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月窈姜渝君的其他类型小说《襁褓摄政王,她每天都为退休在努力姜月窈姜渝君 番外》,由网络作家“闲来咸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启禀皇上,老……小臣近日深感精力憔悴,愈发力不从心,特请皇上允许小臣告老……小还乡。”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扎着包包头的三岁小女娃跪在大殿中央,声音奶声奶气,一番话说得字正腔圆。旁听的大臣们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忍笑,再到麻木,最后平静。只有皇帝一如既往的头疼。他看向下方那道跪着的小身影,无奈道:“起来说话,天寒地冻的,当心跪伤膝盖。”姜月窈依言站起来,小手拍了拍并没沾灰的裙摆,做出一副稳重端庄模样。只是她年龄只有三岁,无论如何端庄稳重,看起来也是个装大人的小屁孩,小模样更加惹人喜欢。皇帝等她动作完才问:“月月,今天又是为什么辞官?”姜月窈搅了搅裙身上垂落的流苏,小嘴一瘪:“冬日太冷,小臣起不来,不想上早朝。”姜月窈前世是寺庙中的一尾...
《襁褓摄政王,她每天都为退休在努力姜月窈姜渝君 番外》精彩片段
“启禀皇上,老……小臣近日深感精力憔悴,愈发力不从心,特请皇上允许小臣告老……小还乡。”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扎着包包头的三岁小女娃跪在大殿中央,声音奶声奶气,一番话说得字正腔圆。
旁听的大臣们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忍笑,再到麻木,最后平静。
只有皇帝一如既往的头疼。
他看向下方那道跪着的小身影,无奈道:“起来说话,天寒地冻的,当心跪伤膝盖。”
姜月窈依言站起来,小手拍了拍并没沾灰的裙摆,做出一副稳重端庄模样。
只是她年龄只有三岁,无论如何端庄稳重,看起来也是个装大人的小屁孩,小模样更加惹人喜欢。
皇帝等她动作完才问:“月月,今天又是为什么辞官?”
姜月窈搅了搅裙身上垂落的流苏,小嘴一瘪:“冬日太冷,小臣起不来,不想上早朝。”
姜月窈前世是寺庙中的一尾锦鲤,她才化出神智,连心心念念的大海都没能看上一眼,便被世界规则丢到这个古代世界,成了靖王妃的小女儿。
因为圣僧的一句话,她还在襁褓中,就被皇伯伯册封为摄政王,日日都要跟着上早朝。
她才三岁啊三岁,当上摄政王之后,一天懒觉都没睡过。
呜……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一天天的,她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襁褓里睡觉……
虽然她晚睡只是为了听予白哥哥讲故事……
但是,这都不重要!
她要辞官,她要睡懒觉,她要去看海,她再也不想上早朝了!
昨日李爷爷就是用这一套说辞辞官成功的,她这么快学以致用,肯定也能行。
就在姜月窈为自己握拳鼓劲儿的时候,刘丞相“扑通”一声跪在姜月窈身边,声泪俱下地劝。
“小王爷,你不能辞官啊,你怎么能弃黎民百姓于不顾呢?”
“刘丞相,我不是——”
“呜呜呜……”
“我没有弃——”
“呜哇哇……”
五十多岁的人,当众哭得满脸褶子,涕泪横流,捶胸顿足,宛若得了失心疯。
姜月窈……姜月窈惊呆了。
不是吧,还来?
她眨巴眨巴眼,飞速迈着小碎步往旁边挪,躲开刘丞相飚出来的泪花花。
“小王爷啊!”
刘丞相抹着眼泪,一个猛虎扑食抓住姜月窈的裙角,嚎得更加起劲。
姜月窈……姜月窈低头看看那只抓得死紧的手,乌溜溜的大眼一转,晶莹的泪花花就涌了出来。
“呜哇——”
姜月窈也哭,小小的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砸在粉色衣襟上。
刘丞相斜眼扫她,扯开嗓子嚎得更加来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已逝的老夫人又去世一次。
一老一小就这么对着哭,文武百官们站边上兴致勃勃看戏。
这都第三回了,也不知道这次谁能哭赢。
随着姜月窈的眼泪越落越多,天空的乌云开始聚集,隐隐响起闷雷声。
稳坐不动的皇帝,脸上看戏的表情一僵,这次竟然来真的?
