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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三岁半,全皇朝跪求她登基全文

大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天启二十三年,西京。寒冬腊月的,都入夜了,还有粗使婆子抱着扫帚在柴房门口咬耳朵。“小姐被关了有六日了吧?昨儿送饭瞧见她腕子上的淤青都发紫了,她才三岁多啊,再这么关下去,怕是会死吧?”“那没办法,沈老太太亲口定的罪,说,是小姐将她推下石阶的,还说府里好多人都看见了!”“这话你也信?就老太太那比牛都壮的体格子,咱俩合伙推她都费劲!”“哼,他们明明都将家主逐出家门了,这么多年都没来往……要我说啊,这沈富贵沈舅爷,之所以带他母亲来咱府上借住,根本就是奔着吃绝户来的!”“一个游手好闲、贪色好赌,一个嗜吃如命、小心眼子,要我说,家主就该……”“嘘——别说了,沈舅爷来了!”两个婆子登时闭了嘴,侧过身子,垂首等着沈家舅爷经过。听到“砰”的一声,墙角...

主角:棠宝大梁   更新:2025-05-22 00: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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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棠宝大梁的其他类型小说《崽崽三岁半,全皇朝跪求她登基全文》,由网络作家“大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启二十三年,西京。寒冬腊月的,都入夜了,还有粗使婆子抱着扫帚在柴房门口咬耳朵。“小姐被关了有六日了吧?昨儿送饭瞧见她腕子上的淤青都发紫了,她才三岁多啊,再这么关下去,怕是会死吧?”“那没办法,沈老太太亲口定的罪,说,是小姐将她推下石阶的,还说府里好多人都看见了!”“这话你也信?就老太太那比牛都壮的体格子,咱俩合伙推她都费劲!”“哼,他们明明都将家主逐出家门了,这么多年都没来往……要我说啊,这沈富贵沈舅爷,之所以带他母亲来咱府上借住,根本就是奔着吃绝户来的!”“一个游手好闲、贪色好赌,一个嗜吃如命、小心眼子,要我说,家主就该……”“嘘——别说了,沈舅爷来了!”两个婆子登时闭了嘴,侧过身子,垂首等着沈家舅爷经过。听到“砰”的一声,墙角...

《崽崽三岁半,全皇朝跪求她登基全文》精彩片段


天启二十三年,西京。

寒冬腊月的,都入夜了,还有粗使婆子抱着扫帚在柴房门口咬耳朵。

“小姐被关了有六日了吧?昨儿送饭瞧见她腕子上的淤青都发紫了,她才三岁多啊,再这么关下去,怕是会死吧?”

“那没办法,沈老太太亲口定的罪,说,是小姐将她推下石阶的,还说府里好多人都看见了!”

“这话你也信?就老太太那比牛都壮的体格子,咱俩合伙推她都费劲!”

“哼,他们明明都将家主逐出家门了,这么多年都没来往……要我说啊,这沈富贵沈舅爷,之所以带他母亲来咱府上借住,根本就是奔着吃绝户来的!”

“一个游手好闲、贪色好赌,一个嗜吃如命、小心眼子,要我说,家主就该……”

“嘘——别说了,沈舅爷来了!”

两个婆子登时闭了嘴,侧过身子,垂首等着沈家舅爷经过。

听到“砰”的一声,墙角处一直在窸窸窣窣抖动的被子里,突然拱一个乱糟糟的小脑袋。

小娃娃叫棠宝,今年三岁半了,虽然生来就没有爹爹,却有个聪明又能干的漂亮娘亲。

而她娘沈盈儿虽出身农户,却靠着一身绝妙医术,挣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府中光仆人就养了好几个。

沈盈儿总说,她要给棠宝攒座金山银山出来,等棠宝长大了,任谁也不敢嘲笑棠宝没有爹爹。

可沈富贵却不爱听这话,那崽子是个女娃娃,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他才是沈家独子,是沈盈儿一母同胞的弟弟,她赚的所有银子都该是他的,怎能便宜了小野种?

冷风呼呼地吹,叫嚣着,直往人骨子里钻。

小家伙儿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清来人,怯怯地叫了声“舅舅”。

“……”沈富贵垂眸睨着要哭不哭的小娃娃,眼里没有怜惜,全是憎恶与不耐烦。

“这小杂种竟还没死?”

小家伙儿有气无力地摇摇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舅舅,“棠宝不要死,棠宝想娘亲了,娘亲说要棠宝在家乖乖等她回来……”

想娘亲了是吧……

在这么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崽面前,沈富贵也懒得装了,他几步冲上去,拎起小团子就去到了院子里。

小棠宝看着院子中央的大浴桶正纳闷儿,沈富贵毫无预兆地、猛地将她扔了进去。

小棠宝扑腾着,刚扒着桶沿儿在水里站好,就对上了沈富贵那双阴毒的眼。

“舅,舅舅……”

“乖,棠宝听舅舅说啊,舅舅费尽心思,设计你娘亲与人通奸,她呀,已经被人装进猪笼沉塘了!”

“沉塘懂吗?就是把人扔进河里,活活,淹死!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富贵强压着笑声,肩膀不住地抖动。

下一刻,他用力将棠宝的脑袋往水里按,咬牙切齿道:“棠宝不是想娘亲了吗?那你就去死啊!去找你娘亲团聚啊!”

“等棠宝死了,到了地底下,记得让你娘放心,她的那些产业交给我,我会比她经营得更好!”

沈富贵看沈盈儿不爽已经很久了。

不就是会扎个针看个病吗?她一个女人,凭什么比他这个男人混得还要好?

等这小杂种死了,将她的尸体往河里一扔,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这小崽子为了寻她娘亲,自己偷跑出去失足落了水。

呵……这母女俩一个死的屈辱,一个死于意外,任谁也没理由拦着他继承沈家家业!

咕噜……

咕噜噜……

带着冰渣的水,不断灌进棠宝的喉咙鼻子里。

眼睛痛,嘴巴里也痛……

棠宝好疼,好难受啊!

阿奶不给棠宝饭吃、冤枉棠宝,舅舅不仅害死了娘亲,还要杀棠宝……

府里那么多人,竟没一个人愿意帮助棠宝?

她不明白……

为什么以前和蔼可亲的外祖母,突然开始讨厌她?

曾经会抱她、会买糖人给她的舅舅,现在对她这么坏?

是棠宝不够乖吗?

小家伙儿实在太小了。

她辨不明人心的反复不定,更参不透皮囊下的蛇蝎心肠。

她只知道,整个沈府的人都有份害娘亲,有份害她……他们都是坏人!

棠宝讨厌他们!!

水中,拼命扑腾的小家伙儿瞬间冷静下来。

‘去死!坏人全该去死!’

她忽地睁开双眼,双拳紧攥的一瞬,突地……

轰隆!!

惊雷乍然响起,当即朝着沈富贵劈去。

沈富贵吓得裤裆一湿,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沈舅爷?!”

负责望风的小厮惊叫着冲向沈富贵。

瞅准机会,小家伙儿几下爬出浴桶,连摔带爬地躲回了柴房。

“咳咳!咳咳咳……”她躲在柴垛后面紧紧抱住自己,咳得险些上不来气。

很小的时候,她就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还可以凭空打雷。

娘亲不止一次叮嘱过她,让她千万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棠宝一直都很听话。

可现在娘亲死了,没人管棠宝了……

“呜哇——!!”

苦苦忍耐了一整月,小棠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舅、舅舅,阿奶,都是、都是骗子!

对的,舅舅一定是,是在骗棠宝,娘亲没有死!!

呜呜……这里都是坏人,棠宝要去救娘亲,棠宝要把坏人全都赶走!

可棠宝现在还太小了,雷打多了,也是会挨劈的。

小家伙儿哭得正伤心,突然想到,娘亲说过,她有爹爹,她爹爹是庆王殿下,庆王殿下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娘亲还说过,要是有一天她不在了,就让棠宝拿着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信物去找爹爹。

“呜呜呜呜……”

娘亲是不是早就知道家里来坏人了?

