坐上了他朝思暮想的皇位。
他杀了她父兄,却不愿让她死,李承瑞命宫女日日看着她,他一下朝也守着她,只是他再怎么小心,终于还是让她找到了空隙,一夜里,她打碎了早膳时藏好的玉碗,割腕自尽。
再醒来之后,居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几年前,她想,这不就是上天给她纠错的机会吗。
“春桃,芙蓉。”
房门被打开,名唤春桃和芙蓉的两个婢女齐齐走了进来,为元姝锦洗漱穿衣。
“今日是阿娘的忌日,要去大相国寺进香,找件素雅的衣物便可。”元姝锦坐在榻上,看着春桃从那紫檀衣柜中众多鲜色衣裙里拿出的那件月白色绫罗袍点了点头。
“我家娘子,怎么穿什么都好看。”
春桃看着元姝锦穿上她挑选的衣裙,眼里全是自豪与惊艳。
“是啊,是啊,咱们小姐在这京都怕也能算是第一美人了。”
春桃和芙蓉你一言我一语的捧着,元姝锦无奈的笑笑。
她是武将之女,去年元不闻打了胜仗受圣命回京,皇帝也让他把她带回来了。
不过突厥一日未定,边塞不能无人驻守,元逸便留在了那,在边塞长大的她性子比寻常的京都贵女要跳脱许多。
许是已经死过一回,所以元姝锦也比之前多了几分沉稳,比起当初过于任性的性子如今却是刚刚好。
“阿爹!”
元父刚一下朝身上的朝服都未换下,自家的女儿就朝他奔来,抱着他的胳膊摇个不停,实在可爱至极。
“你这姑娘,又是在耍什么鬼主意了。”
元不闻心里甜滋滋的可语气还是十分严肃,如今元姝锦已过了及笄之年,同龄的小娘子都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就已经议亲,他这个老父亲实在是舍不得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阿爹,兄长何时入京?”
“逸儿已经入宫拜见圣上了,算算时辰差不多该回了。”
元姝锦便站在门前等着,她重生过来时已经在京都了,所以她还没见到元逸,想起前世自元不闻不在后,她们兄妹二人连面都没有见到,心里就十分苦楚。
许久,远处马蹄声传来,元姝锦见到了马背上意气风发的男人,终是忍不住红了眼。
“阿兄!”
元姝锦朝那人小跑过去,水汪汪的杏眼带着些潮气,撅着嘴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元阿福,不过是一年未见,怎的哭哭啼啼的,莫不是惹了事,不敢告诉阿爹,叫我给你擦屁股?”
元逸挑眉,双臂环胸,嘴角噙笑。
“阿兄就如此见不得我好。”
元逸回府后,一家人收拾好齐齐上了马车,元姝锦坐在轿中看着去往大相国寺的路,心中惴惴不安。
春桃见元姝锦脸色苍白以为是吹了寒风,拾起早先准备的雪羽披风给她系上。
“如今已是深秋,寒气重,娘子多穿些。”
“今日天朗,不必忧心,你家娘子我的身子也没有那般娇弱。”
元姝锦摸摸春桃的头,叫她安心,春桃是元不闻从乞丐堆里带来的,听说家人因战乱都死了,给她当丫鬟的时候才不过五六岁,一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女娃,照顾起来人却异常贴心,她也当她做自家妹妹一般,这些年给她喂的还有些肉乎乎的。
掀开轿帘,茂密的枝叶遮住日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一时只听得鸟叫声伴随着车轮滚滚。
“今日天气这般好,回来咱们去茶馆听戏。”
“小姐,可今日郎君回来了,要是被捉到。”
“无事,反正阿兄知道我什么德行,又不是第一次了,放心,有娘子我扛着呢。”
元姝锦拍拍胸脯,挑了挑眉,语气松快。
“元阿福,还不下来。”
外头传来清脆的嗓音,元逸斜靠着马轿,伸手敲了敲窗口。
元姝锦从轿辇上下来,抬眸看着眼前威严的大相国寺,四周宁静,佛音袅袅,钟声悠远。
她以前并不信鬼神之论,如今却信了,想着这一世要有个好结局,她待会儿得好好去拜拜。
跟在元父身后,兄妹俩难得的安静一会,可元姝锦心里到底是有些慌张了,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台阶之上一身锦黑色蟒袍的男人,那般白玉的面容却叫人阴恻恻的。
偏偏这入寺又只有这么一条路,元姝锦想着不理他便是,反正现在她与李承瑞并无干系。
“元将军。”
元不闻见到三皇子在此,按照礼节也应该上前打个招呼,谁知这三皇子竟主动上前了。
“三皇子。”
元不闻拱手回礼,后头元逸和元姝锦也跟着行礼,并不打算说些什么。
“近日母妃头疾犯了,我来求个符,听闻今日是元夫人的忌日,不知本王能否也去给元夫人进根香?”
话是对着元不闻说的,可那深邃的眼眸却是望着元不闻身后的人,狭长的丹凤眼隐约藏着些什么。
元姝锦低着头根本就没注意到谁看没看着她,她现在是听到那人的声音就作呕,尤其是元不闻和元逸也在这,心里的不适感更强烈了。
李承瑞叫随身的侍卫待在外头,同元不闻一同入了寺内,佛殿中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慈眉善目的俯视着众生。
元姝锦进完香便离开了香堂,看着这硕大的古寺。
“春桃,你在这等着,我去转转,要走了你再来叫我。”
她先前来这都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一边想着,穿过石道不知不觉到了一小佛堂外,一只小猫惬意的跑过入了佛堂。
这佛堂里面没有什么人,莲花台上也是一座巨大的金身佛像,元姝锦跪在团蒲上,作揖过后起身准备出去。
“子裳,要这大楚海晏河清,吏治清明,要多些你这样的臣子才好。”
“你总唤老衲老师,可老衲终是当不得这老师二字了。”
佛堂内的小隔间里老儒平缓的叹息。
元姝锦眸光一动,这里头还有个朝臣,不过她向来对这些朝堂之事不感兴趣。
“这佛堂里的沙弥居然还是那个朝臣的老师。”
她心里想了片刻才想起好像是有一个大臣前些年因不满政策多次弹劾未果,最后辞官剃度出家的事。
但这唤他老师的人她实在是想不出是谁了,指尖不经意的点着唇,盯着那隔间,不知为何她实在是好奇这里头一直未说话的那位被唤做子裳的人。
她索性又回到了那团蒲上,反正自己不想出去见到那李承瑞,便在这等着那人出来,一睹芳容。
“在何处?”冷冽熟悉的声音自外头传来,元姝锦原本端正的身子往前一倒,明净清晰的眼睛朝身后的大门一看,修长黑色身影朝这边掠过,眉头微拧。
“果然是逮着我来的。”
上一世李承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在她面前表现出一身君子气概,再加上少女情窦初开和圣上赐婚,她便成了三皇妃,他从一开始看上的就是她元家的兵权!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她若是与李承瑞单独共处于这佛堂内,到时她便是怎么扯都跟他扯不开关系了,心中突然一动。
吱呀一声,小隔间的门被元姝锦快速推开,她的心脏停滞了一下,接着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呆呆的看着里头坐着的男人,心里有一瞬慌乱。
“元娘子,你怎在此?”
身后李承瑞语气带笑,已入了这佛堂,不过此时这佛堂已不是她所担心的孤单寡女,而是三个人。
她动了动唇,刚想开口,便撞入对方那双清明淡漠如水的眼眸里,那人一身月白锦袍,玉冠束发,气质由内而外的儒雅的,他坐在方椅上,案桌上还摆着一副下完了的棋子。
起身朝她走来,那缓缓而行的步履显得沉稳而舒缓,神情淡然,在离她不远却又不近的距离停下。
“睿王,元娘子。”
声音清冽如潺潺流水一般,与李承瑞不同的是,他俊逸中又透着文雅,如世间皎月。
“徐尚书?”
