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景飞鸢赵灵杰的女频言情小说《捡回摄政王后,她在皇室作威作福 番外》,由网络作家“南琼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儿媳妇,你看你都过门半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来,把这碗药喝了,喝了你就能怀上孩子为我们三代单传的赵家延绵子嗣了。”景飞鸢刚重生,婆婆就递来一碗黑漆漆臭烘烘的药。景飞鸢垂眸。这的确是一碗能生孩子的药,前世她就是喝了这药昏迷过去,才会任由婆婆在她不省人事的情况下找男人玷污她,给她“送子”。直到后来含冤而死,她才知位极人臣的夫君竟然是天阉之人,生来不举,婆婆想要她生个孩子为赵家继承香火顺便遮掩夫君不举的事,所以便来作践她。她要是没猜错,糟践她的人如今就在她身后的内室等着。景飞鸢抬头看着婆婆。前世,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她与夫君至今未曾圆房,婆婆给她药,她就乖乖喝了,可现在,她不要脸了,她也不会给别人留脸面。她温柔笑道,“我...
《捡回摄政王后,她在皇室作威作福 番外》精彩片段
“儿媳妇,你看你都过门半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来,把这碗药喝了,喝了你就能怀上孩子为我们三代单传的赵家延绵子嗣了。”
景飞鸢刚重生,婆婆就递来一碗黑漆漆臭烘烘的药。
景飞鸢垂眸。
这的确是一碗能生孩子的药,前世她就是喝了这药昏迷过去,才会任由婆婆在她不省人事的情况下找男人玷污她,给她“送子”。
直到后来含冤而死,她才知位极人臣的夫君竟然是天阉之人,生来不举,婆婆想要她生个孩子为赵家继承香火顺便遮掩夫君不举的事,所以便来作践她。
她要是没猜错,糟践她的人如今就在她身后的内室等着。
景飞鸢抬头看着婆婆。
前世,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她与夫君至今未曾圆房,婆婆给她药,她就乖乖喝了,可现在,她不要脸了,她也不会给别人留脸面。
她温柔笑道,“我知道婆婆您很急,但是您先别急,您还不知道吧,我过门半年夫君他至今未曾与我圆房,您这碗药,不如我端去给夫君喝?”
她一边说,一边就准备去拿婆婆手中的药碗。
她婆婆赵夫人背脊微僵,下一刻便故作惊讶,“什么?灵杰至今没跟你圆房?哎哟那死孩子,他真是钻书堆里去了,只想着来年春闱能出人头地高中状元,连妻子都冷落了!”
赵夫人话音一转,“我这就去说他!科举重要,妻子和孩子也重要啊!我让他今晚就跟你圆房!来,儿媳妇你先把这碗药喝了,这可是我去求的生儿子的偏方,你今晚跟灵杰圆房保准能一举得男,到时候灵杰春闱高中,你又能传出喜讯,这不是双喜临门吗?”
景飞鸢平静的眼眸凝视着赵夫人。
她缓缓笑道,“夫君如今处在这么紧要的时候,我哪儿能耽误他让他分心呢?婆婆莫急,我半年都等了,再等他几个月也无妨的。”
赵夫人眼神一暗。
这贱人能等,她和儿子等不了!
等到儿子春闱高中以后,外界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儿子,那时候再找人借/种,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所以今晚,必须成事儿不可!
赵夫人拉着景飞鸢的手,叹息,“不能等了啊儿媳妇,灵杰若是高中了,恐怕就要派官去外地了,到时候他几年都不回来,你如何能有孕?你也知道,灵杰他是咱们老赵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列祖列宗都在盯着他呢,咱们得趁早为赵家绵延子嗣,不能让赵家的香火断了,你说是不是?”
景飞鸢垂眸。
果然,即便重来一次,这老毒妇还是非要毁了她不可。
她缓缓端起药碗,“好,那我听婆婆的话。不过关于圆房,我有不懂之处想问问您……您过来一点好不好?”
赵夫人轻笑一声,倾身附耳过去。
景飞鸢低头看着赵夫人凑到眼前,忽然抬手掐紧赵夫人的脖子将人死死摁在怀中,将那一碗黑漆漆的药强行灌入赵夫人嘴里!
赵夫人猝不及防,惊恐望着景飞鸢。
她想挣扎,可脖子被狠狠掐着,她根本反抗不了!
她想大声喊外面的人,可嘴里塞着药碗被强迫喂药,她根本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景飞鸢冷冰冰将一碗药全部灌入赵夫人嘴里后,掐着赵夫人的脖子轻轻笑道。
“婆婆,抱孙子哪有抱儿子好啊,儿子才是你亲生的,来,我成全你,让你今晚再抱个儿子如何?”
赵夫人惊恐地望着景飞鸢。
这贱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这贱人知道她今晚的算计?
景飞鸢轻嗤一声,“你生出个残缺儿子,他赵灵杰生而不举,你还想靠作贱我来给你们赵家生儿子继承香火?找别人借的种,也能算是赵家香火吗?别找我了,你自己上吧,我跟乞丐生的孩子与他赵灵杰没有关系,可你就不一样了,你生的儿子是他亲弟弟,他不用替别人养野种,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赵夫人面如死灰。
这贱人真的知道了!可是这贱人怎么会知道的?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赵夫人又惊慌又害怕,她真的害怕极了,她不想被扔给内室那三个乞丐糟践,她清清白白了一辈子,如今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能晚节不保?
“呜呜呜……”
她流着泪拼命张嘴想喊人来救她,却受制于景飞鸢,无能为力。
她只能在窒息带来的无限恐慌绝望里,紧紧抓着景飞鸢的袖子,流着泪想要求饶。
景飞鸢钳制着她,冷冰冰盯着她。
求饶?
她前世临死之时也求饶过,可赵家人谁又对她手下留情了呢?
景飞鸢一直用劲儿死死摁压着赵夫人,看着赵夫人药性发作,昏死过去,才缓缓松开了赵夫人的脖子。
她弯下腰将赵夫人扶起来,一步步走向房间内室。
推开内室的门,她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两个被下了重药神志不清的乞丐,他们被麻绳绑着,用布团塞着嘴。
想到前世她就是被恶毒婆婆扔给了这样脏兮兮臭烘烘的男人,景飞鸢忍不住一阵反胃。
她强忍着恶心,继续扶着赵夫人走向床榻。
忽然,景飞鸢意识到不对。
她蓦地看着床上。
不对!
前世她死后听婆婆和赵灵杰说,那天晚上糟践她的是三个乞丐,为什么这里只有两人?
还有一个呢?
景飞鸢惊疑不定地扫视一圈,忽然发现床脚有一圈被暴力挣断的麻绳!
这时候夜风吹来,景飞鸢蓦地侧眸看去,却险些惊掉了魂魄——
后窗的窗户半掀着,蓬头垢面的男子站在窗外,他一双野兽般凶戾的猩红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景飞鸢,一只手在拼命拉扯身上的衣裳缓解燥热,一只手在窗棂上摩挲,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再次翻进来。
对上那双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的眼神,景飞鸢下意识拿起身后的花瓶。
凶戾的男人一愣,一双大眼里露出些无措和委屈。
“呜……”
他冲景飞鸢发出野兽一样低低的呜咽,见景飞鸢还举着花瓶,他龇了龇牙,转身犹如灵巧的猎豹一样瞬间飞身落到屋檐上,消失在黑夜里。
景飞鸢怔怔望着那道身影。
那张脸……
与她前世的儿子有六分相似。
毫无疑问,那人也是被下了药的乞丐之一,那人就是她前世儿子的生父!可是为什么前世那人留在这房里糟践了她,重来一世那人就逃出去了?
难道是因为她这次没像前世那样爽快喝药,她方才和赵夫人在外面多磨蹭了一会儿,所以导致这个男人趁着这会儿工夫挣脱绳索跑掉了?
这人,到底是谁?
瞧这人的身手可不像是普通乞丐。
而且这人,脑子似乎有些不正常,倒像传说中的狼孩。
景飞鸢自嘲地垂眸,若真是个占有欲极强绝不允许别人觊觎自己配偶的狼孩倒也好了,那么前世她或许没有被三人同时糟践,没有脏得那么彻底。
想到前世羞辱,景飞鸢红着眼眶将赵夫人扔到两个乞丐身上。
她端了烛台将两个乞丐身上的麻绳烧断一半,然后立刻转身走向后窗,轻手轻脚爬了出去。
在窗外站稳时,她正好看到乞丐将烧断一半的麻绳彻底挣断。
两个早已经失去理智的乞丐瞅见怀里的赵夫人,立刻红了眼睛!