娘亲不怕,棠宝这就去找爹爹救你!

打定主意,小家伙儿使劲儿抹了把脸,晃晃悠悠起身往外走。

一刻钟后,她找到想要的东西,顺着狗洞爬出沈府,好巧不巧,正好与出门倒夜香的婆子撞了个正着。

相隔数丈,四目相对。

小家伙儿愣了一瞬,将东西揣进怀里,拼了命地往前跑。

胖婆子见状拔腿就追,她气势汹汹的,还时不时捡起地上的石头往小棠宝身上砸。

“站住!别平白给老娘找事儿!”

石头划破风声,小家伙儿登时跑得更快了。

眼看到巷子口了,咬紧牙关、边跑边回头看的小棠宝,“砰”的一声被砸中了额头。

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都摔倒了还不忘继续往外爬。

出了巷子,看到迎面有辆马车正好朝自己驶来,小棠宝努力爬起来,闭眼的同时,唰地张开两只小胳膊。


“吁——”

“保护王爷!”

电光火石之际,驾车的侍卫猛然勒紧马缰,那马儿登时扬起前蹄,指向深邃夜空,发出受惊后的嘶鸣声。

眼看就要追上来的婆子转了转眸,想好理由,当即就要上前将小棠宝抓走。

小家伙儿心里一阵发毛,瞥了那婆子一眼,急忙往车上爬。

侍卫正要喝止,却对上了小棠宝那双跟他家主子一模一样的灰眸。

……怎么可能?!

灰眸世间罕见,唯有大梁皇室才有!!

还有她这张酷似主子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侍卫看愣了神儿,小棠宝仗着自己人小,趁机钻进了车室。

???

侍卫瞳孔骤缩。

他扬鞭将试图靠近马车的婆子狠狠抽倒在地,心说完了,他怕是也少不了一顿鞭子了!

马车里,男人倏地掀开眼皮,眸中杀气腾腾。

又来了,只要有丁点自在时刻,总有人扫他兴致!

这次是侏儒吗?要怎么做那些人才肯相信他无心皇位?

不等棠宝看清对面人的样貌,一只骨节分明且带着薄茧的手,忽然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何人派你来杀本王的?”男人声线粗糙沙哑,像是许久没开过口,还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正当他要收力,捏死手中不知死活的东西,却陡然对上了一双独属于孩子、带着不谙世事的、与他一模一样的……灰色眸子?!

男人那只指节清晰的手微微一顿,又把她往眼前拎了拎。

待看清眼前那张简直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稚嫩面庞,他过于削瘦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随即是愤怒。

“你是谁?”

“接近本王有何目的?”

再次袭来的窒息感让棠宝十分慌张,她不停地挣扎,两只脚使劲儿乱蹬。

可当她看清眼前人后,她突然就不害怕了。

因为这人跟母亲曾经偷偷毁掉的画像,一模一样!

小家伙儿不再挣扎,她轻轻抱住男人的手,从喉咙处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爹、爹爹……”

两人目光近距离碰撞,男人眉头微皱,眼中杀意虽已不见,眸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该死!

难道当年趁他神志不清爬他床的女人不是赵氏?那他府中那个孩子是谁的种?

岂有此理……

若叫他查出是谁在愚弄他,他定要将那人五马分尸不可!!

男人额角青筋直跳,小棠宝快要喘不过气时,对方陡然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咳……”

小家伙儿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得小脸儿通红,口中泛起丝丝血腥味道。

小小一只,看起来可可怜怜的。

讨厌!爹爹怎么凶巴巴地呀?

她皱着眉头去横对面儿人,却发现他微垂着头,不停地揉着眉心。

???

“爹爹身体不舒服吗?”

“是头疼了吗?”

小小的人儿瞬间散了心中怒气,满脸担忧。

“我娘是沈盈儿,大家都叫她医仙,我娘有很腻害的很腻害的止疼药丸,爹爹要吃吗?”

沈盈儿?

庆王微眯眼眸。

想起来了,当年是有这么个人去府上给他诊过病。

所以……是她?!

思绪蔓延,男人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试图在沉寂的记忆里寻找些蛛丝马迹。

见对方不再说话,小棠宝只当他是太难受了,难受得都说不出话了……

她在怀里掏了掏,有些不舍地看了眼手中指甲盖大的褐色药丸。

趁男人不注意,她踮起脚尖,一下将药塞进了对方嘴巴里。

什么东西?!!

庆王震惊掀眸,刚要往外吐,下一息,小棠宝倏地出手,在他胸口和咽喉处敲了两下。

粉拳如锤,狠厉得像要砸断他的骨头。

男人脸上的震惊之色顿时更浓重了,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药丸下肚,庆王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

他眼神警惕,还带着些许厌恶地审视着面前来路不明、既古怪又一直自说自话叫他爹爹的小娃娃。

棠宝撅着小屁股,眼巴巴地看着他,“是不是马上就不疼了?”

“娘亲说过,不肯乖乖吃药的宝宝,不是好孩子!”

“药药好,药药有用,棠宝寄几都不舍得吃呢……”

“……”男人两眼冒火,忍不住攥住小家伙儿的衣襟,想立刻把她丢下去。

可看着她额头上的红肿,还有脸上的血痂,他身体仿佛瞬间僵硬了,那只手根本不听使唤。

呵,倒也不是什么都得他亲自动手……

“乘风?”

“属下在!”

只两句话的功夫,庆王惊奇地发现,他非但头风之症有所缓解,就连浑身关节都没那么疼了!?

这药……

果真有用!?

他眼中柔和了几分,松开小棠宝的衣襟,冷沉沉地问:“你给本王吃了什么?拿出来!”

“……”小家伙儿转了转圆溜溜的眸子,边后退边攥紧药瓶将手背到了身后。

这是娘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

马车外,侍卫听得心惊胆战的,这小丫头胆子真大,竟敢给王爷乱吃药?!

也亏得她能得手……

几息内,他已经替车里的孩子想到了好几种死法。

比起他的胆寒不安,小棠宝就淡定多了。

她偷偷去瞄庆王,心说爹爹不揉脑袋了,他这是好了?

爹爹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帮棠宝救娘亲打坏蛋了?

可是……

爹爹好像不喜欢棠宝……他会帮棠宝吗?

越想心越慌,她皱起小脸儿,怯生生地迎上男人的视线,“爹爹,什么是吃绝户呀?”

男人拧眉,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小家伙儿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舅舅说棠宝的娘亲死了,是他设计的,他还要亲自送棠宝去找娘亲。”

“棠宝不怕被阿奶冤枉,不怕挨饿受冻,棠宝也不怕被舅舅打,可棠宝不能没有娘亲……”

小家伙儿说着说着,“哇”地哭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用满是伤口的小手将药瓶捧到男人跟前,“棠宝知道爹爹不喜欢棠宝……棠宝不会缠着爹爹的……”

“棠宝只求爹爹可以帮棠宝把坏人赶走,帮棠宝接娘亲回家。”

男人眼神沉了下来,小棠宝被他目光冷到,下意识缩紧肩膀,低下脑袋。

“呜……”

“棠宝求爹……棠宝求求叔叔了!”


听到叔叔二字,男人表情明显凝滞了一瞬。

小棠宝以为他生气了,赶紧将药瓶放到桌几上,又将信物也交给了他。

她忍着伤心粲然一笑,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这些都给叔叔,棠宝说话算话,棠宝只要娘亲,不会缠着叔叔的!”

尽管她也很想像别人一样有爹爹在身边,可她不想让爹爹生气,娘亲说过,生气气会生病的。

不过……

她还想再贪心一点,最后再实现一个愿望……

小棠宝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虽然知道对方讨厌自己,甚至想掐死自己,还是壮着胆子用小手捏了下男人的指尖。

“爹爹的手果然很大!”

