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楚定驰楚良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重生后他要放手,我跪求赐婚追疯了楚定驰楚良》,由网络作家“啤酒蛋炒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宣二十年,初春咸宜坊,镇国公府此时,镇国公世子楚定驰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下人们不敢随意走动,只得候在院子里等着主家的吩咐。正房内镇国公夫人梁氏看向太医问道:“胡太医,我儿情况如何?”胡太医收回搭在楚定驰手腕的右手,扶须道:“夫人放心,世子并无大碍,想来是突然从马上摔下来,一时惊吓过度昏了过去,下官开副安神的药,让人服侍世子喝下,想必很快就会醒过来。”听到这话,梁氏心里重重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舒缓,温声道:“有劳胡太医。”胡太医起身拱手道:“夫人客气。”说罢,胡太医便走到一旁,提笔写完药方,交给一旁候着的下人,道:“皇上听闻世子坠马,甚是担心,如今得知世子无恙,下官得回宫向皇上复命。”梁氏听言,羞愧道:“不曾想这等小事竟惊动了皇上。”...
《结局+番外重生后他要放手,我跪求赐婚追疯了楚定驰楚良》精彩片段
正宣二十年,初春
咸宜坊,镇国公府
此时,镇国公世子楚定驰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下人们不敢随意走动,只得候在院子里等着主家的吩咐。
正房内
镇国公夫人梁氏看向太医问道:“胡太医,我儿情况如何?”
胡太医收回搭在楚定驰手腕的右手,扶须道:“夫人放心,世子并无大碍,想来是突然从马上摔下来,一时惊吓过度昏了过去,下官开副安神的药,让人服侍世子喝下,想必很快就会醒过来。”
听到这话,梁氏心里重重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舒缓,温声道:“有劳胡太医。”
胡太医起身拱手道:“夫人客气。”
说罢,胡太医便走到一旁,提笔写完药方,交给一旁候着的下人,道:“皇上听闻世子坠马,甚是担心,如今得知世子无恙,下官得回宫向皇上复命。”
梁氏听言,羞愧道:“不曾想这等小事竟惊动了皇上。”
她扭头看向喜姑姑,吩咐道:“喜儿,命人去准备马车,我要进宫谢恩。”
还不等喜姑姑回话,胡太医忙道:“夫人且慢,下官出宫前,皇上早有吩咐,一切以世子为重,待世子醒来无恙,夫人再进宫谢恩也不迟。”
喜姑姑看向梁氏。
梁氏颔首:“便依胡太医所言。”
胡太医再次向梁氏告辞:“皇命在身,下官先行告退。”
“楚良,送一送胡太医。”
管家楚良闻言,上前一步引着胡太医离开了云和轩。
待胡太医离开,梁氏面上的淡定从容褪去,眼眶悄然变红,看向床榻上昏迷的楚定驰,问道:“定驰自幼习武,马术娴熟,怎么会摔下马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从下人们将昏迷的楚定驰送回国公府,到胡太医进府为楚定驰诊治,时间并未过去多久。
梁氏看到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楚定驰,心神骇然,被吓得半死,直到此时才有心思问起事情缘由。
楚昌扑通跪在梁氏面前:“小人未能保护好世子,请夫人责罚。”
梁氏皱眉看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只想知道楚定驰是怎么出的事。
楚昌道:“今日天色好,世子便起意去城外骑马狩猎,恰好碰到平乐公主带人追逐一头白鹿,世子便想上前帮忙,但被廖统领阻止近身。世子便想从侧面帮平乐公主围赶白鹿,却不慎踏进猎人挖的陷阱,世子一时不察被白影甩下马。”
得亏那是针对小型猎物的陷阱,否则楚定驰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梁氏听言,面色复杂地看了眼楚定驰,叹气道:“起来吧,此事怪不得你。”
自从楚定驰对平乐公主一见倾心,他就跟着了魔一般,凡是遇到和平乐公主相关的事,便忘了理智所在。
平心而论,平乐公主身份尊贵,才貌双全,镇国公府若是能聘得这样的儿媳,梁氏做梦都得笑醒。
只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意。
平乐公主不仅冰雪聪明,才识过人,更有倾国倾城之貌,京城中爱慕者无数,她却是一个也看不上。
楚定驰不过是求而不得者之一罢了。
不过,听了楚昌的话,梁氏总算明白胡太医为何来得这般快,想必是平乐公主派人往宫里传信,宫里才派了医术精湛的胡太医出宫为楚定驰诊治。
梁氏想到这儿,又一阵叹息。
当时事发突然,胡太医却在楚定驰刚回府便赶来,能在短时间将事情周到处理,可见平乐公主反应之快。
唉,和国公府没有缘分啊。
在梁氏还在惋惜时,床榻上的楚定驰却陷入了梦魇之中。
那一天,天色极好,阳光打在人身上暖暖的。
天然居的雅间内
“下官心悦公主,斗胆请公主下嫁。下官保证一生忠于公主,呵护公主,今后唯公主一人,绝不纳二色。”
楚定驰还记得自己当时语气的真挚热切,以及拼命隐藏的羞愧不安。
慕映烟面色平静,并未因被人当面表白求娶而害羞脸红,她只是问道:“站在本宫面前的是楚定驰还是镇国公世子?”
楚定驰面色微变,压下心里的愧疚,但还是咬牙道:“是镇国公世子,但更是楚定驰。”
他知道自己如此以势逼人手段卑劣,可他太爱慕映烟了,这是他能娶到慕映烟的唯一办法,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慕映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好。”
楚定驰欣喜若狂:“公主——”
慕映烟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雅间。
楚定驰并未在意,他沉浸在将要娶到自己心爱之人的兴奋中。
那时的楚定驰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自己好好对慕映烟,让她看到自己有多爱她,慕映烟总会被他打动,他们将来肯定会比帝后更加恩爱。
可他忘了,慕映烟何等骄傲,她从出生便是帝后嫡女,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不缺人爱,又怎么会爱上趁着父皇病重,威逼自己嫁给他的卑劣之人。
楚定驰没看明白,所以他用了十年都没有捂热慕映烟冰封的心。
哪怕他们在这十年是最亲密的人!
哪怕他们还育有一子!
......
一个时辰后
梁氏亲自喂楚定驰服下安神的药,没一会儿楚定驰便醒了过来。
梁氏大喜:“不愧是胡太医,医术果然高超。”
一旁的楚昌却敏锐地察觉到楚定驰的不同。
太平静了!
楚定驰太平静了!
