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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家小福宝要被拐?全家麻了!温温容少川无删减+无广告

姜羽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民国九年,冬,鹅毛大雪不要钱似的簌簌往下落,快要压塌了温家院里的陈年鸡窝。一个穿着破旧小袄的孩子踮着脚儿,憋红了脸,努力将比自己高出两倍的笤帚往上够。“快要够到了,温温加油油,扫雪,扫干净窝窝就不会塌了,晚上碎觉才会暖暖哒。”“嘿哟,嘿哟……”温温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笨重的扫把搭在了鸡窝棚上。但温温还没来得及扫雪,脚下的凳子就先撑不住了。“啪叽”的一声,温温从半人高的凳子上摔下来,笤帚重重砸在头上,痛得她小泪珠儿瞬间滚落,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慌失措,顾不得疼,连忙爬起来。“不要吖……坏雪雪不要压塌温温的家,求求你辣……”温温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大雪无情,盖着厚厚一层冰雪的稻草鸡窝棚,终于应声而落,轰的一声塌陷了。屋里猫冬的温守义...

主角:温温容少川   更新:2025-05-25 01: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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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温容少川的其他类型小说《旺家小福宝要被拐?全家麻了!温温容少川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姜羽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民国九年,冬,鹅毛大雪不要钱似的簌簌往下落,快要压塌了温家院里的陈年鸡窝。一个穿着破旧小袄的孩子踮着脚儿,憋红了脸,努力将比自己高出两倍的笤帚往上够。“快要够到了,温温加油油,扫雪,扫干净窝窝就不会塌了,晚上碎觉才会暖暖哒。”“嘿哟,嘿哟……”温温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笨重的扫把搭在了鸡窝棚上。但温温还没来得及扫雪,脚下的凳子就先撑不住了。“啪叽”的一声,温温从半人高的凳子上摔下来,笤帚重重砸在头上,痛得她小泪珠儿瞬间滚落,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慌失措,顾不得疼,连忙爬起来。“不要吖……坏雪雪不要压塌温温的家,求求你辣……”温温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大雪无情,盖着厚厚一层冰雪的稻草鸡窝棚,终于应声而落,轰的一声塌陷了。屋里猫冬的温守义...

《旺家小福宝要被拐?全家麻了!温温容少川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民国九年,冬,鹅毛大雪不要钱似的簌簌往下落,快要压塌了温家院里的陈年鸡窝。

一个穿着破旧小袄的孩子踮着脚儿,憋红了脸,努力将比自己高出两倍的笤帚往上够。

“快要够到了,温温加油油,扫雪,扫干净窝窝就不会塌了,晚上碎觉才会暖暖哒。”

“嘿哟,嘿哟……”温温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终于笨重的扫把搭在了鸡窝棚上。

但温温还没来得及扫雪,脚下的凳子就先撑不住了。

“啪叽”的一声,温温从半人高的凳子上摔下来,笤帚重重砸在头上,痛得她小泪珠儿瞬间滚落,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慌失措,顾不得疼,连忙爬起来。

“不要吖……坏雪雪不要压塌温温的家,求求你辣……”

温温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大雪无情,盖着厚厚一层冰雪的稻草鸡窝棚,终于应声而落,轰的一声塌陷了。

屋里猫冬的温守义听到动静跑出来,国字脸一沉。

“赔钱的贱货!老子让你扫个雪,你居然把老子的鸡窝都弄塌了!”

温温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舅舅温守义,她才三岁半,说话还不是很清楚。

但看着温守义那狰狞的表情,还是恐惧着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

“舅…舅…温温扫雪了,椅子,它,不乖,塌了。”

温温掀开身上薄薄的夏衣,一根木刺居然扎穿了她的身体。

三岁半的奶娃娃红着眼睛,努力克制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朝温守义张开了手。

“还有肚肚,痛,舅…舅…抱抱……”

温守义粗糙的手高高扬起,用力落在温温的脸上,“去你娘的,晦气东西,快过年了存心给老子找不痛快!哭!还哭!老子可没钱给你治伤,自己找点蜘蛛网敷上去!”

温温顾不上扎穿肚皮的木刺有多痛,连忙擦干净眼泪,看着温守义努力表达:“温温…乖,温温…不哭……舅舅不生气……”

她记得住村长爷爷和邻居叔婶们闲聊的话,北边闹了旱灾,粮食越来越珍贵了,家里的米缸都空啦,所以舅舅才会心情不好,才会打人。

温温要乖,以后会少吃很多谷壳,不会给舅舅添麻烦哒。

反正以前手手和脚脚有被舅舅打断过,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

村长爷爷家的猫花花说过,不疼就是健康的乖宝宝,嗯嗯,温温是乖宝宝。

不哭,也不喊疼。

“温守义!这日子老娘真是过够了!”温守义的妻子胡氏,从塌了的鸡窝走出来,手里抱着个被压死的母鸡,另一只手还有几个碎掉的鸡蛋。

蛋液一甩,全都落在温守义的脸上,“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你要是不把这发瘟的死丫头赶走,我就回娘家,不跟你过日子了!”

“可她是我妹子的亲骨肉。”温守义看着温温那模样,吐了口唾沫,呸,晦气!

胡氏上前捶他:“你妹子都走三年多了,这世道那么乱,南边打完北边打,估计早就死在外头了,你还要帮她养孩子不成?再说了,你瞧这瘟丫头的伤,还能活吗?”

温守义这才舍得看温温的肚子,手指粗的木刺不知道有多长,扎穿了她的身体,一滴滴血液顺着单薄的麻布夏衣往下掉,肯定伤到内脏,活不成了。

不行!快过年了,他不能让瘟丫头死在家里,必须赶紧扔出去!

胡氏见他不说话,以为温守义还在考虑,顿时一跺脚。

“哎呀!你还在考虑什么,自打你妹子把这死丫头送到咱家,咱们过过一天好日子吗!十足的瘟灾,早点赶走,咱家早点清净!”

胡氏看着手里被雪压死的母鸡,对温温的恨意到达了顶点。

要是温守义的妹妹托付孩子之前,留了大洋,那她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会对温温怎么样。

可自打这个瘟丫头来了他们家,大洋是没见到,反而隔三差五家里就有祸事!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本来温守义是打算趁着下雪,上山掏一下蛇洞兔子窝,好让自家过个肥年。

可人还没出门呢,就听到温温这扫把星说温守义不能上山,不然就会雪崩。

结果呢,温守义没去,但进了山的几户人家,人手四五只兔子,还掏了毒蛇送去城里药店,卖了足足五块大洋!

温守义气得两天吃不下饭,最后一不留神摔进水沟里,崴了脚,你说晦不晦气?

温守义本来就已经决定,要把温温丢去山里等死,听完胡氏这番话更确定了心中所想,他盯着温温那伤痕累累,被自己一巴掌刮肿了的脸,一步步朝她走去。

温温说话不利索,但村长爷爷和邻居叔叔婶婶们都说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

她知道舅舅不要自己了,连忙躲进塌陷的鸡窝里,藏在自己的稻草床上,用稻草把小小的遮起来。

“舅、舅…看不见温温…看不见……”

“死丫头还想躲!你舅妈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瘟神,灾星!你妈给你取瘟瘟这个名字,发瘟的瘟!还真是没取错!今天我必须把你赶出去!免得死在家里招晦气!”

温温想说,妈妈给她取的名字,是温温,不是瘟瘟,她藏起来的小铃铛上,有字的。

但她来不及说,恐惧的看着温守义朝自己伸过来的大手,浑身瑟瑟发抖。

“温温不走,温温要在这里等麻麻回来……”

要是她离开了舅舅家,妈妈回来肯定就找不到她了!温温不要走!

可三岁半的孩子,哪里是成年男人的对手,受了伤的温温没有力气,轻而易举就被温守义抓住,拎着离地而起。

胡氏咬了咬牙,“守义,先把她掐晕,再丢到山里!这瘟灾邪得很,免得叫她认了路,再回来祸害咱们家。”

温守义点头,大手握住温温纤细的脖颈,一点点用力……

空气慢慢从温温的胸腔中流失,水汪汪的眼睛白色的部分,慢慢取代了黑色的瞳孔。

她要死了吗……

不阔以!

