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祁江晚卿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 番外》,由网络作家“月栖于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晚卿病了。几乎无法自理。她的夫君宋序日夜守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不厌其烦地为她念诗、读话本,甚至连喂药、换衣这样琐碎的事都亲力亲为。她随口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两人虽已成婚三年有余,感情却如新婚般浓烈。江晚卿以为,他对她的情意皆是出于真心。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宋序对她的补偿。某日深夜,江晚卿从昏沉中醒来,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宋序。似乎与人起了争执。她想要唤他,嗓子却干的厉害。她强撑着了床,歇了两歇,才勉强走到窗边。“那药她已喝了不少,你耐心再等等。”宋序的声音让江晚卿心头一紧,眉头不由蹙起。她屏住呼吸,继续听着。“不出一月,她定命丧黄泉。”宋序说完,另一人的声音传来,虽听不真切,但能辨出是个年轻女子。这句话...
《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 番外》精彩片段
江晚卿病了。
几乎无法自理。
她的夫君宋序日夜守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不厌其烦地为她念诗、读话本,甚至连喂药、换衣这样琐碎的事都亲力亲为。
她随口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
两人虽已成婚三年有余,感情却如新婚般浓烈。
江晚卿以为,他对她的情意皆是出于真心。
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宋序对她的补偿。
某日深夜,江晚卿从昏沉中醒来,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是宋序。
似乎与人起了争执。
她想要唤他,嗓子却干的厉害。
她强撑着了床,歇了两歇,才勉强走到窗边。
“那药她已喝了不少,你耐心再等等。”
宋序的声音让江晚卿心头一紧,眉头不由蹙起。
她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不出一月,她定命丧黄泉。”
宋序说完,另一人的声音传来,虽听不真切,但能辨出是个年轻女子。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劈在江晚卿心头,她惊惧得几乎昏厥。
“小声些。”
宋序低声提醒着,随后脚步声渐远。
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江晚卿扶着窗棂,浑身颤抖,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恐惧与疑惑。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那骇人的话,字字闯进江晩卿的耳中,她那不堪一击的身子,终是受不住这番打击,跌坐在地。
江晩卿死死抠着地面上的青砖,惨白消瘦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怪不得,她病的如此蹊跷,汤药喝了多日也不见好。
反而,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
偶有醒来之时,见宋序总是孤零零地呆坐着,神情寂寥。
她以为是在忧心她的病情,从而对他愧疚不已。
原来他不过是想着如何催她去死,再迎新人入门。
她很想问问,为何不能和离,哪怕是给她一纸休书也好。
自记事起,江晚卿便知晓,祖母的话不能违逆,此生只能嫁去宋家。
好在,她和宋序青梅竹马,她也爱慕他。
她每每娇娇弱弱地喊他表哥时,他都会带着和煦的笑回应她。
从姑母的口中得知,宋序对她亦有情意,她便嫁了。
成婚三年,她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哪怕公婆是自己的姑父姑母,也会话里话外地催促。
宋序是独子,为了让宋家有嗣承继,她已起了为他纳妾的心思。
她自认上能侍奉公婆,又能打理宅务,除却无所出,她并无大错。
他怎能对她下此狠手!
竟想趁着公婆回京都探亲,神不知鬼不觉的地置她于死地。
江晩卿被千把刀子刮着心口,疼得她几乎窒息,跪伏在地上用力地喘息着。
门外脚步声传来,须臾,有人进了屋。
“姑娘。”桑若匆匆跑到她面前,将她扶坐在绣凳上。
桑若是江晩卿的陪嫁丫鬟。
她生病后,便被宋序打发了出去再未见过。
被桑若上下打量着,江晚卿勉强扯了抹笑。
“他把你赶去了何处?”
她自是知晓,昔日圆润的身子早消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肌肤也再无光彩。
桑若心里针扎似的疼,抱着江晚卿不断呢喃,“姑娘,可怜的姑娘。”
眼泪很快打湿了江晚卿的后背。
桑若哭道,“我被姑爷关在最西边的院子,这段时日我一直假意顺从,看守我的人也放松了警惕,这才趁机逃了出来。”
江晩卿缓慢抬起瘦如枯柴的手,拍着桑若,深陷的眼眶总算起了波澜,
“快去京都,告诉姨母,宋序是如何对我的,他要将我害死。若,我不幸死了,让姨母为我报仇!”
江晩卿说完这段话,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刚要说话,又被一阵更猛烈的咳嗽攫住,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姑娘,喝口水缓缓。”桑若倒了杯水递过来。
江晩卿眼眶泛红,摇着头,急切地催促着,“不要管我,去柜子里拿些银两,赶快走!快!”
这宋家如今就是虎狼窝,桑若放心不下江晚卿一人,迟疑地移动着步子。
“走!”江晩卿自喉咙发出嘶哑的喊声。
桑若不再犹豫,取了银钱转身跑了出去。
揪心的咳声回荡在房内,江晩卿毫无生气的眸中终于漾起一抹希冀的光。
窗外稀稀落落的雨滴砸在窗户上。
宋序回房,诧异地看着坐在绣凳上的人,随即淡定地走到她身边,“怎么起来了?”
江晩卿微微垂眸,遮盖住眼中的恨意和轻蔑,捂着嘴咳了两声,“我有些渴,想倒点水喝。”
宋序见她面泛潮红,伸手搭在她额上。
江晩卿转过头躲开他的触碰。
宋序正好撤回手,“幸好未起热。”
又在水壶上探了探,“水凉了,我叫人换一壶。”
“我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江晩卿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宋序心中一震,眸中闪过戾色。
江家并不知晓江晩卿的境况,他只传信回去说她病了,若相见,定会发现异常。
宋序看向江晩卿毫无血色又带着病态美的脸,露出和缓温润的笑。
“晚儿如今的身子不适合舟车劳顿,眼下是京都最冷的时候,江陵温度适宜,正适合你养病,待开春了,我就带你回去,可好?”
宋序的话说的滴水不漏,江晩卿抬头望向那日日睡在枕边的人,如今这些话都成了安慰她的催命符。
“我怕,我活不久了……”
江晩卿昂哀伤的神情让宋序的心有了几分怜惜。
“胡说,怎会活不久,你与我是要白头偕老,生儿育女的!”
江晩卿轻声问,“会吗?”
宋序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装的真好!
江晩卿看着他的嘴脸就觉着恶心。
“晚上的汤药还未吃,还温在灶上,我去叫人端来。”
宋序迈出房门前,回头说道,“明日我就传信回京都,父亲母亲回来时,让岳父一道来家里看看你。”
江晩卿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低声喃喃自语,“会有那一日吗?”
不多时,宋序复又回来,将她抱上了床。
丫鬟端着汤药进来,“大公子。”
“放下。”宋序细心地给江晩卿盖着被子。
“流烟陪父亲母亲回了京都,叫桑若进房里伺候吧,见了熟悉的脸也能解解思乡之苦。”
宋序正端着药碗,听她之言不由僵直了身体,回身之时险些被绊倒,手一抖,药汤全撒了出来。
宋序眉头紧皱,却依旧端得温文儒雅,“白白糟蹋了药。”
低首看了眼衣袍上的药渍,“晚儿,我去换身衣服。”
不多时,宋序又端来一碗药。
江晩卿的心中愈发不安。
这院子是宋序自小住着的,怎会被绊了手脚。
“晚儿来,张嘴。”
江晩卿被扶着坐直了身子,眼前乌黑的药汤让她一阵阵发寒。
“吃了就能好吗?表哥。”
这一声表哥让宋序怔愣住,想起成婚前,江晚卿时常如此唤她。
他也喜欢她乖静的模样,时常黏着他,眼里心里装的也都是他。
所以,他娶了她。
只一瞬,宋序的心清明了些许。
那人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他也等不起。
宋序的面上叠着疏朗安抚的笑,“晚儿乖乖吃药,自然会好!”
江晩卿下意识推搡着药碗,“我不想喝,太苦了。”
宋序耐着性子哄着,“喝完给你饴糖吃,听话。”
江晩卿摇着头,一脸抗拒。
“晚儿!”宋序不知她怎么了,从未反抗过他,不由得有些烦躁,连着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喝了我会死……”江晩卿的声音虚无地落在宋序耳边。
她怎么会知晓?