楚定驰上个月刚行了冠礼,他是镇国公府独子,镇国公常年在外领兵,梁氏对楚定驰有求必应。
他虽然行了冠礼,但身上依旧有掩盖不住的少年意气,从他的眼神便能看出楚定驰的性格,张扬肆意,意气风发。
但此刻楚定驰的眼神却没了往日的明亮,仿佛一潭湖水般幽暗深沉,让人看不透。
楚定驰看了眼房内的众人,然后把目光移向梁氏,道:“娘,我没事,让他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梁氏也察觉到楚定驰的不对劲,她只当楚定驰是惊吓过度,还没反应过来。
她连忙道:“对对对,你是该好好休息,娘让厨房给你炖上参汤,待你休息好便让厨房送过来。”
楚定驰点头:“好。”
随后,梁氏便让人都离开了内室。
楚昌走在最后,待众人都离开后,他道:“世子,胡太医能来为您诊治多亏了平乐公主,公主她还是关心世子的。”
虽然感觉楚定驰有些不对劲,但下人没有质疑主子的资格,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安慰楚定驰,免得楚定驰觉得在慕映烟面前丢人,影响心情,不利于身体休养。
楚定驰淡淡道:“我知道了,出去吧。”
“是。”
随着楚昌离开,内室便只剩下楚定驰一人。
他环顾四周,静静地看着面前只存在他一人痕迹的内室。
他和慕映烟成亲后,按照规矩应该住在公主府,但楚定驰是镇国公府独子,镇国公又在外领兵,常年不在家,梁氏一人在国公府,难免孤单,慕映烟便主动提出每月陪楚定驰到国公府住一旬。
云和轩是楚定驰从小到大住的地方,也是国公府内仅次于正院的院子,他成亲后回家住也是住在这里。
慕映烟陪他回来,自然也是住在这里。
因此,在他们成亲后,楚定驰便让人按照慕映烟的喜好重新修缮了一番云和轩。
看着如今还没有修缮过的房间,楚定驰终于确定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虽然从十年后重生回来,听起来有些惊悚,不可置信,但事情已成定局,楚定驰不是自寻烦恼的性格,便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受他回到了还不曾威逼慕映烟嫁给他,更不曾和慕映烟相敬如宾十年的事实。
想到清醒前梦到他求娶慕映烟的那一幕,楚定驰不由得苦笑。
那一幕是他和慕映烟十年婚姻的开端,也是他心里永远的一个坎,每每想起这一幕,心底的声音都会提醒他,慕映烟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用卑劣手段得到的。
所以,慕映烟不爱他很正常,他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哪怕那十年间他无数次在他们亲密的时候,想要问慕映烟心里有没有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其实,他们的婚姻在外人看来很恩爱。
楚定驰一直洁身自好,娶了慕映烟后更是夫君中的典范,从不去勾栏之所,外出应酬也不会叫女子作陪,对慕映烟更是贴心,记得她的一切喜好。
而慕映烟同样给足了楚定驰体面,在正宣帝驾崩后,她被封为监国长公主,辅佐新帝处理朝政。
但手握大权的她,并未忘记为人妻为人儿媳的本分,她不仅每月陪楚定驰为国公府小住,每逢梁氏的生辰,她也会精心准备,同时将家宅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让楚定驰为家事操心。
如此种种,外人看在眼里,便深信楚定驰和慕映烟夫妻情深,最开始那种慕映烟是为了稳住镇国公才下嫁楚定驰的传闻消失得一干二净。
想到他死前,还有同僚羡慕他们夫妻情深,楚定驰不由得面露苦涩。
慕映烟冰雪聪明,倾国倾城,不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国公府的儿媳,她都挑不出一点错。
哪怕在子嗣上,她也为他生下了国公府的下一代。
她,只是不爱他罢了!
楚定驰痛苦地闭上眼睛。
二十岁的楚定驰,意气风发,认为天下事无可不为,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三十岁的楚定驰老成持重,深知天下人力有尽头,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不爱就是不爱,时间并不会改变什么。
这一世,他选择放手!
......
皇宫内,凤仪宫
正宣帝正在陪皇后和一双子女用膳,他穿着一身明黄色常服,相貌俊朗,虽年过四旬,依旧风姿卓越,只是那苍白的脸色为他平添了几分虚弱。
咳咳——
正宣帝刚放下碗筷,便猛地咳了几下。
一旁的皇后立刻放下碗筷,连忙拍打正宣帝的后背,脸上止不住的担忧:“陛下——”
正宣帝顺了顺气,便握住皇后的手,柔声道:“梓潼,莫要担心,朕无碍。”
对面的慕映烟看到这一幕,道:“父皇,太医们都让您静养,切莫再过劳累,严相和沈相都是肱骨之臣,相信有他们在,朝堂上乱不了,您要好好休息才是。”
正宣帝自幼身子便不太好,这些年虽然一直在静心调理,但他太过勤政,太医们的医术就是再高明,也难以让正宣帝痊愈。
正宣帝几乎每年初都要生一次大病,今年尤为严重,甚至昏迷过去,卧榻休养了半个多月才好转。
虽然太医们都说正宣帝并无大碍,只需要多注意休息就好。
但慕映烟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要不然也不会出声劝阻,她一向懂分寸,之前从不干涉朝政。
一旁的太子慕元初也道:“阿姐说的是,父皇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被一双儿女关心,正宣帝十分受用,又想到自己的身子,心底一沉,目光落在慕映烟姐弟身上,心思百转,感叹道:“不知不觉间,烟儿和元初都长大了,可以为父皇分忧了。”
正宣帝突如其来的话让慕映烟一愣,还不曾开口,便听到正宣帝继续道:“你们一片孝心,朕心甚蔚,朝堂之事事关我大乾江山,岂可悉数托于大臣!只是元初年十四,贸然监国处理朝政,难免手忙脚乱,若有烟儿在一旁辅佐,想必会好一些。”
慕映烟惊了,忙道:“父皇,儿臣是女子,岂可干涉朝政!”
慕元初倒是很高兴:“父皇英明,有阿姐在一旁,那些大臣就不敢欺负儿臣了。”
慕映烟瞪他一眼:“你是太子,奉父皇之命监国,谁敢欺负你?”
慕元初撇嘴:“那些大臣一个个都是老狐狸,惯会阳奉阴违,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欺我年幼,哄骗于我。”
慕映烟冷哼:“你向来心思狡诈,精明得很,谁能骗得了你!”
她这个弟弟可不是什么纯良之人,腹黑得很,谁要是觉得他人畜无害,那算是瞎了眼了。
慕元初一脸无辜,伸手扯扯慕映烟的衣袖:“阿姐,你不在我害怕。”
慕映烟嘴角抽搐:“别恶心我!”
正宣帝和皇后听到姐弟俩的话,都忍不住笑出声。
正宣帝笑道:“先生们总跟朕夸烟儿冰雪聪明,相信处理朝政也难不倒烟儿,至于女子涉政一事,凡事总有例外,相信朝堂诸公可以理解。”
正宣帝笑得温和,眼底却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正宣帝登基二十年,在位期间勤政爱民,政治清明,曾经御驾亲征在山海关外打败了蒙古三十万大军,手握文治武功的正宣帝在朝堂上威望甚重。
他想要做的事,便是庙堂高官都反对也无用。
慕映烟一时无言。
她不知正宣帝为何会这般决定,但显然她改变不了正宣帝的想法。
辅政的事就此定下,正宣帝没再给慕映烟拒绝的机会,转而说起今日发生的事:“胡太医已经和朕禀报,镇国公世子并无大碍。”
慕映烟淡淡道:“没事就好。”
虽说楚定驰坠马是意外,但毕竟是为了帮她围猎白鹿,慕映烟不可能袖手旁观,何况镇国公为大乾镇守边关,劳苦功高,皇室更不能让其寒心。
一旁的慕元初却是冷哼一声,不悦道:“楚定驰身为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不思为君分忧,为百姓解难,整日死皮赖脸缠着阿姐,也不怕让镇国公府蒙羞。”
正宣帝面色不变,京城心慕慕映烟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到目前为止,慕映烟一个人也看不上,老父亲的心还算比较稳定。
皇后倒是笑盈盈道:“镇国公世子虽行事稍显莽撞,但胜在一片真心。”
她见过楚定驰,更看到过楚定驰看向慕映烟的眼神。
少年人的目光炙热情深,不加任何掩饰。
皇后心知慕映烟眼光高,再加上她身份尊贵,这世间男子很难能入她的眼。
但女子总归要嫁人。
楚定驰不论相貌还是家世,以及对慕映烟的心,都称得上良配。
慕元初不以为然:“管他真不真心,阿姐不喜欢,他真心又能如何?”