温温还不能死!!温温要等妈妈回家哒……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口咬在温守义的虎口处。

“啊!!死丫头你敢咬我!!”温守义捂着手,红了眼睛,拿上笤帚追出门去。

温温赤脚踩在松软冰冷的积雪上,速度越来越慢,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不行哒!!温温不能倒下!!温温要在村里等麻麻。

村长爷爷、邻居婶婶,可不可以来帮帮温温,温温不想被舅舅丢到山里。

不想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个身受重伤的三岁半奶娃,跑得再快又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

很快,温温就被温守义拎鸡仔一样提了起来,像是甩麻袋一样重重砸在地上。

温守义抬起笤帚:“死丫头敢咬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老子今天就扒了你的皮!丢到杏花楼做雏妓!!妈的!!”

人性最恶的一面油然而生,温守义改主意了。

他不会丢掉温温,他要把这死丫头卖去娼窑里,被娼妓养大之后也做娼妓!

让这个害自己倒霉了三年多的瘟灾,死得比想象中还要凄惨!!

就在这时,一道急匆匆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

话音刚落,温温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处温暖的怀抱里。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看得到对方的面部轮廓,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决堤一般。

“麻麻……”是妈妈回来了吗?


可惜,温温等不到对方的回答,便陷入了一阵黑暗。

师静初看着温温昏迷,心跳漏了半拍,她亲自抱着温温,顾不上孩子的血染红她身上白狐皮的大氅,“来人!去红房子医院!”

温守义见这女人居然敢从他手里夺孩子,顿时怒不可遏,“好你这人拐子,居然敢跑到我们温家村抢孩子,来人,来人啊!!”

“啪!”

温守义的话刚说完,旁边的老人就扬起拐棍打在他身上,劈头盖脸一阵呵斥。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容氏商行的容太太!咱们温家村一半以上的地,都是容氏商行租给咱们种的,今天来村里视察情况,你敢对容太太不敬,想死吗!”

容氏商行的太太?

温守义眼珠一转,扯着鸭嗓大吼:“容氏商行的太太又咋啦,贵太太就能强夺别人家里的孩子了吗!来人啊!快出来看看,大户人家的太太抢小孩啦!简直没天理!!”

“你若再嚷嚷,耽误孩子最佳的抢救时间,我便报巡捕房,让他们好好查一查,这孩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师静初声音不大,却震住了温守义。

温守义跑去拦汽车,叫道:“孩子调皮身上有点伤也很正常,你把孩子还我,我带她去找赤脚郎中!谁知道你把孩子带走了,还还不还回来!这可是我妹子唯一的骨血!我们温家的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会被打成这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孩子身上的,都是棍伤、鞭伤、掐伤……”

师静初说着撸起温温的袖子,看到那些伤痕,眼泪止不住往外涌。

她曾经也有个女儿的,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应该也有温温这么大小了。

看到温温被温守义虐待,她就像看到自己的亲骨肉一样,心里疼得要命。

身旁的佣人见师静初这样,赶紧道:“太太,这腌臜泼皮摆明了是想讹钱。”

师静初冷静下来,不想耽误孩子的最佳治疗时间,“这孩子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说着,她唇舌讥讽:“别告诉我,你舍不得,非要带回家好好养。”

温守义乐了,连忙张开两只粗糙的手,“十、不!二十块大洋!你要是给不起卖身钱,就把孩子还给我,否则我就去巡捕房控诉你们容家抢孩子。”

师静初行事干脆,随手将二十块大洋洒在积雪覆盖的地上。

声音极冷:“从今以后这孩子和你再无瓜葛!要是敢上门来找,别怪容家让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代表着地位和身份的容家汽车扬长而去。

温村长跺了跺脚,“温守义你这个混账,你,你还真敢把温温卖了换钱?温温可是你妹妹的亲骨肉!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温守义捡足了二十个大洋,挨个放在嘴边吹气听声儿,对温村长的怒火嗤之以鼻。

“后悔?我才不后悔!”他把钱揣兜里,气死人不偿命:“呵呵,我看你是眼红我挣钱了。老村长,别人家的事少管,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十块大洋,够他逍遥快活好几个月了,今晚去杏花楼找女人玩吧,找两个身段好的!

红房子,经过两个小时的手术,刺入温温体内的木刺总算被取出来了。

“医生,孩子怎么样了。”师静初从温温进手术室,就在门外等,手脚都是冰凉的。

“孩子已经脱离危险,要是再偏一寸,木刺扎进孩子的内脏,神仙来了都没办法救,你去缴费吧,孩子待会就转到病房了。”

师静初松了口气:“谢谢,谢谢!蓝心,去缴费。”

但就在这时,里面却传来了护士的叫声。

护士跑出来,颤巍巍的指着手术室说道:“医,医生,那,那个孩子的伤口不,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医生跑进去看,师静初心思一沉,不顾规矩也跟进了手术室,就看见医生护士都围着温温,盯着她的伤口看。

师静初和蓝心对视一眼,后者砰的一声关上了手术室的门。

师静初走过去,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医生,“我家孩子调皮摔下来,擦破了皮,这次来医院就是消了消毒,各位知道该怎么说吧。”

温温不治而愈的秘密,绝对不能宣扬出去,否则就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容太太,这……”

“嗯?是这大洋烫手,还是各位不想给容家面子?”师静初挑眉,打断对方的话。

几位医护人员频频对视,最终道:“容太太以后要照看好孩子,别再让她摔了。”

“多谢医生。”

师静初抱起孩子往外走,温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刚刚好像看见麻麻了。

唔……肚肚和以前那样,一觉睡醒就不痛啦,只不过这个姨姨是谁呀?

她头发和温温的头发一样,也是卷卷的喏,难不成她是麻麻?

意识到这一点,温温吧唧一声亲在师静初的脸上,“麻麻,温温终于等到你啦!”

师静初被亲愣了,看着温温的眼神柔和无比,但还是说了实话:“我不是你的妈妈。”

“可你的头发和温温一样,是卷卷的呀,怎么可能不是麻麻呢?”

温温心想,这不可能,一定是麻麻在骗人。

是不是温温不乖,所以麻麻才说自己不是温温的麻麻?呜哇,不要哇!

温温以后会多多喂鸡、多割猪草、多洗碗、多捡柴……会更乖哒!

所以麻麻不要离开温温好不好,温温想办法养猪赚钱,给麻麻买好多好吃的。

师静初抬手捧了捧自己花钱做出来的卷发,再看看温温常年营养不良导致的卷黄。

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迟疑着试探:“那温温再叫我一声妈妈,可好?”

“麻麻,亲亲温温……”奶香奶香的团子张开双手,渴望的看着师静初。

师静初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用力抱着怀里的小小幼崽,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温温,妈妈的好女儿,妈妈不会再让你离开了,这一次妈妈会保护好你……”

师静初喃喃着,不知道是在同谁对话,但温温能感觉到,师静初对她的爱是真的。

她就是自己等了好久好久的麻麻!梦里的老爷爷果然没有骗她,麻麻会回来的!

蓝心在旁边看着,压了压眼角:“恭喜太太,小姐总算回来了。”

明眼人都觉得,师静初把温温当成了自己多年前死去的女儿,但师静初却冷了眼。

“温温就是温温,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蓝心,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

“是!”蓝心惊诧无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真心为师静初和温温感到高兴。

“去给三小姐置办几身新衣服、新鞋袜。”

师静初说完,用身上带血的白狐皮大氅裹住温温,上了汽车带她回家。

车上,温温后知后觉蜷缩在师静初的怀里,“麻麻,可不可以和温温拉钩钩呀……”

她伸出伤痕累累的小拇指,师静初疑惑:“嗯?”

温温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麻麻不要再丢下温温一个人走了,好不好?”

就算要走,也带上温温一块。

师静初心里头酸酸的,郑重的点头向小幼崽保证:“妈妈发誓!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离开温温,不让人伤害妈妈的宝贝女儿!”

“麻麻,什么是死?”

“等温温长大就知道了,回到家还需要一会儿,温温困吗,困就睡会。”

“(๑‾ ꇴ ‾๑)好哒,温温困辣……”

小幼崽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睡着了。

可奶呼呼的小手,却紧紧攥住师静初的旗袍不肯松开。


容公馆气氛凝重,客厅内的每个人,都拉着一张脸。

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在师静初刚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她去温家村视察租地的情况,顺手捡了个别人不要的女娃娃回来养,稍一打听,更绝了!

这温温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是温家村出了名的乌鸦嘴,说什么,灵什么,自家亲舅父舅母,都被她克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师静初倒好,容家多事之秋,她还有闲心养别人家的孩子?

“送走!立刻送走!”

二房的妯娌曹氏拍着桌子,拉着脸嚷嚷起来,生怕自己的态度表达得不够明确。

“容家现在的商铺,倒的倒,散的散,掌柜伙计都跑得差不多了,账上是一块多余的大洋都支不出来,你倒好,捡了别人家的孩子回来养。”

“大嫂,你老老实实跟大家说,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当街发疯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了?”

