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霁月魏夜的其他类型小说《不是村姑吗?太子殿下怎么这么宠姜霁月魏夜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霓裳一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娘子,东宫不比乡下,规矩多得很,像您这样商户出身的女子,必得好好调教才能上得台面。”姜霁月扫了眼目露傲慢的教引嬷嬷,又看向两侧朱红长墙,抿唇不语。春日灿阳穿过长长宫道,落在她裙摆一角,却暖不了寒意遍布的心。若非三日前,她睁眼发现自己居然重生到了入京的时候,姜霁月宁可在家乡待着,永不和这些人再有牵扯。京城繁华如何,东宫富贵又如何?即便与乡下有云泥之别,可只有真正踏入门槛,才知道里头到底有多少腌臜的脏事!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磋磨和白眼,姜霁月藏在袖中的手指捏紧,心头恨意翻涌,眉眼越发冷冽。前世,父亲偶然救下昏迷重伤的魏夜寻,等他苏醒后却因伤到了脑子,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记忆全无。父亲见他一身武艺,便好心将人收留,给姜霁月做了护卫。...
《不是村姑吗?太子殿下怎么这么宠姜霁月魏夜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姜娘子,东宫不比乡下,规矩多得很,像您这样商户出身的女子,必得好好调教才能上得台面。”
姜霁月扫了眼目露傲慢的教引嬷嬷,又看向两侧朱红长墙,抿唇不语。
春日灿阳穿过长长宫道,落在她裙摆一角,却暖不了寒意遍布的心。
若非三日前,她睁眼发现自己居然重生到了入京的时候,姜霁月宁可在家乡待着,永不和这些人再有牵扯。
京城繁华如何,东宫富贵又如何?
即便与乡下有云泥之别,可只有真正踏入门槛,才知道里头到底有多少腌臜的脏事!
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磋磨和白眼,姜霁月藏在袖中的手指捏紧,心头恨意翻涌,眉眼越发冷冽。
前世,父亲偶然救下昏迷重伤的魏夜寻,等他苏醒后却因伤到了脑子,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记忆全无。
父亲见他一身武艺,便好心将人收留,给姜霁月做了护卫。
后来她与魏夜寻暗生情愫,父亲知晓后为他们主持了婚事,并有意将姜家交到魏夜寻手中。
然而好景不长,父亲遭人算计,姜家败落,恰逢朝廷征兵,魏夜寻为了出人头地,决定入伍。
临走前,她把家中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只希望他能安全归来,魏夜寻也向她许诺,定会光耀门楣,绝不负卿。
魏夜寻一去三年无音讯,就在姜霁月以为自己夫君战死沙场的时候,却忽然收到了一纸传书。
原来魏夜寻居然是荣亲王世子,当初被人暗算才会流落在外,如今先帝薨逝,荣亲王继位,魏夜寻也被寻回恢复记忆,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
京中来人接她入宫,她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夫妻重逢。
没想到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没有背景和后台,明明是魏夜寻明媒正娶的妻,却因身份卑微,加上侧妃之位已有人选,不得已只能做个妾室!
即便有魏夜寻相护,可那些宫规、训诫、白眼和算计还是耗尽了她的心力。
最终在各种挑拨离间下,她与魏夜寻逐渐形容陌路,最终在那些嫔妃的羞辱磋磨下耗尽心力,吐血而亡!
“……进了这扇门,您得先学跪拜、奉茶、避讳贵人,若是冲撞了哪位主子,怕是连太子殿下也保不住您。”
教引嬷嬷说了半晌,这才有空去看姜霁月。
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商户之女,面对皇宫巍峨,只怕早就吓得腿软,说不出话来了吧?
嬷嬷想着,眼中闪过鄙夷之色,却没想到姜霁月面上毫无波澜,仿佛根本没把她那番警告放在眼里。
真是岂有此理!
“姜娘子,在宫中举手投足都有规矩,前面就是东宫,您若是踏错一步,丢的可是太子殿下的脸。”
姜霁月脚步一顿,视线从这老婆子身上一扫。
前世也是这老东西,打着教规矩的旗号,对她动辄鞭打,明里暗里的羞辱更是不计其数。
那时她一心害怕给魏夜寻丢脸,即便被训得颜面扫地,却还是强忍心酸,一遍遍学着所谓的宫规。
这一世,可别想她再忍气吞声!
“我虽刚刚入宫,却也知道宫中尊卑有别。”
姜霁月下颌微抬,背脊挺直,脚步不急不慌,裙摆贴在身侧,丝毫没有因走路而起涟漪。
“你一个奴才,同我这般说话,若是传出去,才会丢东宫的脸。”
言罢,姜霁月莲步轻抬,在教引嬷嬷惊愕的视线中收臂端身,踏入大门。
举手投足间优雅轻盈,礼节挑不出半分错处,甚至比宫中的娘娘也不遑多让。
这一回,那些暗中观察她的人,大概无法再用礼节挑她的错处了。
“这便是殿下失忆时,在乡野娶的正头娘子?”
讥笑声如银铃骤响,姜霁月抬眸望去,只见苏明柔一身烟霞锦缎倚在廊下,云鬓金钗晃得刺眼。
她下首围坐的贵女们团扇半遮,眼底皆是看好戏的讥诮。
姜霁月眸光微敛,心中冷笑。
这幅场景,可真是眼熟。
前世,这位苏侧妃在她入东宫的第一日,便叫上了一群京中贵女来看她的笑话。
那时的自己初来京城,对礼仪和那些弯弯绕绕一窍不通,因此被这群人嘲笑得体无完肤。
她们不仅拿她取乐,回去后更是没少传她的流言,将她和魏夜寻的婚事说成是她恬不知耻蓄意勾引。
一时间,她成了京中人人耻笑的对象,名声扫地。
“侧妃娘娘说笑了,一个乡下丫头,能侍奉太子一场已是她的福气,也配称为娘子?”
一个身穿紫色裙子的贵女嗤笑着扫了眼姜霁月身上的衣裳:“穿得如此寒酸,这等粗麻料子,连我府上洒扫婢女都嫌硌手呢。”
另一个贵女掩唇笑道:“那也没办法,乡下女子能穿身完整衣服已是不易,哪里能和侧妃娘娘相比,娘娘母家可是本朝第一世家,身份尊贵无比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苏明柔捧得高高在上,苏明柔轻抚发丝,唇角微勾,看向姜霁月的目光里满是嘲讽,面上却一副端庄温柔的模样。
“好了,她到底刚刚入京,你们就口下留情吧。”
“万一吓着了,找太子殿下告状,我看你们怎么办。”
姜霁月听着这番装模作样的话,不羞不恼,而是缓步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冷冷扫了苏明柔一眼,淡声道:“跪下。”
话音落,满座俱静。
众人满目愕然,苏明柔更是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霁月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怎么,这位侧妃是听不懂话吗?”
“你也知晓我是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有县衙亲自盖章的婚书,三媒六聘,天地为证,所有礼节一应俱全,是正经的夫妻。”
夫妻二字一出口,苏明柔面容扭曲一瞬。
她乃世家苏氏嫡女,一出身就和魏夜寻有婚约,若非当年荣亲王府有落败之势,苏家想要退婚,她早就嫁给魏夜寻为妻了!
哪里还轮得到这样一个乡野女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话虽如此,但……”
不等苏明柔把话说完,姜霁月便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苏侧妃,即便是我后入东宫,于情于法,我都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妻。”
她身形笔直,不卑不亢,虽然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裙,可周身气质却莫名高过在场所有人一头。
“虽然我确实出身乡野,可即便是在村中,也是讲规矩的,所谓侧妃,在我们乡下与妾无异。”
“既然为妾,见到正妻便要行礼,我听闻京中大族对于妻妾之间的礼仪格外看重,难道苏侧妃的父母未曾教过你么?”
姜霁月一番话有理有据,苏明柔和那群贵女虽然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姜霁月所言,都是事实。
苏明柔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端庄,她面色阴沉至极,尖锐的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呼吸起伏,半晌才挤出一个冷笑。
“好一张利嘴,我倒是小瞧你了!”