正宣帝和皇后夫妻情深,后宫只皇后一人,而他们膝下便只有一双儿女。
慕元初只有慕映烟一个姐姐,他只希望慕映烟将来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不论是他,还是正宣帝,都没有用慕映烟的婚事当筹码的打算。
皇后目光温柔地看向慕映烟:“烟儿可曾想过将来嫁一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
听到这话,正宣帝和慕元初的目光都“刷”地看向慕映烟。
而作为当事人的慕映烟面色平静,一点没有女儿家的羞涩,道:“各尽本分就好。”
不同于父母和胞弟对她的美好期待,慕映烟其实对婚姻并未有多少期待。
在她看来,父皇母后感情深厚,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美好,但并不多见。
虽说慕映烟作为帝后唯一的嫡公主,她的驸马不论家世如何,都必定低她一头,对方不可能也不敢纳妾。
但不敢并不代表不想,男子喜新厌旧是常态,京城又是权贵集中地,慕映烟听到过太多宠妾灭妻或者负心薄幸的故事。
慕映烟本就天生冷情,又看惯了世间百态,对感情自是没有期待。
各尽本分,就是她对自己未来婚姻的定位。
听到这话的三人却面面相觑。
慕元初眨眨眼睛:“阿姐,你这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照你的要求,那个不思进取的楚定驰都能合格。”
正宣帝也道:“烟儿,成亲乃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你要好好想想,不必着急,父皇还想多留你几年呢。”
皇后点头附和:“听你父皇的。”
“儿臣明白。”
见三人一脸认真的样子,慕映烟心知自己的话可能是吓到他们了,当即乖巧点头。
用完午膳,慕映烟陪着帝后说了会儿话,便回了昭云宫。
昭云宫,寝殿内室
正在午睡的慕映烟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一阵恍惚,慕映烟出现在一间宽敞明亮,典雅精致的房间内,房间内围满了人,他们明明离自己很近,慕映烟却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仿佛眼前有一层薄雾一般。
“公主——”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慕映烟下意识寻声望去。
只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看不清相貌,慕映烟却能感受到他正在看着她。
正在慕映烟恍神时,她突然听到自己开口了:“揭了皇榜之人已经在来的路上,近日便能到京城,驸马的病会治好的。”
这声音!
慕映烟骤然顿住,虽然女子的声音较之她多了几分成熟,但她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这算什么?
她梦到了未来?
莫非是因为今日父皇母后提起婚事,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现在也没到晚上啊。
慕映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现状,她和梦境中的自己共用一个身体,但她只有自己的意识,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床榻上的男子听到‘慕映烟’安慰,只是苦笑一声,道:“公主莫要烦心了,我这身子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如今已是药石无医。”
“驸马——”
“公主,”男子打断‘慕映烟’的话,继续道:“旭儿尚且年幼,今后要劳烦公主多费心了。不能陪他长大,是我这个当爹的失职,希望他今后不会怨恨于我。”
“不会的。”
女子的声音很平静,慕映烟却清晰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悲伤涌上心头。
“那就好,”男子笑笑,看着‘慕映烟’,他沉默一会儿,道:“公主,这场婚事是我强求来的,这十年来,公主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尽到了为人妻的本分,反倒是我,不曾做到为人夫的本分,没能让公主幸福。”
男子的声音愈发虚弱,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语气中却带着一份释然:“我用了十年时间证明强扭的瓜不甜,若是还有下辈子,我不想再强求,放过公主,也放过我自己。”
说罢,男子便闭上眼睛,气息全无。
房内的下人们见此,立刻跪倒在地,悲呼道:“驸马!”
‘慕映烟’依旧握着男子的手,听着房内众人的悲痛声,淡淡道:“都出去吧。”
听到这话,无人敢出声询问,皆起身退出了房间。
‘慕映烟’抬手缓缓勾勒男子的脸庞轮廓,从额头到下颚,随着她的动作,‘慕映烟’的眼眶渐渐被泪水充满,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在男子脸上。
“说好要呵护我一生的,驸马,你食言了!”
悲伤渐渐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慕映烟明明只有意识存在,却依旧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其中掺杂着悔恨。
紧接着,一股排斥的力量传来,下一瞬,慕映烟醒了过来,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
一旁候着的妙雪和妙月见此,连忙上前询问:“公主——”
慕映烟看了眼两人,确定自己已经从梦中醒过来,那痛彻心扉的悲伤仿佛只是一场错觉,或者说本来就是错觉。
她正要开口,却感觉到脸颊的异样,抬手触摸脸颊,却摸到了水渍。
慕映烟愣愣地看着手指。
这是......眼泪?
妙雪同样注意到慕映烟脸上的泪痕:“殿下梦魇了?”
慕映烟摇摇头:“本宫无事。”
左右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正如胡太医诊断的那样,楚定驰虽然从马上摔了下来,但他自幼习武,身强体壮,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惊到了。
喝了胡太医开的安神药,用完午膳后,楚定驰便已然恢复,再三和梁氏保证自己无事后,便带着楚昌出了国公府。
楚昌随着楚定驰上了马车,忍不住确认道:“世子,真去西城兵马司衙门?要不多休养几日再去?”
他现在忍不住怀疑楚定驰是不是摔坏了脑袋。
楚定驰行冠礼后,正宣帝便给他安排了差事,担任西城兵马司指挥使。
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楚定驰除了接到圣旨的那天,去西城兵马司衙门露了个面,此后一次也没去过。
今日突然要去西城兵马司衙门,楚昌很难不怀疑。
而且自从醒来后,楚定驰就变得沉默许多,没了往日的浮躁和开朗,更是让楚昌忍不住怀疑他摔坏了脑子。
楚定驰睨他一眼:“我现在很好。”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变化很大,但如今是个很好的时机,他从马上摔下来导致性情大变,哪怕旁人心有疑惑,也不可能猜出什么。
毕竟他还是他,只是多了十年的记忆。
前世这个时候,他也因为帮慕映烟围猎白鹿从马上摔下来,同样当日便恢复过来。
此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让他成为笑话,楚定驰得知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在国公府躲了数日,等风头过去才重新露面。
如今,他却是当日便决定出府,这是他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第一步。
朝廷在京城设立五城兵马司,负责追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以及火禁等事,因为涉及到追捕盗贼,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和顺天府的治安方面有重合。
在大乾建国初期,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不止一次因为职责归属而闹矛盾,等到正宣帝继位,为避免两方再闹矛盾,索性便把京城的治安全部交给五城兵马司。
如此一来,五城兵马司的地位直线上升,属于典型的官小权力大。
前世,楚定驰在西城兵马司待的时间并不长,和慕映烟成亲后,正宣帝便把楚定驰调到了三千营。
楚定驰当时年轻气盛,觉得五城兵马司虽然负责京城的治安,但天子脚下哪里会有人敢闹事,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再加上他当时一门心思都在慕映烟身上,直到他离开西城兵马司,楚定驰去西城兵马司衙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等他将来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智成熟后,才意识到五城兵马司的职责之重,哪怕是天子脚下,京城的龌龊并不比其他地方少。
尤其是东城和西城的兵马司!
