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今天跳舞伤到了腰,我不放心。”
“她暂住的耳房漏风,先住我院子里吧。”
我扶着门框的指节发白,看叶蓁蓁蜷在他臂弯里不停发抖。
“你就这么容不下别人?”
裴铉之皱眉看我,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她一个孤女能有什么坏心思?你从小锦衣玉食,当然不懂人间疾苦。”
我也曾有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当时被拐卖至暗巷咯咯哒,铁链磨烂脚踝,夜夜听着隔壁女子被折磨的惨叫。
老保为逼我接客,拿棍子敲碎我膝盖。
我却忍着剧痛,用碎瓷片磨断木栓,拖着断腿在泥水里爬了七天七夜。
原来“人间疾苦”,只长在别人身上。
客厅里传来裴铉之低沉的嘱咐声:
“把药再热一热......”
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护着我。
敌军箭雨铺天盖地砸来的时候,我正被塌落的横梁压得肋骨剧痛。
碎石划破了眼皮,血糊得眼睛都睁不开。
裴铉之挥剑冲进来,他铠甲都裂开了,还不断的替我挡箭。
“别怕,我带你回家。”
他身上冰冷的铁甲硌得我难受,可我的心却安定了下来。
我肩膀中箭的时候,疼得眼前一黑。
他扯下半个铠甲裹住我,背着我撞开着火的门。
他的血顺着后背往下滴,掉在我咬破的嘴唇上,又咸又腥。
等逃回营地,他已满身伤痕。
我抓着他带血的衣服哆嗦,他却擦干我眼角的泪。
“知微。”
他咳出黑血还咧嘴笑,
“只要我没死,谁也别想把你抢走。”
后来,裴铉之娶了我,却没有名分。
此刻我才懂,他的温柔从来不是给我的。
我推开卧室门,裴铉之正往叶蓁蓁腰后垫枕头。
“知微,你来得正好。”
他起身时碰落了床帘,阴影落在脸上,
“蓁蓁最近身子虚,算命先生说是因你俩八字相冲。”
“府里留不得你,我已备马车送你去城郊庄子。”
我盯着他躲闪的眼神,半天才能哑着嗓子勉强挤出一个 “好” 字。
我将盖了将军府大印的和离书搁在桌上,转身离去。
出门时,我看见裴铉之正弯腰调弦。
“弦绷太紧要断的。”
我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从前我盼他为我描眉插簪,他总说 “军中男儿不碰这些”。
如今却能为叶蓁蓁耐心调弦,眼角尽是温柔。
原来他不是不解风月,只是不愿分给我半分。
在庄子里等了三日,没有等来他只言片语。
回城路上,马车外刀剑相击,
我蜷缩成一团,耳边炸开当年城破时的哭喊。
千钧一发之际,裴铉之冲过来,一把将我拽上战马:
“别怕。”
可他刚搂住我的腰,远处就传来叶蓁蓁的哭喊:
“阿之,救我!”
他勒马转头,眼底映着身后火光:
“蓁蓁还在那儿。”
他声音里有挣扎,却在我攥紧他袖子时,一根根掰开了我的手,
“等我回来。”
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时,再也没有回来。
卫兵禀报:
“裴将军因叶姑娘胳膊划伤,已带她去找军医。”
我望着浸透鲜血的裙摆,半晌哑声应道:
“知道了。”
伤口包扎好时,天已经快黑了。
我只能踉跄着,勉强走回府里。
未及前厅,便听见叶蓁蓁的呻因混着被子翻动声从卧房传来。
纱帐里,裴铉之压着她的腰用力冲撞,檀木床柱撞得直响。
原来心碎到极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