“棠宝也和爹爹牵过手了,棠宝以后再也不用羡慕大牛二牛他们了……”

说罢,小家伙儿满足地后退一步,学着大人的模样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求王爷帮棠宝一次,只有这次。”

她竟是连叔叔都不叫了。

男人垂眸睨着地上的小人儿,心中泛出一丝不忍。

待看到她后颈上被掐出的指痕,他眸色顿时冷了下去,周身泛起腾然杀气。

吃绝户?这么小的孩子,那些畜生也下得了手?

“乘风?!”男人冷沉开口。

马车外,侍卫兼车夫的乘风扫了眼奄奄一息的胖婆子,禀道:“王爷,那仆妇并非刺客,她所言与那孩童一般无二,要杀吗?”

他对那个沈女医也有些印象,那孩子一口一个爹爹叫着,又与主子长得十分相像,八成就是小郡主。

不过她若是小郡主,那燕瑶郡主又是怎么回事儿?

乘风挠了挠头,心说这孩子怎么又改口叫主子叔叔了?莫不是真的弄错了?可她那模样……

他抓耳挠腮地想着,半晌才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

“去沈家。”

“是。”

过了一会,庆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让盛天府尹也过去。”

……

沈府。

劫后余生的沈富贵得知小棠宝跑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他刚赶走替他看诊的郎中,就有丫鬟就急忙推门闯了进来,“沈舅爷,老夫人要不行了!”

突然传来的巨大开门声,顿时令隔壁昏昏沉沉的老妇人清醒了几分。

“可是我儿,给我请郎中来了?”沈老太太声音颤颤巍巍,细弱蚊蝇。

强烈的求生欲下,她不觉竖起耳朵,果真听到了她宝贝儿子的声音!

“那老家伙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本老爷倒是对你很感兴趣……”

“……”沈老太太心里咯噔一声,满眼恐慌。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儿说过,会好好伺候她,给她养老送终的……

她这才不惜折损自己,去陷害一个三岁多的孩子……

对,一定是她听错了!

……可隔壁女人的反抗哭嚎声那么大,她怎么可能听错?

那浪笑声威吓声不是她儿还能是谁!?

造孽啊!!

她都快死了,他竟还有心情玩女人?!

想到从前自己手上起几个倒刺沈盈儿都紧张不已,沈老太太心里顶不是个滋味儿,眼泪连成串儿地往下掉。

亲儿竟不如养女待她真心!与谁说理去?

后悔之余,她彻底绝望了……

“儿啊,娘不想死啊……”

“娘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你不能这么没良心!”

隔壁传来的每一个音节,于沈老太太而言都是催命符,她直愣愣地盯着房门,一点点没了呼吸。

她到死,都是瞪大着眼睛的。

死不瞑目!

……

就在沈富贵欲仙欲死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谁?”

沈富贵怒吼一声,扭头就对上了小棠宝早已瞪圆了的眼。

哇……

他们都不冷的吗?

棠宝还穿着鞋子呢,脚趾都要冻掉了!

“乘风叔叔,舅舅在做什么?”

“除了娘亲和棠宝,舅舅也想杀了那个姐姐吗?”

榻上的女人一动不动,脸上还压着个枕头,小棠宝忍不住踮起脚张望。

瞧着赤条条的两个人,乘风匆匆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庆王,顾不得许多,赶忙把小家伙儿抱了起来。

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可别回头在起针眼!

他刚捂着小棠宝的眼睛退到院子里,庆王眉头狠狠一压,斜了身旁人一眼。

侍卫点头,当即上前,拎着沈富贵的头发将他扔到了地上。

沈富贵痛叫出声,试图起身时终于看清,来人竟有许多都穿着官袍呢。

他愣了愣,心说莫不是那小杂种报官了?

妈的,她还真是命大,这么冷的天儿,非但没冻死,大晚上的还能让官家陪她走一遭?!

待会儿他非得剥了她的皮不可!

沈富贵顺着庆王的云靴往上看,不知为什么心里直突突,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等看到对面儿人的脸,他紧忙别开视线,忍着惧意冲盛天府府尹解释:

“大人莫要听那孩子胡言!今日,她母亲与人通奸被抓了现行,是对方夫人将她沉了塘,她的死与小人无关啊!”

“大人,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小人的妹妹德行一向不好,不然也不会未婚生下那个小野种!您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

“至于外头那个野种,是我母亲……”

砰!

沈富贵的话还没说完,挂着一圈儿肥肉的身子重重飞了出去。

是脸色铁青的庆王,迎面给了他一脚。

“不知死活的东西!”

“死到临头了,竟还无悔过之意?!”

一口一个野种……那孩子就算不是皇嗣,也不过是个三岁多的女娃娃,他也配做个人?!

男人怒气横生,一身威压慑人,骇得众人死死低下脑袋。

李府尹偷偷瞟了眼小棠宝,看着那张跟庆王殿下一般无二的脸,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息怒,微臣定将沈府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庆王眸光染着寒霜,拂袖就出了院子。

路过小棠宝时,他停下步子对乘风道:“盛天府那边你亲自带人盯着。至于那个沈富贵,直接送刑部剐了!”

乘风听懂了,事关皇室,一切都得慎之又慎,万不能给小郡主留下污点。

看了眼怀中越发没精神的小家伙儿,乘风问:“王爷,那这孩子该如何安置?”


庆王府。

夜不能寐的赵氏,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

简单披了件外裳,她刚悄悄推开燕瑶郡主的房门,榻上的小娃娃“蹭”的一声跳下了地,鞋都没穿就往外头跑,嘴里喊着:“父王?是父王来了吗?”

绕过屏风,看清进来的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她嘴巴一噘,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失望。

“怎么不是父王?”

“母亲,您不是说只要瑶儿上了学堂,父王就会来看瑶儿吗?可瑶儿都能读通千字文了,父王怎么还不来?”

“瑶儿上次看到父王,还是中秋宫宴的时候……母亲,父王是不是不喜欢瑶儿啊?”

女娃娃瘪着嘴,心中越发觉得委屈。

赵氏又何尝不觉得委屈,她虽是庶出,可她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啊!

况且这世上谁人不知她给庆王云澈诞下了一个小郡主?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庆王殿下不但对她避如蛇蝎,竟连个庶妃的名分都不肯给她……

他的心可真硬啊!

赵氏眼底闪过一抹怨怼,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上孩子泪盈盈的眼,她强忍心绪,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好孩子,你这么聪明,又这么漂亮,你父王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你父王管着这西京城的半数兵马,他实在是太忙了,这才没时间来看你。”

“好瑶儿,你是你父王唯一的骨血,以后啊,这庆王府里的一切,全都是我们瑶儿的!”赵氏宠溺地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

“……”云燕瑶努努嘴,半信半疑:“真的嘛?可瑶儿听刘嬷嬷说,是因为瑶儿长得不像父王只像母亲,父王才不愿意见瑶儿的。”

“她胡说!!”赵氏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她看着女儿认真道:“在这世上,只有母亲才不会骗瑶儿,瑶儿只可以相信母亲,知道吗?”

“所以我们瑶儿不仅要懂事、乖巧,还要好好读书,这样你父王才会更喜欢你。”

“说不准,等你能将千字文背下来时,你父王就会亲自考你功课了!”

云燕瑶也不过是个才三岁多的小孩子,听母亲这么说,她立马就不生气了,指着床榻开始闹觉。

……

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着了,出了屋子,赵氏当即命心腹将那多嘴多舌的刘嬷嬷捆了。

她刚拔了那婆子的舌头,就听说庆王竟带回来个同她瑶儿一般大的小丫头。

赵氏大动肝火,将屋中瓷器全都砸了个稀碎。

“该死,他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吗?怎会在外面有了私生女?!”

他还将那野孩子带回来了?那她的瑶儿怎么办?

庆王殿下只能是她赵嫣然的!这庆王府也只能是她和她女儿的!!