他火烧屁股一样站起来,跑下去一把将三岁的女娃抱起来哄。
“月月乖,乖啊,不哭了。伯伯让御膳房做你最爱吃的奶糕好不好?”
“不…嗝,不好。”
姜月窈用力过猛,哭得直打嗝,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模样委屈得不行。
她都连着辞官三天了,三天啊!
每次刘丞相都对着她哭,她作为鲤鱼精转世,竟然哭不过一个人类。
没脸当鱼了!
这次她定要哭个水漫金山给他们看看!
小女娃哭声不见大,眼睛里却像藏了口泉眼,眼泪水一个劲儿地流,连衣襟都浸湿了。
皇帝好话说尽,怎么哄怀里的团子都没用。他只好一边给团子拍背,一边瞪还在抹眼泪的刘丞相:见好就收!
刘丞相收到信号,又捂着脸干嚎两声后,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顶着满脸泪痕回到大臣队伍中。
昂首挺胸的模样仿若一只斗胜的大公鸡,同僚们纷纷朝他竖起大拇指。
不然人家怎么是丞相呢。就这不要脸,跟个三岁小娃娃比哭的劲儿,他们就比不上。
必须心服口服。
姜月窈的哭声却没停。随着她的哭声,天空中乌云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云层看得人心慌。
皇帝恨不得上手直接捂住她的嘴。
近日青龙国内雨水太多,好不容易晴朗两天,再下一场大雨就该发洪水了。
他苦着脸接着哄怀里的小祖宗:“月月,你要什么都和皇伯伯说,别哭了成吗?”
姜月窈两耳不闻,专心哭,一边哭一边打嗝。眼睛、鼻子、肉脸蛋,红彤彤一片。
大臣队伍里,姜渝君心疼得直皱眉。要不是君臣有别,他都想上去抢人了。
他瞥了眼伸长脖子看天空的刘丞相,恨不得将人拖出去打一顿。成天欺负一个三岁的小女娃,堂堂丞相也好意思。
雷声阵阵传进大殿,姜渝君也忧心地抬头看向层层挤压的乌云。
姜月窈哭一声,云层间的雷光就闪烁一次,看得人心惊肉跳。
皇帝心急如焚,只得咬牙妥协一步:“月月,朕给你放假,明日不上朝。”
“呜哇……”
“三天。”
“呜哇……”
“七天,不能多了。”
“呜……”
眼见豆大的雨点落下,顷刻间便打湿地面。
皇帝牙一咬,心一横:“一个月!”
“嗝……真、真的?”
“真,君无戏言!”
姜月窈的眼泪当即就收了回去,天上的乌云也随之消散无踪。
皇帝看一眼恢复晴朗的天际,抬手抹了把急出来的汗。
姜月窈抬手揉揉哭得通红的双眼,脆嫩嫩的声音夹杂着哽咽:“皇伯伯,我想吃奶糕。”
“吃,这就去吃。”
皇帝担心慢一秒这小祖宗的眼泪就又下来。他赶紧抬手一挥,招来殿前伺候的大宫女。
“抱小王爷去偏殿,传令御膳房多做些小王爷爱吃的点心。”
“是。”
大宫女小心翼翼抱过姜月窈软乎乎的身子,稳步走去偏殿。
姜月窈拿短胳膊环住大宫女的脖子,双眼弯成了一对月牙。
她也是有假期的人啦,开心!