当年那个孩子尚在襁褓中,因容家大爷得罪了八仙帮,八仙帮的人闯入医院偷走了师静初刚生下的女儿,丢进水里溺死了。

自此师静初便染了疯病,成日癫魔。

每个月也就七八日是正常人。

要她说,容家大爷天天在外头跑生意,多半是因为师静初太疯,太癫。

宁愿在外头置小公馆,也不愿意回来看见师静初这黄脸婆。

三房的妯娌孟氏,拉了拉曹氏的袖子,和稀泥。

“二嫂,你少说几句吧,万一刺激了大嫂该怎么办?大嫂,二嫂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容家现在风雨飘摇,实在养不起一个孩子了,再过几日商行开薪酬,都不知道去哪里找钱呢。”

“是啊!大嫂有闲心拉扯别人家的孩子,不如想想该怎么筹钱,让咱们容家渡过难关,要是大爷二爷三爷四爷拉出去的货卖不掉,咱们容家……只能登报破产了。”

四房的妯娌多愁善感,揪着帕子担忧。

“大嫂,你就听家里人几句劝吧,我遣人打听过了,这温温是十足的扫把星,乌鸦嘴,一咒一个准啊!大嫂!容家经不起半点波折了!还是说,大嫂你存心想害容家?”

曹氏那双丹凤眼一眯,给师静初扣上了好大一顶帽子。

温温坐在楼梯角落,躲着听大人们说话,静静的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她想说,自己不是乌鸦嘴,也不是扫把星。

跟舅父舅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梦里看到的。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段时间舅舅想和村里人上山掏兔子窝蛇窝,但她睡觉梦见舅舅打到了猎物还不知满足,非要拿着锄头这挖那挖。

想凭着温家村古老的传言,在山上寻到黄金。

结果挖到了大山爷爷的心脏,大山爷爷打了个喷嚏,直接就雪崩了。

那场雪崩,不仅舅舅和几个叔叔伯伯死在了山上,更让温家村一百六十三户人家,全部都淹没在了大雪之中,无一生还。

好在她及时阻止了舅舅,可舅舅舅母觉得她妨碍了家里挣钱,将她饿了足足三天。

每天她只能趁着喂鸡的时候,和鸡分着吃一点米糠,这才没饿死。

再往前一段时间,她梦到舅舅偷了舅母的银镯子,去一个叫聚宝坊的地方和别人丢骰子,结果输得精光,把自家的房屋都赔进去了。

她跑过去劝舅舅不要去,结果舅舅还是去了,输了舅母的银镯子,回来就说她诅咒全家,把她腿打断了。

还有还有……

温温纠着婴儿肥肉乎乎的手指,不敢再想之前的事,反正她要么不做梦,做梦了就一定会变成现实。

山上的小动物告诉她,这是预知未来的能力,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有危险哒!因为人心叵测,特殊能力被发现,就被抓走切成一片片啦!

虽然下面这些婶婶和麻麻一样都有卷卷的头发、香香的气息,让人看着好生喜欢。

可是温温想明白啦,头发卷卷、身上香香的人不一定是麻麻。

容公馆不是她的家,留下来,师麻麻会被人吐口水的,所以她必须离开,不然师麻麻要因为她,被人欺负辱骂了。

“谢谢你,师麻麻,甜牛奶和牛角面包是温温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温温喃喃说完,哼哧哼哧往楼上爬。

可惜她的腿太短了,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慢悠悠的往上挪。

等温温回到师静初给她准备的儿童房时,已然满头大汗。

她不敢拖延时间,赶紧把身上崭新的粉红色兔毛小袄脱下来,换上佣人还没来得及丢掉的旧夏衣。

继续哼哧哼哧,挪着屁股下楼梯,隐藏自己的小动静,悄悄离开了这座温暖的房子。

这边,师静初端起桌上的茶杯,呡了口,语气平静:“曹氏,你说完了?”

曹氏眯了眯眼,“没完!只要你没将那扫帚星赶出容公馆,我这辈子都……”

“那就别说了!”

师静初站起来,手里喝了一半的热茶狠狠泼在曹氏脸上,又狠狠几个耳光抽了过去,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啊!!”

曹氏捂着脸大叫,下一秒,师静初抓住了她时髦的手推波卷发,用力摁在桌面上。

师静初表情狰狞,可语气却十分的平静。

“容家是大房掌权,整座公馆都是我丈夫的财产,你们不过是寄人篱下,凭什么指摘我的女儿温温?说我是疯婆子?那今天我便疯给你们看!曹氏、孟氏、还有四房的唐氏……”

师静初阴着脸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我再问一次,温温留在容公馆,你们可有异议?”

三房孟氏和四房唐氏早就吓得抱在了一起。

师静初疯了,为了个倒霉丫头,居然对自己的妯娌动手!

她们吓得说不出话。

师静初一把推开曹氏,“没异议,那往后温温便姓容,是我容公馆的三小姐,谁要是再敢让我听见扫把星、乌鸦嘴、灾祸这类似的字眼,别怪我师静初发疯。”

“曹氏,你呢,听懂了吗?”

曹氏的头发都快要被师静初揪下来了,她捂着凌乱的手推波卷发踉跄往后退,一把甩开搀扶自己的佣人。

正要争骂,蓝心就从楼上跑了下来,神色仓惶。

“夫人,不,不好了!温温小姐不见了!”

“什么?”

师静初冷着的脸瞬间龟裂,声音打着哆嗦:“所有人都去找!找!把我的女儿找回来!!快去!!”

砰砰砰!师静初砸了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

曹氏、孟氏还有唐氏都退后几步。

看着师静初发疯的样子,曹氏反倒不生气了,“又疯了!哎呀!儿女事,天注定,老天爷都不想让你有女儿,那注定是没有了的。打麻将去哩。”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曹氏披上大氅,扭着旗袍腰身款款离去。

而此刻引得外界掘地三尺、却丝毫不知的温温,正满脸幸福的坐在小火炉前,吃着香香软软的糕点,宛如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腮帮子都被撑圆了。


“慢点吃,慢点吃,也不知道哪跑来的小团子,真可爱。”

床榻上,一名鹤发老太太靠在枕头上,扶了扶笑得歪掉的抹额,对大快朵颐的温温说着。

怕她噎着了,还怕她受了凉,就大声的吩咐。

“来人啊,再添几块炭,把火烧得旺一些。还有,取衣裳的人怎么还不回来,都快把温温冻着了。”

“老太太放心,这屋里四个角的炭,我都加足足的,保证不会冻着小温温。”

佣人打扮的中年女人走过来,把一件带着松香的大氅盖在温温身上。

“小奶团子,要喝水吗,奶奶给你倒。”容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

温温摆摆手,“不用啦,温温吃完这一块糕点就要回家辣,不然天黑了,下雪不好认路。”

“唷,这么晚还要回家呐,你再待会儿,晚点奶奶派车送你回去。”

容老太太一听温温要走,不高兴了。

她这慎堂好久没那么热闹过了,子子孙孙们都怕她老太太,很少来,好不容易揪着个温温,她自然舍不得让人走。

温温摆了摆手,“容奶奶,我吃了您的糕糕,已经很麻烦您了哦,所以温温自己走路回家就阔以啦,温温认识路哒!”

舅母没少让她拖着柴火,跟在屁股后面来城里卖柴,她来过十个手指这么多次,早就知道怎么回家了。

一听这话,容老太太面露失望,不好再留人,“好吧,那你再烤火,暖暖身子,等换了衣裳再坐车回去,天这么冷,哪能让你走路。”

说着她朝芳勤招了招手,小声道:“打听清楚了吗,是谁家的孩子?”

“出去打听的人还没回来呢,老太太您先抱着汤婆子,这天冷,您身子骨受不住的。”

芳勤给容老太太塞了个汤婆子。

容老太太看了眼因为屋里烧炭,四处开了缝隙的窗户,压了压膝盖关节。

“不妨事,受得住受不住,也死不了。”

容老太太这小动作被温温尽收眼底。

她小心翼翼的来到床榻旁边,小声地询问容老太太:“容奶奶,您是这里不舒服吗?”

温温指了指容老太太的膝盖关节,觉得老太太的症状,好像和村里的癞头大叔一样,都是腿疼。

容老太太没想到自己忍痛的事情,被个三岁半的小娃娃察觉了,抬手替她理了理头发,满脸慈爱道:“奶奶没事,老毛病了,每到下雨下雪都会疼,熬一熬就不疼了。”

“可是雪还要下好多好多天,容奶奶您就只能忍着吗?”