外头的李承瑞走入小隔间才看到里头的徐晏时,望着元姝锦许久,微微眯眼,语气平淡却没了刚才的笑意反而像是裹了一层薄冰。
“见过睿王,徐…尚书。”
元姝锦也不管李承瑞脸臭不臭,反正此事说出去也只是她和李承瑞还有徐晏时三个人共处一室,李承瑞也做不出什么文章。
“娘子,娘子,将军和郎君等你许久了。”
春桃行过礼,心惊胆战的拉着自家小姐离开了那间佛堂。
李承瑞微抬眼皮,语气里带着些讥笑。
“看来徐尚书先前同父皇说无娶妻之意,原是这心早已落在了此处,那这算不算是欺君呢。”
“睿王多虑了,臣先前的确无娶妻之意,同元家娘子不过初见,就算如今要娶妻,那也是如今,算不得欺君。”
徐晏时面容清疏,衣摆如流云,长身如玉,与李承瑞如同八卦中的一黑一白。
元姝锦一路上一言不发,连先前说的去茶馆听戏也忘了,回到元府也是穿过跑到自己院中,双手托腮发愣。
“徐……晏……时。”
她的声音细细的,清脆好听的三个字,也不知是她声音好听还是这字本就好听。
这是元姝锦第一次见到徐晏时,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只是从旁人口中提到过他,就连元逸这个极不喜欢那些文邹邹的文官的人都在她面前赞叹过他,他身为督察百官的尚书令清正端方,极具文人风骨。
手里不经意把玩着那放下的羊脂玉簪,微微低头,脸颊有些泛红,她冒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阿福,晚膳也未用,把自己关在房中做甚?”
外头传来元逸的声音,元姝锦赶紧起身,迈着松快的小步去开门。
“阿兄。”
元姝锦睁着杏眼,盯着那英姿爽朗的兄长,心里抱怨着,上一世她兄长为何不在她面前多说些徐晏时的好话,不然她也看不上李承瑞了,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
“渍!元阿福,好端端在你兄长面前叹什么气。”
元逸好笑的轻拍了拍她脑袋。
“阿兄,别摸我头,可是会长不高的!”
元姝锦气鼓鼓双手覆在腰部,步子从容不迫的的朝内院走去,徐尚书应当喜欢温柔淑女些的女娘,她前世成了三皇妃后是正经宫里嬷嬷教过礼仪的,所以这礼仪也还是不比那些自小学着规矩的女娘差的。
元逸在身后,无奈的扶额轻笑,他这妹子又是犯什么病了。
坐在桌前,元姝锦简单吃了些就饱了,元不闻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又想起今日李承瑞的打听,试探的开口。
“阿福啊,你认为这三殿下为人如何?”
兄妹二人听到这话,齐齐抬头,脸色复杂。
元姝锦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唇,“阿爹,三殿下如何同女儿何干?”
“阿爹也不打算瞒着你,今日在大相国寺遇到了三殿下我也是不知,早先圣上就有意让你在这众皇子里择一个做个皇子妃,我那时给拒了,今日又听那三殿下打探你,想着莫非你们二人瞒着阿爹相识,便问问你。”
“没有干系,阿爹,女儿跟那三殿下没有半点干系,女儿也不想入皇族。”
元姝锦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元不闻看不懂她的抗拒。
“是啊,阿爹,而且我看那三殿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福都不认识他,就去打听阿福,一点都不顾及女儿家的清誉。”
宠妹狂魔的元逸自然对李承瑞没什么好印象,敢打他妹妹的算盘,先问过他的拳头。
“住口,怎能如此口无遮拦,同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京都不同北疆,祸从口出,不要诋毁皇子,被有心之人听到了看你如何。”
元不闻看着这桀骜不驯的儿子也是十分头疼。
数日后
窗外袅袅的鸟叫声伴随着微风,元姝锦趴在窗台上,看着那假山潺潺流水还有那窗前以及廊檐外摆满盛开的花卉,叹了口气。
她已经在府里待了将近整整半月了,再这样下去只觉得自己要闷坏了,京都是在天子眼下,又多有朝堂上的眼睛盯着,元不闻对他们也严厉了许多,元逸刚大胜了突厥圣上特允他暂留京都数日,可元逸是男子,能去许多她不能去的地方。
“春桃,想不想去天水居听红梦?”
春桃犹豫又兴奋的抿唇看了眼自家姑娘,迟疑的开口。
“姑娘,将军知道了会打死春桃的。”
“那我只好自己去了,可惜了最近听说天水居还新出了什么玉珍糕。”
一盏茶后,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出现在了天水居外,身旁还跟着位身形微胖有些可爱的小厮。
元姝锦要了二楼最里头的那个隔间,那说书先生已经开始了。
叫上几道吃食,枣泥酥,杏仁酥,八宝莲子糕,龙须糕,桂花糕齐齐摆在那圆桌上,少年抬了抬下颚,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春桃,快些吃,听完我们便回去,阿爹不会发现的。”
“还是不要吃太多,挑你喜欢的尝尝便可”
毕竟她们待会儿还得爬回去,元姝锦带着些歉意的摸了摸春桃的小脸,方才她们就是爬狗洞出来的,这种事她其实也是第一次干,原想着不带这丫头的,谁知她竟连阿爹都不害怕就是不愿意让元姝锦一人出去。
“姑娘,你不是听戏吗?总是盯着那大门?”
春桃嘴里塞着糕点,说话支支吾吾的。
“好好吃你的。”
少年把弄着手里的折扇,长发束在一起,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一袭青衫覆盖了女子本身的柔美,确实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刚才进来时并没有看到她想要看的人,她大费周章的出府才不是为了听什么红梦,这戏早在前世她就已经听完了大结局。
元姝锦要找的是李承瑞的幕僚,她想知道李承瑞究竟是何时开始绸缪那件事的,她想找到李承瑞的把柄,若他还是要对元家下手那她便先发制人。
“这位郎君,不知可否入座同听。”
元姝锦侧身一看,是原坐在她对面隔间的一位姑娘,她刚到这就感受到了对方炙热的目光,这女娘旁边的婢女还带着盒点心,她伸手接过,婢女退到一旁,眸子里含着春水,涟漪的要溢出来。
“自然,这位娘子请。”
元姝锦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是惹上女桃花了,可她也是个女儿身啊,这该蹲的人没蹲到,蹲来了个女娘。
硬着头皮听完了元姝锦往楼下走去,刚要左转突然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上,鼻子一股铁锈味传来,元姝锦拧眉抬眼,呼吸一滞,李承瑞,他望着她,眸中深沉,脸上挂着一丝戏谑的笑,一言不发,却在抬手之际打落了她头上的簪子。
“元娘子?”
明知故问的李承瑞居高临下,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青丝倾洒落在青衫上,原本风流倜傥的少年郎此时已成了灵动韶秀的娇娘子。
“元娘子?可是元大将军元不闻的幺女!”
“不然,这京都难不成还能找出第二个元家来不成。”
元姝锦瞥了眼李承瑞身后的人,里面有一位便是她来这茶楼要蹲的人,接着这茶楼的掌柜便来了,对李承瑞是恭敬有加,知晓了元姝锦的身份后又是一顿阿谀奉承。
“元娘子有失远迎,只是此前从未见过娘子来此,今日正巧三殿下来此真是缘分啊。”
“哼,谁知道是不是来勾引三殿下的。”
人群里一贵家小姐,拿着帕子,眼神鄙夷语气嘲讽的看了眼仪容韶秀的元家娘子。
“哦,本王竟不知元娘子对本王的行程如此关注。”
“殿下言重了,姝锦原是以为徐尚书喜茶想着这天水居乃是京都第一茶楼,来此取经好借花献佛,未曾想遇到了殿下。”
她笑眯眯的特地在徐尚书那三字时还加重了语气深怕旁人听不到,心虚的向徐晏时暗暗道歉,她在这京都只认识他这一个能跟李承瑞相争的郎君,不怪她,实在是不怪她。
女人说起话时声音柔美,字字撩人,可是他只觉“徐尚书”这三字甚是难听,他欲开口便被一人打断了。
“徐某不喜茶,元娘子不必费心。”
一袭素衫的徐晏时不知何时到了外头,腰间佩玉光华流转,俊逸中透着文雅。
元姝锦愣了一下,抬头看去,一双春水杏瞳对上那如江水般清明的眼眸,低头躲开,她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热,脸也是。
在抬头徐晏时已不见了踪影,元姝锦呼了口气,也不管那李承瑞什么神情直接溜了。
“娘子,刚才徐尚书听到你说的话了,他会不会觉得小姐是个轻浮的人啊?”