御膳房得到吩咐,先差人送了些现成的糕点过来。
姜月窈左手栗子糕,右手桃酥,不时喝一口大宫女喂过来的奶茶,吃得美滋滋。
补充完能量之后,姜月窈小短腿一迈,裹着火红的斗篷走去升龙台。
传说青龙国的先祖得神龙庇佑,以神力铸造升龙台,倾听青龙国子民的祈愿。
后来上上任国君惹恼了神龙,不再降下福泽,青龙国内灾害频发,国力日渐衰弱,升龙台也就荒废了。
直到姜月窈出生,皇帝在圣僧的建议下,仿照升龙台的样式,连夜赶工,在皇宫内建了个小型升龙台,供姜月窈祈福驱灾用。
姜月窈还在襁褓时,是皇帝抱着她去。会走之后,便自己徒步走去,据说这样更加虔诚,祈福的效果更好。
姜月窈双手合十在升龙台上站了一刻钟,将自身气运通过升龙台发散出去。
接着小肉手朝天空一抓,那些漂浮在天空中,旁人看不到的灰蒙蒙雾气便被姜月窈抓在手中,揉吧揉吧团成团,塞到特制的佛木箱中慢慢净化。
这些灰蒙蒙的雾气便是导致天灾降临的厄运之气。
没有那些雾气笼罩,天空更加晴朗几分,耀眼的阳光倾洒而下,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姜月窈拍拍手,以手作棚搭在眉上,瞧着逐渐靠近的那个人形黑点。
“予白哥哥!”
听到喊声,宋予白咧嘴一笑,脚下一点飞上升龙台,一把将姜月窈抱了下来。
姜月窈乖乖环着来人的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予白哥哥准时,给奖励。”
宋予白脸上笑容更大,也不放她下来,抱着人往宫外走。
他练功极为勤奋,身体素质好。虽然才九岁,但比好多十一二岁的男孩都高,抱着三岁的小女娃是一点不吃力。
“月月,再叫一声哥哥,带你去云岳楼吃东西。”
姜月窈毫不迟疑:“予白哥哥。”
“诶,月月真乖。”
姜月窈晃悠着小短腿,兴奋地挥舞小胳膊:“云岳楼,gogogo!”
自从两岁那年被三哥带着在外面吃坏肚子之后,除了皇伯伯那里,家里人都不让她在外吃东西了。
只有予白哥哥会时不时偷偷带她在外面吃一顿。就算被母妃发现,也舍不得罚她和予白哥哥。
宋予白抬手捏住姜月窈软乎乎的腮帮子:“月月,你又从哪儿学的奇怪话?我都没听过。”
姜月窈乌溜溜的眼珠一转:“是皇伯伯说的。”
莫名背锅的皇帝陛下坐在龙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涉及到皇帝,宋予白也不好说什么,只揉了揉小女娃的包包头。
姜月窈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脸,两人齐齐笑出声来。
作为一条锦鲤,姜月窈最爱吃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肉以及糕点。
恰好云岳楼的肉菜和糕点都很出名,能排进京城前三。
宋予白经常带姜月窈过来,店里的伙计都认识两人。
虽然两人都是孩子,可伙计一点都不敢怠慢。
伙计殷勤地领着两人上楼:“两位慢点儿走。知道您二位今儿要来,掌柜的提前就将新菜色预备好了。”
“替我们谢谢掌柜姐姐。”
姜月窈很有礼貌,朝伙计甜甜一笑,看着长长的楼梯,抬手朝宋予白要抱抱。
宋予白双手环抱,故意指着小女娃的腿逗她:“月月这两条是什么?”
姜月窈乖乖答:“腿。”
“腿是用来做什么的?”
“走路。”
姜月窈皱皱小眉头,抱住宋予白的大腿,小短腿一盘,开始耍赖:“月月没有腿了,不能走路,要予白哥哥抱抱。”
鱼都是没有腿的,自然不能走路。
宋予白摇头,扒拉着小女娃:“不抱,月月自己走,不然要长成小胖猪了。”
姜月窈喜欢甜食和肉食,自然长得圆润些。
但她皮肤白,五官又出彩,特别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半点不难看不说,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小福娃。
姜月窈盘在宋予白腿上不下来,坚持要予白哥哥抱抱。
伙计寻思着堵在楼梯口也不是事儿啊,便试探地开口:“小王爷,小的抱您上楼如何?”