“可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蛊惑太子殿下,真正的太子妃是谁,还得陛下说了才算!”
她就不信,陛下会让这样一个出身卑贱的女人当太子正妻!
姜霁月弯了弯唇,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我只知道我和太子殿下有婚书为证,至于其他的,自然有陛下安排。”
苏明柔吃瘪,一时间气急败坏。
就在她想让人给姜霁月一个教训时,外头忽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驾到——”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姜霁月的心克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上辈子,她在苏明柔的挑拨之下,最终与魏夜寻相看两厌,彼此形同陌路,互不相见。
如此算来,这竟是她几年后第一次与魏夜寻重逢。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面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眼前的魏夜寻还没有前世那般威严冷淡,亦非失忆身处乡野时那样随意温和。
他一袭朝服,将身形勾勒得挺拔如松,一头乌发束于玉冠之中,唯有两缕青丝拂落鬓侧,将那张俊美容颜衬托的越发玉质金相,让人一眼便挪不开眼。
似乎察觉到了姜霁月的目光,他抬眸看来,四目相对之时,那双桃花眼中似有微波流转,如春雪消融,即便很快又恢复清冷,却还是叫她心神一晃。
姜霁月一时间有些恍惚。
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蔓延,一点点填满整个胸腔,她本以为经历过前世种种,自己再见魏夜寻时起码能做到处变不惊,却不想还是忍不住为他失神。
好在姜霁月很快反应过来,她垂下眼眸,按照前世学来的那些规矩,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参见太子殿下。”
依旧是让人挑不出错的礼数,姜霁月明显感觉到有几道陌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打量。
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
上辈子她急着想见魏夜寻,全然忘了他已然不是那个小小的护院,而是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的皇太子。
因此一看见他,姜霁月满心的委屈与思念骤然涌出,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全然没发现魏夜寻身后居然还跟着几个前来一同议事的言官。
自古言官的嘴最是刻薄,因为这一举动,她愚昧无知的形象便从此传了出去。
就连陛下都听闻此事,连夜派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她礼仪,让她本就被折磨不轻的身心雪上加霜。
好在这辈子自己吸取教训,那些言官休想再挑出她半分错来。
“……起来吧。”
魏夜寻的声音缓缓传来,他对姜霁月点了点头,藏在袖中的臂膀看似不经意地往下放了放:“你来了就好,舟车劳顿,辛苦你了。”
“东临殿的屋子已经提前收拾好了,你可以直接住下,今日好好休息便是。”
东临殿是太子的寝宫。
虽然魏夜寻什么都没说,可这意思却十分明显。
她是他的正妻,自然要与他住在一起。
也许是魏夜寻这语气太过自然,姜霁月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就仿佛回到了他们还在乡下的时候一样,眼前的人不是太子,只是她那个温和又体贴的夫君。
然而下一瞬,姜霁月便清醒了。
她在心中苦笑一声,无声的叹了口气。
哪有什么仿佛,一切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安顿完姜霁月的去处,魏夜寻便带着言官们前往书房。
大概是这一次姜霁月表现得很是知礼懂事,再加上魏夜寻安排她入住东临殿,那些言官在临走前很有眼力见的给她行了个礼,这才跟在太子身后离开。
这一幕落在那些贵女和苏明柔眼中,瞬间让她们气的不轻。
在座众人都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儿,哪个不是人精?
太子殿下从进门到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给苏明柔,却对着姜霁月嘘寒问暖,甚至给她正妻的待遇。
无论姜霁月出身如何,太子殿下看重她是事实。
既如此,她还真有可能成为太子妃。
这样一来,真正的太子妃回来了,那苏明柔这个侧妃岂不是岌岌可危?
原本太子就不怎么待见她,现在她往这儿一坐,跟个笑话有什么区别?
众人虽是小声嘀咕,可苏明柔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气的七窍生烟,若非现在还有人在场,她恨不得上去直接撕烂姜霁月的脸!
凭什么!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商户女,也不知靠的什么歪门邪道魅惑太子,居然就这么爬到她头上来了!
现在就如此嚣张,若来日封太子妃的圣旨下来,这东宫里还能有她的地位吗?
苏明柔眼中满是怨毒。
姜霁月却懒得在这里和她们耗时间,她跟着魏夜寻给她安排的侍女,一路到了东临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等看清楚屋里的陈设,姜霁月便直接愣在原地。
这里的布置,居然和他们在乡下的屋子一模一样。
只是那些粗布被褥和便宜的纱帐,全都换成了金丝软枕与上好的月影纱。
姜霁月缓缓上前,直接拂过摆在窗台上的几盆兰花,心情复杂。
前世,她其实没有住进来。
因为在言官面前失了体统,魏夜寻只将她安排在了一处偏殿,便匆匆离去。
之后,她都一直住在那个偏殿里,一直到死……
动作一顿,姜霁月缓缓吐了口气,将那些为数不多的触动抛之脑后。
她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活下去,而不是为了魏夜寻这些小细节在这自我感动。
她扫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丫鬟,冷声道:“把东宫管事喊来。”
这俩人都是苏明柔安排的,她才不会用。
传来管事后,姜霁月将那二人退了回去,寻着前世的记忆,在王府的下人里点了几个性格忠诚又有能力的跟在身边。
知道这位是东临殿的新主子,管事的巴结还来不及,自然随她挑选。
选好人后,姜霁月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苏明柔便带着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她脸上不复之前的嚣张和厌恶,转而换上了恭敬客气的笑容:“姐姐忙完了,我来给姐姐送些首饰。”
苏明柔上前,主动拉住了姜霁月的手,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方才是妹妹糊涂了,被姐姐教训一番后,妹妹才幡然醒悟,特来给姐姐赔罪。”
姜霁月眉梢一抬,丝毫不给她台阶下:“苏侧妃知错就好,以后改正就是了。”
苏明柔被噎的哽了一下,神色很快恢复如初:“姐姐说的是,妹妹知道太子殿下心疼姐姐,一切事物都给姐姐安排妥当了,可男人到底粗心,梳妆打扮这方面肯定不会挑选。”
“这不,妹妹给姐姐送了一些首饰过来,都是京城最近的时新款式,毕竟按照规矩,明日姐姐要进宫面圣,可不能打扮得太寒酸,失了面子。”
看着苏明柔的笑脸,姜霁月唇角微弯。
“那就多谢妹妹替我考虑了。”
虽然前世没有送首饰这件事,可姜霁月多半能猜到苏明柔在打什么主意。
既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两人又说了两句话,苏明柔便起身告辞。
待人离开,姜霁月立刻对身旁的丫鬟吩咐:“把这些东西都放到盒子里锁好。”
丫鬟一愣,虽然有些不解,却并没有多问,只是听吩咐办事。
处理完这些首饰,姜霁月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夜色已深。
她用了些饭食,便听丫鬟轻声道:“娘子,太子殿下还在书房议事,甚是辛苦,您要不送些东西过去,也好叫太子知道您记挂着他。”
姜霁月眸底映着火光,半晌才轻声道:“不去。”
前世,她不是没主动过。
察觉到自己被魏夜寻冷待,她便亲手炖了他最爱喝的汤羹,眼巴巴送去了书房。
却不想扰了他们议事不说,还被扣了个不知轻重、蓄意争宠的帽子。
既然这辈子打定主意不再对他上心,姜霁月又何苦自找麻烦?
主子不愿,丫鬟也只能闭嘴不提。
月上柳梢,姜霁月用过晚膳,看了会儿书便打算早些歇下。
正要熄灯时,守夜丫鬟忽然来报,满脸喜色。
“娘子,太子殿下来了!”