难道,刚刚她听到了?
那更不能留!
一改往日柔情,宋序抬手捏起江晩卿的下巴,迫使她张了嘴。
宋序势必要将人置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江晩卿的身子几近油尽灯枯,根本无力挣脱,只能由着汤药灌进嘴里。
苦涩的药汤与往日喝下的味道有些不同,江晩卿来不及思考,便被迫吞咽了下去。
碗很快见了底。
“咳咳,为什么,要我死……”江晩卿还是问了出来。
“你知道了?”宋序的语气不太意外。
“既然到了此时,我也不怕你知晓。”
宋序毫不怜惜地松开手,起身站在床前俯视着她狼狈的模样。
江晩卿伏在床上,双手艰难地撑着身子,声音轻到发飘,“你我大可和离,各自还家……为何……”
江晩卿逐渐视线恍惚迷离,五脏六腑似被无数把钝刀割磨,须臾间,便疼得没了知觉。
这药应是毒药无疑。
五识尽失,她只模糊地看着宋序的嘴上下合闭,却听不到他的话。
失去意识前,她想着,为何让我死!
死得如此冤屈!
我不要死!
我要活着,亲手杀了他!
药汁灌入喉咙的灼烧感还未散去,江晚卿猛地睁开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姑娘可是热了?”桑若取出绢帕为她拭去额间细汗。
戏台上伶人正唱着,“醒黄粱,世事似浮生一梦……”
喧闹的气氛,让江晩卿心神恍惚,眼前熟悉的景象,如置身于华胥之梦。
她微微愣住,意识到这是祖母的花甲寿宴。
可她不是被宋序灌下药,躺在床上昏死过去了。
难道是梦?
不,那绝不是梦!
让她如置寒渊的背叛,还有那种五脏俱焚的痛楚,都无比清晰地告诉她,那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可现在,她竟回到了嘉合二十年。
“宋序。”她无声咀嚼这个名字。
“姑娘?”桑若见她有些不对,担忧地轻唤。
江晩卿的眼睫颤动,半晌才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应了一声,“嗯。”
江晚卿起身,目光落在祖母鬓间的红宝石金簪上,那是她母亲的嫁妆之一。
她的眸色冷了冷,随后往垂花门走去。
前世寿宴这日,祖母与宋家长辈商议着要定下她与宋序的婚期。
几个月后,父亲升迁,江家举家搬去了京都。
自此江陵便独剩她一人。
老天也听到了她死前的殷望,让她回到了大婚前夕。
江晩卿紧咬齿根,不能白白重活一回。
回到闺房,江晚卿回想着前世的种种。
她在江家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也只顶个嫡女的名头罢了。
江晚卿永不会忘记,寒冬腊月的地有多凉,夏日酷暑的天有多热。
也只有年节时,才能吃顿饱饭。
她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嫁妆被祖母霸占,却不敢吭声。
直到她与宋序议婚,祖母才发现她身上的价值,之后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那时,宋序常来陪她,逗她开心,给她带吃食穿用,让她的生活有了色彩。
江晚卿闭了闭眼,她爱慕宋序也不是没有原由的。
宋序常常对她说,“晚儿,我就是你的避风港,会护佑你一辈子!”
护佑。
江晚卿恨不得立刻冲过去问问他。
可记得当初的种种誓言?
该让他也尝尝那吞噬肺腑的毒药是何种滋味!
江晚卿狠狠的吸了口气,换息片刻镇定下来。
她的死虽是宋序所为,却与江家人都脱不了干系。
是他们一起将她推入了深渊。
她想不明白的是宋序为何要杀她。
江晚卿视线扫过案几上的漏刻,笑了。
她的仇,她的恨,就从今日起清算!
*
江家大门口。
萧祁眯着细长的凤眸,一脸看好戏的神态。
“沈世子的名号亮出来,那门房差点摔了跟头。”
沈彻无奈摇头,“殿下,咳,公子就不要打趣我了。”
萧祁收了收唇边的笑意,“无趣,我来都来了还让我隐去名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沈彻说道,“如此还是便宜些,毕竟今日人多且杂,公子的安危更重要。”
萧祁清冽的声音里掺了些揶揄,“也是,定北侯世子的名号都让门房惊得险些滑倒,何况是……”
绕过影壁,萧祁止了声音。
“定北侯府到。”
吵闹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江晩卿抬首望去。
两名年轻男子被前呼后拥的进了院。
父亲身前的端方男子,正是江晩卿姨母家的表哥,沈彻。
前世,江晚卿并不亲近这位表哥,只因他实在是太过端谨。
可如今看来,权臣的特质已在沈彻身上隐隐显现。
她转眼又看向沈彻身旁,玉树风逸的男子。
一身锦衣玉带,从容矜贵,竟将世子表哥都比了下去。
江晩卿一双美目望着两人,在继母身侧默默打量着,哪知那陌生男子竟望了过来。
漆黑的凤眸看得江晩卿心里一紧,屈膝后僵硬地垂下眼眸。
沈彻的视线四处找寻,终得见那道熟悉又乖静的身影。
“晚儿,怎站得如此远,过来些。”
沈彻并未忘记母亲的嘱咐,要为江晩卿撑撑腰,让人知道她背后是定北侯府。
江晩卿在众人的注视下,移步上前,带着乖甜的笑,微微屈膝,“表哥。”
沈彻的面上柔和了些许,“许久未见,又长高了。”
接着道,“这位是离公子。”
“这是我表妹江晚卿。”
“离公子。”江晚卿再度福身,礼数周全。
“表妹好。”
这语气亲昵的好似她是他的表妹一般。
怎如此不知礼数。
江晚卿蹙眉望去,他正居高临下地看她,唇角带着玩味的笑。
江晚卿忙转向沈彻问道,“姨母近来如何?”
“母亲身子不错,只是惦记着你,特备了些京都的吃食和小玩意让我带来,待会让人送你房里去。”
萧祁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人叙话,
江晩卿无法忽视那道胶在她身上的视线,对沈彻道,“我带表哥去见祖母吧。”
厅内,男女分席,之间用屏风相阻。
一道熟悉的身影让江晩卿目光一沉,想起他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吞下那毒药,彻骨的寒意从骨缝里丝丝渗出。
宋序身型颀长,立在屏风旁,迈着步子越过众人来到江晩卿面前,目光和煦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伸臂行礼,“表哥何时来的,怎不早说,我好与你接风。”
江晚卿静静地听着,指尖抚过腰间的荷包,这是与宋序的定亲礼。
是他亲手挂在她的腰间,她珍惜异常从未将其取下。
他说,“晚儿,你我便如这玉珏一般。经年流转,情意不改。”
江晩卿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恨意,走向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端坐高堂,见了沈彻,立刻起了身。
沈彻行礼道,“祝老夫人松鹤延年,春秋不老!”又命人奉上贺礼。
江老夫人不着痕迹地在贺礼上扫过,“我这一把老骨头,能得世子来祝寿,真是福事,未曾出去相迎,世子可不要怪罪我老太婆。”
沈彻道,“老夫人哪里的话,该是晚辈来拜见您才是。”
江晚卿看着笑容满面的江老夫人,语气惊惶,“祖母头上戴的,是母亲的嫁妆吧。”
周围的人听了,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压住火气道,“你看错了,这是我新打的。”
江晚卿上前一把拔下,“这上面分明写的是‘御用监’制,我记得母亲说过,这可是先皇后娘娘赠与母亲的新婚贺礼之一。”
江晚卿递给沈彻,“表哥看看,我说的可对。”
沈彻看后脸色沉得发青,“我倒要问问江大人,江家的家风便是欺占亡妻的嫁妆吗?”
江老夫人忙道,“世子,是我老糊涂记错了,这是你姨母还在世时送与我的,可不是我们霸占媳妇的嫁妆,晚儿日后出嫁时都要带走的。”
江晚卿的脸上流下两道清泪,“表哥,母亲去世时我虽小,却还是记事的,母亲常常拿着这发簪说,思念闺阁时的密友。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
江怀凛匆匆赶来问道,“母亲,出了何事?”
江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泪,“不过是场误会,晚儿却跟世子告起了状,罢了,这寿宴也不用办了。”
沈彻不禁冷笑道,“老夫人最好将话说明白,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又对江晚卿道,“你说,这些年,在江家过得如何,有我在,不必怕!”