姜月窈扭头看他,小嘴朝下瘪了瘪:“我……我还是自己走吧。”
伙计笑容一僵,他这是被嫌弃了对吧?对吧?
心塞塞。
短腿团子垂着头,松开宋予白的大腿,艰难地迈开步子上楼梯。小身子晃晃悠悠,似乎下一刻就要摔下来。
宋予白看穿了小女娃的苦肉计,没吱声。他走到姜月窈身后,预备等小女娃爬完一半楼梯再抱人。
因为心神都在姜月窈身上,几人都没注意上面冲下来个人。
小女孩“哎呦”一声,被急匆匆下楼的男人撞得往后一倒。宋予白及时伸手将人接住。
那男人见撞上的只是两个小孩儿,脸上顿时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他抬手在锦袍上一拍,下巴昂起:“哪里来的小屁孩儿?在楼梯口站着碰瓷呢?弄脏我的衣裳赔得起吗?还不快给爷让开!”
伙计哪里有心思管他,两只眼落在姜月窈身上,就怕刚才撞出个好歹。
“小王爷,您撞到没?小的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不用请大夫。”宋予白开口阻拦小伙计,冷眼觑了楼梯上的男人一眼,轻拍着怀里的人安抚。
拿鼻孔看人的男人听到“小王爷”三个字,脸色顿时一变,倨傲的神色僵住,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全青龙国只有一个小王爷——陛下亲封的摄政王,那位被靖王府捧在心尖尖上宠的小郡主。
男人面色发白,手脚控制不住哆嗦,怎么会是这位小祖宗啊!
“小王爷恕罪,小的不是故意冲撞小王爷。”
男人站在楼梯上一个劲儿地弯腰作揖,模样很是滑稽可笑。
本就没吓到的姜月窈没有理他,而是“咦”了一声,拍拍宋予白的肩膀,让他看楼梯。
几人同时看过去,只见那里躺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上面说是文字,更像是图画。
“予白哥哥,那是什么字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宋予白扫了眼那些字符,面色当即就是一沉。
善于察言观色的伙计,赶紧上前捡信。楼梯上方的男人却先他一步捡起来揣进怀里。
他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弯腰拱手:“私人信件,不方便给小王爷查看。”
宋予白冷冷看他,小小年纪不怒自威。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若我方才没看错,信封上写的是白虎国文字。你莫不是白虎国安插到我青龙的奸细?”
男人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大人许是看错了,那是我儿子顽劣随手画的,不是什么白虎国文字。”
姜月窈抱着宋予白的脖子,大眼睛认真盯着男人看。
在她眼中,男人身上环绕着层层黑气。一般周身环绕黑气之人身上都背有人命。
而以男人身上的黑气浓度,害过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这是个坏人。
她果断扭头对伙计说:“顺子叔叔,去报官,抓奸细。”
“诶!”伙计被姜月窈这声叔叔喊得熨帖,答应一声,拔腿就往门外跑。
“慢着!”
男人抬腿就追,宋予白脚下一踢,正好踹在男人膝盖上。
男人重心不稳,像个皮球一样,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了下去。
远远围观的食客们聚拢过来,对着男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小王爷要抓的人,肯定是坏人。”
“长得这么丑,一看就不像我青龙国人。”
“就是,小王爷还是心善,照我看,敌国奸细就该乱棍打死!”
……
姜渝君骑马路过,听见这边吵嚷,下马拨开人群走进来。
看见来人,姜月窈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大哥!”