“殿下……”
红烛映巫山,罗帐层层叠叠掩住床上光景,旖旎未消,姜霁月藕臂如玉,被魏夜寻捉来怀中,轻轻落下一吻。
她蜷缩在锦被中,疲惫阖目。
上辈子她求着魏夜寻来,被斥责不安分。
这一世她只想眼不见心不烦,这男人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还不知轻重地折腾一夜……
她倒是想拒绝,可话未出口就被他堵住,伴随着撩拨与挑逗,终究叫她乱了心神。
“月儿,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魏夜寻搂她入怀,如珍宝般一寸寸吻过白皙细腻的雪肩,一双桃花眼如风起惊波,层层叠叠漾开数不清的情谊。
姜霁月撩开眼帘,心中却无半分悸动。
算起来,她与魏夜寻当真许久未见了。
若是前世,她定会沉浸在这温柔如水的眼神里,让一切都抛之脑后。
可如今她也算是看透了,世家高门之中,哪里来的真心?
不过都是利益换利益,那她又何必再为了这些虚伪的东西付出一腔热肠。
她沉默着没有应声,面上无悲无喜,仿佛累极了,可魏夜寻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只将下颌搁在她绸缎般的乌发上,一如他们曾经在乡下那间小屋里度过的日日夜夜。
“月儿,我会尽快向父皇要到封太子妃的圣旨,这些日子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说这话时,魏夜寻眼眸微垂,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似是担心她会不高兴。
姜霁月声音淡淡,无悲无喜:“无妨,一切听凭太子殿下安排。”
魏夜寻一顿,看她的目光竟带上了几分心疼:“宫中礼仪繁锁,你今日事事不曾出错,想来苦练许久。”
“月儿,我竟不知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他的唇吻过姜霁月的眉心,温柔缱绻,让姜霁月当真有种他要与自己白首不相离的错觉:“我定不会负你。”
不负?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一闪而过,姜霁月低下头,扯起一个无人看见的苦笑。
这些话听听就罢了。
若真将他视为靠山,自己这辈子才是真的蠢不可及。
这一夜,魏夜寻与她相拥而眠,一如从前。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姜霁月便忍着身体的酸痛起身洗漱。
魏夜寻早早便去上朝了,几个丫鬟见她醒了,赶紧过来帮忙洗漱。
“娘子昨日劳累,太子殿下说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的。”
其中一个名叫红玉的看着姜霁月疲惫的脸色,心疼出声。
姜霁月扫了一眼门口,唇角微勾:“东宫的规矩是辰时之前起身,即便有太子殿下准许,我又怎能特立独行?”
上辈子她不知道这个规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却不知自己门外早就有魏夜寻的亲生母亲淑妃的人守着。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报告给了淑妃,淑妃娘娘对此很是不喜,觉得她又懒又蠢,对魏夜寻毫无助力。
从此没少寻由头刁难她,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离开东宫。
姜霁月动作虽快,却有条不紊。
再加上那几个丫鬟都是梳妆的好手,很快便给她弄了个清素又不寡淡的妆容。
收拾完毕后,姜霁月带人前往淑妃宫里请安。
淑妃娘娘是荣亲王称帝之前封的侧妃,据说两人曾有一同逃难的情谊,因此这位新帝对淑妃娘娘很是疼爱,赐居荣华宫。
到了荣华宫门口,姜霁月等丫鬟通报时,透过敞开的宫门,隐约听到里头一阵欢声笑语。
此时,苏明柔正坐在淑妃宫中,听说姜霁月来了,眉梢抬了抬,随即笑着对淑妃道:“看来姐姐有心,即便陛下没有赐下圣旨,却还是以儿媳身份来见您了。”
淑妃神色淡然:“那便宣她进来吧。”
苏明柔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她状似不经意道:“姐姐初来乍到,又没有礼仪嬷嬷贴身教导,只怕某些地方改不了乡下人的俗气,母妃到时候可别见怪。”
她昨日特意给姜霁月送去一批款式俗气,颜色艳丽的首饰,看那个乡巴佬的高兴样,今天定会顶着满头珠翠前来。
淑妃最看不上这种德性的女人。
眼看淑妃的眉微微皱起,苏明柔得意看向门口,就等姜霁月出丑。
可当看清宫女身后,那个款款而来的女子时,苏明柔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姜霁月一身月白衣裙,衣衫不多点缀,显得素净又清雅。
她发上插着一根玉兰形状的白玉簪子,乌发如瀑,体态端庄,面色沉稳,乍一看与京中培养的贵女也无甚区别。
“儿媳姜霁月,拜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姜霁月行到淑妃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礼仪得体,挑不出丝毫错来。
淑妃视线在她身上一点点扫过,就在姜霁月以为万无一失时,倏然轻哼一声:“姜氏,你穿的这般素净,卖惨给谁看?”
姜霁月一愣。
殿内骤然安静,淑妃面色不愉,饶是姜霁月重生一次,却还是倍感压力。
没想到这辈子自己做的如此周全,却还是碍了淑妃的眼。
她浅浅吸了口气,挺直背脊跪在淑妃面前,视线向下,规规矩矩:“回淑妃娘娘,今日一身素衣,并非为惹娘娘不快,而是儿媳作为东宫主母,刚刚入京定然引人注目。”
“如今北方干旱,陛下提倡节俭,太子殿下刚刚大胜而归,更当以己自处。”
“儿媳如今虽未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却也应当做出表率,毕竟儿媳一言一行,皆代表东宫的颜面,绝不能让太子殿下丢脸。”
一番话进退有度,合情合理。
淑妃脸色由阴转晴,她终于正眼看向姜霁月,视线清扫,最终满意点了点头。
“你有这份心,甚好,快起来吧。”
“是。”
得了允许,姜霁月缓缓起身,示意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
“儿媳入宫匆忙,来不及为母妃准备贵重礼品,这是儿媳的一点心意,还望母妃不要嫌弃。”
说完,她将手中一个精致小巧的檀木盒子呈了上去。
淑妃也没对这份礼抱多大期望,她让人打开,本打算草草看一眼便完事。
却不想一眼过去,便忍不住惊喜出声。
“这是……西山茶?!”
见淑妃眼中含笑,姜霁月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前世的记忆里,这位淑妃娘娘出身贫寒,好在祖上曾有爵位,这才能被选入荣亲王府。
当年荣亲王落难,为躲避追杀,便在一个名叫西山村的地方隐居五年,这五年间陪在他身边的女子,正是这位淑妃。
淑妃娘娘喜欢回忆过往,她与先帝在西山村的五年,就如寻常夫妻一般,夫唱妇随,恩爱有加。
想必对她来说,那时的他们才算得上真正的夫妻,因此格外值得怀念。
“太子殿下说娘娘喜欢喝这个茶,于是儿媳早早就备下了。”
“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淑妃心情极好,她一边吩咐人给姜霁月赐座,一边对苏明柔道:“你先退一下吧,我有些话要和她单独说。”
苏明柔绞紧了手里的帕子,恨得牙根痒痒。
当着太妃的面,她也不敢造次,只得咬牙行礼告退。
待苏明柔离开,淑妃待姜霁月也柔和许多:“你有心了,这茶本宫很是喜欢。”
“你是个懂规矩的孩子,既如此,本宫也不妨提点两句。”
姜霁月明白,自己算是过了淑妃这一关,赶忙低头道:“儿媳恭听娘娘教诲。”
淑妃开口:“你从乡下来京中不易,可既然选择入东宫,就得学会适应。”
“本宫也是寒微出身,知晓你不容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生在帝王家,没有夫妻白头,只有利益相争。”
说到这儿,她叹息一声,似是想到了从前的自己:“你背后无母族相助,只身一人,往后的日子怕是艰难。”
“如今东宫只有你与苏侧妃二人,若你们能和谐相处,不仅太子放心,本宫也能放心了。”
看着淑妃意味深长的眼神,姜霁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乖乖应是,心中却颇为感慨。
这些道理,自己何尝不知?