温温一想到活菩萨似的,给她烤火、送她糕糕吃,对她这么好的奶奶,要忍受这样的折磨,顿时眼睛就湿了。

容老太太吓一跳,赶紧把温温抱在怀里,“温温乖,温温不哭,奶奶早就习惯了,看见你哭呀,奶奶这心里跟油煎似的,难受得嘞,来,奶奶给你擦擦。”

温温把脸埋在老太太怀里,声音压得很低,“容奶奶请温温吃糕糕,还给温温氅子披,暖呼呼哒,是好人,温温不想容奶奶难受,温温帮奶奶捏捏腿,好不好吖?”

“捏腿?”容老太太一愣,这丫头倒是比她那几个孙子,孝顺多了。

温温先斩后奏,跑到床榻的另一边跪坐,小心翼翼掀开容老太太盖在腿上的毯子,冻得通红却依旧可爱的小脸,满是认真。

“温温和村里的郎中爷爷学过哒,只要这样捏捏捏,捏捏捏,奶奶的腿就不疼啦!”

“捏捏捏,温温要努力,帮容奶奶捏捏……”

小奶团子的手,肉乎乎的,捏在容老太太腿上没多大力气,却让容老太太喝了蜜似的,心里甜滋滋。

“好温温,乖温温,奶奶这腿是老毛病了,多少西洋医生都治不好,捏了有什么用?快停手吧,别把自己累坏了。”

有这份心便足够了,要是这孩子是她的孙女,该多好啊!容老太太叹了口气。

温温一脸严肃:“郎中爷爷说啦,这是老祖宗传下来几千年的推拿手法,不是穿着白褂子的医森伯伯能比得上的,我捏捏捏……”

村里住着的人常年劳作,跌打损伤、风湿增生,比比皆是。

她在舅父家吃不饱饭的时候,总会去郎中爷爷家帮忙分拣药材,是全村人都知道的小大夫哦,容奶奶可不要小瞧她。

容老太太哭笑不得,这萝卜大的小团子,咋这么讨人欢心呢?

也罢,由着她去吧。

容老太太已经做好打算了,既然温温想过家家,那她陪着就是了,横竖这大雪天,无聊得很。

可谁知,随着温温在她膝盖上捏来捏去,她竟真觉得没方才那么痛了。

若说以前,她这条腿每到下雨下雪天,都是如同蚂蚁咬骨头,钻心似的疼,那现在却是局部痛,不会像之前那样令她头昏脑涨,抓床挠席,整夜整夜睡不着了。

温温觉得有些累,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长长吐出一口气,“好累吖,容奶奶,您有没有舒服一些呢?”

容老太太低着头沉思,难不成真是温温这小丫头的推拿手段起作用了?

这可能吗?

她的风湿病,那可是多少老郎中,西洋医生,都缓解不了的老毛病,温温随便捏几下,就舒服多了?

“老太太,出去打听的人回来了。”芳勤没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看了眼温温。

容老太太把温温抱下床。

“小温温,奶奶之前用了这么多药都不得好,怕是那些郎中开错药了,没想到温温真是小神医,没说谎呀,你可以去那个地方,把奶奶平时用的药都看一看吗?”

温温顺着老太太的示意看向角落,立马重重点头:“可以哒,我这就去看,容奶奶您好好休息哦!”

帮容奶奶看完药,她得赶紧回舅舅家啦,只要重新把鸡窝搭起来,舅舅和舅母应该就不会骂她打她了,对吧?

容老太太道:“说吧,都打听到什么了?”

芳勤把师静初将温温带回来、以及二房三房四房的人极力反对,和师静初大吵了一顿的事儿,一五一十和老太太陈述。

随后才笑脸盈盈的道喜。

“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您又得一个孙女了。”

“胡闹!”容老太太听完来龙去脉,气得直接沉了脸。

温温这哪里是扫把星,分明是福星入宅,捏一捏她的腿,她就不痛了。

老二家的作什么妖!

好好一个孩子,他们容家是养不起了吗!这大雪天气,竟要把温温赶出去?

要她说,老大媳妇打得好!

那几巴掌打少了!


片刻后,容老太太沉着脸继续说:“去告诉大太太,温温在慎堂,再叫那几个混账东西滚过来!我倒要问问,老容家的境况当真有多糟糕,多添一副筷子能将容家吃垮了不成?”

师静初的情况她是最心疼的,刚生完孩子没半个时辰,就收到了孩子被八仙帮撕票夭折的噩耗。

平日里男人们出去经营商行、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偌大容公馆就她们这些女人,本该守望相助,怎就活成了仇人呢?

“老太太小心。”

容老太太从床上下来,芳勤去扶,被她拒绝。

“无妨,刚刚温温替我推拿揉捏一番,我这多年的老病灶居然舒缓了许多,虽然还是隐痛,但走路不成问题。”

有这么神奇吗?芳勤表示自己不是很敢相信,但还是点点头应下。

“是。”

芳勤去告知师静初,孩子在慎堂,再去请二房三房四房的太太们。

不会儿,除了出门打麻将的曹氏,其余人都来了慎堂听训,其中还包括二房三房四房老爷们的几个姨太太。

师静初拿不准容老太太的主意,心里惴惴的,。

她虽是疯,可打心里敬佩这婆婆,她要是不肯留下温温,那她只能……

向大爷提出离婚,带着温温回娘家了。

孟氏唐氏交换眼神,比师静初更慌张,天知道是哪个耳报神这么多嘴,竟将她们妯娌拌嘴的事情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了。

老太太常年称病隐居慎堂,性情古怪,这次怕是要吃挂落了,都怪曹氏!

挑起宅斗,自己倒跑去打麻将逍遥了,独留她们下来挨老太太骂。

容老太太和这几个儿媳妇,向来是聊不到一块去的,开门见山挑白了自己的态度。

“温温这孩子我喜欢,我要做主将她留下来,你们可有异议?”

师静初猛地抬头,“儿媳没意见!谢谢妈!”

“妈,温温她可是……”

“可是什么?”

扫把星、灾祸吗?

容老太太却不这么认为。

温温这孩子额头宽阔饱满,显然聪明伶俐,生性乐观,那双眼睛更是明亮有神,清澈纯粹,这样的孩子摆明了有福气。

怎可能带来灾祸?

都是些重男轻女的歪理罢了!

孟氏唐氏可没那么大胆子,敢驳斥老太太的话,老太太一挑着声音质问,她们立马歇了屁,不敢再有言语。

“既然没话可说,老大媳妇,今天晚上温温先留在慎堂,明日你再来接她,至于户籍的事儿,温温这名字就很好,容温温。”

到时候就按照这名字上户口吧。

老太太向来说一不二,她都亲自给小崽子赐姓了,三房四房这两个墙头草,更是把温温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师静初松了口气,面容恬静带笑:“儿媳知道了。”

“去吧!晚些将孩子的东西送过来,放心,不用舍不得,我老太太就是喜欢温温,想跟她待一晚上。”

不跟你抢女儿。

得了这句保证,师静初这才满意,带着人离开,不打扰容老太太休息。

温温抱着药出来,“咦,明明听到了师麻麻的声音,怎么没人呀?容奶奶,您看见师麻麻了吗?就是浑身香香的,和温温一样头发卷卷的,长得很漂亮很漂亮的师麻麻……”

“她刚走,说以后温温就是容家的孩子了,来,叫声奶奶听听。”

容老太太把温温抱在腿上,逗她。

温温皱着小眉毛,“不可以哦,温温不能留在容家,会让姨姨们吵架哒!”

“谁敢吵架试试!”

容老太太捏了捏温温婴儿肥的小脸。

“你可是奶奶的心肝宝贝,只要你想,可以留在容家,做容家的女儿,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还是说,温温讨厌奶奶,不想做奶奶的孙女?”

“没有!温温喜欢师麻麻,喜欢奶奶,喜欢芳勤奶奶,还喜欢门口那条黄毛狗狗!”

温温不想走的,温温想留下,这个房子有一股很温暖,让人很舒服的味道。

“那就行了,温温安心留下,奶奶保证,温温这么可爱,你几个哥哥、叔叔婶婶,尤其是你爸爸妈妈,会很喜欢你。”

容老太太向温温保证着。

另一边,曹氏打麻将赢了点钱,大半夜才回来的。

刚回来,就听到丈夫的二姨太嚼舌根,说老太太做主,把师静初带回来的温温留下了。

顿时她赢钱的喜悦荡然无存,大动肝火狠狠抽了二姨太几个耳光。

“老太太为什么同意留下个灾祸,这点小事都打听不清楚,要不是二老爷宠你,我定做主将你休了!”