景飞鸢冷漠看着两个乞丐一拥而上,无动于衷。
前世,婆婆也是在几天前支走了她的贴身丫鬟杜鹃和谭嬷嬷,然后在今天带着她和赵灵杰来城外道观烧香,天黑以后她要在隔壁歇息,婆婆却将她叫来这间房里,给了她一碗药。
她喝了药就昏迷过去,等翌日清晨醒来时,她浑身上下都是淤青。
她惊慌扭头,发现身边躺着英俊的夫君赵灵杰,一无所知的她便以为是赵灵杰跟她圆了房,所以后来有了身孕,她也以为这是赵灵杰的骨血。
她满怀喜悦生下了儿子,可是赵家上下,没有人喜欢她的儿子。
婆婆对这个大胖孙子看一眼都嫌弃,赵灵杰对儿子的态度也是一样的难以捉摸。
心情好时赵灵杰会抱着儿子出去跟朋友炫耀,心情不好时便会对儿子破口大骂拳打脚踢。
她一直在努力保护儿子,甚至几番要跟赵灵杰和离,可是赵灵杰彼时已经是新科状元又封了官,是京中的大红人,她一个小小的商户女,娘家又已无亲人,她根本逃脱不了赵家的桎梏。
在赵灵杰带来的窒息阴影中,她的儿子越来越胆小,整日犹如惊弓之鸟,听到点风吹草动就会吓得蹲下来抱着脑袋,怎么喊都不敢起来。
儿子四岁那年,有一天赵灵杰意气风发地从外面回来。
当天晚上,赵灵杰当着宗亲的面跟儿子滴血验亲,说儿子是她跟野男人偷情所生,又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哑巴奸夫。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相信她的清白,连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杜鹃都一口咬定她不清白。
于是一夜之间,她就从高贵的赵夫人变成了满京城里人人唾骂的下贱娼/妇。
她跟“哑巴奸夫”和儿子一起被浸猪笼沉塘时,所有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围观之人,都在拍手称快,都在朝她扔石头吐口水。
她含冤被活生生淹死,死后冤魂不散,才知她曾被赵灵杰和恶毒婆婆当成娼/妓任人糟践,才知她的孩子是那样屈辱得来。
而赵灵杰之所以时隔四年突然揭开儿子的身世,是因为城中出现了一个神医,神医治好了赵灵杰的不举之症,他能再娶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能真正拥有他自己的儿子,又哪里会再忍受被人糟蹋过的妻子和野种?
所以她死了,身败名裂,被京城百姓骂了几十年的荡/妇。
而赵灵杰拿着她的嫁妆和她爹留下的大笔遗产做聘礼,风风光光娶了摄政王膝下的骄阳郡主,儿女双全,又在摄政王提携下做了一品大臣,荣光无限。
至于恶毒婆婆,呵,赵灵杰上书朝廷,说他八岁丧父,母亲不肯改嫁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于是朝廷赐了恶毒婆婆一座贞节牌坊以示嘉奖。
贞节牌坊就立在她被淹死的池塘边上,愈发衬得她这个荡/妇有多么不堪……
……
前世种种一瞬间掠过。
景飞鸢回神,望着床上已经陷入地狱之中的婆婆。
恨吗?
恨毒了。
所以她的冲天怨气才让她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遇。
景飞鸢缓缓将窗户放下,没有惊动守在前院的下人和住在隔壁的赵灵杰,弯着腰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这个最偏僻的院落。
她现在没工夫跟赵灵杰和恶毒婆婆算账,因为她爹和弟弟等着她去救命。
前世她之所以被困在赵家后宅孤立无援,就是因为她娘家人死绝了。
明日清晨,她爹和她年仅十一岁的幼弟带着几车收购的药材回来,不料在距离城门三十里外的虎头山下遇到了流民围攻,饿红了眼的流民一拥而上抢劫财物,将她爹爹和幼弟以及几个伙计打得奄奄一息。
若是能及时送医,几人本也可以保住性命,可流民抢完了东西就驾着马车一哄而散,把濒死的几人扔在荒野,几人拖着被打残的双腿撑着一口气从事发地点艰难爬行了整整二里地,才不甘死去。
一直到晌午才有人发现爹爹和幼弟的尸体。
衙役通知了她和娘,她扶着娘来到事发地,看着那一路艰难爬行留下的血印子,体弱的娘受不住刺激,当场吐血而亡……
景飞鸢站在道观大殿前面,站在灯火之中回头看向那偏僻院落的方向。
爹和弟弟的命,比赵灵杰和恶毒婆婆重要得多。
她得先救回爹和弟弟,再跟赵家人算总账。
她一定要让赵灵杰和恶毒婆婆下地狱!
这一世,赵灵杰休想再考上状元,休想再娶摄政王家的郡主,休想再做一品大臣,她要赵灵杰被彻底碾入尘埃里,磨光他的志气,让他卑微又绝望地死去!
景飞鸢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下台阶离开。
忽然,她脚步一顿。
血!
大殿里似乎有血腥味飘散出来!
景飞鸢转过身警惕地四下查看。
大殿里空荡荡的,景飞鸢一一扫过去后,看向那神像前面的神龛。
她手指紧紧抓着心口,一步一步靠近神龛。
距离神龛三尺远时,血腥味更浓烈了。
景飞鸢伸出手,掀开了神龛上那垂落到地面的红布。
红布一掀开,她便跟一双充满惶恐和泪水的漆黑双眼对上。
浑身是血的小孩蜷缩在神龛底下瑟瑟发抖,惶恐地盯着她几息后,忽然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张开胳膊泪汪汪冲她喊,“娘,抱抱,痛痛——”
听到这一声“娘”,景飞鸢脑子嗡的一声,手指不受控制地攥紧了红布。
眼前的小孩跟她前世惨死的煜儿差不多年纪,四岁左右,五官却跟她家煜儿截然不同,她很确定这不是她的煜儿。
可是,这孩子为什么要喊她娘呢?
方才她掀开红布时这孩子明明惊恐绝望地蜷缩着,极其怕人,可跟她对视几息后就像见到了亲人,这骤然变亮的眼睛和张开胳膊要抱抱的亲近依赖,绝不是装出来的。
景飞鸢怔愣没动,小孩委屈瘪了瘪嘴,一抹泪便趴低身子主动朝她爬过来,完全不顾身上的伤,手脚飞快划动钻出神龛就一头扎进她怀里,微凉的小身子紧紧贴着她,嘴里软软喊着,“娘,抱抱——”
景飞鸢低头看着这个像煜儿一样钻她怀里要抱抱的孩子,眼眶一热,下意识轻轻喊,“煜儿。”
小孩对“煜儿”这个名字没有反应。
可是他却紧紧抱着景飞鸢,一声声喊着娘亲。
又喊了一声娘以后,他嘴里忽然吐出一口血,“唔——”
他痛苦弓起身子,下一刻就晕厥过去。
“孩子!”
景飞鸢看到小孩晕厥,立刻伸手去轻轻拍小孩的脸颊。
见小孩没有反应,她又立刻伸手扒开小孩的衣裳,想看看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手指刚扒开小孩的衣襟,小孩脖子上一块麒麟形状的玉佩就掉落出来。
景飞鸢手指蓦地一僵。
她错愕地盯着这块紫色的麒麟玉佩!
这块玉佩,她见过!
前世她死后怨气不散一直跟在赵灵杰身边,她在那位给赵灵杰治疗不举之症的女神医身上见过这块玉佩!
而且那女神医就是用这块玉佩救人的!
她曾听那女神医自言自语说,不过是在悬崖底下采药时在一具小孩尸体上捡到了这块玉佩,竟误打误撞将血液滴在玉佩上开启了逆天本领,从此成了人人敬佩的女神医……
景飞鸢死死盯着眼前这块玉佩,心底无比激动。
她看着昏死过去的小孩。
难道前世这小孩死了?
女神医捡走的就是这块玉佩?
景飞鸢抓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明明玉佩上已经沾满了小孩的血,可是这玉佩并没有像在女神医手中一样发光。
是这小孩的血不能开启玉佩的逆天本领,还是什么其他缘故?
景飞鸢捏紧玉佩,眸光变幻。
既然这小孩的血不行,不如,她来试试?