元府后院的墙外,一高大树下,春桃蹲着看着那爬狗洞爬到一半的元姝锦。
“轻浮?为何会觉得我轻浮。”
而且元姝锦方才在路上也想清楚了,元家重握兵权那些个皇室贵族都打着主意,她不能嫁给任何一位皇子,但是无权无势的也不行,她得找一个不是皇室而那些皇室又不敢轻易触碰的夫婿,而在这莫大的京都,只有一人最为合适,此人便是那高风霁月的徐尚书。
寒风入帷,覆灭窗前一只伶仃烛火,又将炉中热碳吹得更旺,到了深秋很快便要入冬了。
床榻上趴了个小美人,双腿翘起来,脚趾小巧玲珑,晶莹如玉,一晃一晃。
“徐晏时。”
手指敲着床榻,一下又一下,睫毛一闪一闪很快元姝锦便睡着了。
梦里,元姝锦见到了前世她死后发生的事,她是夜晚自尽的,他杀了她的至亲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叫着她姝锦,把她困在这三寸天地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先跟李承瑞大吵了一架李承瑞便在御书房批了一夜奏折,第二日还未下朝,便有宫女传来皇后自刎的消息。李承瑞笑得毛骨悚然,微微弓着身子,眉眼透出阴狠的意味,许是来自帝王的威慑,又或是李承瑞自身散发危险的气质,她殿中的宫女太监连气也不敢多喘一声,害怕的浑身颤抖。
他杀了那些人,抱着她的早已冰冷尸体一语不发,就像平时她同他生气,不理他一样,等她气消了就又理他了,只是这一次,她永远不会理他了。
醒来时已是竖日清晨,元姝锦穿了身烟粉色襦裙,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身姿袅袅,净了手开始用起了早膳,平时元姝锦早膳午膳都是在自己院中的小厨房做的,只有晚膳才去内院跟她阿爹用。
.“让你去打听的事打听的如何了。”
元姝锦手里拿着一碗桃花蜜羹一口一口的吃着,抬眼看向芙蓉,听着她打探的消息。
芙蓉比春桃机灵,年纪比元姝锦还要长两岁,如今也已到了婚嫁的年龄。
“娘子,徐尚书的母亲徐老夫人一直都极为操心徐尚书的婚事,日日拿着各家娘子送来的画像问徐尚书瞧着哪个有眼缘,这件事整个尚书府的人都知道,奴婢今日遇到尚书府出来买菜的婆子塞了些银两便说了”
元姝锦心里欣喜,如此那徐老夫人那她便有信心了,这徐家妹妹同她一般大,相处起来想是不难。
芙蓉和春桃相视一笑,她家小姐,这是要给他们找姑爷了。
徐晏时下朝后,刚回府便见许氏满脸笑意的在门口等着他,看着阿娘脸上意味不明又急不可耐的模样,徐晏时只觉心中怪异。
“阿娘,在这做甚?”
脱下身上暗红朝服换上石青色锦袍,整个人少了几分严肃又多了几分雅致,徐晏时被母亲叫到中堂,显眼的两大箱子摆在中央,男人抬眸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妹妹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
“子裳,你还跟为娘装愣。”
“阿娘,您再不说,我便走了。”说罢徐晏时低了低头,迈着步子就要走。
“这是元家娘子今日送来的。”许氏皱着眉头,脸上却是带着笑,今日一早徐晏时前脚刚上马车入宫,后脚就来了元家的仆从带了这么两箱东西过来,这元家一儿一女,来送东西的还跟着个丫鬟,许氏接着就去打听了这丫鬟是元家女儿的贴身丫鬟,她心中实在欢喜,只觉这自己离抱孙子不远了,时不时就去门口看看他回来没,好问清楚给自己敲个定心丸。
“元娘子?”徐晏时睫毛上抬,眉心一皱,看着这两箱檀木花纹箱,想起昨日在天水居见到的那位姑娘,一身男装散着头发,还唤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见面是在大相国寺,她也是叫他徐尚书,那次他便注意到了三殿下李承瑞待她不一般,又好像误会了些什么,昨日她说的那话,只怕是三殿下更要觉得他是在骗他了。
“阿兄,你不看看这里头是何物吗?送来的人说,定要阿兄你亲自打开才是,我们都未曾看过呢。”
说话的是徐晏时的妹妹徐玉颜,少女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声音清甜,手指把玩着鹅黄色衣裙上的小铃铛,对箱子里的器物是否好奇。
徐晏时视线落在上面,许久,上前躬身半跪,开了其中一个箱子,愣了半晌。
“凤求凰!阿娘,这我认得,我之前在一家书斋里见过。”徐玉颜眼眸明亮,晃着许氏的手臂。
许氏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了,轻声笑着,上前拿起了一本《凤求凰》。
“整整一箱《凤求凰》,这元家的姑娘也是,如此直率讨人喜欢。”许氏打心底的对元姝锦是赞赏有加,平日里也有不少人家的夫人替自家女儿或是亲戚打听她儿的婚事的,但是她每次跟他提起,话都未说完就被徐晏时拒掉了,她看啊就是要元家姑娘这种的才制得住她儿。
徐晏时看着眼前那一箱的书册,确实是愣了半晌。心底想到了什么,确认似的又打开了另一箱,入目的是一堆锦绣的香囊,眉头微皱,他不知元家娘子是何目的。
闭目静了片刻,命人收好东西明日给元家送回去。
许氏一听不乐意了,说什么也不肯让人退。
“今日这番动静,人家街坊邻居该看到的早都看到了,这元家又不差这些书和香囊,退来退去的,外人还以为你们互赠信物呢。”
许氏说罢还推了推徐玉颜,可是万万不能退啊,若是元家娘子看到这退回来的东西,被她儿伤透了心,那她这儿媳可就没了。
月色冷冷,徐晏时立于庭院,显得格外寂寥冷清。
元姝锦一夜无梦睡得十分惬意,起的也格外早,刚行至廊亭,就见到她阿爹派来传唤她的仆从,宫里来了口谕,让她随父兄一同入宫,早朝后皇帝皇后要见她。
“娘子真美。”
既要入宫那元姝锦自然是要重新打扮一番的,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妃色裙衫,抬手摸着那简单又不会过于朴素的发簪,笑了笑。
“就你会贫。”
元姝锦对自己还是有分寸的,她的容貌不是惊艳娇媚的大美人,但她阿娘生的极美,原还是这京都第一美人,这样的美人生下的女儿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熟悉的宫门令元姝锦有些恍惚,跟着太监公公的指引走过长廊,到了皇后殿内,皇后是圣上的发妻,在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嫁给了他,圣上和她阿爹是少年好友,曾经还一同上过战场,皇后同她母亲便也相识。
皇后亲切的拉过元姝锦的手,眉眼和善的瞧着她,眼底尽是慈爱。
“姝锦长的是越发像你阿娘了,也是个大美人。”
“姝锦再美也不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美呀。”
皇后听后笑得直乐,还叫人拿了鸳鸯戏荷翡翠手镯套在她手上。
“本宫是老了,就喜欢热闹些,时不时叫你入宫来陪我,姝锦可不要烦。”
“哪里,姝锦喜欢跟娘娘待着,怎么会烦。”
圣上和皇后的确待她很好,不过再好也是君臣,终究比不过亲身骨血。
“你是本宫自小看到大的,如今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有中意的郎君?”
果然在她意料之中,元姝锦嘴角微扬,前世这时李承瑞已经得了她阿爹的同意在大殿上跟圣上请旨赐婚了,只是这次她不会成为任何一位殿下的王妃。
元姝锦脸颊微红道。“其实……不敢欺瞒娘娘,有一个中意的。”
前世跟着李承瑞要应对许多宫廷贵妇,她的演技也是提升了不少。
“是哪家的郎君,这般好福气,竟入得了姝锦的眼。”
皇后来了兴致,又确实只想知道那人。
“可是这宫里的?”