只是前世她用了一生试错才能领悟这些,那些血泪教训已足够让她彻底看清。
淑妃见她乖巧,对这个和自己命运相似的女子越发怜爱:“如今册封太子妃的圣旨还未发,本宫和太子那边都会为你尽力说和。”
“你虽暂时没有名分,可只要太子认你,你便是东宫的女主人。”
言罢,淑妃让贴身嬷嬷取来一个托盘,托盘上躺着一只青翠碧玉的手镯,成色上佳,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这枚手镯是本宫送你的见面礼,你收好就早些回去吧。”
姜霁月没有拒绝,她捧了玉镯恭敬谢恩,退出荣华殿后便回了东宫。
朝会还未结束,魏夜寻不在宫内,姜霁月将那枚镯子戴在手腕上,又派丫鬟去将管事嬷嬷喊来。
半柱香后,周嬷嬷才姗姗来迟,敷衍对姜霁月行了个礼:“拜见娘子,不知娘子有何吩咐?”
册封太子妃的旨意下来之前,即便淑妃和太子都默认她是东宫的女主人,也只能称为娘子。
姜霁月不在意这些虚名,她淡淡开口:“去把管家钥匙拿来,从今日起,东宫中馈就由我慢慢接手。”
前世她沦落为妾,不仅仅是身份卑微,更是因为失了淑妃和太子的心,又坏了名声,惹来帝王嫌恶。
但这一世,魏夜寻的态度与前世截然不同,淑妃也站在了自己这边。
本朝对娶妻一事甚是看重,在自己名声完好的前提下,她与魏夜寻的婚事十有八九会得朝廷承认。
既如此,有些事就得早些筹谋。
周嬷嬷愣住,显然没想到姜霁月还未有名分,便已然打上了管家权的主意。
定了定神,周嬷嬷道:“娘子,老奴奉淑妃娘娘的令,替太子殿下打理东宫,可不能轻易将钥匙交给你。”
姜霁月捧了盏茶在手,闻言视线轻飘飘一扫。
这老东西确实是太妃送来的,可苏明柔进府三个月,早已许了她不少好处,此刻她已经是苏明柔的人了。
不愿交出钥匙,也在情理之中。
“既如此,那陶嬷嬷你便和周嬷嬷亲自去一趟吧。”
姜霁月好的放下茶盏,唇角笑意盈盈,却丝毫不达眼底:“若有旁人问你,你便让他去找太子殿下说道。”
整个东宫谁不知道太子对姜霁月看重,周嬷嬷咬了咬牙,不愿和她正面起冲突,只能忍着气带陶嬷嬷前往账房。
一进账房,周嬷嬷瞬间变脸:“没有侧妃的命令,这钥匙我实在给不了,就算侧妃同意,淑妃娘娘那边儿也得点头啊。”
她往椅子上一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只要把那两位都请过来说声同意,那我自然会将管家钥匙交上。”
换了旁人,对他这副无赖态度只有生气的份儿。
可陶嬷嬷是东宫十几年的老嬷嬷了,先太子时便在这里做事,根本不将周嬷嬷的做派放在眼里。
她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瞧您这话说的,倒像这东宫是侧妃当家一般,这话若传到淑妃娘娘耳中,只怕也不好交代吧。”
苏侧妃入宫也没多久,哪里轮得到她来管家,这老东西被那些金银珠宝收买,只管给她的新主子表忠心呢。
周嬷嬷冷哼:“那又如何?即便侧妃不行,那淑妃娘娘也并未说过要将管家权交给姜娘子。”
“何况她如今还不是东宫正儿八经的主,就是太子再宠爱她,没有那道圣旨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倘若非要拿钥匙,那就等她哪日成了真正的太子妃,再来问我要吧。”
两人扯皮了半天,直到搬出太子,周嬷嬷才不情不愿的递了本账本过去:“要管家先看账,姜娘子要是有本事,就把这账本看清楚了。”
陶嬷嬷知道这老货也就磨到这儿了,她接过账本,狠狠瞪她一眼,这才去找姜霁月复命。
姜霁月接过账本翻了两页,便将东西丢到了桌上:“送回去吧。”
陶嬷嬷和丫鬟红玉对视一眼,有些不解:“娘子,这可是府中的开销账本,若是送回去,只怕那边儿就不会再轻易给我们了。”
姜霁月抬手指了指上头的数字,冷笑一声:“这账面太干净了,与王府人数和实际开销根本不符,就是他们做的空壳账本,要来也无用。”
这群人以为能糊弄她,全然忘了她是商户出生,论算账还从未输过。
陶嬷嬷一惊,拿着账本便翻,待看清楚上头的数字,当即气得不轻。
“一群狗奴才,老奴这就去找他们!”
说着,她气冲冲便往外走,却被姜霁月叫住。
“不急。”
她想起前世之事,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不出五日,他们就会把账本乖乖送上门来,求我掌家。”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入夜,魏夜寻并未如昨日一般前来,姜霁月乐得清闲,独自合衣而眠。
二八天气,春风拂面,窗外杨柳依依,春动柳梢,沙沙作响。
此夜无星,唯有明月一轮高照,偏偏宫墙巍峨,将流水般倾泻而下的月光悉数阻隔。
她没有关窗,仿佛这样便能从风中捉到一丝春信,只是夜凉如水,昏昏沉沉间,姜霁月还是被寒意缠上。
她忍不住瑟缩,后背却忽然抵上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水沉香的气息伴随着灼人的温度,雾般丝丝缕缕缠绕而来,将她整个包裹,姜霁月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极浅的笑。
后半夜,姜霁月睡得很好。
次日,她依旧是辰时前起身,洗漱完毕后前往饭厅用膳。
巧的是,淑妃和苏明柔都在。
姜霁月请了安后入座,正专心喝粥时,一旁的淑妃忽然开口:“再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诞祭礼了。”
所谓诞祭礼,是因新帝诞辰与先帝祭日所隔不过两天,一个举国欢庆,另一个却要举办祭祀典礼。
先帝祭日在前,按理说应当先办祭祀,再办寿宴,可难就难在丧事与喜事所用之物完全不同,采办规格也风马牛不相及。
“你们是今年刚入东宫的新人,本宫与陛下和皇后娘娘商议,这次诞祭礼就交由新人来办。”
淑妃说的轻描淡写,可在座两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此事办不好虽然会掉脑袋,可一旦办好了便是大功一件。
苏明柔心思活络,当即开口:“母妃,此事就交由我来做吧。”
她眉眼含笑,不动声色扫向姜霁月:“姐姐是从乡下来的,被京城这些礼仪规制一窍不通,万一闹了笑话,岂不是丢了皇家颜面?”
“我从前在家时,曾为祖母举办过寿辰,对这些事颇有经验,定不会给母妃丢脸。”
淑妃并未立刻应下,而是看向姜霁月。
姜霁月垂眸不与,全无反应般低头喝着自己的粥,似乎根本不想插手此事。
淑妃皱眉。
大约是因为怜惜姜霁月不易,又因为两人出身相似,淑妃多少偏向些姜霁月。
这事若是让苏明柔办成了,无异于掌家权往后都会在苏明柔手中。
先不说陛下如今还未下旨,就算日后真让姜霁月坐上太子妃之位,她也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在这府中。
就算太子再疼爱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会影响到魏夜寻登基后皇后之位的归属。
见姜霁月迟迟没有表态,淑妃咳嗽一声道:“姜氏,你怎么想?”
姜霁月抬眸,微微弯唇:“儿媳确实不精通这些,不如让苏侧妃先试试吧。”
淑妃见她这一副人淡如菊,与世无争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有心为她争取,偏偏这丫头不争气。
她无奈道:“罢了,既如此,此事便交给苏侧妃去做。”
“你可要好好筹备,万不可掉以轻心。”
苏明柔面露喜色,连忙躬身行礼:“是,臣妾定不会让母妃失望!”
……
“娘子,您怎么就让苏侧妃应了这桩差事呀!”
一回屋,陶嬷嬷和红玉便急的上火。
诞祭礼可是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
若这事儿真让苏侧妃办成了,他们娘子在府中哪里还有余地?