江晚卿一听哭得更凶了,连话也说不出一句来。
在众人眼里,这孩子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桑若‘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彻身前。
“求世子做主,我们姑娘从来就没有吃饱穿暖的时候,主母的嫁妆早都被老夫人搬了个干净……”
桑若还未说完,就被打倒在地。
江老夫人放下拐杖,骂道,“贱奴!我看你是发了癫了!向妈妈还不将人带下去!”
江晚卿忙挡在桑若身前,“她是我的丫鬟,不能带她走!”
眼看江晚卿拦不住那几个健壮的仆妇,沈彻喊道,“把人放下!”
江怀凛上前劝道,“这奴才就胡说,晚儿是我亲生的,我怎会亏待她。”
沈彻被江怀凛拦着正要发怒,一道身影过去,三两下打倒了仆妇,救下了桑若。
江怀凛怒斥道,“你是谁家的护卫,怎如此无礼!”
萧祁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出,“我的人,怎得?”
江晚卿看向萧祁,心想,不守礼还是有些好处的。
随后快步走向桑若,低声问道,“可伤着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桑若都是极忠心护她的。
桑若摇摇头。
“世子,你这同僚怎管起别人的家务事?”江怀凛不满地看着萧祁。
“家务事?我倒要回禀父皇问问,江大人的家宅不宁,如何还能将这一州治理妥当。”
萧祁的话让在场的人又惊又疑。
沈彻适时道,“这位是晋王殿下,还不拜见!”
江怀凛两股颤颤,匆忙跪下。
“拜见晋王殿下。”
江晚卿跪在地上偷偷瞄向萧祁,心中大骇,他,竟是晋王。
先皇后与嘉合帝最小的皇子萧祁,仗着帝王的宠爱,行事极为肆意。
传闻有大臣参他行为有损皇家威仪,不过两日,那老臣便致仕,而后死在了返乡途中。
此人报复心如此强,若得罪了他……
刚刚没有将对他的不满表露出来吧。
江晚卿正胡思乱想之际,被点了名。
刚抬起头,见萧祁正垂眸对她笑着。
“表妹被吓着了?起来吧,本王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江晚卿稀里糊涂地站起身,才发现祖母被人抬着,似是昏了过去。
宾客们也逐渐散去。
江晚卿忙收回视线福身,“多谢晋王殿下。”
“江大人,先夫人的嫁妆合该清点清点。”
江怀凛不敢再有异议,恭敬应道,“是。”又对岳氏道,“你找些人去清点。”
“不用劳烦他人。”江晚卿摸了摸袖中的锦布,走上前,“表哥借我些人,我亲自去。”
“好。”沈彻摆摆手。
须臾,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走入厅内。
沈彻声音温和,“晚儿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卫临,你也跟着。”
帮忙便要帮到底,萧祁的目光沉了沉,落在江晚卿身上。
刚刚动手救了桑若的男子走到江晚卿身前,抱拳道,“江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出门,见宋序正立在一旁。
“晚儿。”他带着往日惯用的亲昵。
“今日有事,表哥先回吧。”
连个正眼也没给他,宋序看着她的背影,忽觉喉间发紧。
到了公中库房。
江晚卿清点后发现,库房中只剩些不易拿走的大件儿,值钱的都不在这里。
“走吧,去我好祖母的院子看看。”
江老夫人刚被抬回房,江晚卿一行人已来到院里。
见有外男进入,丫鬟们忙阻拦,态度傲慢,“二姑娘,老夫人身子不适见不了客,回吧。”
江晚卿扫了一眼这两人,平时就不拿她当个主子,眯了眯眼,上前一人扇了一巴掌。
攥住还火辣辣的手掌骂道,“滚!”
卫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在堂前哭哭啼啼委屈的小猫似得人,转眼就伸出了爪子,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一个大丫鬟捂着脸,怒气冲冲地要跟江晚卿争辩,被卫临一把抓过,拎小鸡子似的扔出了院子。
江晚卿拿出袖中的锦布,“桑若,你拿着嫁妆单子,带这两位大哥去西厢房,把有锁的箱子都砸开。”
桑若听了吩咐,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走向西厢房。
“劳烦卫大哥跟我去主屋走一遭。”
卫临道,“属下担不起这称呼,叫我卫临便是。”
江晚卿点点头。
主屋里,江老夫人刚刚转醒,缓了缓神就开骂,“这死丫头到底是翅膀硬了,这么多年竟养了个白眼儿狼出来。”
“我能长这么大,原是祖母‘养’出来的?”江晚卿迈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室。
“你来干什么!孽障,给我滚出去!”
江晚卿看着诈尸一般直愣愣起身的江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扯下了床帐,铺在八仙桌上,口中喃喃道,“自然是要滚的。”
江老夫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发什么疯。”
“来得匆忙了些,没带包袱,借祖母床帐一用,装些琐碎物件儿。”
江老夫人眼睁睁看着江晚卿身后走出一高大男子,持剑将屋内的箱笼一一“打”开。
江晚卿在江老夫人的吼叫声中,翻箱倒柜。
不一会儿,“包袱”上的珍宝已堆成了小山。
“那是我的命啊!快来人!把这个不孝女,给我打出去!”
江老夫人疯了一般,把能摸到的东西都扔向江晚卿。
江晚卿躲避着,笑道,“祖母忘了?这位大哥可是晋王殿下的人,孙女劝您还是噤声的好。”
一听“晋王殿下”,老太太的气势立马损了一大半,摊在床上闭上了眼。
江晚卿将“包袱”打了个大大的结,“卫大哥辛苦,东西重了些。”
这姑娘笑起来实在太美,卫临避开视线,红着脸扛起了‘包袱’。
江晚卿走到江老夫人床前,推了推老太太的肩膀。
“祖母让一让,挡路了。”
江老夫人狠毒地瞪着江晚卿,“你又想做什么!”
“祖母拿去送人的,也该抵了银票给我吧。”
江晚卿说着抬脚上了床,跨过江老夫人,一把抱起床头的檀木匣子。
江老夫人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抢,“这不行,你拿什么我都不管,这个不能动!”
江晚卿闪身躲开,灵活地跳下了床,打开匣子翻找着。
果然,母亲的地契田契都在这。
“我只拿回属于我的,不会多拿你一分!”
待江晚卿离去,江老夫人抱着少了大半的匣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就是个强盗!之前都是装的!都是装的!”
江晚卿勾了抹笑,脚步轻快地回了前院。
厅里的气氛比江晚卿走时还沉重。
江怀凛和沈彻的脸色都不好,唯有萧祁搭着腿自在地饮着茶。
“表哥。”
“都办完了?”
江晚卿乖巧地点头。
沈彻颔首,“那就好,天也晚了,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江晚卿离开的这半个时辰里。
沈彻已和江怀凛‘谈’好,将她带回京都。
萧祁噙着笑,“闹成这样,她今晚能安睡?”
沈彻微皱起眉,“驿站人多眼杂,一女儿家着实不便。”
萧祁抬眸望着江晚卿忐忑的眼,“住我隔壁,无人敢扰她。”
沈彻还在考量着。
江晚卿急切地道,“表哥。”
今日不走,祖母得扒她一层皮。
“去收拾东西吧。”
江怀凛一心的火气无处发,只能怒瞪着江晚卿的背影。
*
当沈彻推开驿馆厢房的门,萧祁正坐在圈椅上等得不耐烦。
“淮之真是大忙人,表妹就在隔壁,有什么话要交代这么久。”
沈彻无奈道,“劳殿下久候。”
萧祁也不为难,正色道,“查得如何了?”
“明日我便带着证物北归,只是……”想起江晩卿,沈彻犯了难,路上定然危险重重,带着个弱女子……
沈彻看着萧祁有了法子,笑道,“殿下可否帮个忙?”
次日。
沈彻望着垂首而立的江晚卿,叹了口气。
“你不能与我一道,路上变数太多,我将你托付给晋王殿下,他会护你周全。”
江晚卿惊愕地抬眸,随后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一切听表哥安排。”
看着她温顺的眉眼,沈彻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万不要惹他。”
江晚卿凝视着沈彻离去的马车,想起他昨晚的交代。
纵使江家人来寻,她也断然不会再理,怎会回去!