“他现时的确是在宫里。”元姝锦抬眸佯装羞涩的又低下头去。
“徐尚书风度翩翩,有着绝人之资,想来钦慕他的娘子不在少数。”
皇后一听是徐晏时,脸上的笑僵了僵,又瞬间恢复如初。
“原来是徐尚书,那这也算正常了,你是不知,这璃儿也喜欢徐尚书,你俩倒是喜欢到一处去了。”
这下轮到元姝锦不会了,公主也喜欢徐晏时?但目前来看应该公主是没有得逞的,连公主的心意都不接受,她只觉自己后面的路任重而道远。
“你莫要担心,这璃儿虽是倾慕徐尚书,可这感情终究得是两情相悦,圣上也不会强迫臣子,这徐尚书当着百官说他对公主无意,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皇后掩唇轻笑,拍拍元姝锦的手,看着她道。
“你模样长的俊,那些少年郎君最喜爱你这般清秀可人的,虽说徐尚书可能不是肤浅之人,但咱们又不是个空瓶子,本宫觉得你有希望 ,实在不行,不做尚书夫人,做个太子妃也是好的。”
元姝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
“娘娘,姝锦性子野,这太子妃实在是担不起,相信太子也另有心怡之人,再者,臣女心里已有了徐尚书,此生便是认定他了。”
皇后那一句太子妃,使得元姝锦去其他宫找元逸他们也是一路上心有余悸。
元不闻和元逸今日一早来到大殿,就有八卦的武臣凑过来跟他们说他们元家小娘子昨日的一番事迹,气的他们是圣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全程直直盯着文官最前排一身暗红朝服的徐尚书。
元逸只觉自家白菜要跑去别家了,痛心,甚是痛心。
而元不闻则表面上气着,实际确是有些欣慰的,不为别的,他只是觉得他这女儿狡猾的性子只有这徐晏时治的住,但是好歹是个女儿家,确实是过于粗鲁了些。
“你说说你,元阿福,你好歹要送你也别让芙蓉那丫头去送啊,是怕别人不知,哦,那是元家阿福送去给尚书府的。”
元姝锦无辜的捂着耳朵,眼神四处乱飘,刚走她父兄面前,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她早就知道那些喜欢逞口舌之争的人到她父兄面前议论。
两只手分别在她阿爹和阿兄的肩上,拍了拍,语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阿爹,阿兄,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以后!还有以后!”
元逸的脸臭的不能再臭,三人刚走到拐角处,就碰到了私下和圣上议完事的徐晏时,徐晏时看了眼柱子下站着的三人,半响,向元不闻行了一礼,眼神扫过元姝锦时多停了一瞬,她今日穿的比前几次要格外艳些,但是在她身上也一点也不俗气。
“姝锦见过徐尚书。”
元姝锦眉眼微抬,露出浅浅的梨涡,好似刚才跟元逸打闹的另有其人。
徐晏时拐过长廊一角衣袍也不见了后,元姝锦才收回视线 ,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约了别家娘子去看胭脂,阿爹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话毕,不等后面的两人反应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元逸思忖着,元姝锦在京都何时认识了别家娘子。
拖着繁琐的裙摆,元姝锦脚都要走折了,又不敢走慢了,慢了人可就走了 终于视线里出现了那抹熟悉的暗红背影 。
“徐尚书!”
小厮刚搭上轿凳,拉开轿帘准备进去 ,身有人唤他 ,原来是元家娘子,徐晏时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元姝锦却已到了跟前,笑盈盈的抬头望着他。
“徐尚书,不知是否方便载我一程。”
“元府和尚书府在一个方向,去尚书府会路过元府的街道,我在那个街口下就行 。”
脱口就要说出“不便”硬生生的被元姝锦后面的话给打住了,好像他已经答应了她,一边还催促着徐晏时快坐进去。
徐晏时脸色不太好的看了眼四周,此时朝臣基本上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宫门的守卫在这,想着万一待会来了什么人被看到了恐难解释,便进去再说罢。
元姝锦见徐晏时满脸无奈,眉头还皱着,想着自己那本花高价买来的“追夫札记”上面就是说,要让一个男人对女人动心,第一步就是要主动,主动才会有结果,她也觉得很有道理,可徐尚书这好像效果不太好。
徐晏时看了眼耷拉着头的人,眸子轻闭 ,心里淡笑,方才还急着上他轿子,此时确是像个寻常的姑娘,乖巧了起来。
整理了一下衣摆,一双凤眸平静如水,话中带笑。
“徐某记得,方才元娘子还是跟令尊令兄在一处。”
“三个人挤了些,我本想自己走着回去的,不过运气好,刚巧碰到了徐尚书的马车,实在是天意难违啊。”
元姝锦心里对自己的佩服的不行,说起谎话连草稿也不必打了如今,哪有什么天意,都是她脚都快磨破了赶上的。
徐晏时嗤笑一声,看向了别处,他不打算说什么了,反正元姝锦一双伶牙俐嘴也不会空下来。
徐晏时这么一问,元姝锦确实打开了话匣子,她决定把自己这几日所学全部实践起来,咽了口口水。
“听闻徐尚书,博览群书,被称作京都第一,才学第一,这模样也是第一,不知徐尚书是否知道上邪这首诗?”
徐晏时依旧闭目,听惯了女子对她称赞,他早已练就了脸不红心不跳,语气淡淡。
“不知。”
他当然知道,这可是一首情诗,但他就是要堵住元姝锦 。
元姝锦倒也不恼,自顾自的继续道。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徐尚书可明白我的意思?”
元姝锦期盼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明明在自己房里念这诗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当着徐晏时这脸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起来。
“不知。”
依旧是淡淡的二字,徐晏时闭目,心里却升起了异样 ,可还是嘴硬的不想如她的意。
“那我换个说法。”
“徐尚书,娶妻否。”
徐晏时一愣,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她竟如此直白,还直直的看着他,似乎刚才只是在说徐尚书,用膳否?