姜霁月却不慌不忙,反倒坐在桌前,替自己斟了壶茶:“无妨,拿了差事又如何,能做好才是真本事。”
她抬眸看向两人,见他们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弯起唇角:“与其在这儿为我着急,不如出去替我看看小厨房里炖的甜汤好了没。”
陶嬷嬷和红玉无奈,却也只能听命离开。
窗外暖阳如金流洒,铺满案桌。
姜霁月盯着那一寸阳光,思绪流转。
前世今日,一样是苏明柔领了差事。
她也在淑妃面前争取,可奈何先前淑妃对她坏了印象,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
可没想到,苏明柔根本撑不起如此重大的场面,诞祭礼第一日的祭天大典就让她给办砸了。
不仅法事的规格小了,就连流程都出了错,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为了推卸责任,苏明柔便将一切事情都归到了姜霁月头上,指责她因争不过自己心生嫉妒,蓄意捣乱。
姜霁月试图辩解,可她确实曾与苏明柔相争,再加上苏明柔安插在她身旁那些丫鬟们的指证,根本没人信她。
最终还是魏夜寻出面为她求情,说她乡野出身不懂这些,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可从此以后,姜霁月愚蠢、善妒、没见识不知礼的形象,也彻底在陛下那边根深蒂固。
于是寿宴过后,陛下一旨诏书,宣布她与魏夜寻的婚书不做数,将她贬为了妾室……
姜霁月轻轻吐了口气,端起茶盏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毫无温度,冰凉彻骨。
从那日起,魏夜寻对她的不喜也生了根。
不,或许不是不喜。
只是逐渐发现,他们并不合适。
一个商户出生的乡野女子,与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终究是不相配的。
他们之间天差地别,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这辈子,魏夜寻对她态度大变,大概也是觉得她知情识礼,勉强配站在他身边罢了。
殊不知姜霁月已经不稀罕那个位置了。
“姜娘子。”
姜霁月正出神,门外一阵呼唤扯回了她的思绪。
她扭头看去,只见苏明柔的贴身侍女心儿正站在门外,笑意盈盈:“我们侧妃请您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言罢,大约怕被姜霁月拒绝,又赶紧开口:“侧妃娘娘说了,事关诞祭礼,还请姜娘子务必前往。”
若是姜霁月拒绝,便要被扣上漠不关心,不知礼节的帽子。
“片刻就来。”
将丫鬟遣走后,姜霁月附在红玉耳旁说了几句话,随后便披上外套去了兰馨苑。
花树掩映的屋檐下,高悬着玲珑精致的花灯,映亮院子里的奇花异草,与苏明柔张扬的性格不同,她的院子看起来倒有些普通。
“姐姐怎么自己来了?”
苏明柔正坐在贵妃椅上翻账本,瞧着人来了连忙上前拉过她的手。
“你身边的丫鬟不懂事,竟让你独自前来,姐姐瞧瞧我这院子里头有几个看得上,挑着去便是。”
姜霁月不动声色拂开她的手,眼含笑意。
“你着急找我商议诞祭礼,可今日母妃都交于你筹备,妹妹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该问母妃才对。”
苏明柔神色一动,略带迟疑道。
“姐姐莫要见怪,母妃将诞祭礼交给我不过是因为你初来乍到,对许多规矩不熟悉,这毕竟是国事,出不得差错。”
眼下姜霁月只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我都是东宫的人,不如一起筹备,姐姐是未来的太子妃,东京城不知多少人盯着,也好让大家都见你一面。”
如此体贴,苏明柔的手段倒与上一世有些出入。
姜霁月似笑非笑。
“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只是太不合规矩,妹妹都知我初来乍到,还是不要丢你的脸了。”
苏明柔眸中有些不乐意,却还是浅笑着劝她。
“姐姐聪慧,若是难当大任也能熟悉事务,若真做出一番成就,在东京城跟前露了脸,岂不美哉?”
如此美事,若苏明柔真能想到她才是见鬼。
听着姜霁月再三推阻,苏明柔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
“本是好心帮着你立根,怎么如此不识抬举,难道你就打算这般模样做太子妃?姐姐还当这是乡野之地,殿下能随时随地护着你,倒真是难登大雅之堂。”
“太子殿下到。”
伴随着苏明柔不屑的冷哼,还有男人抬手制止的动作。
两人微微福身,魏夜寻带着冷意的目光看向苏明柔,她心中忐忑,藏在广袖下的指尖微微泛白。
“发生何事,竟如此吵闹。”
见着一旁的姜霁月神色淡淡,并未有受委屈之状,他这才开口问。
苏明柔挤到他跟前,善解人意替人解释。
“殿下,我本有意让姐姐同我一起准备诞祭礼,许是心中忌惮规矩颇多,她不愿,可这些总要学的呀,难不成日后姐姐当上太子妃,还让臣妾打理东宫中馈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只见魏夜寻神色微变,眉头紧蹙,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审视。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比,烛光跳动,更显得姜霁月神色晦暗不明。
三言两语便让魏夜寻心中起了不满,倒真是可笑。
她并未对这番话作解释,只是淡淡瞥两人一眼。
“夜里凉,臣妾身子不适,便不陪殿下与苏侧妃了。”
话落她也没看魏夜寻是何等反应,消失在夜幕中。
苏明柔勾了勾唇,还算这土包子识相。
“殿下,姐姐这等作风,日后还不知要让你遭受多少冷言冷语,臣妾也是好心,谁料她不领情。”
她垂着头一副委屈模样,却将姜霁月贬的一无是处。
一往情深又如何?帝王之家最不值钱的便是情,她就不信太子能一直喜欢这个上不得台面村妇。
“够了,东宫还未有整日嚼舌根的规矩,你若是有自知之明,便该做好份内事,别惹孤与淑妃心烦。”
他毫不留情的训斥让苏明柔怔愣在原地,看着男人拂袖而去的背影,她死死咬着唇,眼圈泛红。
夜色渐浓,宫中一片寂静,偶闻几声虫鸣,魏夜寻是在御花园找到人的。
姜霁月一身素色衣裳便静静站在那儿,身旁娇艳的花儿都没将她比下去,反而在夜色中更显姿色。
微风拂过,将她单薄的衣裳吹得紧贴肌肤,盈盈一握的腰肢便落在了魏夜寻眼里,他眸色一深,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一有心事便喜欢赏花。”
披风落到姜霁月肩头,裹挟了熟悉的味道。
白玉兰排列数株,整整齐齐,一旁还有海棠与玉簪相衬,方才的郁闷消散不少,姜霁月脸上爬上一抹喜色。
这些都是她喜欢的花儿。
上一世她整日忙着学习规矩,未曾发现这御花园中竟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的,或许她还未进京时魏夜寻对她的情是真。
可后来发现不过是个粗鄙无礼的野丫头,心中那点期许也消散。
如今看到他的心意,姜霁月心中却再难以起波澜。
姜霁月思绪万千,嘴角却带着笑意摘下一朵玉兰别在耳后,馨香四溢,魏夜寻见状薄唇轻勾。
不枉他日夜照顾,才将这花园打理的如此令姜霁月心喜,瞧着她露出笑容,魏夜寻心中也不禁泛起涟漪。
大手揽上腰肢,他靠在姜霁月肩头贪婪的吸吮发丝的香气。
“人比花娇,我看见你便想起这个词。”
“都是花,若是种些兰草相得益彰,也不显得单调。”
姜霁月玉指掠过花儿,并未答他的话。
月光撒下,此刻天地间仿佛只有两人,魏夜寻心中无比满足。
“月儿可是担心无法准备好诞祭礼,这才出言拒绝?”
难得他会问自己,姜霁月心生讶异,旋即点头。
手掌包裹住她的肩头,将人一路带到书房,姜霁月心中疑惑,就见他在书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她再熟悉不过,这册子乃是史记,历代的祖制规矩都在里头,上一世都不知抄过多少遍了,怕是魏夜寻也不如她记得深刻。
即便如此,低沉的声音响起时,姜霁月还是不免入神,她最痛恨的东西,从魏夜寻嘴里念出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意识到有些失态,姜霁月神色立刻变得淡漠,定是因为她这一世心境不同才会这般,与魏夜寻何干。
待他仔细嘱咐注意事项后,姜霁月便直直看向他,眸中带着疑惑。
“殿下这是为何?”