赵氏急得抓心挠肝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连碎瓷片扎透了鞋底都不曾发觉。

她想出去看看那野种是个什么德行,王爷对那野孩子是个什么态度……

奈何早在她挺着孕肚来到庆王府时,庆王就下了命令,想留在王府可以,但绝不许她靠近前院儿,更不许她插手府中事务。

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氏双目血红,咬着拳头来回越走越快,极力控制自己不发出更多的声音。

见她慌张不已,一旁的嬷嬷不紧不慢道:“小姐,老奴记得您小时候怕冷,屋里便多点了个炭盆儿,哪知咱们主仆俩险没活到天明。”

“……”赵氏闻言,眸色顿时一亮。

对,天寒地冻的,小孩子最是怕冷!

就算不小心被发现了,那也是她的一片好心……

后宅的事她是插不上手,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赵氏猛地转身,死死攥住嬷嬷的手腕,眼睛瞪得骇人:“你立刻给管事送五十两白银过去,不,送一百两,让他务必给那野种安排个小房间,再给她房里多烧几个炭炉。”

……

与此同时,庆王府前院儿,小棠宝刚目送庆王进了房间,就被一个胖嬷嬷抱了起来。

嬷嬷力气很大,好像也不会抱小孩子,小家伙儿被她勒得很疼,却懂事的没有哭闹,只默默忍着。

“老奴姓张,王爷事忙,以后就由老奴负责照顾小姐。”

张嬷嬷语气恭敬,看起来也很温和,却没把小棠宝放在眼里。

即便她长得再像王爷又如何,且不说王爷对在王府出生长大的燕瑶郡主都一向冷淡疏离。

她可打听清楚了,这小野种的娘,是个没背景的医女不说,今儿个还因勾引人夫被对方夫人沉了塘。

那种骚浪货生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这孩子只会丢他们家王爷的脸!

依她看啊,就算王爷再厌恶赵氏,这庆王府的一切也早晚都会交到燕瑶郡主手上,毕竟,燕瑶郡主的身后可是赵氏一族。

她一儿一女的身契都在庆王府呢,她可得擦亮眼睛站好队!

张嬷嬷打定主意,抱着小棠宝的手又故意紧了紧,依照吩咐往后院儿去。

不多时,小棠宝被安顿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卧房虽然很小,但好歹窗子都是好的,并不漏风。

嬷嬷帮她铺好床榻后,命人送来一桶热水,说帮她洗澡,却被棠宝拒绝了。

她头很疼,身上也疼……她太累了,她想睡觉。

小家伙很有礼貌地表示她要先睡一会儿。

张嬷嬷心说,那就怪不得她不让她干干净净地上路了,她嘴角一勾头也不回地退出了房间。

很快小棠宝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可是……

她都睡觉觉了,怎么总能听见开门声呢?

难道王爷叔叔找到娘亲了?是娘亲偷偷来看棠宝了吗?!

小家伙儿努力将眼睛掀开道缝隙,赫然看见那个胖婆婆正撅着屁股帮她烧火盆呢。

一个盆、两个盆……哇,胖婆婆竟给棠宝烧了四个大火盆!

怪不得这么暖和呀……

小家伙儿高兴得不得了,刚要开口说谢谢,突然就想起了她在沈府挨冻的那些日子。

那时候她跟舅舅说她好冷,她想要个小火盆,可舅舅却说木炭很贵,她不配……

这个胖婆婆一路掐了棠宝好几下,她不是个好人。

她怎么突然对棠宝这么好?


除了娘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棠宝好。

舅舅是,外祖母也是……

几息间,小家伙儿如醍醐灌顶般睁大了眼,她吓得浑身一抖,再看向那胖嬷嬷时,眼里都是恐惧。

她死死闭着眼睛,直到张嬷嬷出了房间,她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地,悄咪咪地溜出屋子。

……

翌日,天还没亮,张嬷嬷便偷摸出了下人房。

她打算趁大伙儿睡醒前,将小棠宝屋中多出来的炭炉收拾了。

打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她身子一晃,顿觉天都塌了。

这孩子之前被虐待过,若死在屋里还可以说是突发急病留不住,即便露出什么马脚,那也是她一番好心做了错事……

可若就这么消失不见了,那便是她失职!别说给她儿留笔银子了,怕是他们一家四口都得把命搭上!

要了血命了!!

张嬷嬷连忙趴在地上往榻下瞅,见没有人,又把卧房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半点儿人影。

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不信邪,试图寻找四下有没有脚印儿,奈何昨夜一场风雪将一切都掩盖了。

不管了!先把炭炉收拾了再说。

不等她收拾完,很快下人们就全都起来了,得知棠宝不见了,所有人都开始挨个院子搜寻。

按说府里所有出口都有侍卫把守,周遭还有暗卫昼夜巡逻,那孩子绝跑不出王府啊?

可现实就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小丫头凭空消失了,翻遍整个庆王府,不但没找到人,也没找到她半点儿踪迹。

“各处都找了?”管家焦急地看向一众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都怪他昨夜没有亲自安顿那孩子!

有下人怯声道:“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剩下王爷的院子没去。”

对,还有王爷,这事儿不能瞒也瞒不过去!

管家急匆匆地往前院儿跑,刚到砺锋堂,迎面就看到了庆王殿下。

他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对面人,扑通就跪下了。

“怎么了?”

男人声音阴沉沉的,语调虽低,却带着不怒自威之势。

“启,启禀王爷……”管家硬着头皮道:“小姐不见了,是奴才的疏忽,奴才昨晚没有亲自安顿她,也没去她院子看上一眼……”

“所有地方都找了吗?”

男人语气陡然严肃,带着慑人的威压。

管家不由打了个哆嗦,“回王爷,奴才已经派人去外面找了,府中就还剩殿下的院子没有找。”

男人重重喘了声粗气,“留下一队人去本王院子里搜,其余人跟本王去后宅。”

管家闻言,赶忙去前面带路。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往小棠宝的住处去,越走庆王的脸色越冰寒。

虽没最后确认身份,但他们看不出来那孩子与他很是相像吗?怎么给她安排这么偏这么远的院子?

良久以后……

推开两扇破木门,看着杂乱的院子,低矮的房舍,男人的脸色瞬间黑沉到了极点,倏地侧头看向管家。

“是府里没银子了?还是说,这就是我庆王府的待客之道?”

管家‘咚’的一声跪地,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息怒!以后,以后沈小姐的事,老奴定事事亲为,绝不敢再怠慢!”

以后?

没有以后了!

“你回内务府吧,告诉皇上,以后本王府中的各类管事,就不用他来指派了!”

庆王话音刚落,有侍卫恰好从下人房的床榻下找出了小棠宝。

“找到了!”

还是王爷聪慧,府中四处都是暗卫眼线,这孩子果然没出院子!

“不要抱!窝寄几走!”

小棠宝晃晃悠悠地走出屋子,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向来人,登时被男人凶狠的神情吓到了。

“呜哇——”

“你还有脸哭?”

“不好好在房里待着,为何到处乱跑?”

“呜……你恶人先告状!”小家伙儿两手掐腰,瞪着眼睛奶凶奶凶的。

觑着自家王爷的神色,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小声提醒棠宝:“小主子,恶人先告状不是这么用的……”

“就是这么用的!”小家伙儿气鼓鼓的,清澈的灰眸里蓄满了泪珠,“每次窝和大牛二牛打架,娘亲都是这么骂棠宝的!”

众人瞧着她的可爱模样直憋笑,唯有庆王仰头重重吐了口气。

懒得和小孩子费口舌,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家伙儿的衣领子,拎着她就往院外走。

“放开!你放开窝……”

小棠宝抓着自己的衣襟两脚乱蹬,庆王手上却攥得更紧了。

他像拎着一包散发恶臭的腐物一般,手肘外翻,将手臂绷得笔直。

这孩子怎么还是脏兮兮的?府里几十号下人,就没人给她洗洗换身衣裳吗?

王府下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吓得齐齐低下脑袋,唯有匆匆赶回来的乘风一把将小棠宝夺了过去。

“殿下,您是想勒死小主子吗?”