*
得知江晚卿被接走,宋序策马匆匆赶到江府。
强压着怒意跨进花厅,“外祖母,表妹怎就走了,这一去,成婚岂不是遥遥无期。”
江老夫人心里的气还顶着,语气极不善,“世子和晋王殿下要接人,谁能拦得住?”
宋序喉结滚动,生生咽下冲到嘴边的怨怼。
他整了整腰间的玉带,又恢复成那个温润如玉的宋家公子,“是孙儿急躁了。”
*
江晚卿打算给定北侯府的长辈备些礼。
敲响了萧祁的门。
“何人?”
“殿下,是我,我想去街上,跟你说一声。”
片刻,门被打开。
萧祁俊逸的面上挂着笑,“进来吧。”
“我,我……”
只是想说一声就走,江晚卿在心里默默说完后半句。
刚跨进门槛,就听萧祁说道,“把门带上,我有话问你。”
江晚卿关上门,迟疑地挪动着步子。
萧祁撩了衣袍坐在窗边,“表妹坐。”
这表妹长得虽美却过于守礼,同她那迂腐的世子表哥一样。
江晚卿迎上萧祁的目光,墨色的眸底尽是打量。
不过几息,江晩卿就有些招架不住。
抿了抿唇瓣,问道,“殿下有何事要问?”
“昨日,听闻你母亲与我母后有旧?”
江晚卿轻轻点头。
“详细说说。”
萧祁就是因为这个原由才出手干预了江家的家事。
江晚卿又摇摇头,如实答道,“具体的我也不知晓,只是听母亲提过几次。”
萧祁被气笑了,多管闲事竟换回这么一句。
萧祁的指尖轻敲案几,垂着眼问道,“上街做什么?”
“买东西。”
萧祁稍眯起眼,唇畔的笑已消失。
这表妹真是有些气人的本事。
春日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不冷不热,日头也温和。
今日赶集的人多,沿河出了不少小摊,又有一些茶水铺子,热闹非常。
马车在街角停下,无法再往前,只能靠两条腿走。
桑若提着裙角快步跟上,“姑娘,咱们要买些什么?”
江晩卿习惯性地轻抚腰间荷包,“先逛逛。”
“哎。”桑若和初一可是乐坏了,正说到了他们心坎上。
初一是沈彻留给她的护卫。
*
萧祁应约来到庆云楼。
指尖划过呈上的戏折,正看着。
珠帘脆响,一女子捧着白瓷盏,福身行礼,“小女明璃,特来侍奉殿下品茗。”
“殿下尝尝,这是用梅花上收的雪水沏的。”
萧祁看了一眼茶水。
“梅雪烹茶?”萧祁捻起一片浮在盏沿的粉色结晶。
“苗疆的良宵苦短,此乃剧毒。”
“这,这是合欢散,不是什么剧毒。”刘明璃慌乱摇头。
“下药还分哪种?”萧祁反手扣住女子手腕,“上一个在茶里动手脚的人,如今的坟头草该有你高了。”
“卫临。”
刘家家主这才现身,“殿下似有误会。”
萧祁指着案几上洒落的茶水,“不如,你来尝尝这雪水烹的茶,味道如何?”
“是二皇兄派你来的吧。”
刘家家主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刘家上下,一个不留。”
*
逛了半个时辰,江晩卿忽然停下脚步。
“庆云楼。”
桑若眼里泛着光,“姑娘,这可是老夫人口中常说的江陵城最好的戏楼?”
江晚卿看着对面的戏楼,“咱们也去听听。”
刚抬脚,不知从何处窜了个人,莽莽撞撞地撞了江晩卿就跑。
桑若气坏了,扶着江晩卿上下瞧着,“姑娘撞疼了吧,这人真是,走路也不看着些。”
江晩卿摇摇头,倒是没什么大事,伸手掸了掸衣衫,忽觉腰间空空,低头一看。
“荷包不见了。”
里面装着的定婚信物可是宋家祖传的玉珏。
正赶巧初一不在。
江晚卿提起裙角就要追去。
忽见一道身影从庆云楼二楼翩然而下,紧跟着那小贼进了小巷。
“快走。”江晚卿提起裙摆追了过去。
江晚卿转过街角。
见卫临单手拎着那小贼的后领,另一手拿着的正是江晚卿的荷包。
“多谢卫侍卫帮我寻回。”
她平复着呼吸伸手去接。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自她头顶掠过,轻巧地将荷包勾了去。
“表妹的脚程倒快。”
这戏谑的语气,江晚卿不用回头就知是谁。
“见过殿下,还请殿下将荷包还我。”
萧祁把玩着荷包嘴角噙着笑,“这兰草绣得倒是别致,针脚也不错。”
“殿下!”江晩卿突然提高声音,又强自压下,“荷包粗陋,不劳殿下品评。”
她垫着脚去夺,萧祁却顺势后退半步,荷包系带在拉扯间绷断,穗子上的玉珠滚落在地。
江晩卿盯着那颗滚到墙角的珠子,“一个旧荷包,也值得殿下抢夺。”
“若殿下喜欢,把里面的东西给我,荷包送你了。”
萧祁将荷包扔进她怀里,笑道,“岂能夺人所好,再绣个新的给我,权当是我带你回京都的谢礼。”
江晚卿根本无法拒绝,垂着头查看荷包里的玉珏。
幸而无事,没了它,如何退婚。
萧祁率先走出小巷。
江晚卿攥紧荷包,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来到主街,江晚卿道,“我的马车在那边,殿下请自便。”
“上车。”
萧祁的语气不容拒绝。
上了马车,她特意缩在了角落里。
萧祁进来后,江晚卿觉得这宽敞的车厢瞬息变得狭隘。
局促地挪了挪身子,直到背贴在凉凉的车壁上。
萧祁看着她将裙摆从他的袍角下抽出,又小心翼翼地拢了拢。
萧祁挑眉勾了勾唇,将曲起的腿伸直。
江晚卿错愕地盯着他的长腿,回头。
“表妹有话说?”
江晚卿看着他眼底明显的戏谑,咬牙摇了摇头。
这人的确是不能招惹的。
下车前,萧祁丢下一句,“明日启程。”
*
次日,一行人由江陵出发,乘船北上。
夜里,萧祁在窗前盯着水面,屹然不动。
甲板之上,黑影重重,一群黑衣蒙面的死士如鬼魅般攀援而上。
刀剑格挡的声音霎时间划破夜空。
“出什么事了?”江晩卿被吵闹声惊醒,心头突突直跳。
桑若忙燃起烛灯,披着衣服起身,正要回话,门外来了人,敲门声急促。
“姑娘,是我。”
是初一的声音。
“船上出了一伙贼人,姑娘不要出舱房,我会将这里守好。”
江晩卿心中无比慌乱,,“将烛火熄灭,门窗堵死!”
一切收拾完,两人紧挨着在黑暗中等待着。
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喊杀声交织一片。
过了许久,不知外面情形如何。
江晩卿趴在门上,向外望去,夜色漆黑幽深,看不太清。
门前似乎空无一人。
“初一去哪了?”
“砰”。
舱门被猛地踹开,江晩卿躲避不及,被重重撞倒在地。
“姑娘!”
尖锐的疼痛瞬间弥漫全身。
一道黑影裹挟着血腥气扑了进来。
江晩卿惊恐地瞪大双眼。
哪知黑影并不理她们,在舱房中张望片刻,便出了门。
那人刚迈出门没两步,被利剑刺在心口处,霎时间没了气息。
江晩卿吓得愣住,刚刚还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人,转眼间就没了动静。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酸涩在心头慢慢延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身后的桑若也被吓得不轻。
紧接着,一双云纹锦靴出现在江晚卿眼前,清冷的檀香混着血腥气,缠在身侧。
看着靴面染上的点点血迹,江晩卿的呼吸急促又沉重。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眼中满是惊惶。
萧祁知她被吓到了,薄寒的俊颜不免多了些暖意,语气稍缓,“可还能起身?”
江晩卿如同木偶一般点着头。
平日里芙蓉色的面容已煞白一片,眼尾还挂着泪,看着更加娇弱。
萧祁眉头轻压,将人一把抱起。
出了船舱,外面混乱一片。
直到上了小船,江晚卿才回过神来,“殿下,可…可见到初一了?”