京城素来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俗语,从这句话便能知道,京城的达官显贵,武勋贵戚大多住在东西城。
这帮达官显贵,一个比一个家世好,兵马司想要管理东西城的治安,必须要有一个能压住事的指挥使。
因此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东城和西城的兵马司指挥使必须要是勋贵子弟。
上一世,楚定驰并没有尽到指挥使的责任,这一世便从西城兵马司开始改变。
镇国公府就位于西城的咸宜坊,距离西城兵马司衙门并不算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国公府的马车便停在了衙门门口。
门口的差役自然认得镇国公府的标识,楚定驰刚走下马车,差役们便齐声道:“小人拜见指挥使。”
楚定驰摆手:“免礼。”
西城兵马司衙门是一处三进的复合院落,前院是下人们的住所,以及一些杂物间,中院则是校场,五城兵马司的士卒都是三大营调拨过来的马步兵,他们到了兵马司同样需要点卯操练,因此每个兵马司衙门都有校场。
至于指挥使等人的办公房以及休息的房间都在后院。
楚定驰带着楚昌越过前院的垂花门,进入中院,他并未直奔后院,而是转身走向了校场。
如今已经是申时,并非士兵们操练的时间,校场上只有零零散散十几个人在。
楚定驰并未穿官服,但他当时到西城兵马司任职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任的。
这才过去一个月,下面的人还不至于把自己顶头上司的相貌给忘了。
李华晖作为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更加不会忘。
他刚翻身下马,便看到站在一旁的楚定驰,李华晖连汗都来不及擦,连忙快走几步来到楚定驰面前,恭声道:“卑职拜见指挥使。”
楚定驰却有些尴尬,因为他压根不记得李华晖是谁。
李华晖看出楚定驰的尴尬,补充道:“卑职李华晖,家父忠勇伯。”
“原来是李大人,快快免礼。”
现任忠勇伯只有一个嫡子,楚定驰恰好见过,并不是李华晖,此人显然是庶子。
五城兵马司虽然位卑权高,但对于勋贵子弟来说,有价值的也就是指挥使的职位,副指挥使不仅官小,每个兵马司还都有四个,但凡有身份的勋贵子弟都看不起副指挥使的位置。
只不过俗话说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对于不受宠的庶子来说,副指挥使的位置也是他们需要花费很大心思才能争取到的。
看着眼前的李华晖,楚定驰默默在心里给李华晖打了个不受宠但有野心的标签。
面对这个一个月没露面的上司,李华晖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和怨言,态度恭敬道:“指挥使来到校场,可是有何吩咐?”
楚定驰道:“本官只是随便看看。李大人,和本官说说这一个月来,西城可还安稳?”
他本来就是想找个人了解西城兵马司最近发生的事,正好李华晖自己送上门来。
李华晖忙道:“有指挥使坐镇兵马司,自然不会有宵小闹事,西城很是安稳。”
楚定驰闻言,挑了挑眉,有意无意道:“无事发生自然最好。不过本官最讨厌被人欺骗,李大人应该不会欺瞒本官吧?”
李华晖面色一僵。
李华晖人麻了。
楚定驰一个月没来兵马司衙门,如今突然问西城治安,李华晖以为对方就是象征性地关心一下,他作为贴心的下属,自然不能让上官忧心,这才选择粉饰太平。
没成想,楚定驰竟然是认真的。
莫不是坠马伤了脑子?
李华晖发出了和楚昌同样的疑问。
李华晖是个聪明人,他看出楚定驰在给他坦白的机会,李华晖自然要顺杆爬。
“西城有指挥使在,治安确实很安稳,只是指挥使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些不长眼的人妄图挑衅朝廷权威。不过我们兵马司也不是吃素的,两百甲士在手,我们不惧任何宵小,只是......”
李华晖面带难色,似乎有些为难。
楚定驰看出李华晖是故意为之,但他还是配合道:“李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李华晖道:“我们虽不怕宵小之徒,但西城权贵甚多,年轻人又年轻气盛,凑在一起难免发生口角,不闹大还好,他们会自行解决,一旦闹大,兵马司就需要介入,但如何处理好,又不得罪他们,是很大的难题。”
楚定驰明白李华晖的为难,问道:“以往是如何处理?”
李华晖道:“上任指挥使是侯府嫡子,只要他亲自带人出面,基本上都会给他面子。”
这就是东西城指挥使必须要用权贵子弟的原因,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处理的事,在楚定驰这等身份的人看来,只是露个面,说几句话的事。
楚定驰颔首:“以后照旧。凡是涉及到权贵的事,都由本官来处理。”
李华晖立刻应下:“是。”
天知道这一个月,他们几个副指挥使有多心惊胆战,楚定驰一直不露面,若真遇到公子哥们起争执,他们几个副指挥使可镇不住。
楚定驰是身份尊贵,可他还没到不出面就震慑那帮公子哥的地步。
如今楚定驰肯担事,李华晖自然高兴。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景,楚定驰正要和李华晖多了解一番兵马司,一个差役就跑了过来,急声道:“指挥使,方才天香楼的小厮来报,有人在天香楼打了起来,似乎还有人受伤。”
天香楼,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光是要进去听个曲子就要十两银子。
而且能在西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开青楼,天香楼的背景可想而知,敢在天香楼打架闹事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最关键的是,天香楼有自己的打手,平时若有人闹事,天香楼自己就能解决。
天香楼选择让兵马司介入,显然是闹事之人背景太大,天香楼不愿意得罪。
李华晖转瞬间便想明白其中关键,低声道:“指挥使,天香楼怕是扔给我们一个烫手山芋。”
楚定驰明白李华晖的意思,淡定道:“烫不烫手,看过才知道。”
李华晖一愣,差点忘了,眼前这位除了是西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还是镇国公世子,便是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楚定驰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的。
除了太子和平乐公主,便是其他皇室中人,都不敢说压楚定驰一头,
李华晖心里一松,恭声道:“是卑职过于紧张了。”
楚定驰笑道:“李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
天香楼
此时,天香楼一楼二楼都挤满了人,无论何时,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哪怕起冲突的双方背景一个比一个吓人,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没一个吓跑的,都关注着事情发展。
而热闹的中心,是两位衣着华丽的锦服公子,两人的身后各站着五六个持刀护卫,他们周围的桌椅板凳凌乱地倒在地上,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一人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断臂,不断哀嚎,显然是被误伤的倒霉蛋。
但不论是那两个锦服公子,还是看热闹的人,都没人在意他。
“周昊林,彩凝姑娘是我的人,本公子已经包了她一个月,你竟然强迫她服侍你,一个低贱的庶子,谁给你的胆子得罪本公子!”
沈学诚知道天香楼已经派人去兵马司报案,这架是打不下去了,但他心里气不顺,动不了手,嘴上确实不饶人。
周昊林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身份说事,反讽道:“沈学诚,谁不知道沈相只看重你大哥,曾公开说过恨不得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你在得意什么?”
周昊林虽然是定北侯庶子,但物以稀为贵,定北侯膝下只有两儿一女,周昊林即便是庶子,在侯府的地位也不低。
定北侯领兵十万镇守宣府重镇,抵御蒙古,又是皇后嫡亲兄长,有此背景,周昊林在京城不说横着走,最起码沈学诚这个不受重视的右相嫡子,还不到让他害怕的地步。
要不然周昊林也不会明知彩凝姑娘是沈学诚的人,还强抢过来。
沈学诚被周昊林戳中痛处,面色变得狰狞,也顾不得兵马司将要来人,扬声道:“给本公子打断他的腿!”