“我知宫中事务繁琐,京中也不比你家乡那般自在快活,可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日后还要伴我身侧为后,这些总是避免不了。”
魏夜寻轻叹一口气,将人揽进怀里。
“你或许觉得我太自私,我也只想留你在我身边,让你受的委屈,我定会用一生一世来偿还。”
姜霁月眨了眨眼,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便多了一丝冰凉的触感,低头便看到东宫之主的令牌在她手中。
“这块令牌你拿着,见牌如见人,他们不敢对你不敬。”
待姜霁月回了屋子,却放不下手中那块令牌。
羊脂玉拿在手中有些凉,精致的花纹无不彰显着它的宝贵之处,拂过魏夜寻三个字,姜霁月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两世出入太大,她不免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魏夜寻。
上一世她入宫不久,两人便心生嫌隙,姜霁月拼命想融入这繁华的京城,却弄巧成拙。
魏夜寻眼看她在众人面前弄坏名声,就连淑妃都实在不喜,没有包容与理解,难免互相埋怨。
可她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站在曾经的夫君身侧,没曾想最终落了个丢人现眼,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下场。
望着窗外的月光,姜霁月有些出神,院子里红砖墙瓦,一枚铜铃挂在屋檐下,微风拂过,泠泠作响。
倒有些像上一世的魏夜寻,对她骨子里都透露着几分清冷,靠近他后便能感受到那微不可查的寒意
姜霁月便是裹挟着这样的寒意过了一世。
实在太冷,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满心委屈,成亲时满心欢喜的少年与负手而立的太子相对,姜霁月更觉是一场梦。
罢了,人怎么会变呢?不过是瞧着她这两日并未惹出祸事,心生怜惜,他们那点情迟早会散尽。
待红玉来时,姜霁月敛下心绪。
“方才奴婢兜了好大个圈子,这才回来,保证没人看到。”
姜霁月低眉浅笑,端过茶放在红玉跟前。
“喝杯茶歇息一会儿,此事你办的漂亮,若非如此,想脱身倒有些困难。”
红玉心生疑惑。
“奴婢有一事不明白,诞祭礼乃大事,娘子为何不争不抢,还让太子殿下出面帮忙阻止。”
出门时她便将红玉派去找人,佯装与魏夜寻偶遇,再将苏明柔叫她之事不小心说出来,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姜霁月不语,只是摇摇头。
“天上不会掉馅饼,若真掉了,那也是有毒的。”
红玉似懂非懂,起身收拾屋子。
眼尖的发现了那枚令牌。
“娘子,这等贵重的东西怎能乱丢呢?太子殿下心系我们娘子,令牌都舍得给,看这宫中还有谁敢说闲话。”
走马灯般的场景浮现在脑海,姜霁月神色微变,眸子里倒有了几分冷意。
“将它放到箱子里吧。”
眼不见心不烦,看出她不高兴,红玉也并未多问,只是心中奇怪。
太子殿下如此重视,娘子该高兴才对,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再过半个时辰你便去一趟兰馨苑,告知苏侧妃我同意与她一起筹备诞祭礼,具体事宜明日再议。”
“娘子方才不是说这事不简单吗?”
苏明柔的目的就是让她没有安生日子过,若是不同意,恐怕她还要寻别的机会。
倒不如将计就计,让这些苦楚都到苏明柔身上去,也让她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
翌日一早,淑妃用早膳时便得了消息,搅着莲子羹的手一顿。
“哦?姜娘子可有说些什么?”
身旁的老嬷嬷摇摇头,替她捶着肩颈。
“虽说是侧妃主动提及,可姜娘子此番答应倒也不显小家子气,让人拿不着把柄。”
是啊,淑妃眸中有着转瞬即逝的笑意,连带着整个人都松和许多。
她还以为姜霁月当真对这些事务一点都不感兴趣,如今看来还是想得到众人认可,此事若是办好了。
先不说两人怎么分功劳,姜霁月总归能有个好名声,太子妃之位也是手到擒来。
一个刚进宫的丫头,只要懂规矩知礼节,皇上总不至于苛刻到哪去。
“这宫中不比外头,有时候还得靠争啊。”
……
兰馨苑内,苏明柔早就备好点心与茶水相待,客套的仿佛跟昨晚指责姜霁月的不是一个人。
“姐姐想通是好事,日后这东宫都是你管大权,我就是有心也帮不了姐姐。”
将历年诞祭礼的册子翻出来,姜霁月拧着眉头十分不解。
“先谢过苏侧妃了,只是许多地方我都看不懂,恐怕还要麻烦妹妹费些口舌。”
苏明柔执扇遮面,笑意淬了寒芒,眸中尽是得意之色。
“此次宗庙之祭选址便在灵山寺,京城最大的寺庙,供奉的神明乃是观音菩萨,乃是先皇最尊敬的神明,祭品定要准备丰厚,否则会冲撞神仙的。”
姜霁月唇角微勾,心中不自觉冷笑一声,苏明柔说的不错,只是她将先皇供奉的灶王爷改成了观音菩萨。
神仙不同,准备的祭品自然也不同,这才哪到哪,她便迫不及待的挖坑给自己跳了。
并未注意姜霁月微妙的神情,苏明柔命人拿过纸笔,便在上面写了一长串祭品。
“姐姐,我还要四处筹备,许多事宜还未确认,采买便交给你了。”
姜霁月随意扫过,却敏锐注意到其中几处。
置办的女官衣裳不为素色,大多都是红紫色,不仅如此,祭品准备的果子糕点都是些寓意不好的。
她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染上讥讽。
“此等小事我定妥帖完善,苏侧妃当真是细心入微,这些东西我可从未见过,若非你写下来,恐怕三日我也无法买齐。”
分明的赞赏,可不知为何,苏明柔生生察觉到一丝嘲意,可随后便打消念头。
一个村妇懂得什么,若她真有本事,苏明柔可不相信还会把筹备诞祭礼的机会让给自己。
也只得做些低等的活儿了。
“姐姐说笑,那就有劳你了。”
拿着单子出了兰馨苑,姜霁月眸中似凝了霜雪。
连做戏都如此拙劣,当真是把她当傻子糊弄。
红玉不懂,只是看着姜霁月脸色阴翳猜到些什么。
“娘子,这份单子有问题吗?”
姜霁月旋即收起神色。
“没问题,照着去买吧。”
苏明柔埋下的这些陷阱,总有天会落到她头上。
红玉动作快,将东西全部买齐后便放到库房去日后好用。
姜霁月也没再管此事,整日在院子里赏花喂鱼,有了诞祭礼这出,苏明柔忙着立功,自然没闲功夫管她,也算过了两日安生日子。
却没见到魏夜寻几次。
“殿下可真忙,早出晚归不说,回来后还要在书房待上好一阵子,公务处理完娘子早已睡下,你们连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姜霁月巴不得跟魏夜寻没有任何纠葛,乐得自在。
上一世纵使他不是公务缠身,也不会主动找姜霁月说一句话,便是看到她出现在眼前,神情也淡漠的可怕。
“这些话在院子里也就罢了,若是被外人给听到,可就要说咱们误了朝纲,只知争风吃醋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待梳妆准备入睡时,魏夜寻便带着满身倦怠进了屋子,红玉心中替主子高兴,立刻关上门出去了。
“近日西北旱灾之事频发,皇上整日召集大臣想办法,我便没顾得上你,可有不满?”
魏夜寻伸手将人搂进怀中,闭着眼睛靠在他发顶享受着片刻安宁。
那些忧心事也暂时抛诸脑后。
姜霁月却不以为意。
“殿下处理政事要紧,我为何会不满?”
魏夜寻哑然失笑,听她如此不在意,心中竟有一丝失落。
可姜霁月如此善解人意,他该高兴才对的。
“罢了,诞祭礼之事筹备的如何?这两日忙的顾不上你,怕是你有疑问都找不到问处。”
上一世姜霁月确实恐慌,四处问询,可这东宫有几个人是真心待她,巴不得她当场出丑.