竟还记得这个,萧祁眉梢轻佻,实话实说,“受了伤,应无性命之忧。”
江晩卿听闻初一还活着,十分庆幸,不免安了些心。
很快上了岸,卫临先去前方探查。
片刻后,卫临回来,“前方二里外有一荒废的土地庙,尚可过夜。”
萧祁蹲在了江晚卿前面,“上来。”
“我可以自己走。”
“你确定?”
眼前尽是及腰的灌木,十分难行。
江晚卿认命地闭了闭眼,俯身上去,“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日后定衔环结草相报。”
“草和环你都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萧祁话中带笑。
什么时候了,他竟还能打趣自己,“我不是这个意思。”
背上的人身形娇软,气息微颤。
萧祁微微侧首,发觉手臂与她的发丝缠绕着,眼神沉了沉,伸手不着痕迹地勾出。
春夜里的风有些寒凉,萧祁却热得出了一身的汗。
江晚卿觉着身前的衣料都湿了,不适地扭了扭身子。
萧祁喉结滚动,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破庙里,卫临手脚麻利地燃起了火堆。
“殿下可知船上那些人的来历?”
萧祁漫不经心地说道,“应是哪里的劫匪。”
江晚卿不以为然,“看着不像。”
萧祁来了兴致,“你说说看。”
江晚卿认真地回想着,“闯进我房里却不抢财物,倒像是在找人。
她忽然瞪大双眼,“是杀手!”
萧祁眸色微冷,“杀手?你见过?”
江晚卿摇摇头。
既不劫财又不劫色,那就是索命了。
她想起了沈彻,表哥为了护她安全,让她与萧祁一道,却也遇刺杀,显然不是冲着她来的。
江晚卿不再说话,涉及朝廷事务,她知晓得越少越好。
*
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
江晚卿被吵醒,睁眼就瞧见三个人围着火堆忙活着。
填饱肚子,几人还得接着赶路。
卫临道,“此处距通州大营几十里,顺着这个方向,午时前定能赶到。”
“错,是黄昏前。”
卫临不由得扶了扶额,他竟忘了按女子的脚程计算。
江晚卿和桑若不自然地对看了一眼。
江晚卿想走得快些,少耽搁时间。
偏偏事与愿违,这节骨眼,桑若却崴了脚。
没法子,只得卫临背着。
拖后腿的人只有江晚卿了。
一条小溪水,拦住了四人。
卫临回头,“殿下,水不深。”
“恩。”
萧祁话音一落,卫临的脚已踏进了水里。
“姑娘。”桑若的声音随着卫临一起到了对面。
江晚卿咬咬牙,提起裙摆。
萧祁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弯腰凑近。
“其实你大可以软语几分,就不用如此辛苦地赶路了。”
温热的气息略过耳畔,江晚卿颤着眼睫后退半步。
萧祁见她不语,眸色染上笑意,“我可以背你。”
“不必。”
昨晚被他背着是迫于无奈,不能再失了礼数。
江晚卿抬脚的瞬间,身子腾了空。
萧祁感到掌下的细腰微微发颤,轻咳了一声,“我看你应是淮之的亲妹妹,又犟又迂腐。”
江晚卿紧闭双眼,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着,她不敢动,老实地由他抱着过了溪水。
“谢谢。”说着江晚卿就要下来。
“你那脚,确定还能走路。”
萧祁早就注意到她走路的样子有些不对,一直等着她开口,没想到还是个能忍的。
江晚卿有些窘迫,她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脚早疼得厉害,“我,我可以。”
萧祁并不相信,轻声道,“乖些,能省些时间。”
一句话,堵住了江晚卿的嘴。
*
通州大营的守卫一见令牌,立刻将人请去了主将大营。
江晚卿被引着去了营帐休息。
主帐中,灯火摇曳。
守将廖继和萧祁对坐两边。
江晚卿移步进去,“见过殿下,将军。”
廖继道,“适才未打招呼,这位姑娘是?”
江晚卿静立在桌前,“我姓江,名晚卿,是…”
话未说完,就被萧祁接了过去,“是我表妹。”
烛火照得江晚卿更加娇媚动人。
廖继移开视线,有些奇怪,与晋王有亲,又不是郡主。
偏偏姓了个与皇族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想来是远亲了。
“江姑娘,快请入座。”
一共两张桌子,她犹豫着。
萧祁弯了弯唇角,“表妹过来坐。”
江晚卿抬眼看了看萧祁,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笑带着几分揶揄。
江晚卿如鹌鹑一般,微微垂着头,小口小口吃菜。
萧祁和廖继聊了什么,她根本无暇注意。
直到被人敲了头,“失魂落魄的在想什么。”
江晚卿怔惶地抬起头,“廖将军去哪了?”
“看你吃个饭小心翼翼的,以为你怕他,就走了。”
萧祁神色严肃。
江晚卿忙摇头,“没有怕,廖将军气势威武,又是一方守将,身担重任,我很是敬佩。”
“原来我在江姑娘的心里是如此的人。”廖继大笑着走了进来。
江晚卿有些诧异地看着萧祁,满眼疑问。
萧祁却只笑笑不说话。
江晚卿攥了攥指尖,明白了。
那话怕是逗她的。
“将军该服药了。”
萧祁问道,“廖将军受了伤?”
“不过是一时不查,被那苗疆探子捅了一刀,无碍。”
“既受了伤,这酒不必再喝。”萧祁起身道,“托将军之事,劳烦了。”
“何来劳烦,此事在通州地界,是末将职务所在。”
告别了廖将军,两人一同往回走。
回了营帐,萧祁吩咐了卫临,“即刻去查。”
卫临低声问道,“查什么?”
萧祁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廖’字。
廖继伤的实在蹊跷。
*
这一夜,江晚卿睡得踏实又舒服。
廖继派了不少兵甲随行。
萧祁坐在马车上,手中看的正是卫临呈上的消息。
通州守将都归顺了宁王?
在船上刺杀他的正是这位廖将军!
看来得加快动作了。
皇子夺嫡,非死即休。
当年嘉合帝便如此,能顺利登基,离家全族功不可没。
只可惜,没几年离皇后便薨世。
没了亲生母亲的庇佑,又是嫡子,在后宫能否活命还是两说。
幸由嘉合帝亲自抚育这才得以平安长大。
如今,想要他命的人,早就不止一两人。
战马的脚程极快,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到了京都。
入了城门。
卫临骑马走近,“江姑娘,我送您去定北侯府。”
“有劳卫侍卫。”
江晚卿掀开车帘的一角,只见萧祁的马车匆匆离去。
辗转步入深巷,马车停在了城东绿柳巷。
朱红色府门上的金漆匾额,“定北侯府”四个大字,是当今嘉合帝亲笔。
定北侯府,祖上乃是开国元勋,根基深厚。
但传到定北侯这里,已无从前那般荣耀。
直至沈彻出仕,沈家又一跃成为京都中数一数二的权勋贵胄。
门前一位美妇人,正翘首以盼。
美妇人正是江晩卿的姨母,定北侯夫人梅绮蔓。
江晩卿还未下车。
梅氏攥着手有些激动,“来了来了。”
“母亲别急。”
说话的正是定北侯的庶女,沈念。
江晚卿下了马车,红着眼眶行礼,“姨母。”
梅氏看着风尘仆仆的江晩卿,不禁落了泪,上前一把将人抱住。
“一个娇娇姑娘,碰到了这事,吓着了吧,幸好有晋王殿下在,实乃万幸。”
江晚卿擦了擦泪,安慰道,“姨母,我这不是好生生的。”
看着江晚卿巴掌大的小脸,梅氏十分心疼,“连日赶路定然是累坏了,先进府罢。”
定北侯府嫡出两房,大房住东院,二房住西院。
说笑间进了东院,辗转来到了莲池边的二层小楼。
楼前种着一排青竹,高耸入云,正能遮挡夏日的暑气。
江晩卿见了很是喜欢,“这小楼之前怎未见过。”
“去年侯府修缮时搭建的,又一并挖了这莲池。”沈念答道。
简单安置了下,梅氏道,“晚儿先歇歇,晚些时候一同去拜见老夫人。”
梅氏走后,两名丫鬟适时上前行礼,“见过姑娘。”
江晩卿打量着,问了名。
一个叫兰香,一个叫红绡。
“下去罢,我先眯会。”
半个时辰后,梅氏身边的丫鬟来请。
看着玲琅满目的钗环首饰和各式样的衣裙。
江晚卿道,“选身雅致的罢。
沈老夫人住在挽春居,江晩卿随梅氏到时,花厅里已到了不少人。
沈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虽满头银发,却依旧精力充沛,手中持着紫檀佛珠,微笑着看向江晩卿。
“晚儿距上次见面又出落得更好了。”
梅氏笑道,“母亲过誉了,晚儿,快拜见老夫人。”
江晩卿规矩地行礼,“见过老夫人。”
沈老夫人见她举止得体,微微点头,给了江晩卿一支玉簪。
江晩卿谢过,接着向沈老夫人右侧的阮氏行礼,“见过二夫人。”
阮氏朝她颔首微笑,“路上受惊了罢,真是可怜见儿的。”
说罢给了个珊瑚手串。
江晩卿道了谢。
和平辈们互相见礼后,坐在梅氏身边。
阮氏道,“我记着晚儿订了亲事罢,是青梅竹马的姑家表哥。”
梅氏笑道,“正是。”
沈若棠是二房嫡出,又是两房唯一的嫡女,眼里向来放不下人。
“江表姐,听说你那未婚夫婿俊逸得很,与我大哥相比如何?”