盯着浑身是血气息渐弱的小孩看了看,景飞鸢不再迟疑,立刻将手指拿到嘴里狠狠咬了一下。
手指尖被咬破,鲜血涌出。
景飞鸢满怀希冀,将鲜血涂抹到玉佩上。
玉佩没有反应,她便继续挤出更多的鲜血,继续涂抹。
尽管她知道这些血可能会白流,可她想试试。
因为这是能改变她命运的东西。
景飞鸢的血越流越多,渐渐将麒麟玉佩浸透。
忽然间,玉佩爆发出一阵白光,下一刻,景飞鸢跟她怀中的小孩就一起消失了。
景飞鸢和小孩刚刚消失,大殿外面的院子里忽然闯入了十几道身影。
他们一身黑衣,眼神凶戾,手中大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几人在院子里搜寻,几人闯入大殿。
搜寻一圈过后,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神龛底下还未干的血迹。
“这里有血,那小崽子肯定在这里待过!”
“他小小年纪又是个傻子,肯定跑不远,搜!”
“今晚就是将道观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小崽子!”
黑衣人们围绕着大殿前前后后搜寻了一遍,没发现小孩的踪迹,他们对视一眼,聚拢以后,忽然同时扯下了身上的衣裳。
黑色夜行衣一扯下来,露出了他们身上绣着金纹的红色侍卫服。
他们竟然是大内侍卫!
他们对视一眼,拿出令牌齐刷刷闯入道观观主的房间——
“大内侍卫在此,观主听令!”
“有歹人劫持了安亲王膝下年仅四岁的小公子,我等一路追杀歹人至此,方才歹人已落下后山悬崖伏诛,我们怀疑他将小公子藏在道观里,未免小公子落入歹人同伙之手,勒令道观所有人立刻与我们一同搜寻小公子下落!”
大内侍卫一发话,道观里谁人敢不从?
最重要的是,被歹人挟持的可是安亲王的幼子啊!
老皇帝病重濒死,听说已经决定让安亲王做摄政王了,这摄政王的儿子要是死在他们道观里了,那他们这道观还能存留吗?
道观里几十口人慌了神,立刻披上衣裳起来,拿着火把帮着大内侍卫到处搜寻孩子。
很快,一行人搜寻到了赵家人居住的偏僻院落。
“砰——”
为首的大内侍卫一脚踹开了院门。
坐在院子里的老嬷嬷正抱着脑袋打盹,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嚷嚷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们的院子?我们家公子可是举人老爷……”
话还没说完,看到大内侍卫的装扮和手中的大刀,老嬷嬷吓得腿一软,立刻消声跪下了。
大内侍卫们冷冷瞥了一眼她,立刻几个跨步上了台阶,一人挑了一间房踹门进去搜寻。
而踹开赵夫人这间房的大内侍卫,气势汹汹一进门,就僵硬地站在了那里。
他站在桌子边上,扭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内室那敞开的门。
他看见,内室里那张朴素的床上,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如同野兽一般,凶猛对一个女人挥汗如雨,那场面,极其秽乱,极其惊人!
饶是见惯了最乱的宫闱,他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
他只见过皇帝跟几个妃嫔玩,他还没见过一个女人跟两个大汉玩得这么过火!
这……
这个女人是不是也太放肆了?这玩得是不是太花了一点?
“宫三,怎么还不出来?莫非是发现了小公子?”
去旁边几个房间搜寻的大内侍卫已经出来了,发现同伴浑身僵硬地站在房里,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跨进门去。
结果一来到同伴身边,顺着同伴的视线看清内室里的画面,他们也瞪大了眼睛,全都傻眼了。
嚯!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怎么敢在道观这种神圣的地方玩得这么乱?
大内侍卫们挤挤攘攘看热闹时,隔壁房间的赵灵杰一边披衣裳一边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方才侍卫闯入他房里时,他因心情苦闷喝了几杯酒正在睡觉,惊醒后看到侍卫搜查,他立刻就知道坏事了!
他的妻子正在隔壁母亲房里被三个乞丐“送子”,母亲则留在房里监督,这些侍卫若是闯入那房里看到了那样肮脏不堪的画面,他们赵家恐怕要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他心慌得不得了,赶紧爬起来披上衣裳就追出来了。
喘着大气飞快跑到门口,扶着门看到几个探着脑袋看热闹的侍卫,赵灵杰的腿瞬间软了。
完了,完了……
那腌臜事已经让这些人看到了!
赵灵杰一瞬的羞耻难堪后,手指甲狠狠掐入掌心,满目凶光——
景飞鸢这贱人,该死!该死!这等丑事让人看见了,他赵灵杰的脸往哪儿搁啊?
他要休了这贱人!
他要用这贱人的命来保住赵家的颜面!
赵灵杰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官爷们在这儿做什么?我妻子呢?你们有谁看到我妻子了?”
大内侍卫们闻声回头,惊讶地看着赵灵杰。
他们带着玩味和戏谑,同时让开一条路,指着内室的方向说,“喏,你妻子在那里跟男人玩打架的游戏呢。”
赵灵杰死死掐着掌心忍着羞辱感,装作茫然的样子跑到内室门口。
他正准备破口大骂景飞鸢那贱人,结果看到床上的画面和床下散落了一地的衣裳,他忽然眼神骤变!
不对!
那不是景飞鸢的衣裳!
他目眦欲裂!
那紫色的衣裳,是他母亲的!
那床上容貌半露的人,是他母亲!
不……
不……
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这儿被乞丐送子的不该是景飞鸢那贱人吗?为什么会变成他清清白白一生的母亲?
而且床上应该是三个乞丐,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难道跟景飞鸢私奔了?
赵灵杰顾不得思考这些,看到那两个男人正在对他母亲做的事,一股子无名火猛地冲上脑海,他当即就想去杀了那两个乞丐,保护他的母亲!
可是脚步即将迈出去那一瞬,他清醒过来。
不行。
当务之急不是杀人,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里面的女人是他母亲,他母亲冰清玉洁,怎么能承受身败名裂的苦?
他必须当众告诉所有人,里面的女人是景飞鸢,他要让景飞鸢替母亲背黑锅!
景飞鸢身败名裂了没事,他可以休弃这个妻子重新娶一个。
可是母亲身败名裂了他就完了,他有个这样的母亲,他还如何考科举中状元?
赵灵杰冷静下来,脑子里有了主意。
他装作被妻子背叛的模样,愤怒冲进内室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一边摔着瓷器一边跳着脚怒吼——
“景飞鸢你这个贱人!”
“你竟敢用烈酒把我灌醉,然后跑到这里跟野男人鬼混,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夫婿放在眼里?”
“跟你成亲之前我就隐约听人说过你不安于室,说你在闺阁之中就跟你们家里的奴仆不清不白,还说你曾经偷偷找过大夫打过胎!”
“我只当是有人嫉妒你才胡说八道,我不信你是那种女人,所以依然娶了你过门,谁知道,他们说的竟然是真的,你当真骨子里下贱!”
“我就说我在家里好好温书你为何非要拉我来这城外偏远的道观上香,原来你竟然盯上了道观外面这些男人!你是不是早就听说道观外面的流民乞丐多,故意喊我来道观,又故意把我灌醉,方便你偷偷摸摸找这些男人进来陪你?”
“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今日被这些突然闯入的官爷撞破了你的好事,我赵灵杰岂不是要一直被你蒙骗,一直被你戴绿帽做乌龟王八?我真是瞎了眼才娶你过门!”
“我这就要休了你!你让我赵家列祖列宗蒙羞,我要休了你!”
赵灵杰站在房里愤怒唾骂指责,他一人独演的这场声情并茂的戏码,彻底坐实了里面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景飞鸢,而不是他的母亲赵夫人。
外面的大内侍卫和院子里围观的道长们,都面面相觑。
道士们低声说——
“赵家那位少夫人看着挺漂亮温婉的,怎么会做出这等丑事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怜了赵举人,当众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唉,幸好我是个道士,不用娶妻,这也太可怕了!”
“走了走了,赵举人已经够难堪了,我们走吧,这是他的家事,我们都走,让他好好处理家事。”
“我们要是走了,赵举人不会杀了少夫人吧?”