突然得救的小家伙儿死死抱住乘风的脖子,哭得一抽一抽的,“乘、乘风叔叔,你帮棠宝,帮棠宝找到娘亲了吗?”

乘风:“……”要怎么跟小主子说,她娘已经死了,尸体就在盛天府呢?

“小主子不哭,告诉乘风叔叔,您为何要偷偷藏起来呀?”

“舅、舅舅说过,木炭很贵,棠宝不配……胖婆婆掐棠宝,是坏、是坏人……王爷叔叔不给、不给棠宝看郎中,他、他不心疼棠宝……”

“他们都不喜欢、不喜欢棠宝,却给棠宝点了,点了四个大火盆……他们想烧、想烧死棠宝……”

“呜呜呜呜……”

“呜哇——!!”小棠宝哭得不能自已。

一旁的张嬷嬷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破院儿里的下人们后知后觉,瞬时全都跪下了。

“王爷息怒,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边还在不停地磕头讨饶,那边小棠宝哭着哭着就没声儿了……

庆王心中一紧,紧忙从乘风手里接过孩子。

摸着小家伙儿滚烫的额头,余光瞥见屋里地上唯一的那个炭炉,他面色铁青,目眦欲裂。

“快!快去叫府医!”

“乘风,你立刻带人封锁王府,本王要知道,是谁狗胆包天,竟敢残害皇嗣?!”


庆王抱着小棠宝,一路飞奔去了药庐。

能让自家王爷如此在意的孩子岂会寻常?徐府医立刻放下手中事情,疾步将人迎进了屋里。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当解开小棠宝的衣衫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眼前的孩子紧闭着双眼,过于瘦弱的身体上,肋骨清晰可见。

除此之外,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创痕,手指脚趾更是生了许多冻疮,简直触目惊心。

庆王怒火中烧,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娃娃身上的伤痕,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即便心有不忍,在府医替她处理伤口时,他也还是每一处都没有错开视线。

不用府医说他也知道,这孩子身上的伤,除了鞭伤烫伤,多数是被棍棒殴打所致。

岂有此理,沈家那些下人,他们吃着主家的饭,竟纵容两个外人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该死!

他们通通该死!!

“沈家的事,盛天府查得怎么样了?”庆王语气冷得能淬冰。

乘风收回视线,低头禀道:“回王爷,那个沈盈儿确实是被人冤枉的。属下回来前,府尹大人按杀人罪,已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都关进了大牢,只等王爷发落。”

小棠宝浓密的眼睫,狠狠颤了一下。

以为她昏迷不醒的庆王,倏地眯了下眼眸,捏紧的拳头也瞬时松了几分。

“王爷,沈富贵母子的尸体已被属下扔去乱葬岗了,沈盈儿的尸……”

“沈盈儿的事,本王知道了。”庆王打断乘风的话,一瞬不瞬地看着榻上的小家伙儿,“沈家所有奴仆,一律处死,其余人依律处置。”

“至于那个下落不明的沈盈儿,你们也不必再找了,她若知道棠宝一直被本王养在府里,会来寻她的。”

“???”王爷不是知道沈氏已经死了吗?怎么……乘风猛然抬头。

在看到小棠宝隔着眼皮滴溜直转的眼睛时,他顿时明白他家王爷的用意了。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明白什么啦?

怎么就告退啦?

所以娘亲没有死是吗?

叔叔们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呀?

小棠宝拧起眉头,闹脾气似的,紧紧抿着嘴唇,拒绝有人往她嘴里灌苦汤药。

刚松了半口气的徐府医,端着药碗,扭头无奈地看向庆王。

男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儿,反倒接过药碗在榻旁坐下了。

惊得众人连连让出地方,退到了门口。

“本王知道你在装晕,骗人不是好孩子,你要本王将你赶出庆王府吗?”庆王声音冷沉沉的。

小棠宝心里咯噔一声。

不,她不要被赶出去!

棠宝要是离开这里,娘亲日后要去哪里寻棠宝啊?

越想越害怕,小家伙儿嘴巴瘪成月牙形状,“哇”的一声就哭了。

“棠宝没有骗人!”

“王爷叔叔不可以冤枉棠宝!”

见小家伙儿蛄蛹几下都起不来,庆王轻叹着,伸手扶了她一把。

却不想被闹脾气的小娃娃使手推开了,“你不心疼棠宝,还冤枉棠宝,窝不要你扶!”

庆王被她哭得头疼,刚想起身就走,就听小家伙儿理直气壮道:“棠宝昨晚又害怕,身上又疼,一晚上都没有闭眼睛。”

“棠宝没有装晕,棠宝之前是因为好困好困的才睡着了,棠宝刚刚才被疼醒!”

听她这么说,庆王眉心不由拧成了疙瘩,若说她是怕得睡不着他能理解,可沈氏的药药效奇佳,这孩子怎么会生生疼了一夜?

等等……

该不会是……

男人看着小家伙儿泪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莫不是,把你母亲留给你的药,全都给本王了?”

见对方态度好转,小棠宝边点头边软软应了一声。

她伸手轻轻在男人紧拧的眉心上点了点,干瘦的小脸儿上带着些许担忧,“王爷叔叔是又头疼了吗?”

“你不凶棠宝,等棠宝的手不疼了,就给叔叔做药丸吃。”

“……”都这个时候了,这孩子竟还惦记着他?庆王端着药的手微微发颤。

他昨夜该亲自安置这孩子的!

他带回来的人他自己都不上心,又怎能指望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会好生待她?

差一点儿……

就差一点儿,他这么好的孩子就被那些混账东西害死了!

待会儿就命人活剥了那张婆子的皮。

此时此刻的庆王尚未发觉,他打心底里,已经认定棠宝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小棠宝见他神色难看,伸出被缠满细布的双手,捧过药碗开始咕咚咕咚喝药。

那懂事的模样,看得人心疼极了。

见小家伙儿憋着气就快喝完了,男人刚伸手去接药碗,她却“呕”的一声吐了。

瞧她连苦水都吐了出来,众人心惊,一时间递水的递水,递帕子的递帕子……

原本安静的室内,瞬时忙乱起来。

“呜哇——”

“对、对不起!棠宝肚肚痛,棠宝不是故意的……”

徐府医今年五十出头,原本很慈祥的一张脸,在听到小棠宝说她肚子疼时,瞬间变得铁青。

“小主子,您昨晚没用膳吗?”

“呜呜呜呜……”小棠宝捂着肚子摇头,脸上写满了悲伤,“棠宝已经好久没次饭饭了,舅舅、舅舅只许棠宝喝冷米汤……”

?!!

徐府医脑中“轰”的一声,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确认过了,管家说这孩子昨晚用过膳啊,不然他哪能给她开这么一剂猛药……

“王爷息怒!老奴有罪,老奴该死!”

“不不不,不怪郎中爷爷……”小棠宝急声冲男人道:“又不是郎中爷爷不给棠宝饭饭次,郎中爷爷很好,怕棠宝疼,一直轻轻的……”

徐府医感激地看向榻上的小娃娃,一颗心都快被暖化了。

他发誓,若王爷今日留他一命,留他在王府,日后他一定好好照顾这孩子!

“……”庆王刚想说些什么,外头陡然传来了一道怪声怪调的唱声。

“圣上口谕,请庆王殿下接旨——”

这大清早的,皇上怎么想起他了?

庆王推门而出,打眼就看见了一队宫中禁军。

他刚率众跪地,就听那白面太监道:“圣上有旨,命几位太医立刻给殿下府中的两个孩子验亲,不得延误。”


晨光熹微中,大批侍卫突然涌入燕芳阁,未交待一字便把赵氏院中的下人全都绑了。

赵氏慌忙从榻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揪着为首之人就不撒手。

“这些全都是我赵家的下人,身契不在王府,究竟出了何事你要抓她们?”

“放开!莫要耽误我等办差!”侍卫冷沉着脸一把将赵氏推倒在地,带着人头也不回就走了。

赵氏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满心惶恐,莫不是她害那小野种的事情暴露了?