唯一可以依靠的魏夜寻却对她避之不见,怕是那时他心中厌烦,埋怨自己为何连诞祭礼都办不好。
到后来被苏明柔栽赃,更是水到渠成。
需要他的时候早已过了,姜霁月也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都已经准备妥当。”
瞧她如此笃定,魏夜寻也不好再开口问,哄着将人抱上床。
一夜旖旎……
翌日一早,太阳在高空中悬挂着,周嬷嬷摇着扇子,与一旁的丫鬟倒苦水。
“这诞祭礼在即,整日跑这跑那的,你们库房的人难道没一个能干事儿的,百忙之际还将我叫来,真不知东宫养了一群什么东西。”
她仗着身旁丫鬟不敢造次便口无遮拦,俨然一副主子样。
那丫鬟讪讪笑着递上去些银两。
“小小心意,还望嬷嬷不要嫌弃,库房的人定是没有周嬷嬷能干,您又是东宫中的老人,主子们身边的红人,若是不请你来把关,谁还当得起。”
这番恭维将周嬷嬷捧上天,将银子塞入袖口,她扭着膀大腰圆的身子开了库房的门。
一眼便瞧见了最显眼之处的物件。
“这是谁去采买的?”
见她冷着眼,丫鬟心头一紧。
“东临殿姜娘子送来的,可有问题?”
这些东西若是到了诞祭礼,杀头也是该的。
这野丫头竟然如此愚笨,不过这种人难当大任,下场如何也是她的造化。
“没问题,都好生保管着,小心老鼠啃咬发霉。”
丫鬟瞧她这反应奇怪,却又怕多嘴遭了训斥。
诞祭礼前一日,所有物件筹备整齐,苏明柔也难得歇一口气。
“如何,她买的东西都还在吧?”
“侧妃放心,奴婢去瞧过了,完整的很呢。”
淑妃已经差人来请她们二人过去,一会儿她便等着夸赞,姜霁月就等着落个无知的名声吧。
“来了,坐。”
淑妃脸上带着浅笑,看向姜霁月时眸中有一丝欣慰。
“听说你二人联手筹备诞祭礼,如此和气,想必太子殿下知道了心中也会慰籍,平日里姐姐妹妹的叫着,可别弄出那些令人耻笑的事情。”
她顺带着提点几句,苏明柔丝毫不觉害臊,捏帕掩口。
“母妃放心吧,我与姐姐相处融洽,如同亲姐妹一般呢。”
瞧着她脸上无一丝心虚,姜霁月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她并未多语,淑妃也只当两人真如这般。
“明日就是诞祭礼,你们两人也准备妥帖,我心想着替你们把把关,看一眼单子。”
随着单子送到淑妃手中,她连连点头,满意神色丝毫不掩,直到姜霁月那份。
几乎是勃然变色,语气清冷,暗含博怒。
“这是怎么回事?礼单中怎会出现这些东西!”
啪一声,单子被重重拍在桌上,吓得苏明柔身子抖了抖,立刻起身道。
“母妃,那单子是姐姐一手操办的,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吗?”
淑妃略微迟疑,看向姜霁月的眼神中带着失望。
可见她一言不发,未有要辩解之意,到底是忍不住怜惜,只觉她有难言之隐,便叫了周嬷嬷。
屋子里气氛寂静,周嬷嬷还未踏进便猜到是为何,双手交叠低着头快速走到淑妃跟前跪下,周嬷嬷毕恭毕敬。
“库房里的东西都要过一遍你的手,你可知这份单子是怎么回事?”
她语气严肃,令人隐约中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那是长期身居高位之人,言语之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命令口吻。
问话时无一人敢发出声音,周嬷嬷眼神一转。
“娘娘,老奴该死,诞祭礼本是苏侧妃一人筹备,我瞧着她准备的那些万无一失,便以为姜娘子也如此,谁知她竟准备了些禁品。”
话落她看了姜霁月一眼。
“就是这京城未出嫁的贵女,也该知道这些规矩的。”
这是个低级又致命的错误,这番话中有话让在座的人变了脸色,苏明柔只管等着看好戏。
她今日便要姜霁月认清位置,日后少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摆出女主人架势,规矩都不懂的乡野丫头,称得上什么女主人。
淑妃若是再替她找补,脸上也挂不住了。
“姜娘子,难道你筹备之前并未学习诞祭礼规矩吗?”
许久不开口的姜霁月这才抬头着淑妃,不卑不亢道。
“母妃,这份单子我并不知情,我初入东宫自然不敢随意筹备,这乃是我问过苏侧妃后,她身旁的丫鬟碧荷提笔写出来的。”
那日在兰馨苑,许是觉得亲自写不妥,苏明柔没写几个字便交由碧荷,这些禁品,都是出自兰馨苑的。
苏明柔心一惊,看着姜霁月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只见她拿出另一张单子交到淑妃手中。
“苏侧妃写来的单子我不过是照着买了一份,并不知为何会出现禁品。”
淑妃心中本还疑惑,可看到那张单子后面带笑意,不住连连点头。
“苏侧妃邀我一同准备诞祭礼,那是瞧得起我,我也不能等着人家筹备好再来分功劳,便重新写了一份,贴补些钱买来,有些物件难买花了点心思,方才管家已经抬着进库房了。”
苏明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也不相信姜霁月能有这样的手段,她这模样分明就是知道那份单子有问题,可那日竟一声不吭。
姜霁月淡淡的视线瞥向神色慌张的苏明柔,心中嗤笑一声。
设计陷害也就罢了,做事竟出如此大的疏漏,看着苏明柔憎恶的眼神,姜霁月毫不避讳的挑了挑眉头。
这不过是个开始,她们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苏明柔也不会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家闺秀,那点心思淑妃怎会看不透,瞧着她那般慌乱的模样就知姜霁月并未造假。
空气陡然凝固,仿佛连苏明柔慌忙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殷切的望向淑妃,刚想开口解释便被抬手制止。
“把碧荷叫上来。”
碧荷是被两个小厮架着上来的,扑通一声跪倒在众人眼前,她颤抖着身子不敢看淑妃虎视眈眈的眼神,更不敢对上姜霁月似笑非笑的视线。
只得低着头。
“听说姜娘子准备的那份单子,是你写的。”
碧荷眸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死死捏住衣角的指尖泛白,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苏明柔阴翳的眼神。
顿时偃息旗鼓般跌坐在地,她声泪俱下控诉姜霁月。
“娘娘饶命,单子确实是奴婢写的,姜娘子来后,殿下整日不来兰馨苑一趟,奴婢不忍看主子整日伤心流泪,便想陷害姜娘子,故意写错几个。”
她跪着爬到姜霁月跟前,想拽住她的衣角却被毫不留情的按住。
“娘娘,奴婢都是为了主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娘娘饶我一条贱命吧!”
姜霁月看着痛哭流涕的碧荷不为所动,她当然知道这只是苏明柔的替死鬼
可她上一世无论灵魂还是肉体都被困在这深宫中,每一分的痛苦都是这些不起眼的替罪羊造成的,碧荷一点都不无辜。
若是没重活一世,她便是化作厉鬼也要找他们报仇!
“真是好大的胆子!”
刹那间冷意翩飞,碧荷哭的更大声了,苏明柔捂着心口一脸悲痛欲绝。
旁边的丫鬟扶着才堪堪稳住身形。
“碧荷,你怎么会干这种傻事?平日里姐姐待我不薄,你怎能以一己之见去陷害她。”
她杏眸湿润,脸颊一侧挂着泪珠,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差点就信了。
只有姜霁月知道,她这是不打算要这颗棋子了。
苏明柔抽泣着,伏在桌上哭的伤心,夹杂着碧荷的求饶声,无端扰的人心烦意乱。
淑妃冷哼一声。
“如今便目无尊卑,暗自争宠,日后还不知要做出多少翻天地覆的丑事来,主子都没发话,你一个贱婢倒是上赶着摆架势,这样的丫鬟东宫留不得!”