“甭操心了,人家可是满腹诗书的举人,明年说不定就要中状元的,他怎么会为了一个下贱的妻子做出杀人之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他只会休了少夫人,然后更加努力温习功课,来年高中之后重新娶个更好的姑娘,出今日这口恶气。”
道士们很快退出了院子。
几个看热闹的大内侍卫也带着一脸戏谑的笑,退出了房间。
小公子没搜到,搜出了这么一桩丑事,过瘾。
行了,看够了热闹,继续去搜小公子的下落吧,正事要紧。
所有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赵灵杰贴着窗户听了一耳朵,确定没有人了,这才猛地转头望着床。
他目眦欲裂!
他抱着一个大瓷瓶猛地冲到床边,用尽力气恶狠狠的把两个乞丐挨个敲晕!
看着乞丐倒下,他又飞快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母亲,闭着眼睛哆哆嗦嗦扯来被子将母亲覆盖住。
可即便已经闭上了眼,母亲浑身的青紫还是在他眼中挥之不去。
他又心疼又恨。
他恨毒了景飞鸢!
他拖着无力的双腿走到门口,阴沉着脸把老嬷嬷叫进房里。
老嬷嬷是母亲最信赖的亲信,他也需要老嬷嬷帮着善后,所以他没有隐瞒,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在房里的不应该是景飞鸢吗?为什么景飞鸢和另一个乞丐不见了,受罪的人成了我娘?”
老嬷嬷闻言一愣。
她错愕看了一眼床边,这才知道床上的人是她的主子!
她吓得腿脚酸软,噗通跪在地上,“少爷!老奴也不知道啊!老夫人让老奴守在门口不要进去,她说她怕那药不够重,她怕少夫人半途醒来会坏事,所以她要在房里亲自盯着少夫人跟那三人……老奴是听老夫人的话才一直守在门口的啊,老奴哪里知道会变成这样?”
赵灵杰握紧拳头,“你一直守在门口没离开过?景飞鸢没出去?”
老嬷嬷连连点头,“老奴没离开过!少夫人和那乞丐多半是从后窗翻出去逃走的,她要是从前面走,老奴早就将她抓住了!”
赵灵杰转头看着房间后面的窗户。
他走过去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后面的杂草丛,眼神幽暗。
景飞鸢!
看来这贱人应该是早已知道他和母亲今日的谋划,所以才会将计就计,反过来把那碗药给母亲喝下,把母亲扔到乞丐手中受如此大辱!
他清清白白的母亲,他父亲去世后便含辛茹苦独自一人把他养这么大的母亲,竟然因为景飞鸢而遭受了这般欺辱,他绝对不会饶恕景飞鸢!
他一定要让景飞鸢这贱人死!
否则,他就对不住他受辱的母亲!
他狠狠一拍窗户,拂袖冷声说。
“陈嬷嬷,给母亲穿戴好,我们这就离开道观回去,我一定要赶在景飞鸢之前,将她在道观偷人被人撞见的事宣扬出去,否则若是让她抢先散布了谣言,我和我娘就完了……”
“好!好的少爷!”
老嬷嬷哆嗦着赶忙去帮昏迷不醒的赵夫人穿戴。
收拾好以后,赵灵杰和老嬷嬷用披风将赵夫人的脸遮掩住,扛着赵夫人连夜下了山。
……
而此时此刻的景飞鸢,正在一个神奇的地方。
方才麒麟玉白光一闪,她的脑子便一阵晕眩,等她能再次看清东西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方才的大殿里,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界。
她眼前是一片药田,药田中央有一座小木屋。
她抱紧怀中的孩子,怀揣着惊喜,一步步走进药田,来到小木屋里。
刚刚进入小木屋,她脑子里就凭空出现了一道声音——
“恭喜第六代主人获得药玉空间。”
景飞鸢脚步一顿,什么是药玉空间?
对方仿佛知道她的疑惑,再次开口,跟她解释药玉空间有多么逆天——
“药玉空间是上古神物,与仙王药鼎齐名,只要主人买齐天下所有药材放进药玉空间,药玉空间能自主利用药材生成药丸,治疗天下所有病症。”
景飞鸢眼中迸发出亮光。
难怪前世那个女神医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原来是这个药玉空间的功劳,这是极其逆天的宝物!
“药玉空间检测到主人怀中有重伤濒死之人,主人是否要启用药玉空间的能力,救治濒死之人?”
听到这话,景飞鸢毫不犹豫。
“救人。”
下一刻,她面前的小木桌上出现了七彩之光,光芒流转过后,桌子上出现了一颗银白色的药丸。
景飞鸢掰开小孩的嘴,拿起药丸塞进小孩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她将小孩放在木桌上,看着小孩的伤口一点点止血,愈合,只留一点淡淡的疤痕。
见小孩以如此神奇迅速的方式脱离了濒死之境,景飞鸢松了一口气。
景飞鸢问出心中疑惑,“我方才是用鲜血浸染了一块紫色的麒麟玉才开启了药玉空间,可麒麟玉是我怀中这孩子拥有之物,他身上的血早已将麒麟玉染红,为何他没有开启药玉空间?”
药玉空间回答,“仙王药鼎传男不传女,药玉空间传女不传男。”
景飞鸢明白了。
难怪这孩子历经两世都无法开启药玉空间,前世被那女神医捡漏,如今又被她捡漏,原来竟是因为这孩子性别不对,他若是个女孩就不会便宜别人了。
景飞鸢又问,“上一代药玉空间的主人,是这孩子的亲人吗?”
药玉空间说,“不是,我上一代主人已经死去八百年,她没有后人,这麒麟玉应该是战乱中被这孩子的家人所得。”
景飞鸢点头。
她抚摸着孩子的脸颊,药玉空间虽然是她开启的,可是这麒麟玉是这孩子的贴身之物,是人家小孩子的东西。
她必须好好照顾这孩子,否则,她良心有愧。
景飞鸢从怀里掏出帕子,一点点将小脸上的血污擦去以后,看着这张玉雪可爱的小脸,她露出了温柔的笑。
这时候,小孩眼睫颤了颤。
小孩缓缓睁开眼睛,一看到景飞鸢,他就高兴得直扑腾,伸出小手紧紧抱住了景飞鸢,“娘!抱抱!”
景飞鸢又被小孩抱住,她有些无奈,有些好笑。
哪家的孩子啊,怎么乱认娘呢?
她抱着小孩坐下来,温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开开心心贴着景飞鸢的心口,没有回答她。
她这才意识到,这小孩的脑子……好像有问题。
她问药玉空间,“这个孩子是不是……”
她还没说完,药玉空间就脆生生抢答,“是的是的是的,他先天心智不足,就是你们喊的傻子!”
刚说完,药玉空间又嘀咕道,“怪哉,这傻小子跟你好像有夙世亲缘,可那亲缘线又极其淡薄,似断未断,好像在飞快消散……”
景飞鸢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震。
煜儿!
前世的她就是在今晚,在这道观里被婆婆算计被乞丐糟蹋怀上了煜儿!而前世怀中这孩子也是今晚死在了这里!
难道,这孩子死后投胎成了她的煜儿?
难道正是因为前世有缘做了几年母子,如今她重生归来,这孩子才会冥冥中对她有依赖,一眼就认定了她是娘亲?
景飞鸢心头直颤,眼里热泪翻涌。
她本以为重生以后改变了被乞丐糟践的事,她就再也见不到她的煜儿了,没想到,她的煜儿主动扑向了她,又认了她做娘。
景飞鸢难以抑制心底的激动。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低头抵着那小小的额头,轻声说,“以前你跟赵灵杰姓,你叫赵煜,可他不配让你冠他的姓,从今以后你跟我姓好不好?你就叫,景煜……你是我的孩子,你叫景煜。”
小孩以为景飞鸢在跟他玩,便也铆足了劲儿摇摆着脑袋跟景飞鸢抵着玩,像小牛犊顶牛角玩耍似的,格外招人爱。
景飞鸢轻笑出声。
她搂紧她失而复得的孩子,问药玉空间,“煜儿的心智不足,能治吗?”
药玉空间说,“能治,不过要治疗他的病,还缺许多药材,这些药材倒也不难,最难的是,需要有人心甘情愿并且怀揣着祝福将自己的心智送给他做药引——”
景飞鸢闻言一愣。
如此说来,恐怕要找到煜儿这一世真正的亲人才行,还得是七八十岁的将死之人,这样的老人家或许愿意在临死之前将自己那一份留着无用的心智送给煜儿……
景飞鸢轻轻点了点煜儿的小鼻梁,“小家伙,你到底是谁呢?你的父母亲人,都在何处?你为什么会浑身是血地躲在神龛底下?是谁抱着你一路逃命又将你护送到神龛底下的?他如今在哪儿?”