不,不不不……

她不该这般紧张的,她可是丞相府的长女,就算有人出卖了她,只要她咬死不认,任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那小野种已经死了?

对,一定是这样……

就该是这样,这庆王府有燕瑶一个郡主就够了!

如今她院子里的人都被侍卫带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召见她吧?

赵氏“嗖”地坐起身子,眼中逐渐有了光彩,整个人也变得兴奋起来。

她住进庆王府整整四年了,庆王殿下从未正眼看过她……她得趁此机会让王爷记住自己!

思及此处,赵氏紧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屋冷水凉,匆匆为自己梳洗打扮。

她刚装扮好自己,正对着镜子轻抚自己的面颊,自怜自艾,庆王身边的掌事姑姑忽然猛地推门进来了。

“奴婢春苔,见过赵姑娘,庆王殿下急着要见燕瑶小姐,还请姑娘带路。”

???

赵氏眼露迷茫,丝毫没注意到从前尊云燕瑶为郡主的下人,为何突然改口叫她女儿燕瑶小姐了。

她微微蹙眉,心说既是要调查那小野种被害的事,王爷要见的人不该是她吗?

难道……

难道那小野种一死,王爷悲恸之下,终于想起他这后宅之中还有一个女儿了?

赵氏欣喜若狂,激动地直抚胸口。

若她的瑶儿能博得庆王殿下的喜爱,那她岂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做庆王妃,与庆王殿下相守到老了!?

哼!届时,看昔日那些鄙视她谩骂她的人,如何嫉妒她、攀附她!

想到这儿,一直弥漫在赵氏心底里的那点儿不安,瞬时烟消云散了。

她对镜理了理鬓发,高傲起身,甩着帕子就往云燕瑶的房间走。

那一步一扭的做作姿态,哪里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好瑶儿快起来,你父王想你,派人来接你了!”

正因屋子冷在闹起床气的云燕瑶闻言,“腾”地坐了起来,一骨碌就翻下了地。

她像个小炮弹似的撞进赵氏怀里,抱着女人的大腿,仰头兴奋地问:“母亲,父王真的想瑶儿了吗?”

“自然是真的!”赵氏笑弯了眼,示意她往院儿里看,“瑶儿看到那个侍女没有,他可是你父王最信任的婢女,她亲自来接我们瑶儿去见父王呢!”

云燕瑶抻头看了来人一眼,险些吓哭了,当即嫌恶地别过脑袋,“母亲她长得好丑啊,瑶儿害怕,瑶儿不要她替瑶儿梳妆!”

面对对方毫不遮掩的嫌恶,春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冷冷睨着屋子里的母女,沉声道:“王爷在药庐等着呢,时间紧迫,梳洗就不必了。”

“那怎么行?!”云燕瑶瞬时炸了庙,扯着赵氏的手直晃荡,“母亲,瑶儿要漂漂亮亮地去见父王,你替瑶儿梳洗好不好。”

“好!”赵氏狠狠白了春苔一眼,抱起女儿就往妆台走,“咱们打扮得美美的,再去见父王。”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春苔也懒得再言语了。

生怕庆王殿下等急了会改变主意,赵氏动作极快,却不妨碍她把云燕瑶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

小小的孩子一身锦衣华服、带着两个金项圈不说,她顶着一脑袋的珠宝,重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就在赵氏满心欢喜,牵着云燕瑶的手往药庐走时,小棠宝被传旨的老太监一刀割破了手指。

没办法,庆王殿下脸色黑得跟锅底灰似的,太医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吓都快吓死了,没人敢上前……宫里等着听信儿呢,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哪知饶是在梁帝身前侍奉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竟也被庆王的不怒自威之势慑得心慌意乱。

老太监实在太紧张了,一不小心割得深了些,小棠宝当即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手……

庆王看在眼里,一股怒火“噌”地腾起,哪管对方是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脚就将人踹了出去。

申公公跟个老王八似的,“哎呦”一声仰壳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也没人敢上前去扶。

小棠宝见状,顾不得脚上还涂着药膏呢,一出溜就下了地。

她踉跄着跑到老太监身旁,抱住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仰头自责道:“爷爷莫生王爷叔叔的气,都怪棠宝不好,棠宝刚才不该躲的。”

申公公眼眶瞬红,心说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哪个小娃娃愿意亲近他。

他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竟还能听见有孩子真心实意地唤他一声爷爷……

“爷爷怎么哭了?”见对方难受,棠宝的小脸儿也跟着皱巴巴的。

她看了眼一直握在手里的饴糖,满眼不舍地塞进老太监手里,“爷爷不哭,叔叔坏,棠宝帮爷爷打叔叔。”

说着,她竟真的跑到庆王身前,伸出小手假模假样地打了男人两下。

男人震惊的瞪圆了眼……

在这小白眼儿狼心里,他还不如一个刚见面的老太监了?

真的是……

这屋里没有地龙,她怎好光着小脚满屋跑?

罢了!

他刚要开口命她回榻上躺着,就见小家伙儿冲他挤眉弄眼儿的不说,还在她摸过的地方“呼呼”了两下。

这小东西,鬼精鬼精的!

周围人全都被她可爱到了,忍不住偷笑。

庆王眼中戾气也瞬间消散了不少,嘴角有微微上扬的趋势。

他示意老太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小棠宝的血,滴进盛着水的碗里,自己也随即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进去。

太医们相互对视一眼,紧忙倒腾着碎步上前。

一众人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血珠……


“融了融了,这孩子果真是皇家子嗣!”

“老天有眼,皇子皇孙中可算出了一双灰眸,果然天不亡我大梁啊!”

钦天监早有断言,大梁国运衰微,唯有真正的天龙血脉方可力挽狂澜。

奈何大梁的皇子公主们各有各的疯病怪病,着实难当大任!

而他们个个子嗣艰难不说,诞下的孩子,更是没一个能继承象征皇室的灰色眼眸。

这可是当今圣上的心病啊!

只可惜庆王并非梁帝所出,也不知圣上会如何对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侄孙女。

申公公看了眼碗中相融的血色,又看了看对面遍体鳞伤的孩子,心中不免为小棠宝担忧起来。

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儿的,偏生还是庆王殿下所出……她日后在深宫后院儿可怎么活呀!

所有人都围着那只碗雀跃担忧,唯有庆王的注意力只在小棠宝身上。

接过药箱,他亲自替小家伙儿处理伤口包扎手指。

小棠宝低头看了看被包裹得跟馒头一样的小手,又抬头去看桌案上的米粥,嘴巴一瘪,险些又要哭了。

“肚肚好饿,棠宝都没法儿次饭饭啦……”小家伙儿抗议地举起双手,眉眼间满是忧愁。

见她确实饿的厉害,下人也不敢靠近,庆王干跪亲自端来米粥,舀起一勺往她嘴里喂。

小家伙儿嘴巴张得大大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啊呜”一口含住勺子,不等往下咽,她又紧忙将嘴里东西吐了出来,“啊……烫烫!”

她眼泪含眼圈儿的,小脸儿瞬间皱成了包子,“粥粥好烫,叔叔吹吹……”

男人抿唇,面色不悦。

眼下都确认本王是她亲爹了,这孩子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叔叔叫他?

他“咣当”一声将勺子丢进碗里,抬眸看向一旁的下人……

他还有公务在身,哪能一直围着个小娃娃转!

申公公见状,紧忙冲小棠宝道:“小郡主,庆王殿下是您的亲生父亲,您该叫殿下父王才是!”

闻言,刚想起身的庆王顿时放松了几分,边搅着手里的米粥,边斜眸去瞥小家伙儿的表情。

庆王殿下确实很高也很英俊……而且他会担心棠宝,还会给棠宝喂饭饭……

嗯……他好像对棠宝还不算太坏……

娘亲说过,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那知错能改应该也是好爹爹吧……

算了算了,谁让她太想太想有个爹爹了,小人不记大人过……那棠宝就原谅爹爹一次吧!