身后的护卫听言,立刻提刀朝着周昊林冲过去。
周昊林自然不会站着让人砍,他飞快退后到护卫身后,同时吩咐道:“沈学诚要我的腿,那我就要他的手,给我上!”
“两位,好生威风啊!”
就在双方将要交上手时,楚定驰带人赶到,看到眼前这一幕,直接出声讥讽。
周昊林和沈学诚一愣,皆扭头看向楚定驰。
眼看是他,周昊林直接笑出声:“世子,听说你在帮平乐表妹围猎时,摔下马来,怎么,在平乐表妹那里出了丑,就想在我们这儿找回场子?”
定北侯和镇国公都是边关重镇总兵,手握重兵,定北侯虽然爵位不如镇国公,但人家是皇后的兄长,算是弥补了双方地位的差距。
周昊林自认并不怵楚定驰。
嘲笑了楚定驰一句,周昊林看了眼沈学诚,眼珠一转,道:“世子,你今天要是能帮我教训沈学诚一顿,改日我可以在平乐表妹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楚定驰,就连沈学诚的呼吸也变得紧张。
楚定驰心悦慕映烟,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
而楚定驰为了讨好慕映烟,什么荒唐事都做过,难保他不会受到周昊林的蛊惑。
沈学诚不愿坐以待毙,急声道:“世子,你莫要听信周昊林的鬼话,平乐公主身份尊贵,岂会在意周昊林这个庶子的话,他自己不要脸,喊平乐公主表妹,平乐公主可不会认一个庶子当表哥。”
被沈学诚三番两次嘲讽庶子身份,周昊林的怒气难以压制,怒声道:“世子,你要是不帮我教训沈学诚,下次平乐公主到定北侯府时,我一定跟她告你一状。”
楚定驰冷眼看了看周昊林,走到躺在地上哀嚎的男子面前,问道:“谁伤得你?”
男子疼得满头大汗,却支支吾吾不敢回答,想来是不敢得罪周昊林两人。
楚定驰没有继续追问,扭头看向天香楼老鸨艳娘,道:“派人把他送去医馆,所需费用由周昊林和沈学诚两人一同承担。”
反正不管是哪家护卫伤的,都是因为他们两个打架被误伤,让他们两个一起负责错不了。
周昊林和沈学诚也没吭声,医药费而已,他们又不是拿不出。
这两人也不傻,争风吃醋和欺压百姓的性质可不一样。
等那个倒霉蛋被送往医馆,楚定驰才把目光放在周昊林两人身上,道:“兵马司接到报案,你们二人聚众斗殴,导致一名无辜百姓受伤,你们可认罪?”
沈学诚看了眼周昊林没吭声。
周昊林却不耐道:“世子,你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到底在墨迹什么,赶紧教训沈学诚一顿,彩凝姑娘还等我宠幸呢。”
沈学诚听到这话,火气更甚了,但他只是冷冷看着周昊林。
楚定驰无视周昊林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认罪,来人,缴了他们的武器,把所有人关进兵马司大牢,听候发落。”
兵马司设有监牢,这也是兵马司权利的象征,兵马司有权利监禁犯人。
只不过五城兵马司自设立以来,还不曾关过像周昊林和沈学诚这样身份的犯人。
李华晖都懵了,他以为以楚定驰的身份,只需要和双方谈一谈,让他们赔点银子,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结果一露面,周昊林就对楚定驰冷嘲热讽,还大言不惭,而楚定驰更强硬,压根就不搭理周昊林,直接要把所有人都关进大牢。
见兵马司的人没有动作,楚定驰面色一冷:“都聋了吗?”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兵马司的兵卒连忙上前缴了护卫们的刀,将他们捆绑起来,至于周昊林和沈学诚,倒是给他们留了面子。
周昊林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世子,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楚定驰站在周昊林面前,语气淡漠道:“周昊林,究竟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这么放肆,好好去牢里反省吧。”
沈学诚见楚定驰连周昊林的面子都不给,瞬间变乖了,讪笑道:“世子,今日是我做事失了分寸,我愿意赔偿天香楼一切损失来赎罪。”
楚定驰道:“让沈府派人来赎你。”
楚定驰的本意是解决这次冲突,沈学诚又没有出言不逊,他不介意放沈学诚一马,顺便试探一下沈耀坤那个老狐狸。
沈学诚闻言立刻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府报信。
兵马司的人看了楚定驰一眼。
楚定驰道:“给他松绑。”
看到这儿,周昊林终于慌了,叫道:“我也愿意赔偿天香楼的损失。”
楚定驰却没搭理他,大手一挥:“所有人带回兵马司,没有我的吩咐,不准放走一人。”
“是!”
随后,兵马司的人便押着周昊林等人离开了天香楼。
李华晖也跟着离开了,他要去安排牢房,以及应对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
虽然楚定驰今天的处理有些粗暴,但不得不说真的很爽,李华晖心里隐隐有些兴奋,他似乎能预见西城兵马司将来会成为整个西城权贵的噩梦。
楚定驰这时才有心思打量天香楼,不愧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瞧瞧这富丽堂皇的装饰,以及那些穿着清凉,一颦一笑都带着诱惑的女子,各种类型都有,能够完美满足每个客人的要求。
人家生意好都是有原因的。
老鸨艳娘见楚定驰还没走,笑着迎上去:“今日多谢世子替天香楼解围,不如去三楼雅间坐坐?”
天香楼三楼并非寻常人能去,非权贵不能入,把人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楚定驰淡漠道:“兵马司负责西城治安,有人聚众斗殴确实归兵马司管,但天香楼意图利用兵马司,本官很不高兴,明日将赔礼送到镇国公府,否则本官不介意陪你们东家聊一聊。”
说罢,便离开了天香楼。
天香楼东家虽然神秘,但对于楚定驰来说并不是秘密。
艳娘面色一僵,有些羞恼地看着楚定驰离开,却不敢多说什么。
楚定驰一离开,本来只敢低声嘀咕的客人顿时放松下来,整个天香楼重新变得喧哗起来。
“这就是镇国公世子吗?以前只知道他心悦平乐公主,闹了不少笑话,不曾想这么强势。”
“镇国公手握二十万大军,楚世子又是镇国公独子,人家是真能在京城横着走的。周昊林也是好笑,楚世子喜欢的是平乐公主,轮得到他一个庶子狐假虎威?”
“看来周昊林要栽一个大跟头了。”
周昊林身为京城有名的纨绔,这些年没少仗势欺人,虽然不曾欺压普通百姓,但在权贵圈名声已经臭大街,想要看他倒霉的人不在少数。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楚定驰,他离开天香楼后,并未回兵马司,而是回了镇国公府。
他今天办了件大事,总要留些时间,让兵马司的人回神,让他们明白今后该怎么对待自己这位指挥使。
他今日的强势可不仅仅因为周昊林的胆大妄为。
西城是权贵聚集之地,同样也是繁荣之处,人多,消息传播得也快。
短短一个时辰,楚定驰把周昊林和沈学诚关进兵马司大牢的消息,就以天香楼为中心传播开来。
而在传播的过程中,沈学诚,这位右相嫡子诡异地被人忽略了,重点都在周昊林身上。
没办法,人的本质是吃瓜,尤其喜欢吃爱恨情仇方面的瓜。
楚定驰痴恋慕映烟人尽皆知,周昊林是定北侯庶子,勉强算慕映烟表哥也是事实。
虽然慕映烟不会在意一个庶子表哥,但定北侯却是慕映烟的亲舅舅,抓了周昊林就是在打定北侯府的脸。
说白了,楚定驰此举就是没给定北侯面子,在吃瓜人心里,楚定驰没给定北侯面子,就是没给慕映烟面子。
想到这一层,吃瓜群众都兴奋了。
怎么回事?