煜儿之前对景飞鸢的话都没什么反应,可是这会儿,他忽然有了反应。
他清凌凌的眼睛望着景飞鸢,软糯道,“小舅!”
景飞鸢一愣,“煜儿你说什么?”
煜儿鼓了鼓腮帮子,睁着大眼睛看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小舅!小舅!”
景飞鸢微微皱眉。
小舅?
看来,应该是这个小舅抱着煜儿一路逃命,又将煜儿塞到了神龛底下,独自一人引开了追兵。
也不知道那人,如今是否还活着。
景飞鸢温柔问道,“煜儿,小舅是谁?他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煜儿只四周寻找着小舅,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喊着小舅,没有回答景飞鸢。
景飞鸢见无法从心智不足的煜儿口中问出答案,试图自己通过前世记忆找出煜儿的身世。
她闭上眼睛——
按照前世记忆,明日,战功赫赫的安亲王会回京。
七天之后,老皇帝会驾崩。
随后八岁的太子登基,安亲王这个皇叔做了摄政王。
满京城都在哀痛老皇帝之死,庆贺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似乎没有传出谁家孩子死亡失踪的消息。
倒是安亲王这个摄政王……
景飞鸢蓦地睁开眼睛!
前世她死后,赵灵杰娶了摄政王家的骄阳郡主,她冤魂跟随赵灵杰不散,因此她知道,这位摄政王家中倒是有一个小公子,今年也是四岁!
听说,那位小公子是在边关出生,刚出生就碰上敌军攻城,城中大乱,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公子和奶娘就这么丢了下落不明,摄政王寻找这幼子几年,前世似乎正是这段时间刚找回这位小公子……
景飞鸢低头看着怀中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这孩子莫非就是摄政王家的小公子?
这个真正的摄政王血脉被恶人杀害了又被抛尸于道观后山的悬崖底下,王府那个被娇惯得胡作非为的小公子是个冒牌货?
刚这么一想,景飞鸢便笑着摇头。
不。
应该是她想多了,那流落在外的小公子听说是骄阳郡主亲自接回府中的,骄阳郡主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是真是假?
总不可能是骄阳郡主勾结外人杀了自己痴傻的亲弟弟,换了个冒牌货顶替吧?
景飞鸢想不出这孩子是谁,便不再多想,以后有时间了可以慢慢查。
她现在得去救爹爹和弟弟。
景飞鸢问,“我能让煜儿在这里待几天吗?”
药玉空间爽快回答,“自然可以,药玉空间如今是主人你的。”
景飞鸢说了一声多谢,低头将煜儿放下来。
可煜儿大概是被之前逃命的经历吓到了,小手小脚死死缠绕着景飞鸢,泪汪汪望着她,怎么都不肯下去。
“呜呜呜,娘!”
景飞鸢无奈地看着这粘人的小家伙。
又扒拉了几下,她只能跟药玉空间说,“让他睡过去吧,他出去会死的。”
药玉空间痛快答应。
七彩的光芒伴随着药香味在煜儿鼻子前流转,几息后,煜儿就晕乎乎地摇晃着脑袋,他懵逼睁着大眼睛,呜呜喊了一声娘,脑袋一垂就睡过去了。
景飞鸢将小家伙放在二楼干净的木床上,又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才下楼。
她来到木屋旁的水井边洗干净了衣裳上沾染的血迹,药玉空间告诉她外面没有危险,她心念一转便离开了药玉空间。
她再次出现在神龛前面。
悄然走出大殿后,隐约看到远处的火把和喧闹的人声,她猜测多半是追杀煜儿的人在搜查,趁着那些人尚未靠近,她立刻溜出道观。
……
清冷月色下,景飞鸢孤身一人走在寂静的山间小路上。
走着走着,她察觉到身后有动静。
她蓦地回头。
山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安静得仿佛是她产生了错觉。
她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不料,在她迈开步子那一刻,她忽然猛地回头!
下一刻——
开开心心从草丛里窜出来的高大男人,就这样被景飞鸢抓了个正着。
他弓着腰保持着蹑手蹑脚的姿势,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懵逼茫然望着景飞鸢。
嗷!
明明都转过身去要走了,为什么又回头抓住他了?
他无辜地跟景飞鸢对视,轻轻发出了一声无害的——
“嗷呜。”
“……”
景飞鸢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又见面了。
这就是之前站在她和赵夫人窗外那个男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一双通红的眼睛极凶戾,宛若兽瞳——
这人不仅是赵夫人抓来给她送子的三个乞丐之一,也是前世她煜儿的生父。
景飞鸢死死掐着掌心,冷漠盯着男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男人歪了歪头看着景飞鸢,轻轻嗷呜一声过后,忽然弯下腰四肢着地,非常卖力地扭着他胯冲景飞鸢嗷呜直叫。
“……”
景飞鸢小时候养过狗,她见过狗求/偶。
她沉默盯着这个不停地冲她嗷呜叫,还扭着胯想摇尾巴的男人,再一次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人大约是传闻中那种被狼养大的狼孩。
而这狼,看上她了,在求/偶。
她觉得很荒谬。
她明明是个人,这狼孩的生活习性既然跟狼一模一样,那他不是应该去找一头母狼过日子吗,看上她做什么?
景飞鸢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冷冰冰威胁吓唬他,“不许靠近我!滚!”
男人看到她举起的石头,急得不得了。
他手指狠狠抠了抠泥土,忽然盯着景飞鸢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肚子,把自己最脆弱最弱软的肚皮露给景飞鸢看,“嗷呜!”
他在示弱,他在求景飞鸢别驱赶他。
景飞鸢没有心软,依旧冷冷盯着他,大声呵斥,“滚!”
男人委屈盯着景飞鸢,缓缓朝景飞鸢挪了一步,他在努力让自己靠近景飞鸢。
可景飞鸢哪里容许他靠近?
景飞鸢下意识将石头扔出去!
“嗷——”
男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那石头,然后抬起头越发难过地望着景飞鸢,发出脆弱又柔软的兽类哀鸣,“呜呜呜呜……”
景飞鸢不为所动。
她又蹲下捡起一个石头,凶恶地瞪着男人。
“呜……”
男人吓得一个瑟缩,眼里的泪珠啪嗒一下落下来,高高大大一个汉子,咬着地上的草叶呜呜咽咽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呜。
他看上了一个媳妇。
好漂亮好漂亮的媳妇,能生特别可爱小崽崽的媳妇。
但是媳妇不要他。
一直一直赶他。
他委屈看了看景飞鸢,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冲着月亮悲怆地嚎叫了一嗓子,转过身无比落寞地离开。
景飞鸢凝视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背影。
这个狼孩明明拥有伤害她的实力,却两次被她手中的弱小武器给赶跑,连这种狼孩都知道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不能够强迫她,可是她的夫婿赵灵杰却瞒着她肆意将她扔给乞丐伤害……
呵。
真是讽刺。
景飞鸢深深吸了一口气,扬声喊道,“站住。”
男人正一边走一边偷偷望着她,忽然见她开口,男人那双眼睛一下子亮了,嗖一下跳起来,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奔向景飞鸢。
“嗷呜!”
他瞬息之间落在景飞鸢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景飞鸢,开心得不得了。
景飞鸢退后一步不许他靠近,在心里对药玉空间说,“眼前这人被我婆婆下了药,麻烦你帮我弄一枚缓解他体内药性的解药。”
药玉空间在她脑子里哼哼唧唧,“哎呀,干嘛要给解药,人家差一点就看到一只大大的小鸟爆炸成烟花了……好遗憾呀。”
景飞鸢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男人的身/下。
她看到,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已经被挣破了。
一只小鸟,不知羞耻地探出了头。
景飞鸢瞄了一眼,她的眼睛跟被烫到了一样,飞快移开视线看着别处。
都怪她的药玉空间!
她之前根本就没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下一刻,她掌心里凭空出现了一枚药丸子。
她捏紧药丸子,抬头望着跟大狗一样忠诚又热情望着她的男人,“张嘴。”
男人茫然地冲她眨眨眼。
她抬手指着自己的嘴唇,她想让男人学她这样张开嘴,结果……
在她手指指着自己嘴唇那一刻,男人眼睛骤亮,快如鬼魅般倏忽间凑近她,然后一口就咬住了她!
