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在街上跪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才被允许起来。
而此时的秋雨早已晕了过去。
我强撑着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馆，留下一支金钗后跌跌撞撞的往江府走去。
其实我知道，顾言风一直在等我服软。
但嫡女的骄傲却不容我在这个卑贱的妾室面前低下头。
等我踉跄着走到江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江府门口守着一圈官兵。
在看到我狼狈的模样时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案发重地，闲人勿近。”
“让开！
我是江府嫡女江芙季！”
诺大的江府此刻寂静的可怕，一百多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杀，墙上地上血迹斑斑，满是铁锈味。
大堂中间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口棺材。
但此刻里面却是空荡荡的。
我不可置信的抚上了棺椁，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还是疯了一般的朝着城外跑去，绣鞋跑丢都未察觉。
半小时后，我在乱葬岗里找到了被啃食到只剩下头颅的爹娘和胞弟。
巨大的痛苦一下子涌来，仿佛要将我淹没。
那是从小疼我入骨的爹娘和刚出生不久的胞弟啊。
此刻却尸骨不全的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在这里。
心，早已痛的麻木。
我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片刻后，我还是颤抖着手将她们仅剩的躯干装进了包裹里，行如枯木的往城里走去。
走到城外才发现此刻城门早已紧闭，无论我如何敲门叫喊始终无人应答。
半个时辰后。
一位年轻的守门将士悄悄走了过来，“江小姐，江太傅是我恩师，我带你从角门进……”将士的话音还未落，一支利箭穿胸而过。
喷出的血溅到我的脸上，瞳孔猛地放大。
年轻的脸庞就这样被定格在了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
“宵禁时分，城门不得对外开启！
违令者，死！”
顾言风站在城墙上手持弓箭，眼里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浑身发抖。
就像从地府里刚爬出来的恶鬼。
“顾言风，我要安葬家人尸骨……”我强忍恐惧，颤抖着嗓子开口。
“……求你……放我进城。”
我最终还是跪了下来，仰着头哀求，眼神早已空洞。
“这是我的家人啊……”顾言风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在听到我的话后突然冷下脸。
“江芙季，你的家人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了吗？
你说发卖就发卖？”
我惨淡一笑。
原来，还是为了陈茵茵。
我从未想过，不过是发卖一个不安于室的妾室，竟会让我的夫君致我全家于死地。
顾言风，我看错你了。
早已干枯的眼角流下一滴血泪。
我缓缓站起身，重新背上包裹朝着城外走去。
路过一个村庄时，一对中年夫妇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在我徒手准备挖地时递给了一把铲子。
原来，她们也曾是受过我爹恩惠的可怜人。
天亮后，我换上了农妇的衣服回到了将军府。
从嫁妆里翻出了那道泛黄的空白圣旨，进了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