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行止觉得他的人生里很少遇到真正棘手的事情,和陈初晴说话算一件。
到底要如何跟三岁小孩说话?
郑行止的记忆力不错,还记得在陈见苏书房里匆匆瞥过的几本育儿书的名字,于是一一列出来,让汤斯宇去买。
汤斯宇看着书单上的书名,欲言又止,但他只是个助理,不该打听太多,最后什么也没问,说了声“好”就出去了。
他发出去的语音没有回复。
郑行止拿起手机看了好几次,终于确定陈见苏不会回复后,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撑着额头,有点烦闷。
到底要怎么做?
那天晚上后,他就想好了,若非必要,否则不再打扰母女两个平静的生活。
如何既不打扰又承担起父亲责任,这让他感到为难。
还没思考个所以然来,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郑行止微蹙眉头,拿过手机一看,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行止。”说话的是郑母朱若华,她声音压低,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老爷子的身体又不好了。”
她所说的“老爷子”是郑行止的爷爷——郑观今。
“那我这几天挑个时间去医院看看。”郑行止靠在椅背上,椅子转了半圈,身子朝着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
“还是不要了。”朱若华想了想,“老二老三那两家,天天趴在病床边,你去了定要遇上他们。还有老五老六,听说也隔三差五就去医院里陪着。若是遇上了,跟他们说话烦死了。”
郑父郑承明不认同,“必须去!他们都去了,我们这一家不去,岂不是落人话柄!既然做不了第一,那也别做倒数的那个,赶在老四一家回国之前,赶紧去了走个过场,叫老爷子心里舒坦。”
“还有事吗?”郑行止不欲多说,“没事就挂了。”
“有的有的!”朱若华喊道,“既然老爷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估计也没多少日头了,遗产这块,我们可得抓抓紧了。”
郑行止突然来了兴致,“怎么个抓紧法?”
郑承明:“你赶紧结婚,趁老爷子没咽气前,生个孩子,多个人头多分点财产。早些年劝你结婚,我跟你妈给你安排了那么多合适的女孩子,你个个都说不喜欢。结果好了,让老二那边抢先给老爷子生了曾孙,叫我们这一家落了下风。”
朱若华附和:“是啊。老爷子那么传统的人,你爸是长子,你是长孙,若是第一个曾孙也是我们这家的,老爷子指定高兴的嘛。”
“21世纪了,不兴长幼这一套了。”郑行止点点太阳穴,“不管分多分少,老爷子都不会叫任何一家饿死的。行了二位,老爷子给的钱够你们吃三辈子了,等着收钱就好,其余的就别操心了。”
朱若华急了,“谁会嫌钱多呢?你看其他几家不也铆足了劲想办法多分财产吗?”
郑行止失笑,“比钱更重要的是脑子。若是没脑子,就是给他百亿千亿也能败光;有脑子的,就是给他一块钱都能翻倍变成百亿千亿。”
不想再说下去,郑行止果断挂了电话。
他自己能挣,自然不屑通过增加人头来分财产。
至于陈初晴,他一面想着若是把她向郑家公开,按老爷子那传统的家族观念,加上陈初晴是第四代里最大的孩子,老爷子不可能坐视不管,至少也会将她加入家族信托,这是对陈初晴未来的保障也是她该得的。
另一面,若真的将她身份公开,郑家不会允许她跟着陈见苏生活,甚至连姓也要叫她改掉。
他在郑家生活了28年,知道此中的汹涌吃人的暗涌。让一个三岁小孩加入其中,对她不是好事,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她们母女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