徐晏时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她,开口。
“否,但徐某目前无娶妻的打算,这京都好的郎君多的是,不必在徐某这浪费时间。”
“可我只觉徐尚书最好,不是京都最好,是世上最好。”
元姝锦也不死心,她认定的人,可不会轻易放弃。
“元府到了,元娘子慢走。”
马车停下 ,掀开轿帘果然是到家了,元姝锦叹气,看来今日只能到这了 ,回头朝徐晏时笑了笑。
“徐尚书,那姝锦就先回了,多谢徐尚书。”
她特地在徐尚书三个字上加重了音量,将军府停了辆马车半天没人出来就已经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元姝锦这一嗓子街道上的人纷纷都围了过来。
目的达成元姝锦满意的拍拍手走人,徐晏时看着落下的轿帘,慢条斯理的开口。
“走吧。”
马车调头,去了尚书府的路。
元姝锦美滋滋的回了府,到处寻找元逸的身影,跑遍了整个院子都不见人,最后还是问了她阿爹,才知道元逸下朝后就回了北疆。
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元逸是想在回府的路上跟她说的,可她却跟他说要去找别人逛胭脂。
元姝锦低着头语气低沉的坐在侧榻上 ,回忆着元不闻方才的话,他说如今朝中许多大臣都畏惧元家的权势,不少大臣向圣上上书对元家不利的奏折,元不闻在战场上腿受了伤已经上不了战马了,这次元逸回来他把兵符也交给了他。
“阿福,圣上虽与你阿爹年少虽是刎颈之交,但是少年再好的情谊若是扯上了自己的利益,人不是不会变的。”
元姝锦明白,北疆边关的百姓总说他阿爹是他们的救世主,朝中暗线如云密布,朝臣里不可能没人不知道,圣上也不可能眼看着元家势力威望越来越大元不闻无反心,可人心终是难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元家的女儿嫁入皇室。
元姝锦垂眸冷笑,“阿爹 ,这皇室哪有那么简单,只怕这嫁入皇室才是元家不幸的开始。”
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元逸急着回北疆是因突厥再犯,这突厥人就好似有用不完的蛮劲,实在是讨人厌的很。
元姝锦穿着一身素白裙衫,腰间系着青色纱带,还让芙蓉专门梳了个温婉的发髻,两束墨发垂在胸前,显得人清又娇。
这番精心打扮自然是去见徐晏时的,她虽知道徐晏时不会沉迷于这肤浅的女色,但是她打扮的好看自个也自信些。
说实在话,在徐晏时面前她是总有些惭愧,人家心里尽是为国为民,可她总是缠着他,他光风霁月不会为她所动,可她却难以自持,若是他最后还是不为所动,她那时只怕自己却是早已沦陷。
她算好了徐晏时下朝回府的时间,可眼看这暮色越来越浓,就是不见那熟悉的马车驶来,莫非是成心躲着她?只是这条道可是从宫外到尚书府的必经之路,她思忖着,手指在脸上戳了戳,最后还是回府在元不闻那费了半天嘴皮子打听到了徐晏时一早便受圣上密令,去楚州办事去了,具体是什么事元不闻也不愿说,只让她不要跟旁人说。
夜色浓浓,一棵茂密大树下人影闪动,院墙下一道倩影从将军府后门溜出,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马背上的人渐行渐远,元不闻从后门走出,身后站着面色担忧的春桃和芙蓉,哀声叹了口气。
“这女大不中留啊。”
老父亲无奈的转身挥了挥手,后门被重新关上,元不闻回到书房拾起笔墨,在宣纸上落下,抬手,唤护卫进来。
“将此信送去楚州。”
元姝锦背着包袱,月色下素色裙摆在马背上被风吹起,婀娜多姿,宛如趁着月色下到凡间的小女仙儿。
若是被她阿爹知道了,肯定会不让她去楚州找徐晏时,那她只好趁着夜色偷偷备下马匹离开再到城外找家驿馆暂时歇下,明日一早便出发,到了楚州附近的州县也离京都有些距离了,便是她阿爹发现了等找到她也到了楚州了。
徐晏时收到自京都传来的书信时,元姝锦已经到了邻县了,只是楚州地域宽广,两地之间的距离比得上好几个州县。
楚州官驿中一房中,一身朱白锦袍,衬得人身资如玉,面若冠玉,可此时确是难见的神情严肃,原本儒雅温和的气质在看完信后周身只剩冷冷的寒气,扮作小厮的宫里侍卫和随行的一个官员都不敢靠近,就连徐晏时贴身护卫季风都觉得自家主子动气了,他几乎很少见到徐晏时生气,印象里郎君脾气一向温和,谁也很难触动到他。
“可查到了元娘子现在何处?”
徐晏时皱眉,他刚收到将军府来的书信时还十分困惑,再到见到信中的内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竟然跟着他跑到楚州来了,元老将军还说这些时日他女儿就托付给他照顾了,他倒是看得起他,他现在可是连个人影都未见着,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这元家娘子实在是胆大至极。
“郎君,我传信去了途中各家驿馆,算着脚程应已是到了邻县了,邻县离咱们这也有些距离,快马一日之内应是能到。”
徐晏时沉思片刻,抬眼,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沉声。
“备马。”
季风怔了怔,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家郎君,明晚他还要去参加楚州县官家幺儿的周岁宴,此行只怕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郎君…这…”
季风面色为难,徐晏时眸色平淡又带着威慑瞥了他一眼,不敢再言,他只想说对元娘子说声万万保重。
那边精神紧绷,元姝锦这边景象却是全然不同,她是来追徐晏时不错,不过一路上却被这各地的风景美食给吸引了,连脚程都慢了许多,她的马术是极好的,在北疆时就常常跟元逸比赛,虽略逊他一筹,不过到底是熟手。
“小二,那盘点心帮我在单独包一份。”
想着徐晏时急着赶路或许都没好好尝过此地的美食,那她就好心给他捎一份吧,为了防身她身上还带了把佩剑,只是用到的机会不多,吃饱喝足准备赶路,走到马厩元姝锦却发现自己的马被偷了。
“店家,你们的马厩没人帮忙看马吗?我的马不见了!”
小女娘一身粉色裙衫面色不太好的走到客栈掌柜面前,脸颊还泛着红,嘴唇气的被牙齿咬过,鲜红欲滴,娇媚可人。
掌柜连忙去马厩唤来负责看马的小厮,那小厮连忙焦急的说清晨来了位身资不凡的郎君,他说了元姝锦的姓,另一个人跟他一起的人就把马牵走了。
“那郎君身边的人也带着把长剑,小的也不敢拦着,想着那郎君气质模样也不是一般人家也不会是什么偷马贼。”
气质不凡,气质不凡就可以偷她的马吗!元姝锦握紧拳头,抬了抬下颚。
“那人在哪?”
“那郎君身边的公子说,他们住在邻街的驿馆。”
元姝锦心里冷笑,想引她过去,没门!万一真如这小厮所说牵走马的人,身资不凡不是寻常人家,身边的人还带着跟她一样的佩剑,那只能说明他要么是官家的人,要么就是皇室贵族中人。
她看着那空了的马厩,还是位郎君,只怕是她出来的消息被有心之人知晓了,这次她出来没有任何知道,若是还跟哪个郎君缠上关系,传到圣上那,在被人加以利用,她便是想脱也脱不干净关系了。
“罢了,烦你替我再去找匹马来,要跑得快的。”
从兜里拿出一锭白银递给那小厮,眼底尽是不舍,这是她最后一点盘缠了,出来的急就随便收拾了些细软,到了楚州只盼徐尚书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会不管她。
沐浴过后,一袭轻薄的淡青色纱裙,靠着美人榻,元姝锦撑着额头,眼睫颤动,只觉头晕昏沉全身瘫软,心底突突的不安,视线越来越模糊,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眼睛被蒙住了,心里猛然一惊,她这是被绑架了,眼睛看不见,耳朵便灵敏了许多,她感觉到这房内还站着一人,可半响都没有说话,身子发颤眼泪也不争气掉了下来,一边哭颤着,听到身边一声叹息。
徐晏时收了元姝锦在驿馆的马,想着她自己来寻他,可她倒是有些警惕性,给了那小厮白花花的一锭白银,叫人家重新给她寻一匹来。
他想着要给她长些教训,她才不会如此松懈,独自一人就离开京都追着来了,他叫季风装作贼人不许逾矩的把她带来,可一见到她,他就后悔了,小娘子身上的素纱轻薄,衬得身材玲珑有致,男子眼睫低垂不太舒服的撇了眼季风。
季风摸了摸鼻子,赶紧出去关上门,此间,这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罗汉榻上元姝锦半躺着,徐晏时便坐在那圆椅上闭目,没有叫醒她的打算,只是那身衣裙实在惹眼,他克制住想用斗篷给她遮上的举动,怕被她发现自己的身份,这记性她必须得长长。
“你是何人?”小女娘的声音微颤,带着哭腔。
徐晏时抬眸,不语,半晌,视线落在那有些湿润的蒙眼锦布上。
他眼睫微颤,轻叹起身,解开了那挡在二人之间的布。
眼前的纱布突然落下,元姝锦条件反射的闭了闭眼,睁眼时眼里还噙着泪,再看到那负手而立于自己眼前的人,心里刚平复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还带着莫名的委屈,扑到那人身上,环住腰身。
“呜呜,徐尚书你是来救我的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元姝锦声音一颤一颤,话也说不连贯。
徐晏时低头看了眼身下紧紧贴着自己的人,她哭的几缕额发沾在唇边,眼眸湿润红红的,唇还颤着,时不时吐出几句话,声音软又娇。
“还请元娘子先放手,男女有别。”
徐晏时声音微颤,闭目冷声道。
元姝锦哪管他说什么,手缠的更紧了,反正抱都抱了,那就让她占便宜占个够罢,跟个女流氓似的,还嗅了嗅徐晏时衣袍上散出的淡雅清香,感觉刚才的不安完全消逝了,这才松开了他。
“元娘子为何来此?”