镇国公世子莫不是因为求而不得导致他因爱生恨了?
一群吃瓜群众仿佛地里的猹,兴致勃勃地关注着事情发展。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定北侯府,却比众人想象得要平静。
定北侯在外领兵镇守宣府镇,京城侯府的大小事务都由定北侯世子周昊仓和定北侯夫人张氏负责。
而涉及到周昊林和五城兵马司,这就不再属于内宅之事。
张氏从管家口中得知此事后,只是平静道:“待昊仓回府处理。”
然后就不再理会此事。
整个侯府对此事也没了反应。
倒是定北侯嫡女周梦凝颇有兴趣:“娘,竟然是楚世子把二哥抓进大牢,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张氏很淡定:“昊林在西城和沈家老二聚众打架,触犯了《大乾律》,被兵马司抓进大牢很正常。”
周梦凝一脸“你没抓住重点”的表情:“二哥被抓不是重点,重点是楚世子抓得他。之前有次宴会,女儿和二哥碰到过楚世子,他当时可是对我们礼貌有加,还主动和二哥交谈,其他人可没这待遇,楚世子如此态度还不是因为表姐。”
“二哥会在天香楼对楚世子那般态度,就是吃定了楚世子会看在表姐的面子上站在他那边,只可惜他猜错了。”
张氏抬手敲了下周梦凝的额头:“不论楚世子对公主是何种态度,都不是昊林对他放肆的理由,正如楚世子那句质问,他哪来的勇气?找不准自己位置的蠢货!”
周梦凝揉揉额头,撇嘴道:“二哥办的蠢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女儿都习惯了。”
张氏虽是嫡母,但她也不好过于管教庶子,一直是定北侯世子周昊仓负责管教周昊林,只可惜周昊林烂泥扶不上墙,周昊仓对他失望,就懒得再管他。
如今周昊林撞到楚定驰手里,张氏倒是希望他能吃些苦头,免得将来闯下大祸连累定北侯府。
周梦凝见张氏不说话,眼球滴溜溜乱转,还是没忍住八卦道:“娘,你说楚世子是不是真的对表姐因爱生恨,进而迁怒我们定北侯府?”
张氏摇头:“此事只有楚世子自己心里清楚。”
周梦凝嘀咕:“女儿觉得可能性不大,他几个时辰前才为了讨好表姐坠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因爱生恨,除非把脑子摔坏了。估计是因为坠马一事被人笑话恼羞成怒了,二哥又当着楚世子的面嘲讽,这才被楚世子关进了大牢。”
张氏听言点点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
皇宫内,昭云宫
慕映烟因为做了个奇怪的梦,没了午睡的困意,转身去书房练字。
周昊林被抓的消息还是慕元初跑来告诉她的。
“阿姐,也是巧了,楚定驰一个月不曾去兵马司衙门,就今日去了,合该周昊林倒霉。”
慕元初对周昊林这个不学无术,飞扬跋扈的定北侯庶子,一点好感都没有。
慕映烟依旧低头练字,淡淡道:“你是当朝太子,不是市井小贩,你该关心的是朝堂大事,而非无关紧要的闲事。”
慕元初撇嘴:“阿姐,这可不是无关紧要的闲事,楚定驰之前总是缠着阿姐,若是他真有自知之明,主动选择放弃,阿姐好歹少了些麻烦,不需要再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对他百般忍让。”
慕映烟淡定纠正:“我不曾对他忍让。楚世子虽行事偶尔失分寸,但知节守礼,他不曾冒犯于我,自然谈不上忍让。”
慕映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慕元初直接忽视慕映烟的话,道:“反正只要楚定驰今后不缠着阿姐就好。”
慕映烟写完最后一个字收笔,抬眸看向慕元初。
肌肤如雪,柳眉弯弯,眉宇间顾盼生辉。
慕映烟有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乍一看仿佛蕴藏着无尽深情,让人忍不住心动,但相处久了,便能发现这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任人再如何触动,都生不起半分波澜。
只是面对慕元初这个胞弟,慕映烟还做不到无动于衷,无奈道:“明日早朝,父皇便要宣布让你监国之事,不去和太傅请教如何处理朝政也就罢了,还跑到我这里来浪费时间。”
慕元初走到慕映烟书桌对面坐下,放松道:“反正有阿姐陪着我,我才不怕呢。而且我才十四岁,即便做错事也很正常,对不对?”
说着这话,慕元初略显稚嫩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见此,慕映烟没再说什么,她就知道慕元初吃不了亏,何况还有她在一旁看着。
放松下来后,慕映烟莫名地想起了午睡时的那个梦,鬼使神差地问道:“元初,你觉得梦会成真吗?”
慕元初下意识反问:“阿姐梦到什么了?”
慕映烟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收敛情绪,淡定道:“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
慕元初却不相信:“真的?”
“自然是真的。”
镇国公府,正院
楚定驰回府后,便去了正院见梁氏。
梁氏见到楚定驰,便围着他转了一圈,关心道:“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楚定驰扶着梁氏坐下,道:“娘放心便是,儿子身子好得很。”
梁氏白他一眼:“好歹是从马上摔了下来,你这几日安分一些,好好养一养,娘这心啊,真经不起你这么吓。”
楚定驰坐在梁氏旁边,含笑听梁氏的叮嘱。
梁氏絮叨了一会儿,见楚定驰这次竟然没有不耐烦,不由得挑眉:“今日怎么这么有耐心?”
楚定驰没有回答,反问道:“娘,您想不想爹?”
梁氏一愣:“怎么了?”
“爹自己一人在广宁,挺孤单的,您要是想爹的话,不如去陪陪他?”
虽然边关守将把家眷安置在京城是彼此之间的默契,但有楚定驰这个镇国公独子在,梁氏在不在京城影响不大。
梁氏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支走,好为所欲为吧?”
以楚定驰往日的言行,梁氏很难不怎么怀疑。
楚定驰脸色一黑:“娘,儿子已经及冠,如今在朝中也有差事,已经不是需要娘看护的小孩子了。”
梁氏听言有些好笑:“需要我提醒你,你今日是为什么从马上摔下来吗?”
也不知楚定驰哪来的自信在她面前说这话。
到底是亲娘,最清楚怎么扎心!