小家伙儿把手按在男人腿上,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脸,试探地叫了句:“王爷爹爹?”

男人舒展眉心,将满满一勺粥放在唇边吹了吹,慢慢送进小棠宝嘴里。

小家伙儿含着粥,两颊一鼓一鼓的活像只小仓鼠。

“爹爹?棠宝的爹爹?”

庆王唇角微勾,看着旁边的小菜,又在粥上又放了一片薄肉。

小家伙儿“啊呜”一口,眯着眼睛吃得格外享受,几下就咽了下去。

“爹爹、爹爹、爹爹!”

“英俊威武的好爹爹!”

她举起小手,坐在榻上屁股一颠一颠的,欢快极了。

见她算计模样全都写在了脸上,屋里人“噗嗤”笑出声儿来。

小东西还挺有意思,就是聒噪了点儿。

男人脸上隐隐透出些不耐烦,抬起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盖在了她脑袋上。

“老实点儿!”

“肉肉好吃,肉肉抗饿!棠宝还要吃肉肉!”

“不行!”男人冷酷拒绝道:“你饿了太久了,只能吃一点儿。”

“那好吧!”小家伙儿失落道:“棠宝是好孩子,棠宝听爹爹的!”

……

赵氏牵着云燕瑶的手踏进药庐,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棂看到屋中情景,她面色一沉,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小野种竟然没死?

岂有此理……王爷是在哄孩子吗?!

他既这般偏爱那个野种,又为何叫来她的瑶儿?是为了羞辱她们母女吗?

虽猜不到庆王用意,但赵氏明显察觉到不对。

脚跟后移,几息后她掉头就跑,却被春苔姑姑一把攥住了后颈。

“放肆!我、我乃……”

”殿下曾下过死命,不许姑娘出现在他十丈之内。姑娘既然来都来了,想必是不怕死的,不如留下看个热闹。”

赵氏拼命反抗,目光定在对方那条横贯右脸的伤疤上时,顿时没了继续挣扎的勇气。

别人不知道这女人的身份,她却知道……她是绝对挣脱不开的。

闭了闭眼,她认命地牵住云燕瑶的手。

被方才那一幕吓坏了的云燕瑶松了口气,身子都软了。

她忍住眼泪,仰头去看母亲,想从中得到一丝安抚,结果对上的却是充斥着责备的目光。

仿佛在说——

‘竟比不过一个野种,你怎么这么没用?!’

小丫头急忙收回视线,脸上满是愤怒。

母亲从没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过自己,都怪那个野种!!

房门“吱呦”一声打开。

春苔很是不耐烦地推了赵氏一把。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带女儿往里走……

甫一进到屋里,母女俩就看到庆王殿下给榻上那孩子喂好饭后,还接过帕子替她擦了擦嘴?!

见男人竟如此和蔼,一点儿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可怕,满心委屈的云燕瑶当即挣开母亲的手,朝着男人飞扑过去。

“父王偏心,瑶儿没用早膳呢!”

就在赵氏心存侥幸,屏住呼吸之时,眼看就要靠近床榻的云燕瑶却被侍卫抓着后衣领,一把拎了起来。

“你个死奴才,我要杀了你!”燕瑶拼命蹬着双腿,吵闹极了,“放开!你放开我!凭什么那个野种可以靠近父王,本郡主却不可以?!”

“住口!”赵氏扑通跪地,刚要开口替女儿找补几句,就看到了小棠宝的正脸。

怎么可能……

皇室孙辈中,就没出现过灰眸!

可她、可她不但有双跟庆王殿下瞳色相近的眼眸,竟还有张与庆王殿下相差无几的脸?

怪不得王爷对她如此偏爱……

赵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苍白到了极点。

她摆出楚楚可怜的动人姿态,男人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只冷冰冰对太医道:“人给你叫来了,即刻验亲吧。”

轰!

赵氏脑袋仿佛炸开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不可以!”

“王爷不可啊!瑶儿出生时已经滴过血验过亲了,若再来一次,恐伤了您与瑶儿之间的父女情分不说,您让她日后如何面对世人,如何自处啊?!”


赵氏字字泣血,庆王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若棠宝是他的女儿,那眼前这个在他府里出生的孩子,必定不是他的血脉!

呵,欺人欺到他头上了……赵氏罪该万死!!

男人眸色一沉,申公公觑着他的脸色,当即抓起云燕瑶的手,在她指尖飞快划了一刀……

云燕瑶“哇”的一声,哭得撕心裂肺,却还不忘冲对方发脾气:“你个没根的死阉人,我父王是庆王殿下,我外祖父是赵丞相,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申公公眸色陡厉,屋中瞬时陷入一阵死寂。

小小年纪便这般跋扈无礼,倒是像极了她那个没教养的娘!

“咳咳咳咳!”

云燕瑶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嘴上仍旧没个消停。

“你个死奴才,还不赶快放开我?小心本郡主让人打你板子!”

“……”孩子跟孩子果然是不一样的!庆王余光瞥向云燕瑶,冷冷道:“丢出去,再吵就拔了她的舌头!”

云燕瑶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放到了院子里。

小棠宝则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两只小手叠在一起,任庆王怎么扒拉也不肯放下来。

这是被他吓到了?

庆王微微挑眉,好脾气道:“你跟她不一样,本王喜欢听你哭。”

哪有人喜欢听人哭的呀?方才只觉得自己爹爹很凶的小家伙儿,突然很是防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爹爹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从前隔壁叔叔就喜欢听婶婶哭,他总半夜打婶婶……邻居们都说,隔壁叔叔就是个变态佬!

变态佬好可怕的……

短暂的寂静后,屋中再次喧闹起来……

“没融!竟然没融!”

“怪不得那孩子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庆王殿下啊……”

“天呐!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完了!全完了!!

赵氏瘫倒在地,眼里的光一点点淡了下去……

“王爷……”申公公弯身将那碗并不相融的血水奉到庆王跟前儿。

庆王只淡淡看了一眼,丝毫不感到意外。

只暗暗感叹,血缘这东西真的很神奇,他从不想亲近那个什么瑶,却总会被眼前这个小家伙儿左右情绪。

“王爷,赵氏的孩子并没上皇家玉牒,老奴只如实向圣上禀报即可。”

“可小郡主却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不知王爷有没有小郡主的生辰八字……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申公公毕恭毕敬地候着,庆王没说什么,直接将一块儿玉牌丢给了他。

申公公定睛一看,“云棠……”,那上面刻的,可不正是小棠宝的八字吗!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当年那个云燕瑶出生时,庆王殿下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再没过问过。

倒是刚寻回来的小娃娃,竟连玉牌都给准备好了!

“既如此,老奴告退!”

……

赵氏终于回过神儿来,她快速爬向庆王,却被春苔拔刀架在了脖颈上。

“王爷,妾身是真的倾慕您才出此下策的!”

“您为何、为何始终不肯看妾身一眼啊?”

眼泪簌簌而下,很快铺了女人一脸。

却无人在意。

“王爷,生恩不如养恩大,您看在瑶儿自幼在王府长大的份儿上……就留下她吧好不好?”

“您就当……就当养了个小猫小狗,舍她一口吃食就行!”

只要她的瑶儿能留在庆王府,她就还有机会做庆王妃!

“妾身求您了!妾身给您磕头了!!”说着,赵氏当真‘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面对女人的请求,庆王脸色未变,眸子里也没有任何情绪。

“把她拖下去砍了,尸体送去丞相府。”

侍卫颔首,当即将赵氏拖到了院子里,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一声惨叫,还有小孩子的哭嚎声。

小棠宝有点吓到了,怯生生地问男人:“爹爹说的砍了,是像菜市场里似的,把人的脑袋砍了吗?”

“?”庆王怔了一下,她还去过菜市场看砍头?!沈氏这些年是怎么带孩子的?