招来两个小厮,不顾碧荷哭闹挣扎,直接将人拖了出去。
“给我狠狠打一顿发卖给人牙子。”
在场的丫鬟嬷嬷无一不是低着头惶恐,他们这些有奴籍的都知道,这样的丫鬟不会有大户人家要的,碧荷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待人渐行渐远,屋子里便又安静下来,苏明柔哭的眼睛红肿,攥着绣帕咬着唇楚楚可怜。
“母妃,都是我管教不力,才让她生了歹念,你要罚就罚我吧,否则我也无颜面对母妃。”
苏明柔这般能唱戏,姜霁月觉得南曲班子那帮都不如她,一个人搭台便能演起来。
“母妃,求你罚我吧!”
淑妃眉头紧蹙。
“你那丫鬟陷害的是姜娘子,你却频频向我道歉,若是姜娘子心思不细腻些,恐怕明日就要出大差错,难道她就该被设计?”
姜霁月欣慰淑妃能帮她出头,也知对付苏明柔,这等小事还不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罢了,她也不奢望能直接将人赶出东宫。
苏明柔眼中有些不情愿,让她给这个贱蹄子道歉。
可到底是装的可怜,若是不开口也说不过去。
她上前拉住姜霁月的手。
“姐姐,都是我没本事管不好下人,让你受了委屈,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姜霁月抽出手,笑意盈盈瞧着她。
“苏侧妃不必多礼,一些个没自知之明的心中生出害人心思倒也常见,害人终害己,如今她没落个好下场,我心中早已解气。”
她笑意不达眼底,看着苏明柔的时候陡然让人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苏明柔后退两步讪讪笑着。
“姐姐说的是。”
爱憎分明,淑妃点点头,这孩子有如此处事能力,日后必定有所作为,也不会被人看轻。
她刚想开口让人备些点心果子的放松一下,却不料姜霁月把视线投到了角落躲着的周嬷嬷身上。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当初购置单子上这些东西时,分明找周嬷嬷请教过,她说没问题这才入了库房,如今却有许多禁品,嬷嬷方才更是一口咬定没看过我的东西。”
姜霁月佯装疑惑,周嬷嬷想全身而退必然不可能,她去请教那日,正是周嬷嬷收银子那日,特地选了院子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她就算想狡辩,也得掂量是不是她的人。
“周嬷嬷若是与我有什么私人恩怨可以用些别的手段,可这到底是国事,怎能……”
她言尽于此,却让淑妃心中有了数,冷笑一声。
“我瞧你们一个二个胆子真是大了,竟敢在这种事情上有歪心思,这东宫中还有几个正常人!”
周嬷嬷自然无法辩驳,那日她收了银子,若是姜霁月一股脑全抖落出来,恐怕她就跟碧荷一个下场,到底是宫中的老人,处事圆滑些。
“娘娘,老奴今日感染风寒,四处奔走,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日本想先核对完再提醒姜娘子,谁知这事儿就被忘了,老奴真是该死。”
她想借此彰显自己多辛苦,这才误了事,可姜霁月并不放过。
“周嬷嬷是宫中老人,忙些也是正常的,可兹事体大,若非淑妃娘娘,明日咱们东宫可就要颜面扫地了,嬷嬷身处高位也应当明白,拿多少东西,便该做多少事。”
周嬷嬷未曾料到她看的如此明了,竟将话说到这个份上。
“这……老奴也是老眼昏花,一时没看清啊。”
淑妃哪会不懂他们这些弯绕,没有母家支持的女子,要想在这深宫立足,就得有足够的手段。
大抵是瞧着姜霁月卑微出身还能当上太子妃,心中藏着妒忌,全往她身上使呢。
“罢了,你既如此忙碌,那日后便将掌家权交给姜娘子。”
话音落下,便见苏明柔和周嬷嬷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姜霁月才来多久,如今连诞祭礼都没过就要将掌家权给她,只怕日后这贱蹄子更加得意。
“娘娘三思啊,姜娘子聪慧,可到底年纪尚小,拿不起事儿,不如再看一段日子多学学。”
淑妃眯着眼睛,温和退却只剩寒光。
“这东宫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本宫做主?”
“老奴该死。”
周嬷嬷行了个大礼,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我瞧着姜娘子比你更拿得起事,拎得清位置,看的也比你们这些老婆子更透彻,有些人啊,一旦失了本心便再难回去,日后就让她掌权吧。”
纵使心中再不满,淑妃这番话也将众人心中那点小心思压的紧紧的。
苏明柔死死咬着唇,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尖锐的指甲甚至将绣帕戳破也浑然未觉。
狡诈如姜霁月,今日这事儿分明就是她做局,否则怎么可能一切都顺理成章。
“明柔。”
淑妃开口,她这才回神,连忙做出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母妃。”
“我瞧你近日心不在焉的,心中装着事,身体也不舒服,方才都要晕倒了,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吧,诞祭礼的事情全权交给姜娘子。”
苏明柔想狡辩,可她方才为了撇清跟碧荷的关系已经走到绝路,如今再反悔,只怕也会让淑妃心中生了芥蒂。
“母妃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好,不给东宫丢脸。”
见姜霁月应下,淑妃甚是满意点了点头,让众人散了。
两人一同往外面走,丫鬟扶着苏明柔,她便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姐姐可莫要得意,有些东西本不属于你,若是执意抢走,可会遭到报应的。”
这句话才是姜霁月要送给她的,她本无意争抢,只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可苏明柔却不管不顾将她拉进这漩涡中。
既如此,那她便也让苏明柔尝尝,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
“妹妹还是少操心,身子本就不舒服,若是落了病根,只怕日后这大大小小的宴会,都没了你的份。”
她竟敢讽刺,苏明柔脸色涨的通红,她总觉得这姜霁月根本不是乡下来的,否则怎会如此了得,连周嬷嬷那种老货都折在她手上。
看着苏明柔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姜霁月也不恼,反而淡然一笑。
“一会儿我便差红玉送些补品过去,妹妹可要好好调养。”
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姜霁月便拂袖而去。
瞧着她那般得意的身影,苏明柔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了身旁的丫鬟脸上。
“真是废物,连点小事都办不好,碧荷的下场你瞧见了,若是日后不小心些,我先将你打死了丢出去!”
此事在魏夜寻回来后不久,便传到了他耳里,苏明柔争风吃醋的事情淑妃并不刻意瞒着,也好给他提醒,后院起火,可是会误事的。
可魏夜寻显然不想理解其中深意,眉头一皱便往外走。
“殿下,这字你还写不写!”
快到东临殿时,便在半路上被拦住。
苏明柔手中提着食盒,微微咬了下唇瓣,怯生生的看他一眼。
“殿下,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这几日辛苦,去兰馨苑尝尝可好?”
魏夜寻神色淡淡,示意身后侍卫结果便要往前走,苏明柔霎时扑上去,拉住他的手便开始哭诉。
“殿下,今日之事我是被陷害的,姐姐本不想筹备诞祭礼,谁知今日却突然变卦,眼下母妃心中只怕已经厌恶我,殿下也是吗?”
她脸色苍白,泪光盈盈,还不忘咳嗽两声装作身体不舒服。
苏明柔心中知道魏夜寻不喜欢她,可来日方长,她就不信这颗心捂不热。
下一秒她便被毫不留情的推开,苏明柔后退好几步差点没站稳,怔愣地看着魏夜寻。
“你到孤面前申冤,是觉得母妃不公平冤枉了你,还是想往太子妃身上泼脏水?”
苏明柔嘴唇微启,自然不可能选其中一个。
“若是日后你再设计陷害,别怪孤不客气,东宫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地方。”
待魏夜寻离去后,苏明柔气的心口疼,她还从未这般吃过亏,更没有哪个男人敢如此对她。
这一切都被姜霁月这个贱人毁了,在她入京之前,太子殿下分明还能与她说上两句话……
夜色苍凉,如同苏明柔此刻的心。
这几日归来的晚,魏夜寻本以为人已经睡下,未曾想东临殿灯火通明,红玉还在外头小厨房做吃的。
推门进去便瞧见姜霁月正凝神于桌上的一大堆单子,她一只手扶额,另一只手迅速翻看,还在后头做了标注。
“这些不是都看过了吗?怎么还在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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