楚定驰顿住,暂且打消了劝梁氏去广宁的打算。
他从十年后重生回来,早就不再同往日那般幼稚不成熟,可在别人眼中他只是昏迷了一个时辰,而他昏迷前做的事还让他再一次成了京城的笑话。
梁氏见他无话可说,也没给他难堪,柔声道:“定驰,你今日能去西城兵马司衙门,娘很欣慰。你担任西城兵马司指挥使,是皇上给的恩典,不论你喜不喜欢,总要尽到本分才是。”
这话,梁氏之前也说过,只是当时的楚定驰没听进去。
但如今的楚定驰却明白梁氏的用心,点头道:“娘放心,儿子今后会尽到指挥使的责任。”
“另外,你能醒来,多亏了皇上派来胡太医,你既然已经无碍,便进宫谢恩吧。”
梁氏本打算和楚定驰一起去,但既然楚定驰说自己长大了,便决定让他自己去,她总不能护他一辈子。
楚定驰道:“多亏娘提醒,儿子这就进宫。”
随后,楚定驰便起身往外走。
在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来,扭头看向梁氏说道:“娘,儿子以前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梁氏听得心里一暖:“定驰真的懂事了。”
另一边,楚定驰心里却很复杂。
前世,梁氏为楚定驰操心了一辈子,哪怕他尽力在梁氏面前和慕映烟表现得恩爱,可知子莫若母,梁氏知道他一直心有郁结。
哪怕在梁氏缠绵床榻,临死之际,还在担忧楚定驰。
他方才那话其实在替前世的自己道歉,他前世满心满意都是慕映烟,忽略了父母,直到镇国公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城,楚定驰才幡然悔悟。
但梁氏和镇国公夫妻情深,梁氏根本没给楚定驰孝顺的机会,为镇国公办完葬礼没多久,梁氏便病倒了,紧接着就撒手人寰。
楚定驰在短短几个月内,接连失去了父母,悔恨充盈在他的心间,午夜梦回总能梦到父母的身影,由此思念成疾,本来身体康健的楚定驰身子骨开始变得差劲,仅仅数月后他便追随镇国公夫妇而去。
如今重活一世,楚定驰虽然有把握改变镇国公战死沙场的结局,进而改变梁氏的结局,但他没忘记自己为父母尽孝的初衷。
总要让梁氏看到自己的改变。
......
马车停在府门外,等楚定驰上了马车,车夫马上朝着皇宫驶去。
跟了楚定驰一路的楚昌,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世子自从醒来后,似乎性情大变?”
作为和楚定驰朝夕相处的贴身随从,楚昌对楚定驰的改变感受最深。
楚定驰透过车窗看向窗外,他前世最后那段时间缠绵床榻,许久不曾见到府外的风景,如今久违地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心情很好。
听到楚昌的话,楚定驰轻声道:“因为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美好又悲伤的梦。”
楚昌听得一脸问号。
楚定驰拍拍楚昌的肩膀,笑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还是我。”
不论是二十岁的楚定驰,还是三十岁的楚定驰,对于楚昌来说,其实区别不大,都是他需要一生效忠的人。
楚昌点点头:“世子永远是世子。”
正宣帝和镇国公少年相识,又一起打败了蒙古大军,感情深厚,正宣帝赏赐给镇国公的府邸是特意挑选,离皇宫并不算太远。
一炷香后,镇国公府的马车便在宫门口停下。
正宣帝给予梁氏和楚定驰随时进宫的权利。
所以楚定驰并不需要禁卫通报,便带着楚昌进入皇宫。
昭云宫
楚定驰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慕映烟姐弟的耳中。
得知此事,慕元初下意识道:“他又想纠缠阿姐?”
小太监道:“镇国公世子似乎是进宫觐见皇上。”
“他拜见父皇做什么?”
慕元初有些疑惑。
慕映烟已经反应过来:“镇国公夫人素来守礼,父皇之前派胡太医为楚世子诊治,楚世子想必是进宫谢恩的。”
慕元初恍然,紧接着他眼珠转了转,坏笑道:“阿姐,想不想知道楚定驰到底变了没有?”
慕映烟淡淡道:“没兴趣。”
“哎呀,左右无事可做,去看看嘛。”
慕映烟皱眉:“你不是一向不喜我和楚世子接触吗?”
“今时不同往日嘛。”
慕元初根本不给慕映烟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慕映烟无奈,只得随了他的意。
进了皇宫后,楚定驰径直穿过长长的青石路,一路来到正宣帝处理政务和召开早朝,以及休息的地方——勤政殿。
殿外的小太监见到楚定驰,连忙见礼:“奴才拜见世子。”
楚定驰道:“劳烦公公通报,楚定驰前来谢恩。”
“请世子稍等。”
小太监走进大殿,过了没一会儿便走了出来,拱手道:“世子,皇上召见。”
“有劳公公。”
示意楚昌在外面等他,楚定驰便走进了勤政殿。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楚定驰都来过很多次勤政殿,不需要太监带路,他便来到正殿,见正宣帝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他跪地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免礼。”
楚定驰听言站起身,抬眸看向正宣帝,就见正宣帝正含笑看着他。
再见到这位只剩下数月寿命的前世岳父,楚定驰不由得暗暗叹气。
一代明君,只可惜身子骨不好。
楚定驰拱手道:“微臣日前不幸坠马,多亏皇上派胡太医为微臣诊治,微臣叩谢皇上隆恩。”
正宣帝见楚定驰面色红润,笑道:“定驰无事就好。天阔替大乾镇守辽东,拒蒙古大军于山海关外,朕自然要照顾好他的家人。”
楚定驰道:“为国尽忠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正宣帝听言笑意更深:“朕知你们父子皆是忠臣。天香楼的事,朕已经知晓,朕之前还担心你把握不好分寸,现在看来,把西城兵马司交给你,朕可以放心了。”
楚定驰并未因为正宣帝的夸赞而高兴,反而请罪道:“皇上对臣负以重望,微臣却直到今日才履行指挥使的职责,请皇上治臣失职之罪。”
正宣帝摆手:“你还年轻,只要及时改正便好。”
“微臣谢皇上宽宏。”
正宣帝重新拿起一份折子,道:“天香楼一事,你尽管按照规矩处理,不必顾及其他。”
“是。”
随后,楚定驰识趣地告辞:“微臣告退。”
正宣帝点点头:“退下吧。”
楚定驰躬身退出了正殿,又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正宣帝的身子过度劳损,已经药石无医,哪怕楚定驰知道未来,也救不了正宣帝。
所以他方才没有劝正宣帝休息,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不可能看不出正宣帝的情况,想来正宣帝很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又想到正宣帝在驾崩的种种行为,无一不是在为新帝铺路,楚定驰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
离开勤政殿后,楚定驰便带着楚昌往宫外走去,结果刚走几步,就碰上赶过来的慕映烟姐弟。
楚定驰顿时愣住。
楚定驰想过会再见到慕映烟,却没有想到会在重生当天便见到。
十六岁的慕映烟!
还未嫁给自己的慕映烟!
慕映烟穿着一袭淡蓝色宫装,一头青丝随意散落在身后,身姿清雅,又带着一丝妩媚,让人见了忍不住心动。
不论再见多少次,楚定驰还是会对慕映烟心动。
只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冲动鲁莽的楚定驰,那十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脑海,楚定驰瞬间冷静下来。
待慕映烟姐弟走到面前,他微微躬身,神情平静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平乐公主。”
慕元初目光闪烁。
好家伙!
竟然真的变了。
作为楚定驰心仪之人,没人比慕映烟更直白地感受到楚定驰的变化。
曾经炙热的目光变得平静,明明还是那副相貌,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慕元初偷偷看了眼慕映烟,见她面色如常,干咳一声,道:“世子免礼。世子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楚定驰道:“下官为谢恩而来。”
慕元初点点头表示了解:“世子身子可还好?”
“谢殿下关心,下官并无大碍。”
“那就好。”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慕元初干巴巴地关心了楚定驰几句,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总不能当着楚定驰的面和他八卦他的变化,他就是好奇心再强也看不出这种事。
楚定驰看出慕元初的尴尬,主动道:“下官告退。”
慕元初立刻道:“世子慢走。”
楚定驰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慕映烟。
看着楚定驰离去,慕元初啧啧两声:“看来楚定驰真摔到了脑子。”
慕映烟看着楚定驰的背影,莫名想到梦中躺在床榻上的那个男子。
梦中那个男子因为病重,声音很虚弱,听不太清楚他的声音。
但慕映烟莫名觉得和楚定驰的声音很像。
心里闪过这个思绪,慕映烟不由得暗暗叹气,那个梦境对她的影响远比她想象得大。
是不是楚定驰又能如何呢?