“……”
青草的香气钻入嘴里,她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这张放大出现在眼前的脸,整个人都有些懵。
察觉到男人在毫无章法地啃咬她,把她的嘴唇都咬破皮了,她才瞬间反应过来!
“唔……”
她飞快推开男人,同时后退两步。
她抬手摸着嘴唇上的血珠,反手就一巴掌甩男人脸上,“滚!”
男人默默舔着嘴唇,乖乖挨了这个耳光。
媳妇打,不能躲。
媳妇打,要乖。
媳妇让他亲了,以后媳妇可以随便打他。
就是……
还想亲一下。
景飞鸢冷冷盯着男人,将手中的药丸子扔给男人,又指着他示意他不许跟来,然后就拎着裙摆飞快转身走了!
她一边跑一边摸着嘴唇上的血。
呵。
难怪她前世那天晚上会浑身上下都是伤!
这就是一头野性未消的狼!
要不是念及这也是个被恶婆婆和渣夫君赵灵杰伤害的无辜乞丐,她真想一刀杀死此人,根本不会浪费一枚药救此人性命!
景飞鸢转身走了,男人下意识想追。
可是想到她临走前那冷冰冰的警告眼神,男人呜呜咽咽蹲在地上不敢追了。
他把景飞鸢刚刚扔给他的药丸子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拿到鼻子前面嗅了嗅。
大概是出于狼的直觉,他张嘴将这颗药吞了下去。
服用了药丸子后,他抬头美滋滋看着景飞鸢远去的背影。
丸子甜甜的。
吃下去以后身子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唔,媳妇知道他难受,所以在帮他是吗?
媳妇真好。
他更喜欢媳妇了,嘿嘿!
他又站起来,踮着脚弓着腰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他不伤害媳妇。
他保护媳妇。
他开开心心跟着景飞鸢来到山下,走上了官道。
景飞鸢往京城的方向走,他也偷偷摸摸追。
追了半刻钟,月亮藏进乌云以后,他忽然身体一僵。
“唔——”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忽然抬手捂着脑袋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发出疼痛的呜咽。
这样呜咽挣扎了足足半刻钟,他忽然停下来。
他缓缓将双手从脑袋上放下来。
藏在一头乱发中的那双眼睛,已经退去了通红似血的色泽,变得漆黑如墨。
之前的浑浑噩噩和凶戾,也忽然消失不见。
他整个人看着极其冷静,睿智,浑身气势犹如王者。
他修长如玉的五指轻轻在乱糟糟的长发上梳理,将长发拨到耳后,露出了俊美无俦的整张脸来。
他又攥着脖子上的黑绳往外轻轻一拉,黑绳上坠着的巴掌大的黑色面具从衣裳里滑落出来。
他将面具从绳索上取下,缓缓戴在脸上,遮住了英俊的脸庞。
他眼中满是自嘲。
像他这种每个月固定会发病的人,平日里根本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否则他每个月发病后神志不清地跑出去做了丢人现眼的事,又被人认出他是安亲王姬无伤,那岂不是要英明扫地?
他站起身来,优雅地掸了掸袖子,抬眸看着四周。
这是何处?
他,又发病了是么?
他怕自己发病以后出去伤人,明明已经在清醒之时用铁链将自己锁起来了,为何还挣脱出囚笼跑出来了?
他跑出来以后去了哪些地方?
他有没有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伤人?
安亲王四处查看,确定周围无人,也没有被他杀死的尸体,他才如释重负,转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他的军营驻扎在二百里之外。
奇了怪了,他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为何还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宛若乞丐?
总不会是失去神智后混入了流民的队伍,被人当做乞丐了吧?
……
景飞鸢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城门不远处。
城门已经关闭,景飞鸢自然无法进城找人帮忙。
可她孤身一人前去更行不通,只是多个人送死罢了。
景飞鸢沉思几转,忽然看向城外那些挨着城墙席地而睡的流民们。
能不能用这里的流民,来对付半路上抢劫爹爹和弟弟的那群暴民呢?
愿意靠在城墙外面等着朝廷施粥的流民,大多数都是胆小老实安分的,他们与那些打劫商户的暴民不一样。
景飞鸢走上前,扬声道,“有没有想找活儿干想吃饱饭的?”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可是这一声喊,却让饥肠辘辘闭眼养神的流民全都看向了她。
景飞鸢说,“我是京城里景家药铺的大小姐景飞鸢,我爹和弟弟出去购买药材,明日就要回来,我想找几十个人随我前去虎头山下接我爹和弟弟,明日回来之后我会连续十天给你们一人十个馒头,而且你们若是表现好,我还会雇你们做长期护卫——”
她故意说接下来十日都会送馒头,还要雇人做护卫,就是想给这些人一点甜头,她怕其中有人对她起歹意。
一顿饱饭还是十天的饱饭,甚至是一辈子的饱饭,大部分人都是能掂量清楚的。
只要大部分人感激她,就算少数几个想害她,也不敢行动。
流民们听到这话,许多人都激动了。
一天十个馒头!
对于他们这种逃荒的难民而言,真是天大的诱惑了!
大家对视一眼,立刻起身争着抢着举手。
景飞鸢说,“想去的出来站好,我马上选人跟我出发。”
她脱下外面鹅黄的罩衫,请求官兵用大刀帮她割成一条条拇指宽的布条。
谢过官爷后,她拿着厚厚一摞布条来到排队的流民面前。
她挑人的方式很简单。
身强力壮能打架能吓唬人的。
看着憨厚老实眉清目正的。
最好是有父母媳妇孩子在旁边等候着的。
只要符合条件,她便给一个布条。
“拿着,这是凭证,你们到时候要拿这个布条来跟我换馒头的——”
景飞鸢将手中布条全部发出去后,看着这群浩浩荡荡的流民。
足足八十人,看着挺能唬人的。
有这么多人跟着她去接爹和弟弟,足以吓退那作恶的暴民小团伙了。
“出发!”
景飞鸢抬手一挥,拿着从官兵那里引燃的火把,领着八十人一路朝城外虎头山而去。
景飞鸢领着人刚走,不远处,赵灵杰背着母亲缓缓从阴影中露出身形。
他死死盯着景飞鸢所去的方向。
他眼神极其震惊,又隐隐约约有着惶恐!
景飞鸢怎么会忽然想起去虎头山接景家父子俩?
难道……
难道景飞鸢不仅知道了他们要把她送到乞丐床上的事,还知道了他偷偷找人暗算景家父子俩谋夺遗产的事?
不应该啊……
他和母亲明明安排得很严密,按理说不可能走漏消息的,景飞鸢这贱人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两件事的?
“举人,咱们赶紧回去吧,您背着老夫人不累吗?”
赵灵杰望着景飞鸢的背影,震惊出神的时候,陈嬷嬷轻声唤道。
赵灵杰蓦地回过神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景飞鸢的背影,收回视线。
无妨。
景飞鸢就算知道有人要害景家父子俩,也绝对查不到他头上。
绝对查不到!
他就是有点可惜。
此次有了景飞鸢插手,景家父子俩必定能逃出生天,他这个女婿恐怕得不到景家的巨额遗产了。
真是遗憾。
那可是能让他一夜暴富的巨额财产啊。
他当初会去景家提亲,就是看中了景家人丁单薄,好欺负,他做了景家女婿就能吃绝户……
……
虎头山距离城门有三十里地,走夜路又不好赶路,景飞鸢带着人走了两个时辰才走到虎头山下。
而此时晨雾中,几辆马车正在靠近虎头山。
景云峰和幼子景寻鹤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父子俩吃着干粮,笑着说话。
“爹,前面就是虎头山了,我们快要到家了!我们可以见到娘和姐姐了!我给姐姐买了珠花,买了胭脂,还买了好多好玩的小玩意姐姐都没见过,她肯定喜欢!”
十一岁的景寻鹤狠狠咬了一口干粮,冲景云峰嘿嘿直笑。
忽然,马儿一阵嘶鸣,马车猛地停下。
父子俩脸色一变,立刻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
这一看,父子俩同时心惊胆战。
马车前面竟然有三四十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举着棍棒,满面凶光,正盯着马车后面的几车货物看。
景云峰压下心中不安,连忙陪着笑脸拱手说,“诸位兄弟,我们车上是药材,不是粮食,我这里有些银两,诸位拿了银两去买些吃的喝的,给我们行个方便行不行?”