这话一出口,引得屋内年轻的男女都竖起了耳朵。
阮氏眉头颦蹙,“你这丫头,就胡乱说。”
江晩卿温声道,“世子表哥清风霁月,哪是旁人可比的。”
她脑中浮起萧祁傲然矜贵的面容。
怕是只有他能比过世子表哥罢。
接着她脸一阵发烫,胡乱想些什么。
沈若棠的心里一直赌着口气,一个表姑娘而已。
大伯母把新修缮的雨花阁给了她不说,又给她制了不少衣裙首饰。
江晚卿的未婚夫乃是商户出身,沈若棠本想让她出些丑,却被她三言两语化解了。
梅氏将话岔开,说着大长公主要办赏花宴。
话头一起,厅内热闹起来。
不多时,沈家男子们也都下了值,晚膳就摆在挽春居西厢房。
沈彻担忧地对江晩卿道,“路上受了惊罢,且好好歇息,两日后我休沐,带你去街上散散心。”
沈彻转头对一屋子的人道,“想去的,都可跟着。”
沈老夫人笑了,“这才有长兄的样子,整日忙的不见人,多疼疼他们才是。”
“祖母说的是。”
席毕,暮色渐暗,众人依次出了挽春居。
次日。
江晚卿去花园里闲逛。
花开得正好,争奇斗艳的。
不一会,起了风,随后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下雨了,姑娘,先去假山里躲一躲,我去取伞。”红绡说完就跑了出去。
红绡走后,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听着沈若棠道,“也不知那江陵来的表姑娘哪里好,小门小户的,大哥从不带我们去玩,她一来倒好,竟算借她的光了。”
“姑娘快走几步,别淋了雨。”
随后,两人说话的声渐渐的远了。
桑若听了气得就要出去理论,却被江晩卿拉出了手。
桑若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定要去告诉姨奶奶,让她为姑娘主持公道。”
自到了侯府,沈若棠就莫名的对她有敌意。
江晩卿凝眸道,“她说她的。”
*
翌日,镜湖边。
几道身影一出现就引来了周遭人的目光。
各个俊逸貌美,衣着华贵。
江晩卿是独自乘的马车,提着裙摆走在最后,不觉中被孤立了一般。
“淮之不在詹事府当值,改做孩子王了?”
众人闻声纷纷望去。
萧祁金冠束发,一身云缎锦衣,漫不经心地笑着走近。
“见过殿下。”几人同时行礼。
沈彻笑道,“殿下若无事可要一同游湖?”
“甚好。”萧祁说着走到了江晚卿身后。
“表妹,不上船?”
江晚卿仓皇后退一步,垂首道,“殿下先请。”
她低眉垂眼的模样,让萧祁起了逗弄的心思。
还未张口,便被沈彻请上了船,“殿下不要闹她。”
萧祁扫了一眼船上的人,低声道,“你这些兄弟姐妹中,就这个表妹有些意思。”
从来女子见了他,都如苍蝇见了肉一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唯独这个小表妹,总是守着礼,乖乖柔柔的,却是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
实在是有趣的紧。
萧祁想着不由得又看了几眼。
甲板上摆了两个烤炉桌子。
萧祁对江晚卿摆手道,“表妹过来坐。”
沈彻忙拦着,“殿下,不可。”
“别紧张,就吃个饭,他们那桌人太多。”
原本两桌坐六个人,刚刚好。
江晚卿被萧祁盯得不自在,抿紧唇在众人的注视下挪步过去,坐在沈彻身侧。
沈若棠对沈念低声道,“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四处招蜂引蝶。”
沈念忙看向邻桌,“别说了!”
若是被听到,定要按个不敬王爷的罪名。
“哼。”沈若棠不依不饶地自鼻腔出了单音。
肉香扑鼻,烤肉发出滋滋的声响。
江晚卿目不斜视地望着眼前的碗盏。
一只修长的手伸来,碗盏旁多了一杯酒。
江晚卿抬头。
沈彻道,“殿下,晚儿不善饮酒,不如臣代劳。”
“你又不是她,怎知她能饮多少。”话虽是对沈彻说的,萧祁却挑眉凝着江晚卿。
江晚卿端起酒杯,“谢殿下赐酒。”
饮必,侧头安慰着沈彻,“一杯无妨的。”
“你就没有表妹善解人意。”
萧祁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沈彻亲自动起手,将肉翻了一面。
肉片的及薄,须臾染上焦黄色。
“殿下请。”
这人就没有不想欺负她的时候。
萧祁竟明目张胆地将视线一再落在江晚卿的身上。
沈彻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撩着,手忽地一抖,肉片掉在了江晚卿的裙上。
“是我没夹住,你可多带了衣裙来?”沈彻的脸上一次愧色也无。
江晚卿摇摇头。
“本是带你们出来玩,好好的都怪我,且先回府吧。”
沈彻言语中的意思,是让她回去避嫌。
江晚卿起身行了礼,“殿下和表哥慢用,我先回了。”
萧祁嘴角虽噙着笑,眼中却带了冷意,“世子这是将我当做虎狼了?”
沈彻微笑道,“殿下不是不知,女子的名声最是重要,况且,她已定亲。”
“是我欠考虑了。”
什么时候这晋王这么好说话了.
沈彻心中狐疑地提起酒,“臣敬殿下。”
两杯酒下肚。
萧祁也起了身。
“我先回了。”
*
回了府,沈若棠才敢将憋了一路的气,发泄出来。
“明明说是带我们大家出去的,可少了江晚卿,湖都没游完就回来了,谁才是大哥的妹妹啊!”
沈念劝道,“好了,传到祖母耳朵里,少不得跪祠堂,回去吧。”
晚间用过饭,众人坐在花厅里闲聊。
每逢沈家男人休沐,各房不分嫡庶,皆聚在挽春居用膳。
两房的妾室也都现了身,正在偏厅里坐着喝茶。
这一次,江晚卿才将沈家人认全。
沈老夫人满眼含笑地看着屋内的儿孙们。
“这日子过得是快,孩子们也都大了。”
阮氏笑道,“可不是,跟那田地里种的黄瓜似的,长得飞快。”
沈老夫人看着下首的几人,“这几个大的也到了年纪,该寻门亲事了。”
梅氏犯了难,脸上带着愁色。
“我挑了几家姑娘,家世模样都不错,可淮之说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去相看,我这做母亲的再急也没法子了。”
沈彻道,“确实是分身不极。”
沈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沈彻自小在她跟前长大,她能不知他想什么。
“你个滑头,再忙能忙过陛下?都是托词罢了,弱冠都过了,你父亲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三岁了!”