不过是场梦罢了。
慕映烟再次提醒自己分清梦境和现实。
虽是这么想,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股带着悔恨的悲伤。
梦中的自己在悔恨什么呢?
另一边,楚定驰加快了离宫的步伐,直到上了马车,他才放松下来,略微失神地靠在车厢上。
十六岁还未嫁人的慕映烟,还是高傲自矜的。
此时的她,不曾被逼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曾失去疼爱自己的父皇,更不曾和胞弟一起面对各怀鬼胎的满朝文武。
这时的她是无忧无虑的。
想到前世遭遇种种后,慕映烟眉宇间褪不去的疲惫,楚定驰便止不住的心疼。
哪怕决定今后不再追逐慕映烟,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终究是希望慕映烟可以幸福,可以少一些烦恼。
楚昌看着楚定驰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心疼道:“世子,您若是不舍得平乐公主,不如再试一试,万一平乐公主被您打动呢?”
楚定驰苦涩一笑:“不会的。”
前世他用了十年,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一世,他不想再撞得头破血流,他们没了夫妻的身份,或许能相处得更自在一些。
天香楼的动作很快,楚定驰出宫后,刚回国公府,便得知天香楼已经将赔礼送到。
“一万两银子?世子,天香楼出手真大方啊。”
楚昌看到那十张一千两银票,不由得感叹道。
楚定驰倒是不意外:“天香楼日进斗金,一万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不过,天香楼能舍得这一万两,看来其幕后东家无意和镇国公府起冲突。
也对,那家伙虽然出身尊贵,但一门心思只想赚钱,选择用钱息事宁人确实是那人的作风。
楚定驰也是一时兴起敲那家伙一笔,对方既然如此识趣,此事作罢便是。
让楚昌收起银票,楚定驰看向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楚昌,我今晚陪娘用膳,让厨房把晚膳摆到正院。”
话音刚落,下人进来禀报道:“世子,锦衣卫北镇抚使派人送来请柬,请您到天然居赴宴。”
正要去传话的楚昌停下脚步,等着楚定驰的下一步指示。
楚定驰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总要给周昊仓一个面子,明日再陪娘用膳。”
楚昌听言,便派人给周昊仓回信。
周昊仓是周昊林的嫡兄,他这时候请楚定驰吃饭,所为何事一目了然。
对于这位前世的表哥,楚定驰还算了解,他向来看不上周昊林,今日会为了周昊林请客,着实有些不正常。
......
天然居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达官显贵们请客吃饭都喜欢选在这里,久而久之,这里就看不到寻常百姓的身影。
天然居总共有三层,第三层专门为贵客准备,一般情况下并不开放。
这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和天香楼的经营模式有些相似?
青楼和酒楼,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产业,为何会有相似的经营模式?
自然是因为它们有着共同的东家。
目前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楚定驰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此事。
即便是镇国公府拥有多处产业庄子,每年进项不少,楚定驰从不曾为钱财担忧过。
但他还是忍不住羡慕那人的赚钱能力,在那人身上,富可敌国不再是夸张的形容词。
得亏那人一心只想赚钱,要不然拥有这么多银子,若是再有点别的心思,恐怕会在大乾引起巨大的动荡。
或许这也是那人时刻保持低调的原因。
在楚定驰失神间,天然居到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着锦衣卫官服的男子,见楚定驰下了马车,连忙上前一步恭声道:“世子,大人正在紫竹阁等着您。”
偌大的天然居三层只有四间雅间,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每个包厢都有其特色,紫竹阁便以清静优雅为主。
楚定驰颔首:“走吧。”
有锦衣卫头前带路,哪怕有些人不认识楚定驰,也没人敢上前靠近。
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可是自建国初期开始一路杀出来的。
几人很快到了三层的紫竹阁,门口护卫的锦衣卫看到楚定驰,便把雅间门打开:“世子请进。”
紫竹阁内有假山流水,门一打开,流水声便传入耳中,雅间内点着熏香,有凝神静心之效,让人不自觉平静下来。
除此之外,紫竹阁内还有种着几排竹子,静心嗅一嗅,还能闻到竹子的清香,仿佛置身竹林之中。
楚定驰走进雅间,一眼便看到坐在桌后的周昊仓。
他穿着飞鱼服,绣春刀已经从腰间解下,放在桌上。整个人脊背挺直,面容冷峻,坐在那儿不怒而威。
楚定驰见过周昊仓多次,自然不会被他的气势所慑,走过去他对面坐下。
这时,天然居的小厮适时将准备好的菜端进来摆好,随后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声音,所有人都低着头,无一人敢东张西望。
待闲杂人等都离开,楚定驰开口道:“周大人找我何事?”
周昊仓眉头微动:“我记得你之前总喊我周表哥。”
楚定驰:“......周大人应该不是为了这等小事请我吃饭吧?”
楚定驰为了靠近慕映烟,死皮赖脸的事做了不少,这不过是其中一件,他早就做好准备面对自己的黑历史了。
周昊仓深深看他一眼,并未多问,直言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周昊林?”
楚定驰随意夹了块羊肉吃,道:“没想好,先关着吧。”
这并非敷衍之言,他是真没想好。周昊仓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出言不逊,他只想着给周昊林一个教训,但具体还没想到。
楚定驰看向周昊仓:“周大人想如何?”
周昊仓也不拐弯抹角,道:“你把他关一个月,我欠你一个人情。”
楚定驰手下一顿:“周大人是打算借我之手给他个教训?”
周昊仓点头:“避免他将来为侯府招祸,总要让他长个记性。”
楚定驰笑了:“只是关他一个月,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周大人若真想周昊林改变,不如把他送到边关历练两年。”
周昊仓冷漠道:“你只管说答不答应。”
“答应,当然答应。既能让我出气,又能得周大人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周昊仓听言,面色缓和,主动为他倒了杯酒,道:“等你以后想好如何让我偿还人情时,派人通知我。”
楚定驰挥手:“不用等以后,我现在就有事要你帮忙。”
周昊仓问他:“何事?”
“我不仅抓了周昊林,还抓了沈学诚,担心沈耀坤报复我,你帮我查一查沈耀坤。”
周昊仓目光一凝:“我只是北镇抚使,不是锦衣卫指挥使。”
沈耀坤是当朝右相,以周昊仓的官职还没资格查沈耀坤,最起码在正宣帝下令前没资格。
楚定驰面色不变:“只是私底下查一查罢了,我又没打算做什么。”
周昊仓盯着他,见他一脸坦然,沉吟道:“你想要调查哪方面?”
楚定驰道:“尽量都查一查,听说沈相大公无私,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最好派人去他老家一趟,对了,和沈府有关联的人也查一查。”
“查得这么细,你这可不像是一时兴起。”
楚定驰微微一笑,举杯道:“我这人比较胆小,防范于未然嘛。”
周昊仓和他碰杯,将酒一饮而尽:“你要求太多,短时间查不完,等有结果我会通知你。”
“没关系,不着急。就算沈耀坤想对付我,也不会这么快。”
周昊仓冷哼一声,没把他的借口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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