“你是我云澈的女儿,是庆王府唯一的郡主,将来难免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你,甚至想杀你……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对坏人心软。”

有外祖母和舅舅的例子在前,又经历了昨晚的事,小棠宝多少能听懂一些。

一想到以后还会有人害自己,小家伙儿有些悲伤地点点头。

她皱巴着脸去扯爹爹的衣袖,仰头可怜巴巴的:“爹爹会保护棠宝的对不对?”

父女俩心有灵犀。

庆王大手一伸,直接把人抱进了怀里,“棠宝不怕,昨日的事想必都查清楚了,本王给你做主。”

听爹爹这么一说,小棠宝顿时安心不少。

她一只手抱住爹爹的脖颈,像平时跟娘亲撒娇那样,将脸埋进男人的肩窝里蹭来蹭去。

“嗯……”

“有爹爹真好。”

庆王:“……”

这孩子都三岁多了,怎么还跟没长骨头似的,这么粘人?

烦……

有经验的嬷嬷看出小郡主是困了,可瞧着自家王爷一脸欣慰的模样,倒也没敢插嘴。

屋中岁月静好,是庆王府中少有的温馨。

很快新上任的管家就来禀报了……

是死了的赵氏花重金收买了张嬷嬷一家。

张嬷嬷的男人负责给小棠宝安排院子,她一双儿女在厨房偷的灶炭。

他们按照赵氏的吩咐,在小棠宝的屋子里烧了四个炭炉,想将她活活熏死。

奈何小家伙儿太聪明,觉得事情反常直接跑了……

“启禀王爷,张婆子的男人在刑讯时死了,不知那母子三人该如何处置?”

“带他们进来。”

不多时,三个血葫芦一样的下人被丢了进来。

匆匆瞧了对面儿人一眼,张嬷嬷紧忙带着一双女跪好,拼了命地磕头。

“王爷开恩,郡主开恩,事情都是老奴一个人做的,老奴的儿女并不知情啊!王爷要杀就杀老奴一个人吧!”

“就当是,就当是为小郡主积福了,求王爷饶过他二人,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地上三人额头磕得血肉模糊也不敢停。

庆王神色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垂眸看向自己的崽。

他捏着小家伙儿没什么肉的小脸儿晃了晃,让她看看地上这几个想害她的人。

说:“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小棠宝一听,顿时清醒了几分:哈?她来处置吗?


地上磕头的三人听到庆王这么说,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是个没开智的女娃娃,听到哭声都能吓蔫儿了,肯定哄哄就好了。

于是纷纷道:

“小郡主饶命,老奴也是被那赵氏给逼得实在没办法了……老奴就知道小郡主聪慧勇敢,一定能躲过此劫的!”

“郡主息怒!郡主饶命!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是张氏诓骗奴才,奴才这才去偷灶炭的!不知者不罪,您就留奴才一命吧!”

“郡郡、郡主明察,都是他们逼奴婢的,奴婢实在是被打怕了,这才替他们偷东西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他们想害您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奴婢吧!”

吹捧的、甩锅的、卖惨的……

庆王听得直皱眉头,脸色越发难看,他有些担心小东西轻易被骗了。

而就在这时,小棠宝眨着睡意朦胧的眸子,软绵绵地道:“坏人就该天打雷劈,绝不能心软放过!”

她若是早将舅舅劈死,娘亲就不会被坏人沉塘,更不会下落不明。

想到舅舅,小家伙儿突然想起来,每次她挨打哭出声时,舅舅都说要将她扔去后山喂狼。

“爹爹,后山的小狼没有饭饭吃,很可怜的!”

死寂。

诡异的死寂。

小郡主的意思是……要让这一家子去后山喂狼?

那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满室下人骇得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谁都没想到,才三岁多的小郡主,竟然这般狠辣果决。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愧是他们庆王殿下的血脉!

一片死寂中,跪在地上的三人浑身发抖,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一众下人亦是又惊又怕,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唯有庆王云澈嘴角微微上扬,掀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错!

是他的崽!!

……

那三人被拖了出去,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小棠宝再也支撑不住,枕在爹爹肩头,阖眼陷入昏沉梦境……

怀里的小娃娃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都没杆枪重!

她紧紧抓着爹爹的衣衫,好像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了。

轻拍小家伙儿的脊背,再次感受到女儿的瘦弱,庆王心说他怎么就直接将沈富贵剐了呢?应该让他长长久久的活着,让他受尽酷刑,生不如死才对!

看了眼天色,庆王将小家伙儿放在榻上,他刚试图轻轻扒开她攥着自己衣衫的手,就见小娃娃嘴巴一瘪,似是要哭?

他当即在她身旁躺下,伸手在她身上拍了拍。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棠宝渐渐平静下来,突然紧皱的眉头也松懈了些,满脸的安心。

也罢,他昨夜又是一宿没睡,虽然早就习惯了,但眼睛干涩的很,正好闭眼歇息片刻。

褪掉云靴,庆王挨着小家伙儿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铺天盖地的困倦当即拉扯着他将他往下拽。

紧接着,他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甚至还做了梦。

梦到了幼时,也是寒冬腊月的,他被幽禁在四下漏风的冷宫里,那时候母亲还在,是他仅剩的依靠。

大雪纷纷扬扬,他与母亲蜷缩在角落,分食他们齐心协力抢来的、一块儿烤得焦黑的红薯,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母亲,等澈儿再长大一些,一定带您逃出这里,天天吃山珍海味!”

黑夜里,小云澈灰色的眼睛惊人的亮,满是坚定。

母亲没有说话,只微笑着,满脸慈爱地将他揽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他最爱听的歌谣。

那是他与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算不上美好,却很珍稀。

尤其是在后来,母亲被狗皇帝当着他的面剥皮碎骨后,那段共处的时光于他而言,便愈发显得珍贵。

没有狰狞的嘴脸与血腥残忍的场面,男人在酸涩绵长的情绪中缓缓睁开双眼……

却发现,都已经是傍晚了!?

他不但在白日入了梦,竟还足足睡了几个时辰?!

精神饱满,五感清明,甚至连顽固的头风之症,都因这难得的深眠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庆王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走神儿中,他一扭头便撞见了双异常明亮的眸子。

小家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身上依旧还穿着昨日那件破破烂烂的薄衫,正坐在他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来一直没人进来过,那她岂不是又饿肚子了?

四目相对,男人虽担忧却语气淡淡,“可好些了?本王这就命人……”

嘎吱……

父女俩循声齐齐看向门口,一个身上沾着血的小娃娃,悄咪咪地挤了进来。

甫一看到对面瞪大的两双眼睛,她吓得跳了一下,脸都白了。

小棠宝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日里一直骂骂咧咧,被爹爹赶出去的小朋友啊。

她怎么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庆王声音冷沉冷沉的,不悦都写在了脸上。

“……?”云燕瑶眼眶一下就红了,不是吓的,而是委屈的。

为何父王会喂那个野种吃饭,会抱她,还会哄她睡觉……而自己连靠近父王都不可以?

为何那些侍卫杀了母亲,赶走了燕芳阁的下人,父王却始终不闻不问?

明明是她先来到父王身边的,为何父王不喜欢她,却喜欢一个小乞丐?

云燕瑶委屈极了,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啊!

她背着手小心翼翼地上前,脸色因过于紧张而惨白惨白的。

庆王用力揉了揉眉心,刚要叫人将她带出去,云燕瑶却举起一柄小刀,卯足力气朝小棠宝刺去。

只要这个野种死了,她依旧是庆王府唯一的郡主!

“爹爹小心!”

小棠宝腾地起身,站在榻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她下巴踢去。

哼!大人打不过,小人她还打不过吗!

愤怒的云燕瑶当即像块儿破抹布似的,‘嗖’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木门上。

剧痛瞬间迸发出来的同时,她‘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保护郡主!保护王爷!”侍卫们以为来了刺客,纷纷破窗而入。

坐在地上的云燕瑶,下意识地伸直胳膊求抱抱,却见那些人全都挡在了小野种身前?!

“呜……”她眼里顿时盈满了泪花,“你们护着那个野种做什么?我才是郡主,你们应该保护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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