元姝锦心头一颤,抬头看着他,他都来找她了,那不是明知故问吗?抿唇不语。
“元娘子今夜便在此好生歇息,你的行囊我已命人取来,明日一早季风会送你回京都。”
男人垂眸看了眼她,眉眼间尽是疏冷。
元姝锦抬眼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眉眼间全是不敢置信和委屈,徐晏时抬眼避开了二人相汇的视线。
“我不走。”语气坚决,元姝锦倔强的盯着那清冷背影,心里满是委屈与失落,她一个女娘就带着一个包袱一把剑一匹马不远万里的来寻他,还差点落入歹人之手,他却是半点怜意都不曾有,想着心底实在气急,房门砰的一声被里头的人紧紧关上。
徐晏时愣在原处,无奈的摇了摇头,在院中站了许久,月色下身下锦袍被染上几分清冷之气。
季风在门外等着,见郎君出来时脸色并不是很好。
心里只道,这元娘子还是第一个让郎君在一日之内情绪波动这么大的人,往日便是再大的事他家郎君都是处变不惊,面上总是淡淡的笑意。
不知是哭累了的缘故还是身边不再是她一个人,元姝锦觉得自己昨夜睡得格外好,一夜无梦。
她醒了已经许久了,但也只是趴在床榻上,动也不动,不梳洗,也不下楼用早膳,徐晏时和季风住的是驿馆里的一处内院,无人打扰,四周寂静,只听到女子细缓的呼吸声。
“元娘子,用早膳了。”
外头传来季风的声音,无人回应,季风尴尬的挠头,只好回去复命。
“郎君,元娘子似乎还未醒。”
“敲了门?”
“敲了。”
徐晏时挑眉,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文尔雅。
“你跟她说,我们启程去楚州了,她要是再不起便自己留在这。”
一盏清茶入喉,元姝锦已坐到了他对面。
“多谢尚书大人。”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紫色锦绣绫罗纱衣,又悄悄瞥了眼气若神闲得徐晏时,心里只觉得懊悔,自己昨日哭的那样难看,那追夫手札里的“才貌吸引”怕是用不上了,想到这心里更是失落,垂直头手指绞着衣角。
“再不用,季风就要吃完了。”温声下,徐晏时盛了碗莲子羹递给那垂着头的小女娘 。
一宽大白皙的手伸到眼前,元姝锦心中一喜,今日徐晏时一身墨绿锦袍气若幽兰 ,与她这紫色倒是格外相衬。
“徐尚书,这衣裙格外合身,姝锦甚是喜欢,您眼光真好 。”
说出心中所想,徐晏时闻言一愣,口是心非道。
“清晨让季风去附近的成衣店买的。”
嘴里塞着两个大肉包子的季风尴尬的只好点头傻笑,心里却道,是是是,都是他,他本来选的是一身鹅黄色襦裙,又好看价钱也合适,可他家郎君见到后却摇头,最后亲自去选了这一身紫云纱锦衣裙, 一件女子的衣裙五十金,他家郎君也真是舍得,果然这娶媳妇是件难事。
“我们此行是隐了身份去楚州的,所以你也不能用元姓。”
“那我姓什么?不若姓徐吧,我觉得徐字好听。”
一旁的季风忍不住笑出了声,徐晏时一记眼神 他闭了嘴,只是忍得实在辛苦。
“我用是我母亲母家的姓,若是有人起了疑心打点起来也方便。”许氏母家是江南的商贾,交易做的很大,所以到楚州去拓商也很正常,不易引人起疑。
“那我……”
“你便装作许如初的妹妹,许如言。”
努了努嘴,终是咽了下去。她还想着机会来了,她姓什么不重要,她可以扮作他娘子,这样便不会引人怀疑,还可以帮他掩护一二,当然,也是全了她的私心。
天边日下西垂,徐晏时几人终是赶在那刘知县家宴开始前到了楚州。
夜幕降临,欢声笑语充斥着刘府,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道贺的有地方官员或是同徐晏时一类的商贾。
“这位便是许郎君吧。”一袭淡绿衣袍的男子缓步进来,周身气质儒雅格外引人注目,刘知县笑盈盈的接过徐晏时的贺礼,视线落在徐晏时一旁一身雪白素娟裙衫,瞧着满是书卷气息小美人,但眉眼间又带着几分英秀灵动,眼里具是惊艳。
“许某在此恭贺刘知县喜得贵子。”
话毕,往前一步,元姝锦被他半挡住。
“这位可是令正?不愧是江南的姑娘,水灵灵的,跟许郎君真是好一双璧人。”
徐晏时刚要开口解释,这次却被身后的元姝锦抢了先。
“正是正是,刘知县果然慧眼识人,妾身跟着夫君初来此地,还请刘知县日后多多照拂才是。”
元姝锦掐着声音娇滴滴的说道,还不忘含情脉脉的朝徐晏时望一眼,徐晏时喉结一动,撇开眼不去看她,表面依旧带笑的跟其他人寒暄。
一旁扮作管家的季风心底对元姝锦是越来越佩服,不愧是将军家的女娘,郎君这么一个在朝堂之上面对天子都能侃侃而谈的大臣,此时却被噎的无话可说了。
“徐郎君,姝锦表现如何,没有拖累您吧。”
元姝锦坐在马车上眼睛清亮的看着徐晏时,嘴角露出浅浅梨涡道。
徐晏时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开,温声。
“元娘子刚才表现的很好,便是徐某都自愧不如。”
是也,元姝锦生的一副巧嘴,跟刘知县的夫人也是谈的人家笑呵呵的,徐晏时虽待人也是温和有礼,却没有她那股发自内心般的敞亮,这点他确实是自愧不如。
“不对,你说错了徐郎君。”
元姝锦狡黠一笑,掀开轿帘,扫视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回到榻上。
另一旁的徐晏时见她此举,也是不解。
“在下,说错何话了?”
“许郎君,咱们刚从刘府出来,在这楚州您是不是姓许而不是徐?”元姝锦狡黠笑道。
“是又如何。”徐晏时闻言仍是不解,神色平淡。
“既是姓许,那许郎君,我是你什么人?”
元姝锦抬眼,双目交汇,心跳的异常的快,空气中似弥漫着什么异样的气氛,徐晏时这次没有避开,只是看着她,看的她耳根泛红,脸也热了起来,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这脸怎么这般没出息。
“元娘子想说什么?”徐晏时温声,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情绪。
“为了不被人怀疑,你得唤我一声夫人。”
元姝锦垂眸,反正自己在他面前已经形象全无了,那便只能大胆出击了。
徐晏时看着她,眼神带着些深意,最后妥协道。
“此时无人,有一事还需征得元娘子的意思,只是有些无礼,元娘子亦可拒绝。”
她抬眸见他调开话题,有些气恼,她都如此主动了,他还是无动于衷,莫非是个……断袖?想到这忽觉心中山崩地裂,丧气道。
“许郎君直说即可。”
看着她,徐晏时喉结一动,语气不太自然的说道。
“刘知县做了亏心事,对我们还是起了防范之心,派人在客栈安了眼线,若你只是我妹妹便也无事,顶多在称谓上注意便是,只是如今你突然成了许如初的夫人,正常夫妻一般是没有分房而眠的……”
他看着元姝锦,她依旧是低着头本来还一蹶不振,听完他的话,又豁然开朗起来,眼眸明亮,伸手拉住他一角衣袖,喃道。
“我当是何事,夫妻自然是要同榻而眠,而且我相信徐郎君的为人,自然无异议。”
徐晏时没想到她应的这么快,只觉得自己是高估了她对男子的戒备心,心里只道元家父子平时对她定是只顾着宠溺,全然忘记了教她这些。
“只是在一间房,不必同榻。”
经过前世,她早已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娘子,而且她对徐晏时确实是一百个放心,他那样端方的人又怎会做什么逾矩的事呢。
而且她还想利用这个机会测测自己心里的猜想。
屋内,元姝锦看着那宽大的床榻想着,其实也不是不能同榻,这床瞧着实在是比那罗汉榻要舒服,她是不舍得徐晏时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睡那硬邦邦的地儿,可是也疼惜自己娇弱的身子。
她转过身,看着沐浴后依旧穿的严严实实的人,一时无语。
“徐……许郎君,你瞧着这床这么大,睡两个人也不是不能睡,你不行,把我手给绑住。”
“绑你手做甚?”