曹氏气得鼻孔都大了,“我苦熬多年,她师静初凭什么儿女双全,凭什么!!”

“我倒是小瞧那杂种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前脚刚刚离家出走,后脚就抱上了老太太这根大腿!”

“这老太太本就偏心大房,如此这般,有那小杂种天天煽风点火,我二房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

“贱人!贱人!大的贱,小的更贱!!”

二姨太目睹着曹氏发疯,那癫状,比师静初情绪激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奈何曹氏是二房的正头太太,她说白了就是个妾,不敢得罪,曹氏心情好了,她日子才好过。

二姨太想了想,顺着蹲在曹氏面前,替她捶腿、献策。

“太太,娴儿倒是有个计策,老太太和大太太铁了心,要让那杂种留下来,咱们越吵越讨人嫌。”

“可如果是温温那个小丫头自己蠢,闯了老太太都摆不平的祸事呢?”

曹氏皱了皱眉:“?”

她冷静下来后,接过二姨太递来的茶,“继续说。”

二姨太微微笑道:“前段时间姑奶奶不是派人来送请柬,让我们去参加生日宴吗?”

“要是温温在姑奶奶府上,闯了点无法挽回的祸……”

曹氏眼前一亮,她明白二姨太是什么意思了。

容家的姑奶奶,早年嫁给裴督军续弦。

裴督军只有和原配生的那一个儿子,名唤裴炽,是个常年离不开药的短命鬼。

要是温温去督军府上参宴,好巧不巧害得那短命鬼死了,可怨不得任何人。


夜深人静,外头鹅毛大雪无声的下着,却一丝冷风都灌不进屋子里。

温温把脸埋在老太太的怀里,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像是阳光。

也许是容老太太怀里的味道太好闻,又或许是太舒服了,温温睡着居然还打了奶鼾。

“啊呼……咻……”

忽然!温温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小手紧紧抓住容老太太的衣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咬哇!不要哇……黑屋子,温温好怕……”

容老太太赶紧起来叫道:“芳勤!温温魇着了!”

芳勤立马掌灯,把慎堂四处的烛台都点了起来,室内顿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容老太太托着温温,轻轻拍她的屁股,“温温,别怕,奶奶在这呢,苦日子都过去了……”

温温猛地睁开眼睛,黑葡萄一样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她看了看四周,又看看老太太,哇的一声哭出来,“奶奶,温温做噩梦啦!好黑的屋子,好臭哇!”

容老太太把温温搂在怀里轻哄,“别怕,别怕,告诉奶奶,梦见什么了?奶奶帮你把坏蛋打跑。”

“……”温温静下来想了想,比手画脚的描述,“温温穿着漂亮衣服,去了漂亮房子。”

“然后,然后有人推温温呀,砰的一下,把温温关在臭烘烘的黑屋子了,奶奶,温温怕……”

奶团子肉乎乎的小手抓紧了容老太太的衣袖,怕惨黑屋子了。

在温家村的时候,舅舅心情不好也会把她关进黑黑的地窖里,温温怕黑……

容老太太将脸贴着温温,想办法安慰她:“奶奶让芳勤不吹灯,就这样亮堂堂的睡,这样屋子就不黑了,温温说好不好?”

“嗯……”温温趴在容老太太怀里,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跟个瘦弱的刚出生小猫一样,蹭蹭容老太太,没再说话了。

容老太太替温温掖好被子。

她今晚不打算睡了,就守着奶崽子,免得做噩梦魇着了,邪风入体生病。

这么小的孩子喝不进苦药汁儿。

风寒了要遭大罪。

第二天温温早早起来了,容老太太鲜少熬夜,昨晚却守着温温一整宿没睡。

到了天亮可算熬不住,睡了过去,现在身边有动静都醒不过来。

温温亲了亲容老太太的脸,爬起来自己穿衣服,套袜子,轻车熟路的在角落里拿起比她高出两倍的笤帚。

站在院子里扫啊扫,不会儿,就扫开了一条路。

她挽起袖子,找了个盆,然后左跑右跑,懵了。

鸡呢?一窝鸡都去哪里了?没有鸡,温温怎么喂鸡呀?

芳勤听着叮呤哐啷的声音,从屋里跑出来,一拍大腿。

“哎呀,温温小姐,你怎么这老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芳勤怕惨了温温风寒,跑去检查她的衣服。

温温仰着小脸,“芳勤奶奶,家里没有鸡鸡和鸭鸭吗?”

芳勤觉得好奇,“有啊,在后厨那边呢,你找鸡做什么?”

温温:“我要喂鸡才能吃饭呀,芳勤奶奶,温温的小肚子打雷啦……”

说着肚子就咕噜了一声,得,奶娃子的脸这下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了。

芳勤愣了又愣,乐得直不起腰,但她没有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成!你在这等一下,芳勤奶奶套个衣裳,就带你去喂鸡!”

不消片刻,温温就抱着鸡食盆,站在容公馆后厨的鸡圈里,一边撒着米,一边嘴里熟练的发出声音。

“咕咕咕……”

“鸡鸡,鸭鸭,快过来吃饭饭啦!”

温温婴儿肥肉乎乎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容公馆也有好多鸡鸡和鸭鸭呢,本宝宝可不是闲宝,可以帮师麻麻和奶奶喂鸡喂鸭的呀。

芳勤在一旁捂嘴偷笑,笑着笑着,又擦了擦眼泪。

这孩子以前到底吃了多少苦,三岁半的年纪,居然会做这么多事。

她以后一定要替大太太、老太太,好好照顾温温小姐,绝不能让温温小姐再受委屈了!

温温喂完鸡,放下食盆,一点不嫌脏就钻进了鸡圈里,芳勤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芳勤奶奶,您看,鸡鸡下蛋了,给您……”温温头上扎着两根鸡毛跑出来。

也不知道和母鸡大战了多少百回合,才毫发无伤的取出两枚鸡蛋。

“哎哟!我的温温小姐,您怎么能一点防护都没有就跑进去了,要是被鸡鸭喷一身的屎,我可怎么和老太太交代呀!”

温温摇头,“鸡鸡它们不会这样没礼貌哒,我从来没有被它们喷过臭臭,芳勤奶奶,我想拿这两个鸡蛋,给师麻麻还有奶奶做好吃的,可不可以呀?”

小奶娃扬起小脸,黑溜溜葡萄一样的眼睛盛满期待,真是叫人拒绝不起来。

“小姐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以后不能再这样钻鸡窝了,大太太知道要生气的。不过说来也奇了,鸡圈里不是没有母鸡了吗?”

怎么会有鸡蛋?

芳勤虽然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但容家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不养闲人。

是以,芳勤除了伺候容老太太,还兼职管着厨房内外的事情,鸡圈里有多少鸡,多少鸭,她门儿清!

待会得好好跟老太太盘算一下才行,不知谁家的鸡跑进来了。

芳勤皱着眉清点,却没察觉,温温的小脸越来越白,身子哆嗦得越来越厉害。

快哭了。

鸡窝里没有母鸡吗?

温温只是摸了摸公鸡的脑袋,就多出来两个鸡蛋,万一芳勤奶奶知道是她让公鸡下蛋的话,肿么办!

温温要不要对公鸡负责任?

可是这么多鸡,哪只才是下蛋公鸡呀?

芳勤余光瞥见温温要哭不敢哭的样子,也没心情清点鸡鸭了,赶紧安抚温温。

“温温小姐怎么哭了,是不是肚子饿,走吧,我带你去厨房做鸡蛋羹吃。”

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他们容公馆要热闹咯!

温温很乖的坐在厨房门口,芳勤进去准备早饭,打算先给温温做个水蒸蛋垫垫肚子。

这时,温温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球,被绳子拖着跑,她鬼使神差迈开短腿追了过去。

可是没追多久,就被一股力量从身后推到了地上,摔得她屁股开花,好疼呀!

温温看着擦破皮的小手,眼泪汪汪的,但是她才不哭呢,这种程度的摔倒,还不值得哭!

摔倒了,站起来就行啦!

温温拍拍小手要起身。

就在这时,那股推到她的力量就又出现了,这次是直接把她踩在雪地里,不允许她动弹。

“喂!你就是疯子大伯母带回来的小杂种?”


温温被踩在雪地上,起不来,只能扭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肥硕的大孩子。

“窝是温温,不是小杂种,你好没礼貌呀。”她才不要向坏孩子屈服呢!