沈彻轻咳了声,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
梅氏皱了皱眉,“母亲,你看他,我说他时,他也是这般油盐不进。”
沈老夫人当即发了脾气,“你若再拿话堵你母亲,我就亲自去问问陛下,为何可你一人使唤,耽误我侯府的……”
沈彻立即起身,作揖行礼,“孙子知错,祖母莫要气坏身子,我相看就是了。”
梅氏听了咧开了嘴,还是老太太的话管用。
江晚卿也从未见过沈彻吃瘪的模样,抿着嘴偷偷笑了。
沈念在一旁紧张地揉着帕子。
二哥沈确已经定了亲,接下来就是她了。
可等了许久也未听见祖母提起她的名字,不由得心慌起来。
秋姨娘也一直在偏厅竖着耳朵,可这老太太似是将她的念儿忘了一般,岔开了话头。
这可不妥,秋姨娘忙让丫鬟彩云拿了一盘子糕点过去。
彩云走到沈侯爷身旁,“姨娘说侯爷素来喜爱这云片糕,让您尝尝。”
又低声提了句,“姨娘说念姑娘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沈侯爷往偏厅看了一眼。
各房孩子的亲事全靠主母张罗,他本想着过后与梅氏商量此事,没想到秋姨娘如此着急。
沈侯爷看了眼沈念,坐在那里,如花似玉的,从来行事都让人挑不出错。
到底是他亲生的。
沈侯爷往梅氏那侧探了探身子,“念儿如今也及笄了,夫人可有合适的人家?”
梅氏就知彩云过来准没好事,再怎么,她也不能阻拦沈念嫁人不是。
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我是她母亲,自是留意着的,眼下倒也有两家,我想着再看看那两个孩子再说。”
沈侯爷很满意,笑道,“你做主就是了。”
这话屋里的人也都听见了。
江晚卿看了一眼沈念。
不由得觉着她可怜,有亲娘在却管不了她的亲事,和自己有什么区别。
幸而姨母心慈。
江晚卿低声问道,“念表妹,我一人在府里实在无趣,你若得闲,去我那儿坐坐可好?”
沈念扬起笑脸,笑得温柔,“自然好了,表姐也可去我那,一起看看书,绣绣花。”
两人年纪差不多,聊的话题也多。
江晚卿对这个温温柔柔的沈念又生了些好感。
*
过了几日,几个姐妹凑在了沈念的院子里。
沈若棠一见江晚卿,又开始横眉冷眼的。
“呦,表姐也来了,你这衣裙的料子还是宫里赏出来的。”
当时她一眼就看上了,对梅氏张了嘴,却给了她另一匹。
江晚卿淡淡地坐着,并不理她。
沈若棠如一拳打到棉花上,更加气恼。
沈念做起和事佬,“快过来,咱们玩会儿,赢了可是有彩头的。”
“什么彩头?”
沈念买了个关子,没说。
几番下来,江晚卿险胜一筹。
沈若棠不乐意了,“再来!”
三人踢得正兴起,江晚卿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桑若忙跑过去将人扶起,“姑娘。”随即惊得失了声,“出,出血了。”
江晚卿抬手碰了碰刺痛的下巴,血迹染上指尖。
沈念忙道,“快去拿药。”
这边几人手忙脚乱的,沈若棠站在最边上,嘴里嘟囔着而,“我也不是故意的。”
*
走过青石板路,风一吹,伤口处传来细细的刺痛,江晚卿疼得直吸气。
“涂了药还这么疼。”桑若说着,仔细看了看,“姑娘,好像有些红了。”
“先回去再说。”
可没走多远,针扎似的疼夹杂着细细的痒意。
“桑若,我怕是要起疹子。”
江晚卿有个胎带出来的毛病,食用杏仁便会起疹,甚是可怖。
幼时误食了杏仁糕,险些丢了命。
桑若急得乱了手脚,“入口的东西肯定是无事的,难不成是药膏里有杏仁?”
与她相识的人都知此事,怎会有人在药膏里掺了杏仁。
眼下无空去想其他,江晚卿道,“先去找点水来,把药膏擦掉再说。”
桑若四下看着,眼下正在湖边,也没点干净的水。
正焦急的时候,发现一男子坐在石亭里正背对着她们。
桑若高兴极了,“姑娘,是世子,我去要些茶水,总好过湖水。”
江晚卿在后面快步跟着。
“我家姑娘起了疹子,请世子给些茶水。”桑若语速很快很急。
男子回了头。
桑若倒吸一口气,忙再次行礼,“见,见过晋王殿下。”
萧祁扫了一眼。
江晚卿见萧祁没应声,屈膝后冲桑若摆摆手。
刚把人得罪了,她也没脸张口。
桑若硬着头皮,“事出紧急,求殿下赏杯茶。”
萧祁瞧见了江晚卿下巴上的伤口,周边的红肿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想着等她来讨要,哪知这犟丫头宁可自己遭罪,也不出一声。
“桑若,走吧。”江晚卿低声道。
“过来。”
江晚卿偷瞄了眼萧祁不辩喜怒的脸,反复捏着手心。
最终还是挪步上前,抿了抿唇,“殿下。”
“走近些。”
江晚卿磨蹭着没动。
萧祁哪有那耐心,一把拉着她坐下。
凑近了才发现,已经起了细小的红疹。
“你这是怎得了?”
江晚卿看不见伤口的状况,只看到萧祁表情凝重。
“又严重了吗?”江晚卿吓坏了,这毕竟是脸上,万一留疤……
桑若听了,想过去看看却不敢,只能在石亭外干着急。
“去寻卫临,让他去宫里请太医,再去找些冰。”
桑若听罢撒腿就跑。
“帕子。”
江晚卿老实地拿出绢帕。
萧祁接过,浸湿了帕子就要为她擦拭。
江晚卿不由得向后缩了缩,“我自己来。”
萧祁没给她机会,强势地抬起她的下颌。
擦拭伤口时却十分轻柔。
萧祁身上的檀香裹挟着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侵占的气息太过浓烈。
江晚卿有些招架不住,秉着呼吸,向后不着痕迹地挪了挪。
萧祁的视线缓缓上移,被她微启的唇瓣吸引,潋滟红润,看着十分柔软。
一丝暗色在他眼中转瞬即逝。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江晚卿轻声问道,“那日在马车里,殿下要跟我说什么?”
“也不重要,不过是寻回了你的东西。”
江晚卿听了,低头欲平视他,连蹭到了伤口也不在意。
“都在吗?可有丢失的?”
萧祁看她眸光里都是急切,故意道,“不知,都锁在我府中库房,尚未清点。”
“那日是我的错,不该对殿下言语无状。”
说完江晚卿顿了顿,又道,“东西放在殿下那,也是占地方。哪日方便,我亲自去取。”
萧祁见她道个歉也避重就轻。
还真是只小狐狸。
若不是为了那些财物,她怕是不会对他柔声软语。
想着不由得有些烦躁,“坐好。”
江晚卿直了直身子,坐得更加端正,嘴里小声嘀咕着,“还没好吗?”
萧祁看着她惶惶欲颤的羽睫,“好了。”
“那,殿下,我何时能去府上?”
萧祁没答,看了看天色,抬脚出了石亭去寻沈彻。
碍着礼教,江晚卿不能去追,眼睁睁看着人转出了花园,急得在原地跺脚。
太医给江晚卿诊治后,开了剂清热解毒的方子,又留了伤药。
而后,卫临送来两个翠白色的玉瓶,说是养颜膏。
江晚卿拿在手中瞧着,触手升温,细腻柔滑。
这是上等的和田玉。
连存放药膏的器皿都如此精致。
桑若感叹着,“还是晋王殿下厉害,请来太医给姑娘诊治,又送来如此贵重的养颜膏,姑娘快闻闻,好香。”
江晚卿敷衍地应着,心中有些乱。
太医来时梅氏正在小憩,等她来到雨花阁,人已走了。
“怎还碰了杏仁?”梅氏最看不得江晚卿受伤。
江晚卿想岔开话头,“姨母你看,疹子都下去了,这太医的医术确实高超。”
梅氏皱着眉,“桑若,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姨母。”江晚卿就怕姨母斥责沈念。
“你别说话,你说!”
桑若一五一十地说了。
梅氏怒急,拍着案几站了起来,晚儿远在江陵时她鞭长莫及,但如今在她眼皮底下就不能让人欺了去!
