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痂,再磨破,最终变成厚厚的老茧。
咸涩的海风和烈日把他的皮肤烤得更黑,少年单薄的身体在繁重的劳作和晕船的折磨下迅速变得结实。
下午是雷打不动的“学文”时间。
石香姑亲自教导他识字、算术、看罗盘、识星图、研读海图、计算潮汐和航程。
“海盗不是只会抡刀子的莽夫。
没脑子,看不清风色,算不准航路,死得最快。
郑一能当大当家,靠的是拳头,红旗帮能活到今天,靠的是脑子。”
石香姑铺开海图,手指划过复杂的航线和标注的暗礁、浅滩、洋流,“记住这些,它们就是你的生路,也是敌人的死路。”
夜晚是最难熬的。
狭小的吊床随着海浪起伏,船舱里充斥着汗臭、鱼腥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同舱水手粗鲁的鼾声和梦呓中,张保仔睁大眼睛,父亲倒下的身影、母亲绝望的哭喊、村庄燃烧的火焰……一遍遍灼烧着他的神经。
无声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有一次,他在噩梦中惊叫着醒来,浑身冷汗。
黑暗中,石香姑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吊床边。
月光从舷窗透入,勾勒出她清冷的侧影。
“又梦见了?”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飘渺。
张保仔压抑着哽咽,点了点头。
石香姑沉默了很久,久到张保仔以为她走了。
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遥远:“我十四岁那年,村子被另一伙海盗血洗。
我爹、我娘、我小妹……就死在我眼前……为了护着我……”她的声音哽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后来,我被掳走,像牲口一样被卖,最后落到郑一手里。”
张保仔震惊地屏住呼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干娘提起过去。
“想死很容易,一头撞死,或者跳海。”
石香姑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我活下来了。
咬着牙,流着血泪活下来了。
我学会了用刀,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在男人堆里争命。
活着,才有机会。”
她转头看向张保仔,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刀,“记住,张保仔,眼泪洗不干净血。
你流的每一滴汗,学的每一点本事,都是为了让你活得更久,站得更高。
站得够高,你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而不是像你爹那样,任人宰割!”
这番话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张保仔心中最后一点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