“怕我占您便宜呗。”元姝锦轻喃道。
徐晏时负手气笑,轻叹道。
“元娘子,早些歇下吧。”
话毕转身到了那罗汉榻上,半身躺下,徐晏时虽看上去文雅清瘦,细看确是宽肩细腰,身形修长,这躺下一般的腿的在外头,只能蜷缩着身子,实在憋屈。
元姝锦闭眼,只觉得跟他实在是难以沟通,她一个女娘,已经主动之下再主动了,他到底要如何才能对她不一样些。
“徐晏时,你起来。”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徐晏时转偏头看她,她没好气的上榻,挪到最里面,外头空出一大片位置。
“你若是要我这些时日好好配合你,你就听我的,一起睡,只是一张榻上,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睡得不舒服,你如何应对那些人,再多说什么有别,我明日就去揭穿你。”
合上双目,掀起锦被盖过脸,元姝锦在被子里又气又羞,气的是徐晏时在官场上驰骋风云,可在这儿女情事上确是个闷主,羞的是自己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豁出脸皮去对一个人,他徐晏时是第一个。
在被里快喘不过气,还在气着的元姝锦,突然感觉身旁一陷,头上的被子被拉开,烛火已灭,趁着月色,她看到徐晏时上榻了,身上虽还是严严实实的但却是里衣了,他阖目侧身叹了口气似是对她无奈。
元姝锦也侧身向着他,不再发出什么动静,但就是不闭眼,心里在想些什么。
到了子时,徐晏时只觉得身后那道视线还是在,那人翻来覆去动静不大却又格外惹人注意身上的清甜香气时不时的传来,再也忍不住,侧过身,被子稀疏,双目视线交汇,元姝停住,徐晏时声音暗哑语气尽是无奈。
“娘子究竟要如何才肯歇息。”
“我就是在歇息啊。”
双眼无辜,声音娇柔,她就是在惹火他,她想看看他究竟能忍到何时。
“元姝锦。”徐晏时声音微颤,厉声道。
“你若再不老实,我明日就将你送回京都。”
再然后,四处寂静,再无任何动静。
元姝锦撅嘴闭目,这招对她是有用的,她不能回京都,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她若是就这样无功而返的回去,很快圣旨就要下来了。
一边想着,睡意上头,一觉睡到了次日。
醒来时,徐晏时已经不在房内,一旁的被褥也跟新的一样,好像昨夜没有人动过一般。
桌上摆放着一身裙衫,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不是她包袱里的衣物,又是新的。
沉凝了片刻,突然发现这几日跟着徐晏时她好像就没穿过自己带来的衣物,除了衣物还有一堆首饰,胭脂水粉都出现在了房里的妆匣上,竟不曾想她昨日还觉得徐晏时在情事上是个呆子,今日却发现他实则如此细微体贴。
元姝锦心里欢喜,穿上衣裙出门去找徐晏时,可见到人后,神色一愣嘴角梨涡消失不见,秀美的小脸一黑,徐晏时早就坐在大堂用早膳了,用膳不仅没叫她,旁边还站着一貌美女娘笑盈盈的跟他说着话。
最让她生气的是徐晏时对谁都是那一副温柔的表情,心中酸涩,昨夜他还凶她了,到头来在他心中她连个普通人都抵不上了。
元姝锦靠在门外头低着,徐晏时感觉到了什么,看了眼门外无人,视线落在那角落的衣角,良久,见她一直不动,身边的刘小娘子又一直在跟他搭着话,心中明了,原是吃醋了。
“去看看夫人,叫她过来用膳。”
小厮见状退出大堂就要往外走,元姝锦竖起手指噤声,摆摆手让他走,小厮恭敬的行了一礼麻溜的离开。
看了眼端坐着的徐晏时,转脸带笑上前走去,娇声道。
“夫君,妾身昨夜实在是累着了,这才起晚了耽误了客人来,这位小娘子是?”
“娘子叫我婷妹妹便好,是我父亲让我来给许郎君送些当地特色佳肴的。”
元姝锦咬牙切齿,眼神带刺,可表面还是一副貌美体贴小娇妻的姿态,好一个一口一个许郎君,当她这夫人不存在吗?
元姝锦给季风使了个眼色,季风识相的端了张椅子在徐晏时旁边摆着,可她还是没动,抿唇微笑眯着眼看他,季风轻咳瞄了他家郎君一眼,又把椅子挪近了些,这次是完全挤着徐晏时坐着的椅子了。
这下元姝锦是彻底满意了,跟着就坐下,紧紧贴着徐晏时,跟宣示主权一样。
一身轻薄紫色绫罗裙衫的刘婷婷面色依旧平静,在徐晏时另一旁坐下,神情柔软,娇声道。
“姐姐也吃尝尝,方才许郎君还夸了它呢。”
刘婷婷端起一碟点心到元姝锦面前,看起来温柔体贴,可元姝锦的脸色却并不太好。
她眉头紧蹙,不语,视线落在女子若隐若现的纱裙上,这一声姐姐实在是让她心中不快,都怪他这么惹人眼做甚。
松开拽着男人胳膊的手,偏头看他,眼神森然,他要是这点识人的本事都没有跟那些寻常男子一样那她真的就是瞎了眼了。
“在下是觉得这点心味甜,应是夫人喜爱的,夫人来了不如自己亲口尝尝。”
他拿起一块点心在手里,宽大的手显得点心格外的小,两个人坐的实在是近了些,他开口时,她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眼睫微颤,抬眼对上他那清明的眼眸,心道果然是徐尚书,要不是那平淡如水的眼睛她都要以为他开窍了。
刘婷婷离开后,元姝锦就自觉的抱着椅子坐远了些,见她此举,徐晏时眸色微动,却也没说什么。
叫人收拾了桌上的餐食,屋内半晌无言,徐晏时起身,季风关上房门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黑衣。
“如何?”
“郎君,刘府的账本上确实多了许多未命名的收入。”
男子长身玉立听后神情淡然,好似早已知晓,语气清冷。
“可比对了上面的数额。”
“比上面的要少些,属下猜测此事或许还有其他同伙。”
徐晏时眉目舒朗,冷笑道。
“那些同伙你觉得可见过我们。”
季风抬眼迟疑道。
“郎君是说,那日刘府幺儿的周岁宴。”
不知何时元姝锦坐到了角落的罗汉榻上,双手托腮撑在膝盖上静静望着他们。
主仆二人谈起正事来像是忘记了这屋里多余了一个她一样,她发现了徐晏时另一面,谈起正事的徐晏时浑然天成的给人一种压迫感,平时他整个人都是温和儒雅,给人一种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动怒的感觉,但此时的他周身气质清冷,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你们来楚州可是为赈灾银一事?”
元姝锦起身,问出心里的猜测,她阿爹只告诉他徐晏时来了楚州却没有说是什么事,来的路上因为大小琐事她也忘了问他们。
徐晏时身子微僵,季风也朝元姝锦走近了几步,声音里带着惊讶。
“元娘子,你怎知道的?”
他也问出了徐晏时想问的,徐晏时眉眼微皱,表情严肃。
“听到你们来的是楚州的时候,我心中就有了些猜测,兄长从北疆回来时同我说过,他手下许多来自楚州的兵收到了家乡传来的书信后都哭了,他细问后才知,楚州疫病爆发,死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那些老兵的家人,只可惜突厥一日不休战,战场上便一日不能没有他们,他们连回来给家人奔丧都不能。”
说着,元姝锦一时动容,眼眶湿润了起来,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沙哑。
“当今圣上贤明,体恤楚州百姓疾苦,便拨了一笔不菲的赈灾银下来,只是这楚州却还是有一批又一批要么死于疫病要么饿死的难民,若是楚州官员真的用了那赈灾银给百姓修隔离区 ,制药,施膳 ,不至于如此。”
元姝锦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徐晏时在这事事都是为了家国,而她事事都是儿女私情,心底只觉羞愧。
方才一直听着元姝锦那些话的人,心里对她又改观了几分,徐晏时负手走近,视线落在女子那湿润卷翘的睫毛上,再到那娟秀的小脸。
“那你可愿,跟我们一起,帮助楚州的百姓。”
眼前出现白色锦袍的一角,抬眼撞入那人温柔的目里。
“我愿意,只要你们需要,我昨日,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无碍,许如言在江南本就是有妻室的,不会惹人起疑。”
徐晏时察觉到她的自责,温声安慰,只是那半伸出去的手让自己愣了一下,他……是想去抱她?