几十个流民并不买账。
“你们说是药材就是药材啊?都装在麻袋里,谁知道里面是粮食还是药材?”
“对啊,万一是你们怕我们抢走粮食,骗我们说那是药材呢?”
“哼,就算是药材,我们也可以抢了,药材比粮食还值钱,拿去卖了能换好多粮食呢!”
流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大家对视一眼,眼神坚定起来。
他们指着景云峰父子俩,傲慢道,“识趣就赶紧把怀里的银子掏出来扔地上,把马车和货物留下来,你们赶紧滚!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了!”
景云峰怎么舍得扔下这些药材?
几千两银子呢!
他狠狠一咬牙,“既然诸位不厚道,那就别怪我也不厚道了!”
他朝后面几辆马车喊了一声,“伙计们听着,驾着马车冲过去,他们不敢拿命跟我们搏!我们必须守好这些药材,否则我们这一趟就白辛苦了!”
“好的东家!”
伙计们应了一声。
景云峰一声令下,车夫一甩马鞭就驾着马车往前冲,后面的几辆马车也极有默契,纷纷跟上!
看到马车冲过来,暴民们吓得立刻让开。
看着马车冲过去以后,他们顿时暴跳如雷!
“追!”
“这老畜生果然是个黑心商人,竟然敢不顾我们的死活驱赶马车撞我们,他该死!”
“他们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了,追上去,抢了货物打死他们!”
景云峰父子俩坐在车辕上回头望,见几十个流民跟鬣狗一样疯狂追逐着他们,越看越着急。
他们这辆马车倒是能加速,可后面几辆马车拖着沉重的货物,那些流民很快就能追上!
眼看着快要到虎头山下的时候,流民追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凶戾的暴民一把将驾车的伙计扯下来,一边挥着棍子暴打小伙计,一边冲景云峰父子俩大喊——
“停下来!不然我们打死他!”
景云峰父子俩回头一看,哪里忍心?
那伙计是为他们办事,他们不管的话,人家会死的!
景云峰死死咬紧牙关,然后忍痛闭上眼睛,“停下!”
车夫大喊一声,“东家!停下了药材就没了!”
景云峰恨声道,“药材没了还可以再去购买,可小栓子的命要是没了,就再也买不回来了!停下!把货物留给他们,我们走回京城去!”
车夫们既痛恨这些抢劫的流民,又感动于东家的仁善,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被殴打的小伙计,他们只能将马车停下。
马车停下以后,流民们很快追上来。
景云峰父子俩和伙计们被团团围住。
景云峰大声说,“我们把货物留给你们,马车也留给你们,你们只是想劫财,并不想闹出人命吧?快让我们离开!”
流民之中为首那个疤脸男人走上前来。
他盯着景云峰上下看了看,然后一拳头就砸向景云峰面门。
“敢驾着马车来撞老子?你活腻了是吧?”
他冷笑一声,又是一拳头砸过去!
“老子今天还就不让你走了,老子最厌恶你们这种为富不仁的畜生,老子今天就杀了你为民除害!”
景云峰只是个不会武的普通商人,被接连两拳砸得脑子嗡嗡的,摇摇欲坠。
景寻鹤吓得赶紧扶着他,冲疤脸男人大声说,“我爹不是要撞你们!我爹是知道你们绝对会让路,所以才下令冲过去的!”
疤脸男人又一拳头砸向景寻鹤,恼羞成怒,“你个小兔崽子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们料准了老子是个怂包,不敢跟你们硬碰硬?好啊,你们不仅要老子的命,还羞辱老子是不是?我看你们都活腻了!”
他退后一步,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上!把这群想害死我们的人打成残废,给他们长长记性!”
所有流民挥舞着棍棒,大声应答。
景云峰和景寻鹤惊慌失措地望着这些暴戾的流民。
完了!
他们今天要冤死在这儿了!
正当流民挥舞着棍棒冲上来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呵斥——
“你们谁敢伤人?”
景云峰和景寻鹤听到熟悉的嗓音,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处。
路尽头,一身白衣的景飞鸢领着八十个身强力壮的流民气势汹汹冲过来。
看清景飞鸢的身影,景云峰和景寻鹤惊喜极了。
“是姐姐!姐姐来救我们了!”
景寻鹤才十一岁,不如父亲稳重,立刻激动得直蹦!
景云峰也欣喜之下红了眼眶。
他的女儿来了!
他还以为他今天要死在这儿了,幸好,他的女儿带着人来救他了!
相比起景家父子俩的欣喜,他们身边的暴民则害怕起来。
这么多人?怎么打得过?
就连为首的疤脸男人也被震慑住了。
他捏紧扁担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景飞鸢靠近。
景飞鸢领着人踏破薄雾冲过来,站在一丈之外跟暴民们对峙。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不仅拦路抢劫,还敢杀人,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景飞鸢冷冷扫了一眼暴民们,大声呵斥,“你们不想活也就罢了,为何要连累其他流民?京城的善人们每日拿出那么多粮食到城外救济流民,若是叫善人们知道城外的流民不知感恩反而杀了他们熟识的商人朋友,谁还愿意拿银子出来救济一群忘恩负义的人?他们难道不怕养活了流民壮大了流民的势力以后,下一次出城被杀的就是他们自己吗?到时候天下人视所有流民如洪水猛兽,谁也不肯给流民一口饭一口水,你们这些流民还能活吗?你们倒是痛快了,让那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活活饿死吗?”
景飞鸢话音刚落,她身后那八十个流民们就愣住了。
刚刚看到对面有那么多人,他们还有些紧张,他们是老实人,不想打架,可是景飞鸢的话提醒了他们。
没错!
他们今天要是不阻止这场暴行,要是让人知道这几十个流民杀死了接济他们的富商,那么天底下所有流民的声誉都会被带坏!
从今以后大家会觉得天底下所有流民都是忘恩负义的人,谁还会再赈灾救济他们?
八十个流民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自己肩负重任。
他们不能让这场暴行发生!
他们要维护他们流民的名声!
他们只是遇到了饥荒在老家无法生存才逃荒,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他们只是穷,不是坏,不是恶!
于是,八十个流民同时高高举起扁担为景飞鸢助威!
“不许伤人!”
“你们赶紧放下武器,让景家老爷过来!你们要是敢当着我们的面杀人,我们就跟你们拼了!”
“我们人数是你们两倍,你们不想被打死就让开!”
眼见这八十个流民要跟自己作对,对面疤脸男人为首的暴民愤怒极了。
他们恶狠狠地望着那八十个流民,举着武器大声谴责——
“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你们也是跟我们一样的落难之人,我们逃荒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他们富商老爷不清楚,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我们只是想抢点东西填饱肚子活下去而已啊!”
“没错!我们衣衫褴褛吃不饱饭,他们吃好的穿好的家里的狗都比我们吃得好,还盛气凌人不把我们的命当命,这种黑心肝的富商,不抢他抢谁?”
“你们赶紧弃暗投明,我们今天抢了这几车药材,铁定能卖个几百两银子,到时候我们一个人十两银子,分了就回家乡去,再也不用背井离乡看人脸色受这鸟气了!”
听到一人能分十两银子,八十个流民里,有极少数人心动了。
景飞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眼神微暗。
她思索一瞬,扬声道——
“放肆!”
她说,“你们自己做盗匪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蛊惑旁人?你们以为这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可以任由你们杀人掠货?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抢劫了富商杀了人,怎么可能逃得出官兵们的追缉?你们一个个孤家寡人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们可以随便去干坏事,可我身后这些人跟你们不一样,他们还有父母妻儿,他们抢了东西跑了,妻儿老小怎么办?官兵会捉拿他们的妻儿老小替他们死!”
景飞鸢这话,让八十个流民瞬间安定下来。
没错。
他们不会为十两银子就去做盗匪,葬送了一生,还连累妻儿老小一起死。
于是,流民们再次团结起来。
他们气势汹汹冲对面的暴民示威叫嚷,让暴民们立刻滚!
景飞鸢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看向对面的暴民,“你们还不赶紧滚?”
她身后流民也高举着扁担气势汹汹跟她一起吼——
“滚!”
“赶紧滚!”
“再不滚打爆你们的脑袋!”