骂其他小伙伴是杂种的,都是坏小孩,温温要回去找奶奶了。

穿着蓝色冬衣的肥硕男孩一愣,紧接着皱起眉头,才七岁就满是横肉的脸上,凶蛮毕露。

“你居然敢说我没礼貌,好啊,你这个占容家便宜的小杂种,看我怎么收拾你!”

本来还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让温温领略一下自己的手段,好叫她知道容公馆里谁说了算。

现在温温居然敢主动找茬,骂他没礼貌,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记住!我是二房的容少海,但是你不能叫我二哥,因为我不想要一个杂种妹妹!”

容少海说着,一屁股坐在温温身上,掐住了温温肉嘟嘟的小脸。

手感还挺好?容少海有些惊奇,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妈妈可是给他交代了任务的。

想到这里,容少海瞪大铜铃似的眼睛,对上温温那双黑眼睛。

“记住!以后在容公馆,你就是小婢女,见到我要喊二少爷,还要跪下磕头,不然不带你玩!”

“听明白了吗!”

温温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礼貌的人,泪水瞬间就在眼眶中打转。

她鼓着腮帮子奋力挣扎:“不明白呀!你弄疼窝啦!快点起来!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要告状是吗!”容少海鼻子里喷出热气,“小杂种,敢威胁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容少海握紧温温藕节一样的小胖手,重重用力往后折,像是要把她的手折断。

温温立刻痛得眼睛泛红。

“不痛!温温才不痛!”她咬紧牙关,瞪着容少海。

要是哭出来,就让坏蛋得逞啦!温温才不要向坏蛋服软,示弱呢!

看着温温红了的眼睛,却死死控制着不让眼泪往下落的倔强模样,容少海有些挫败。

但更多的,是让他觉得丢脸,他都七岁了,竟没办法让一个三岁半的小丫头臣服。

他忍不了啦!加倍力气!

温温疼得骨头都要碎掉啦,她要蜀道山,蜀道山之后,这个坏哥哥再不放手,温温就要生气辣!

她现在可是有麻麻和奶奶疼的乖孩子,不能随便被人欺负,否则,麻麻和奶奶要担心哒!

咿!噢!就在温温准备数到三的时候,忽然,一团雪球直接飞过来,砸在了容少海的脑袋上。

“啊!”容少海疼得捂着头,满地打滚,温温趁此机会爬起来,跑向出手帮助自己的男孩身边。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神兵天降的男孩,崇拜极了。

“咳!看什么看!”男孩被温温葡萄一样的眼睛,盯得有些脸红,板着脸呵斥他。

“谢谢大果果帮助窝。”温温低着小脑袋,朝着他鞠了一躬。

男孩皱了皱眉,这小丫头好聪明,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大哥哥?

不等他多想,容少海从地上爬起来,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愤怒。

“容!少!川!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竟然敢拿雪球砸我!我要告诉我妈妈!”

“随便。”容少川冷酷的抿了抿唇,将温温推到自己身后,“但大房的孩子,轮不到你来欺负。”

“走。”

后面这个单字,是冲着温温说的。

“好的呀,大果果!我们走,不和他玩,他好凶。”而且好没礼貌,竟然骂人!

温温又怂又大胆,伸出小胖手捏住容少川的衣角。

抬头仰望着容少川。

少年小脸有着没散去的婴儿肥,白嫩嫩的,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像是大人一样,不慌不忙。

温温宣布,大哥哥容少川,是她在容公馆第三喜欢的人!

她以后有好吃的,会紧着大哥哥,会对大哥哥好哒!

容少川觉得温温有病。

哪有人家的小妹妹,盯着男孩子看的,真是不害臊。

可她的眼睛咋这么好看呢,水汪汪的,像葡萄,不知道伸手戳一下,妹妹会不会瞎掉。

容少川心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容少海被忽视,怒容满面,旋即他想到了什么,环着双臂冷笑起来。

“噢!容少川!你该不会把这个小杂种,当成自己的妹妹了吧!”

“可是,我听说你妹妹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哦!”

“人死了就是死了,回不来的吧,而且你忘了吗?”

“就是因为你妹妹死了,大伯母才疯掉的,偶尔还会不认识你。”

“你该不会以为认这个小杂种做妹妹,大伯母的病情就会好转,就会喜欢你吧?”

“不要做梦了哦!大哥,容少川,你也是个没爹妈要的野孩子。”

容少川的脚步骤然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妹妹被坏人带走的时候,他还小,还什么都不知道。

等记事时,妈妈疯了,终日被关在阁楼里。

爸爸常年出去跑商,无暇顾及他的生活。

他是从小被忽略着长大的。

家里新来了一个妹妹,容少川很高兴,松了口气。

有妹妹,妈妈就不会疯、爹也会经常回家,他能经常和父母聚一聚。

容少川想反驳容少海的话,可是他嘴巴像是涂了糨糊,开不了口。

就在这时,身边穿着粉蓝色旗袄的身影,迅速蹲在地上抟了一个雪球。

然后“哇呀呀呀!”的吼了声,视死如归般朝着容少海冲了过去。

温温小脸憋得通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嗓门扯得比铜锣还大声。

“你阔以打温温!阔以骂温温!但是不能骂温温的大果果!”

“温温要……要保护大果果!”

说完,小奶团抬起手,只够得着容少海的裤腰带。

但这已经足够了。

她拉开容少海的裤腰,把雪球塞进去。

脑袋狠狠撞在容少海的肚子上,直接把容少海撞进了旁边的雪堆。

“呜呜呜——”

容少海还没哭,温温先哭了。

她闯祸啦!

温温打了二房家的果果。

容少海本来不想哭的,可是看见温温哭,他就彻底忍不住,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麻麻——”

“我的小鸟要被冻坏啦!!”

“呜呜哇!!”


两个孩子的哭声交织起来,引人注意。

厨房里的芳勤、熟睡的老太太、都被惊到了。

惦记女儿赶过来的师静初,瞧着扑腾在雪地里的两个团子,心脏骤然往上提。

但下一秒,她分析完了局势,温温是坐在路上哭的、容少海是屁股扎在雪堆里面哭的。

出事的不是她闺女啊?

那没事儿了!

师静初走过去,就听到容少海的哭骂声。

“臭温温!我好讨厌你!你推我!你还往我裤子里塞雪!呜呜呜!”

“我宣布,从今天起,容温温你就是我容少海最讨厌的女孩子!”

“哇呜呜呜——”

听到坏哥哥说讨厌自己,心理双重压力下,温温哭得更厉害了。

“窝,窝不是故意哒!但是坏果果你也有错,你不该骂大果果!”

温温一边哭,一边强调自己没有错,控诉着容少海的恶劣行径。

师静初急忙蹲下来,把温温抱在怀里,拍干净她身上的雪。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哭了?”

“因为坏果果他……”温温话音戛然而止,捂着小嘴,黑溜溜的眼中蓄满泪水。

她不能说出真相哒!能让大果果伤心的人和事,肯定也会让师麻麻心里不舒服。

温温不能介个样子,不能遇到什么事,都找师麻麻告状,于是她拼命的摇了摇头。

“哎哟喂!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儿啊,你怎么摔在雪地里?快起来,要是着凉可了不得。”曹氏也闻声赶来了。

容少海总算有了主心骨,立马倒豆子一样往外告状。

“妈!臭温温她欺负人!!她往我裤裆里塞雪球!冻煞我啦!!”

“她还学过铁头功,用脑袋撞我肚子,差点把我隔夜饭都撞出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哇!”

容少海哭丧似的告状,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指控温温使用暴力,关于他说的话做的事,一概不谈。

也是,在他眼里自己说了几句‘实话’又有什么错呢!

一切都在曹氏的预料之中,但容少海这番控诉并没有叫曹氏偏帮他。

曹氏一反常态的没有溺爱孩子,虎着脸道:“闭嘴!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呢!”

“温温是女孩子,又才三岁半,怎么可能推得动你!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岔事,惹恼她了,她才会这般对你的!”

“你是做哥哥的,就算妹妹犯了什么错,你也得原谅她,明白吗!还不向温温道歉!”

容少海目瞪口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说出自己受的委屈之后,妈妈应该和以前那样,大骂臭温温贱蹄子,让她跪下来道歉才对。

怎么现在反过来了?他决定更讨厌温温一点了,都怪她,害得自己没完成妈妈的任务,被妈妈责罚。

师静初冷眼旁观这出调教儿子的大戏,抱着温温,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曹氏还真会演,看似一味偏袒她家温温,实则处处在坐实,温温做了欺负人的事。

而且还强调做了,容少海不能有半点怨言,要忍着耐着,无形中叫温温多得了个小霸王,无理取闹的大帽子。

温温睫毛上挂着晶莹的冰珠子,都是眼泪被冷风吹出来的,小脸一副茫然。

半晌,她才无措的摆摆手:“没有呀……”

“是坏果果先动手哒。”

“他说温温是小杂种,但温温不是杂种喔,温温是乖宝……”

“然后坏果果还骂大果果,说大果果,说他、说他……”

一顿解释还没说完,温温先捂着眼睛哭得让人心碎了。

师静初心脏抽痛,容少海才七岁,懂什么,除非有人在他耳边教唆!