江晚卿忙又劝着,“一起玩哪有不磕碰的,还有晋王殿下给的养颜膏,绝不会留疤,姨母就放心吧。”
梅氏才想起来,这里还有萧祁的事,“晋王怎会在,还给你请了太医?”
“偶然碰到的。”
江晚卿简单的解释并不能让梅氏满意。
又看向桑若,“你说。”
见梅氏定要问个明白,江晚卿道,“姨母,姨夫快下值了吧?”
梅氏看了看天色,又交代了一番才走。
晚上躺在床上,江晚卿有些睡不着。
她想拿回从江陵带来的东西,还要看萧祁的脸色。
翻来覆去,直到三更才睡。
过了几日,江晚卿的脸完全养好。
江晚卿一直留意着沈若棠。
自打伤了江晚卿,她被阮氏逼着来了趟雨花阁,送了些调养身子的补品。
之后就被禁在了房里,再未出来过。
第二日,是去赴长公主的赏花宴的日子。
江晚卿出现在侯府门前。
一句句的惊叹让她羞得双颊发烫。
她从未如此盛装打扮过。
梅氏满意极了,“太美了,晚儿穿什么都好看。”
江晚卿抬了抬袖子,又扯了扯裙摆,“有些,太张扬了吧。”
“又年轻又漂亮,为何不能张扬。”
江晚卿不知该说什么。
沈若棠在一旁赌气嘀咕着,“穷乡僻壤来的,又身无分文,不过是来侯府打秋风的。”
“小声些。”沈念在身后扯了扯她。
玉兰花开,春意正浓。
长公主府门前。
梅氏一行人下车入了府,来到花厅。
主位上端坐的正是端惠长公主,当今陛下唯一的姐姐,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的关系还是亲近的。
“拜见长公主。”
梅氏带着小辈们行礼。
江晚卿始终低着头,直到上方的人吩咐入座,才抬头悄悄打量一眼。
这,长公主的面容实在是,额,普通了些。
江晚卿的出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是因着面孔陌生。
二是她的容貌太过惊艳。
只瞬间四下就起了议论的声音。
碍着端惠长公主在,也收敛些。
“侯夫人,那个孩子似是初见。”
梅氏牵着江晚卿上前,“是我姐姐的女儿,前几日才来了京都。”
长公主点点头,“过来我看看。”
江晚卿又走了两步,屈膝道,“晚卿见过长公主。”
“恩,是个美人,不输她娘的美貌。”长公主的神情淡淡的。
江晚卿有些激动,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这是除了姨母口中,第一次听到他人提起她的母亲。
当下又有人道,“是梅雪嫣的女儿。”
“谁知当年她会远嫁江陵,还不是因为......”
江晚卿紧张地听着,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她不知后面为出口的话是什么。
她的母亲待她十分温柔,从未抱怨过父亲的不好。
“人到的差不多了,走吧。”
长公主一声令下,打断了江晚卿的回忆。
刚到花园,下人道,“柔嘉公主到。”
江晚卿好奇地望过去。
一女子身着大红锦绣罗裙,外罩白色金边纱衣,头戴凤凰金冠,脚踩掐金绣鞋,一双眼灵动鲜活。
张扬的似个骄傲的孔雀,确是个美丽的孔雀。
这是江晚卿对这位公主的第一印象。
“姑母,怎不等我。”柔嘉公主娇嗔着走来。
长公主笑道,“许久都未见你出现,以为你不来了。”
“姑母的宴会,我怎会不来。”
柔嘉公主走到眼前,对梅氏道,“见过侯夫人。”
柔嘉公主爱慕沈彻,京都人尽皆知。
“怎敢担公主的礼。”
梅氏可不想让沈彻尚公主,这大佛娶家里就不是供着那么简单的。
江晚卿有些奇怪,这些个夫人,无论身份高低,柔嘉公主只对姨母行礼,这是为何?
下一刻柔嘉公主就发现了她,“你是谁,是沈彻的那个表妹?”
江晚卿忙行礼,“回公主,是。”
柔嘉公主面露不善,本想着一个表妹而已,没想到长得这么,美。
若是引得沈彻动了心,更不能娶她了。
柔嘉公主的小心思都在脸上。
江晚卿被她的眼神看得莫名。
梅氏怕江晚卿被敌视,忙说道,“晚儿已定了亲事。”
柔嘉公主一听,笑了。
上前亲昵地拉起江晚卿的手道,“晚儿是吧,以后本公主罩着你,有事就来找我。”
江晚卿很是受宠若惊,只能愣愣地点头。
这就,化敌为友了?
说是玉兰花宴,园子里也开了不少梨花桃花,远处还有点点腊梅。
柔嘉公主的神情有些失落。
“公主有心事?”江晚卿不得不问一句。
“看着满园的春色,想起了母后。”
离皇后只孕育两子,就是当今太子萧逸与萧祁。
柔嘉公主是贤妃所生,生母去得早,一直养在离皇后身侧。
江晚卿刚要安慰几句,一小太监走来。
紫荆过去说了几句后,回来附在柔嘉公主耳边。
柔嘉公主的脸即刻由阴转晴,对江晚卿道,“回前头吧。”
花还没赏够,江晚卿也只能跟着回去。
柔嘉公主走在最前头,转眼间就钻进了花厅。
江晚卿到了门口,宫女正在侍茶。
里面居然是几名年轻男子。
脸都没看清,江晚卿福身见了礼,就要退出去。
这样的场合,公主进得,她却进不得。
“慢着,这位是?”
说话的男子是继后苏皇后的娘家侄子,苏瑾。
沈彻不善地挑眉看他,“是我表妹。”
苏瑾此人,最是好色,家中尚无妻室,通房美妾不计其数,决不能让表妹被他盯上。
苏瑾心中痒得很,又怕惊到美人,上前两步,“是表妹啊。”
这人语调过于轻浮。
江晚卿只垂着头不做声。
“表妹不抬头也不说话,是害羞了?”
沈彻忍无可忍,正要发作。
“也是我表妹。”
江晚卿和柔嘉公主一同抬头看去。
柔嘉公主心中狐疑,萧祁怎还管起闲事来了。
萧祁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把玩着茶盏,两条腿随意交叠着。
“见过殿下。”江晚卿又曲了膝。
“行过礼了。”萧祁的表情依旧淡然。
苏瑾还是有几分忌惮萧祁的,毕竟人家是最受宠的皇子。
苏瑾转了转眼珠,讪讪地说了句,“这是从哪论起。”虽坐了回去,眼睛却依旧盯在江晚卿身上。
柔嘉公主的脸上染上两团红晕,站在沈彻身前,“世子。”
沈彻看也没看她,眉心皱得能夹上纸,对江晚卿说道,“去母亲身边待着,别乱走。”
江晚卿知晓,这是让她不要太招摇。
她也不愿打扮得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
“是,表哥。”
人走了,苏瑾的心也跟着飘了。
歪着身子向沈彻那边凑了凑,“沈大人的表妹可议亲了。”
“定亲了。”
苏瑾可惜的不得了,找了个借口出了花厅。
但,这天下,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人,定亲又何妨,就是成亲了也一样抢过来。
江晚卿来到湖边,盯着眼前的一棵白玉兰出神。
身后一人悄悄接近。
眼神放肆地自她白皙的侧脸逐渐向下,盈盈一握的细腰,背影都如此娇俏可人。
苏瑾舔了舔唇,狠狠地吞咽着口水。
“怎一人在此,我来陪你坐会儿。”
江晚卿听着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僵硬地转过头,“见过小侯爷,我歇好了,您坐。”
苏瑾堵着唯一的出口就是不让路,“还是一起的好。”
微风吹过,江晚卿身上的幽香四散开来。
苏瑾顿时心下荡漾,有些恍然。
两步迈过去,将人逼到了角落。
江晚卿瑟索着,四下寻觅。
离得近了,看得更加清楚。
色若芙蓉,肌白如雪,眉目如画,弱柳扶风般的娇媚之姿,比画中人更美艳几分。
“我也见过不少美人,但如你一般,浑身上下竟无一处不完美。跟了我吧,此生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小侯爷说笑了,我已有未婚夫婿,借过一下。”
苏瑾的手眼见着要碰到她,江晚卿慌不择路地就要从石亭跳下。
“小侯爷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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