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搪瓷杯换到另一只手,然后,那只空出来的、布满岁月褶皱的手,慢条斯理地伸进了他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内兜。
摸索了两下。
掏出来一张小小的卡片。
那卡片材质很普通,就是最常见的白色硬卡纸。
上面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图案,只有两行用黑色钢笔写下的字迹,字体端正,带着一种内敛的筋骨。
他两根手指拈着卡片,很随意地递到我面前,动作自然得像递一根烟。
“拿着。”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下意识地伸出汗津津的手,接了过来。
卡片入手微凉。
“明天晚上八点,城西,‘翡冷翠’。”
钟老的声音平稳无波,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门口有人守着,递这张卡片,自然有人带你进去。”
翡冷翠?
这名字像是一道电流,瞬间窜遍我全身!
我在这城市底层摸爬滚打,听过不少关于那个地方的传说。
那不是什么正经娱乐场所,也不是普通人能踏足的地方。
那是藏在城市最奢华、最隐秘角落的一个地下赌石场!
听说一晚上流过的钱,能买下十条我这样的破巷子!
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亡命徒,赌的就是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我一个收破烂的,去那种地方?
这玩笑开大了!
“钟……钟老!”
我捏着那张轻飘飘却感觉重逾千斤的卡片,声音都劈叉了,“您……您让我去翡冷翠?
您没搞错吧?
我……我哪是那块料啊!
我连石头跟水泥疙瘩都分不清!”
钟老端起他的搪瓷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里面的热水,眼皮都没抬一下。
“分不分得清,去了才知道。”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宝光入眼,是福是祸,总得自己趟一趟。
老头子我,只是指个门。”
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落到我脸上,那双清亮的眼睛里似乎有极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记住,八点。
别迟到。”
他留下这句话,又看了我一眼,像是要把我此刻的震惊和惶恐都刻进脑子里,然后才转过身,端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搪瓷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踱出了我那充满怪味的废品站,身影很快融入了外面旧货市场傍晚的嘈杂和昏暗之中。
留下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