暴民们握紧棍棒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景飞鸢和她身后的八十人,然后又看了看后面那几车药材。
几番权衡之下,他们骂了一声晦气,转身悻悻然离开。
景飞鸢眯着眼睛冷冷盯着那个浑身戾气的疤脸男人。
前世,爹和弟弟死后,官府不到十天就抓到了这群人,疤脸男人畏罪潜逃曝尸荒野,几个狗腿子被流放,其余随众被打了三十大板。
她一直怀疑是不是有人收买了这疤脸男人。
尤其是赵灵杰和恶毒婆婆害死她拿她的嫁妆和她景家的遗产做聘礼娶了骄阳郡主之后,她愈发怀疑爹爹之死会不会跟赵灵杰母子俩有关。
这辈子,她一定要在疤脸男人死前先把人抓住。
可惜,她今天带领的是一群对她没有忠心可言的流民,这群人会为她助威,却不会帮她冒死打架抓疤脸男人,她只得等回去以后再雇人来捉拿这疤脸。
“姐姐!”
景飞鸢盯着疤脸男人时,景寻鹤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飞快奔向景飞鸢,一把抱住了姐姐。
还没成年的他靠在姐姐肩上蹭了蹭,眼眶红红的,“姐姐,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今天要被他们打死了呜呜呜!”
景飞鸢低头看着挨挨蹭蹭的弟弟。
看着弟弟晒黑的脸,看着弟弟灵动的眼睛,景飞鸢忍不住红了眼眶。
前世她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弟弟和爹爹僵硬死不瞑目的样子,那凄惨的模样如噩梦一般伴随了她整整五年,她时常会半夜惊醒,泪流满面。
还好,她重生了。
她又一次见到了活生生的弟弟,弟弟还会跟她撒娇,还会抱着她诉委屈。
“鹤儿——”
景飞鸢张开胳膊紧紧拥抱住景寻鹤,哽咽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吓死姐姐了,鹤儿……”
景寻鹤本来还委屈着,可看到姐姐好像比他还害怕,都要哭了,他立刻顾不上自己挨揍的委屈了,他笨手笨脚抱着姐姐轻轻拍着哄着,一声声软乎乎地喊着姐姐。
景云峰看到姐弟俩这样,也红了眼眶。
他蒲扇一般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女儿和儿子的肩,温柔说,“我们也上马车,回家。”
景飞鸢姐弟俩乖乖点头。
三人坐上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慢慢跟随着流民的步伐前行。
马车里,景飞鸢紧紧抱着爹爹的胳膊,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爹,爹爹,爹爹……”
仰头望着憨厚可靠的男人,景飞鸢哽咽,“我差一点就没有爹爹和弟弟了……”
景云峰也不知怎么的,这话突然就让他鼻子一酸,好像他真的撒手人寰抛弃过女儿一样。
他抱紧女儿,红着眼眶说,“乖女儿,爹爹和弟弟都好好的,我们都被你救了,你看,我们都好好的呢,是不是?”
景寻鹤蹲在姐姐面前,将脑袋放在姐姐腿上,泪汪汪地说,“姐姐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被最爱的家人环绕着,景飞鸢于前世的今天痛失父亲和弟弟的悲伤,总算是得以压制。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又笑着顺带帮弟弟擦了擦。
摸了摸弟弟温热的脸,她温柔说,“鹤儿晒黑了,但是看起来更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景寻鹤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嗯嗯!还不够,我以后还要多吃饭,长得跟爹爹一样高大健壮,保护姐姐!”
景飞鸢心疼地摸了摸他左脸被打留下的红肿,又看着父亲两边脸颊的红肿。
她垂下眼眸,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麒麟玉。
她静静在心里问药玉空间。
“空间里剩余的药材,能制作一盒祛瘀消肿的药膏吗?药效不用立竿见影那么神奇,只要比寻常药膏好些就行了。”
药玉空间在她脑子里回答,“能,主人笼好袖子,药膏马上来了。”
景飞鸢刚刚将手笼罩住袖子,就感觉到袖子一沉,有东西出现在袖中。
她若无其事地将手伸进袖子里。
她拿药膏时,药玉空间又说,“药玉空间感应到,主人身后有几大车药材,品质远高于市面上售卖的药材,请主人务必要将其收入药玉空间之中,因为药材越好,制作出来的药品疗效才会越好。”
景飞鸢难掩骄傲。
她爹爹是良心商人,买的药材从来都是好药。
她低头,将她从袖子里拿出来的药膏举到眼前。
药膏用拇指大小的翠绿色竹筒装着,揭开竹筒,里面是绿莹莹的膏药,散发着清凉的药香。
景飞鸢接触过很多药物,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药膏只用闻闻气味就能让人感到清凉舒适。
不愧是逆天的药玉空间制作的药物,不是凡物能比。
景飞鸢抬头说,“爹,你和弟弟的脸都肿了,我带了止痛消肿的药膏,你们别动,我给你们擦擦。”
景云峰点头。
景飞鸢用小拇指挑起药膏,细致涂抹在爹爹肿起来的脸颊上。
药膏刚一涂抹上去,景云峰就惊讶低头,“咦,鸢儿你这是什么药膏?怎么这么好用?”
他摸了摸脸颊,惊奇道,“这药膏刚擦上我就有特别凉快的感觉,淤肿产生的火辣痛一瞬间就舒缓了,爹开药铺这么多年,雇佣过许多大夫,还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药!”
景飞鸢手指一顿,有些无奈。
虽然她已经让药玉空间克制着点,别把疗效搞得太神奇,可这药效还是过于神奇了。
药玉空间怕是不知道普通药膏有多普通吧?
她在心里对药玉空间说,“下次药效再减半。”
药玉空间极其震惊,“还要再减半?不是,你们如今用的药是有多垃圾啊?我才八百年没有现世,上古医术竟已经失传到这种地步了?鬼门十三针还有人会吗?上古大巫的祝由术还有人精通吗?悬丝诊脉还流行吗?开颅缝合还有人敢吗?”
“……”
景飞鸢沉默了一下,心想,鬼门十三针和祝由术不是传闻中的东西吗?八百年前居然还真有挺多人精通?
药玉空间自闭了。
景飞鸢也为这些神奇医术的失传而遗憾。
她转瞬之间调整好情绪,抬头若无其事地对景云峰说,“这药膏是一位避世的高人给的,我误打误撞跟他结缘,他便送了我一盒。”
她微笑着给景云峰擦完,又转头看着已经拉着她袖子跃跃欲试的景寻鹤。
她挖了一点涂抹在景寻鹤脸上,景寻鹤也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真的好神奇啊姐姐,这是我用过最好的药膏了!”
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攥着景飞鸢的袖子,小声问道,“姐姐姐姐,那个避世的高人在哪儿啊?你还能找到他吗?这么好的医术,避世多可惜啊,他出山肯定能救很多人的!”
景云峰也眼神灼热地盯着景飞鸢。
这也是他想问的。
如果那高人能在他们药铺坐镇,那么,他们景家从此就要飞黄腾达了。
景飞鸢眼睫颤了颤,笑着说,“路上人多耳杂,回去再跟你们细说。”
“好。”
父子俩同时点头不再问。
景飞鸢低头将药膏盖好,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翠绿的竹筒。
她不会将药玉空间的事告诉任何人。
哪怕这是她亲爹和亲弟弟。
她倒不是不信任爹爹和弟弟,她相信爹爹和弟弟不会跟她争夺,可是,她不敢保证爹爹和弟弟会不会说漏嘴,把药玉空间的事透露出去。
男人嘛,好一口酒,酒后失言的人多了去了。
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才叫秘密。
知道的人多了,这秘密迟早会守不住。
景飞鸢掀开车帘看着外面。
流民饥肠辘辘,又是步行,这样走起来很慢。
她微笑着探出车窗,让流民慢慢行走,她快马加鞭赶紧回城里去让人做馒头,这样等流民们走回城外时,馒头也已经做好了,两不耽误。
流民自然高兴,挥手跟她们告别。
于是,景家人很快回到了京城,回到景家二进的宅院里。
“娘!”
“娘!”
“我和爹回来了!姐姐也跟我们一起!”
景寻鹤兴冲冲跑进正院,扯开嗓子喊着娘。
景飞鸢走在后头,望着这熟悉的宅子,心如刀绞。
前世的今天,她在这里披麻戴孝,亲手将她三位亲人送进棺材里,任凭她怎么哭喊,也再喊不回她的爹娘和弟弟。
她害怕踏入这宅子里。
她害怕路过那曾经摆放冰冷棺木的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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