猩红的锐利目光,直勾勾盯紧了曹氏,却是冷声问温温:“说你大哥哥什么了,温温乖,如实讲,妈妈在这!”

温温吸了吸鼻子,哭腔哽咽,她不想让师麻麻伤心,就拼命摇头不肯说了:“反正是坏果果不讲武德,先欺负人的呀,温温真的,不是坏孩子呀。”

少海哥哥说的那些事情,她都做过了,但她没有练过铁头功,不能污蔑温温哒!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容少川开口了。

“容少海说我有娘生没娘养,所以温温才会去撞他。”

温温是为了替他出头,让他免受欺负,才对容少海动手的。

容少川看着眼下挂着泪珠的温温,那颗自我冰封起来的孤寂心脏,好像悄悄迎来的春天,慢慢融化了冰山一角。

他走过去,赌气一样抢过师静初怀里的温温,抱在怀里。

望着神色恐惧的幼崽,容少川眉毛皱了皱。

哭哭哭,初见这新妹妹不到一刻钟,她便哭了三次,竟有这么多事情好哭的吗!

反正他被骂成有娘生没娘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傻温温,干嘛要替他出头。

他才不会感动的!

容少川不想理大人们了,抱着温温转身就走。

“我们去找祖母评理。”

师静初看着儿子冷漠孤僻的模样,心里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但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师静初扭头看向曹氏。

“现在,谁欺负谁,一目了然了吧?”

曹氏欲言又止,师静初抬手让她闭嘴,“有什么话,你等着和老太太说。”

有娘生,没娘养?呵呵,曹氏,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笔账,我师静初记下了!

容老太太早在听到哭声的时候,就起了,要不是芳勤说师静初和曹氏已经到了,她这会肯定衣裳都来不及穿,直接就冲出去。

现在见人过来,容少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的陈述一遍,容老太太才看向曹氏。

“好好一个孩子,被你养成这样刁蛮跋扈的样儿,你不用同我解释,等老二回来亲自跟他掰吵吧!”

换做旁人,挨了一顿训,面子上肯定挂不住了,但曹氏没有。

她坐在老太太身边捏肩讨饶:“老太太训斥得对,都是儿媳妇不好,平时没多约束少海这孩子,容少海,还不给温温道歉!”

容少海张了张嘴,就看见曹氏绿油油的眼神,像是一匹会吃人的狼,吓得他哆嗦,赶紧对温温和容少川说了声对不起。

曹氏这才满意,道:“老太太,我回去以后一定会多管教少海,不让他再闯祸了。”

“今天初见几位哥哥,就惹得咱家的小温温不痛快,她心里铁定不高兴了,不如这样,过几日我带温温去督军府,参加裴督军独子的六岁生日宴。”

“也好让咱们家温温露个面,叫沪城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容家是有闺女的。”

“老太太,你觉得我这番提议,可好?”


第八章 “别岔开话题,咱温温还没说话呢。”

容老太太要不要带温温参加督军府的生日宴,不是她曹氏能置喙的。

就算要去,也不会让曹氏领过去,别以为她不知道,昨天反对温温留下来,反对得最凶的就是曹氏。

曹氏脸上谄媚的笑容一僵,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太太还是甩她脸子,这小蹄子才来了多久啊,就跟亲孙女似的。

容老太太将一旁偷偷捏着小手指的温温抱在膝上,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无受伤,这一看,不得了。

“温温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会红成这样?”容老太太脸色一沉,发了脾气。

“什么?温温,快让妈妈看看!”

师静初也紧张起来,温温那小小软软的手上一片通红,还冰冰凉凉的,怕不是冻坏了,立马遣人拿汤婆子过来。

“没事哒,窝,窝不疼的,呼呼就好啦。”

温温不会撒谎,只是强装着没事,如果说疼的话,就会被揍得更厉害,她要做个不惹人嫌的乖宝宝,反正每次挨打都是这样,很快就不痛啦。

可没想到奶奶和师麻麻还是看到了,温温想将小手藏到身后,却被容老太太察觉出异样。

“少川,你说,怎么回事!”温温不肯说,容老太太就问别人。

容少川眼中划过一缕担忧,稍作回忆,“好像是容少海打温温那会,嚷着要折断她的手。”

容少海瞬间缩了缩脖子,见所有人朝自己看来,不由结巴着狡辩道:“没,没有,我只是跟她打,打着玩的。”

曹氏不满了,多大的事啊,居然纠缠着不放。

她嘴上笑道:“是啊,老太太,温温的手要是有事,能不声不响到现在吗,刚才她拿雪团子打少海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有事了?”

言外之意,是温温故意装可怜骗人的,难怪哄得老太太团团转,这小小年纪,心机倒是不浅!

“你闭嘴!”容老太太丝毫不给曹氏面子,确定温温的手没有骨折之后,将她冰凉的小手揣进自己胸口捂着。

温温眨了眨眼睛,好舒服好暖和喔,可她还是抽出了自己的小手,乖乖地抱住旁边的汤婆子。

“奶奶,凉凉,您不要冻着呀,窝不冷哒,也不疼了。”

“好,乖宝,奶奶都听你的。”

这么暖心的小人儿,容老太太真是一点都拒绝不了,转过脸,却是满目寒霜。

“容少海,本来还想等你爸回来再收拾你,可看你这样子,必须要给你一点惩罚。”

否则无法无天了,以后指不定闯出什么祸事!

“不要哇,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之前在温温面前还一副小霸王姿态的容少海,顷刻吓出了宽面条泪。

要不是曹氏及时拉住这没用孩子,他能双腿一软吓得跪在地上。

不怪容少海会这么怂,容老太太身上,自有一股大家千金出身的气派威仪。

对子孙的管教也一向严格,唯独温温是那个例外,能叫她老人家冷硬的心肠子都软了。

容老太太不欺负小辈,把惩罚的机会给了温温。

“温温,你说,要怎么惩罚这个坏哥哥?”

温温有些不确信地看了看满脸害怕的容少海,陷入思索。

本来想要放过他哒,不过想到他骂大果果的那些话,再看大果果和师麻麻,见他们也对自己点了点头,她就下定决心了。

“真的可以惩罚坏果果吗?”温温迟疑道。

师静初笑着:“自然可以,容少海犯了错,自然不能姑息养奸,要好好惩罚,叫他下次不敢再欺负你。”

“大嫂,少海不过是个孩子,你作为长辈竟然教唆孩子惩罚他?!”曹氏咬牙切齿,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这个小杂种算什么东西,凭啥和他们家正统的容家血脉相提并论。

师静初双手环臂,眸光锐利怼了回去,“行,我不能教训孩子,总能教训你这个不会教育孩子的废柴吧?好好的孩子被你惯成这样!”

曹氏一下子想起昨天捱的几个耳刮子,神色一怵,闭了嘴,只是在暗地里掐了掐容少海,净给她惹祸!

她明明只交代,言语辱骂这小杂种几句,怎么这样没分寸,上纲上线,要断手断脚了。

“都别吵了!”容老太太不耐烦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仅有的耐心都给了怀里的小人儿,“温温,想好怎么惩罚你二哥哥了吗?”

温温确实想好要怎么做了,师麻麻、容奶奶还有大果果,都在替自己撑腰,自己一定不能退缩呀。

退缩的话,以后二果果会变本加厉,把她欺负得更厉害哒!

她鼓起勇气道:“那,那就罚坏果果一天不准吃饭,可不可以呀?”

坏果果长得胖胖哒,一天,一天应该饿不死吧?

温温想到自己之前饿过三天三夜,虽然肚肚痛痛哒,但还是活过来了。

其他人一怔,“就饿他一天?这么简单?”

温温想到村里郎中爷爷说的话,“小惩大诫呀!”

况且对她来说,吃不上饭是很阔怕哒,虽然一天吃不上对她来说是常态,不过坏果果应该顿顿都能吃饭,加上他已经认错了。

她没必要不依不饶,因为二果果和她一样,也是个小孩子呀!