克制住心底的异样,趁元姝锦没发现之前赶紧撤回。
季风跟着徐晏时假借着看铺子的幌子,去了灾区,此下府内是剩下可元姝锦和那些“小厮”,虽是徐晏时临时购置的府邸,但该有的也都有,铺满鹅卵石的小道,假山上还种着几株芭蕉 ,院墙下还种满了各类花木,只是转眼就要立冬,花倒是没有只剩下几片光秃秃的叶子,若是春天定然很美。
元姝锦心中遗憾,只是可惜,她们只是在这暂住,总是要走的,这梦,也是要醒的。
她终是妥协了,现在她只会好好的助他们办好他们的事,待此事了结,她会找徐晏时问清楚,心意她早已表明,虽起初她对他确实是带着目的主动,只是她现在早已发觉自己动心 ,若他对她还是无意,她也不会再纠缠着他。
徐晏时对百姓而言是一个好官,对君王而言是一个好臣子,就连对文官异议颇深的元不闻都对他是赞叹有加,对女子而言他也是极好的郎君,这样好的一个人,她不该自私贪婪的拖他入这肮脏的权势旋涡之中。
“这一世,便是她元阿福以命相博,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利用她身边任何一个心爱之人。”
她心中打定了主意,她不会嫁任何一个殿下,她也不想拖徐晏时下水了。
若到了最后的关头,她便想个办法“死遁”,元家没了女儿,他们便什么也做不了了,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若有一日圣上真的跟元家撕破脸了起来了,到那时,没了她这个软肋,元不闻和元逸不一定会输。
正想着,她听到外头守门的“小厮”恭敬的说了声。
“殿下!”
殿下?等等,元姝锦心里咯噔一声,紧皱着眉头,僵硬的转过身去,不远处门口站着一个黑色蟒袍的男人,那人嘴角噙着笑,望着她,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冷冽的气息。
“见过睿王。”
元姝锦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念叨着他最好只是简单的路过,只是李承瑞眼眸里那炙热的眼神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活吞了她。
“元娘子,竟不知你也来了楚州,不知元娘子来此所为何事?”
李承瑞明知故问,元姝锦恨不得当场翻他一个白眼,喃喃笑道。
“说来话长,不过是一些小事,就不劳殿下挂心了。”
男人低眸盯着她,眼眸漆黑,嘴角翘起,饶有兴味的在她身边踱步。
“不算小事,本王离京时刚巧去拜访了将军府,听说元小娘子偷偷跑来了楚州,还向元伯父承诺了若是路过楚州定带着元小娘子回家。”
听到李承瑞的话,元姝锦瞳孔一缩,心里敲起了警钟,她自然不信她阿爹会把她来了楚州的事情告诉李承瑞,更不会说出让李承瑞带自己回京都的话,这些只怕是他自己编的,前世怎么不知他脸皮这么厚!
“三殿下贵人多事,不敢劳烦殿下,这楚州景色宜人我还想多待些时日。”
元姝锦只觉自己脸都要笑僵了,只是这李承瑞是打定了主意要带她走,她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路过,就是奔着她来的,要是单独跟着李承瑞回京了,她就真的是有嘴也扯不干净了。
“夫人,郎君回来了。”一双丫髻约莫八九岁的丫鬟跑了过来,这是徐晏时让季风临时在楚州本地买来伺候她的,自然不知道他们真实身份。
李承瑞身子一僵,眸子微眯,宛如听见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
“夫人?元小娘子一个未出阁的女娘,何时成了你家夫人,来人,将这满口胡言的婢子乱棍打死。”
那丫鬟年纪小听到这话直接害怕的哭了出来,瘫跪在地上。
“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元姝锦看着那宛如世间活阎罗一样的李承瑞,快步挡在那丫鬟身前,空中传出长棍落下的声音,紧闭着眼睛,死死地咬住下唇。
“郎君!”
身体突然被腾空拉开,落入温热的怀里,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分不清是对那棒棍子心有余悸还是别的什么。
元姝锦抬眼,徐晏时比她高了很大一截,她清晰的看到他密密的长睫,睫下眸光微冷视线落在前方,面色清冷,不见平日半分温柔,只是那手依旧牢牢的揽着她。
顺着他的视线过去,李承瑞脸色难看,浑身上下散着浓浓的戾气,他视线又落在元姝锦身上,似带着些愧疚,又扫过她腰间的那双净白修长的大手,神情晦涩,眸子微抬,对着徐晏时讥笑道。
“原是尚书大人,还真是巧了,徐尚书怎么又在此。”
李承瑞只知道她来了楚州,却不知道徐晏时也在?元姝锦是万万不信的,他分明就是在阴阳怪气,想看徐晏时怎么辩解,因为他在京都时曾当着李承瑞的面说过他跟自己没有瓜葛。
如此那她岂不是完了,万一他为了证明自己跟她没干系,把她扔给李承瑞,那她当如何是好。
难不成真的要“死遁”了吗,元姝锦顿时心如死灰,咬着下唇,下意识揪紧了徐晏时一角袖子,低着头不去看他们任何一人。
“得了圣上密令来此办事,殿下身份特殊还是早些离开以免打草惊蛇。”
“如此,自然是不敢打搅徐尚书的公务,只是这元娘子,本王得带走。”男人周身气场强大而摄人,看着元姝锦的眼神宛如盯着猎物一般,占有欲极强。
徐晏时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身下的人攥的更紧了,揽着人的手微动,又紧了些,看向李承瑞,神色平淡,眸色清冷疏远,淡淡道。
“元老将军早先传来书信嘱托下官照顾好元娘子,来日随下官一同回京,长者嘱托在先,你我晚辈不可辜负,再者,元娘子如今的身份是许家少夫人,若突然不见,旁人定会疑心,殿下要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国之大事吗?”
元姝锦看着徐晏时他神色冷冷,却是更显风骨,心下微颤,眼角泛红,鼻头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涩 ,看来自己这些时日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
刚想着徐晏时就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心里咯噔一声,她就不该得意忘形,眼睛更红了,撅着嘴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他。
李承瑞脊背绷紧,手指紧紧的握着,漆黑如墨的眸子阴翳非常,视线落在元姝锦那张秀美的脸上又扫了眼一旁清冷矜贵的男人,心里莫名的不爽,咬牙冷声道。
“既如此,那便劳烦徐尚书好生照料元娘子,本王在京都等你们。”
男人一身黑袍长袖一挥,转身离开。
李承瑞走后,周围的空气都格外干净,呼吸也舒畅很多,元姝锦一直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徐晏时看了她一眼,面容清疏,温声道。
“方才一时情急,无礼之处还请娘子勿怪。”
“不怪,不怪,我心底感谢徐尚书还来不及呢,多谢徐尚书,若不是你,我只怕就只能跟着三殿下回去了。”想到这里,元姝锦皱了皱眉。
“元娘子不愿回京?”徐晏时垂下眼睫,半晌道。
“不是不愿,只是不想跟旁人回去,只想跟徐尚书回京。”元姝锦眼波微动,脸也红了起来。
“徐尚书也不想姝锦同三殿下走吧?”
说完元姝锦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她又不受控制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徐晏时轻叹,看来她是不怕了又恢复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唇边扬起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温声。
“娘子想走自然不拦。”
意思就是只要元姝锦自己不想走谁也带不走她,元姝锦心里乐极,下意识就朝徐晏时扑去,扑通一声,腿一软直直的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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