曹氏却丝毫不觉得温温心软善良,暗骂这贱蹄子还真敢蹬鼻子上脸了。

等着瞧,且忍她嚣张一阵子,到时候裴家的宴会,定叫她有去无回!

“听到了没,咱家的‘小公主’让你今天别吃饭了,糕点和花生糖什么的零嘴,也碰都甭想碰!”

曹氏声调微扬,明明温声细语的,却愣是透着股怪声怪气的味道。

师静初轻哼了一声,不过曹氏的话提醒了她,不知道温温有没有吃过那些好吃的糕点和果子,她得多备一些。

免得小家伙在老太太这里待得,都忘记自己这个妈妈了。

容少海如遭雷击,“呜哇,我要吃,我不要不吃饭,我现在就好饿啊!”

看到曹氏撂下话后就丢下他不管,小胖墩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过头来控诉温温。

“你好狠的心哇,竟然想要饿死我呜呜!”

温温张了张水润润的小嘴,有些方了,想到自己被舅舅他们罚不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难过。

她是不是坏小孩呀,明明知道饿肚子有多阔怕,竟然还让二果果体验这种阔怕的事情。

温温想,要不要取消惩罚好了,但转念一想,她狠了狠心。

“呜呜对不起呀二果果,可是做错事就要受惩罚哒,窝,窝做错了也会被罚,打手心,打屁股,还要关好黑好黑的屋子,脸脸也要被扇五十个巴掌,还要温温数数,要是数错了就要重来呜呜……”

温温一开始只会蜀道山,后来在扇巴掌中会数到十了,然后是一百。

但她很聪明,为了少挨打,努力学了数数,后来温温就再也不会错了。

相信二果果也一样,饿了这一次,以后就不敢再随便欺负人了呀。

小幼崽哭得脸蛋儿通红,又是愧疚,又是害怕,不自觉就将舅舅他们对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

虽然温温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惩罚,但舅舅他们说她错了,温温应该就是错了,跟坏果果一样。

本来师静初几人还在好笑一天不吃饭对容少海来说,竟然真的是个很重的惩罚,听到温温的话,他们一个个俱变了脸色。


“这该死的温家人,竟然狠心磋磨这么小的孩子!”

容老太太心疼得气都喘不匀了,打算给温家人一点教训。

师静初也是这么想的,实际上,之前看到温温被那样毒打虐待,她就打算出手了。

她叫人去抓温守义的把柄,现在应该有了点进展。

说什么来什么,几人刚安慰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团子,蓝心就过来了。

“温温不哭,妈妈相信你这么乖的孩子,一定不会像你二哥哥这样欺负人,对吗?”

师静初给蓝心使了个眼色,就继续说道。

温温立马重重点了点小脑袋,抽噎着道:“窝,窝要做乖宝宝,不会欺负人,更不会招人讨厌哒。”

“那不就行了?温温是世上最乖最听话的好孩子,没人会讨厌温温的……”师静初抱着孩子安慰,温柔的抚摸她的后背。

容老太太现在亲耳听到孩子都遭遇了什么,一颗心都被扎成了窟窿。

再看地上的小胖墩,也不哭了,张大了嘴巴,眼泪糊在脸上,一副吃惊的模样。

容少海心想,幸好自己不是温温,也就一天不吃饭而已,反正零嘴都在那里,都是他的,跑不掉,但要是被揍被关起来,他就完蛋了!

旁边寡言冷漠的容少川,也情不自禁捂住自己的胸口,为什么这里会很痛?因为这个小团子吗,她才那么小,怎么要挨那么多打?

如果不是母亲把她带回来,她是不是有挨不完的打?甚至会被人活活打死?

一想到小团子那么嫩、那么小的脸上要被打很多巴掌,小小少年捏紧了拳头,他以后,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温温的!

谁也不可以!

就在这时,温温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响声,打破了室内严肃的氛围。

温温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小肚肚,“窝,窝不是故意哒,很快它就不响了,肚肚不要打雷呀……”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们温温弄点吃的,折腾这么久,是不是早饭都没吃。”容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吩咐道。

“哎呦瞧我,水蒸蛋都弄好了,给耽搁了。”芳勤自责了下,抹了抹眼角的湿润,赶忙去厨房给温温端吃的。

“老大媳妇,你去忙你的,还有少川,新妹妹见过了,不是还要读书吗,都走吧。”容老太太着急将他们赶走,免得小温温一口吃的都吃不上。

师静初张了张嘴,不是说好了今天会把温温还给她吗?无奈,她还是先处理温守义这个畜生吧!

温温有些不舍,师麻麻和大果果就这么走了,是不是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再见到他们了呀?

结果容少川就那样站在原地,并没有听老太太的,见温温睁大了乌溜溜的眸子,立马瞪了她一眼。

怎么,那么想让他走吗?他还偏不走了。

温温缩回了好奇张望的小脖子,容老太太也像是没注意到这个一向不怎么亲厚的大孙子,还留在慎堂一样,低头哄着温温说话。

本来容少海拍拍屁股上的灰,想趁他们不注意赶忙偷偷溜走的。

结果芳勤过来的时候,端了一碗香喷喷的东西,一下子勾住了他肚里的馋虫。

好香啊,什么好吃的竟然这么香,连空气里都飘起了奇特的香味。

容老太太惊讶了一下,谁知一打开,竟然只是碗水蒸蛋,“芳勤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她活那么大岁数,从来没闻过这么香、香到诱人食欲大动的蒸蛋。

芳勤纳闷道,“只是蒸蛋,就放了点油和盐,顾及着三小姐还是个小孩子,我放得还很少呢,结果我刚才也被香了个趔趄,奇了怪了。”

“不奇怪不奇怪,温温催生的鸡蛋都是香香哒,因为它们说这是最好的蛋呀!”

温温赶忙表示,不过之前她就催生过一回,因为鸡鸡们平时被她喂得很好,下蛋下得很利索,根本用不着她去催。

“只要是温温喂养的鸡下的蛋都很好吃哦,奶奶,您尝尝呀。”温温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蛋羹端起来,送给对她那么好的奶奶吃。

芳勤低呼一声,赶忙端走,“温温小姐当心,这个烫手。”

温温便乖乖地点头,拿起旁边的汤匙挖了一勺出来,“奶奶,窝喂您!”

“哎呦,奶奶哪用得着你喂啊,你自己吃吧。”容老太太确实有些饿了,但明明更饿的是温温,小团子还是一心喂给她。

看着温温漂亮乌黑的大眼睛,容老太太心软和成一片,不再拒绝小团子的好意,张嘴抿了下去。

结果,蛋羹丝滑嫩得像是最柔软上乘的丝绸一样,轻飘飘地划过舌尖、味蕾,而后顺着喉咙缓缓咽下。

香味直扑鼻腔,让人满足地想要闭上眼睛,狠狠吸上一口气感受滋味。

“这,这绝对是老太婆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羹!”容老太太不可思议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地咂吧了一下嘴,回味道。

芳勤只当她是被那么贴心的小幼崽喂吃的,所以感动到有些夸张了。

却不知,以容老太太的阅历,也不得不说这盆蛋羹有种纯正的鸡蛋的香味。

仿佛他们之前吃的都是假鸡蛋一样,而这碗蛋羹是孕育了天地灵气,诞下来的最好的鸡蛋。

正想着,温温又轻轻喂过来一勺,直把容老太太哄得乐呵呵的,“乖宝,你吃吧,奶奶不能跟你抢。”

再吃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胃口啊,哪有长辈和小辈抢吃食的。

“可这是窝为奶奶准备的哦,奶奶给窝吃了那么好吃的糕糕,还收留了温温,温温也会给奶奶和师麻麻准备很多好吃哒!”温温大眼睛明亮地说。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到某个存在感强烈起来的大果果,顿时“啊”了一声,“窝今天才捡了两个鸡蛋,没有给大果果准备,大果果等等哦!”

说着,她就要从老太太怀里滑下去,那只下蛋公鸡应该还没跑,她现在去催生还来得及呀!

容老太太赶忙抱住这个小心肝儿。

“芳勤,你去多拿两个勺子,叫他们兄妹一起吃,再去弄些其他吃食,该吃朝饭了。”

容老太太知道今天要是不顺着这个小团子的意,她肯定要一直去捡那个什么鸡蛋。

既然有这么一大碗蛋羹,就分吃了吧。

容少川本来想要拒绝的,不就碗蛋羹吗,结果吃了一口后就再也刹不住。

结了冰的好看小脸上都化了寒霜,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祖孙三人眨眼间就分吃了这盆美味蛋羹。

在旁边流了半天口水的容少海已经快要哭了,我呢,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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