听见自家小妹的声音,姜渝君肃然的面上顿时就露出一个笑来。
宋予白有些紧张,也喊了一声:“大哥。”
姜渝君笑着朝他点点头,假装不知道两人来云岳楼的打算。
姜月窈扑腾着短胳膊短腿,宋予白一松手,她便扑到姜渝君怀里去。
小女娃搂着自家大哥的脖子告状:“大哥,这人方才在楼梯上乱跑,撞到我们不道歉,还揣着白虎国的密信,是个坏人。”
姜渝君素白的手指点在小妹还泛红的额头上,温声问:“可撞疼了?”
姜月窈摇头,抓着自家大哥的手指,小脸严肃:“大哥,他是坏人,抓他!”
不等姜渝君吩咐,他身后的俩官差一拥而上,将男人的的胳膊反剪在身后。
男人不断挣扎叫嚷,喊冤枉,姜渝君冷眼朝那边一扫。
官差当即扯下男人的腰带堵住嘴,抡起胳膊就是一顿胖揍。
敢冲撞小王爷,打不死你!
围观群众们也趁机踹上两脚。
不到片刻,男人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那身被他极爱护的锦袍上全是杂乱的灰扑扑大脚印。
官差将男人送去大理寺,姜渝君也没多留,把团子抱上楼就走了。
此时,包厢里已经摆满了姜月窈喜欢的菜肴和糕点。
她一边吃一边评价,伙计拿着小本本在旁边记她的喜好。
宋予白看着她的吃相下饭,每次和月月出来吃东西,他都能多吃一碗。
等伙计离开,姜月窈迫不及待拉着宋予白分享今日的战绩。
姜月窈说得眉飞色舞,宋予白耐心地听她说,没有半点不耐烦。
到底只有三岁的小女孩,早上一通折腾之后,能量耗尽,吃完饭就开始眼皮打架。
宋予白也没坐马车,背上人慢悠悠走回去,就当锻炼了。
第二日,姜月窈早早醒来,催着丫鬟帮自己洗漱好,着急忙慌穿上定制的朝服,去门口蹭自家大哥的马车。
姜渝君将人抱起来,顺手在她鼻尖上一点,眼底尽是宠溺之色。
“陛下不是给你放假吗,怎么还是来了?”
姜月窈握住大哥的手,摇了摇:“我有要事禀报陛下。”
其实是她睡得不太安稳,想着早早去完成祈福,再回来睡个回笼觉。
“可是昨日那事?我可以代你禀报,不用跑这一趟。天寒地冻的,多受罪。”
“不是昨天的事,坐马车又吹不到风,大哥你就带我去嘛。”
姜月窈撅起小嘴巴,凑过去在姜渝君脸上吧唧一口。
被小妹亲了脸蛋的姜大哥美得冒泡,连些微的起床气都消散无踪。
他揉了揉姜月窈的小脑袋,妥协地抱着人上马车。
鉴于三岁女娃的口风太紧,姜大哥临近宫门口都没套出来姜月窈想禀报什么事。
姜月窈将脸埋在自家大哥的脖颈间挡风。
因为来得早,姜渝君走得不快,颇有闲情逸致地询问姜月窈最近的生活细节。
姜月窈也掰着手指头一一答了,连每日吃了多少糕点和果子,都说得一清二楚。
“你倒是记性好。”
姜渝君笑着捏了捏姜月窈的脸。只三岁的小女娃,竟比他们这些大人都忙。
行至中途,有人从身后赶了上来。
“小王爷和姜大人兄妹情深,着实令人羡慕。”
来人是个长着鹰钩鼻,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
姜渝君颔首打招呼:“李太尉。”
李太尉加入二人队伍,一路同行,寒暄到大殿前。
姜月窈盯着他看了会儿,小眉毛一皱,眼不见为净地扭头去看白雪覆盖的飞檐。
大早上看到一个大黑球,不开心。
李太尉注意到姜月窈的举动,只当小孩子闹脾气,也没在意。
到了地方,姜月窈拍拍姜渝君的肩膀溜下来,迈着小短腿去偏殿找福全。
福全是太监中的二把手,平日里都是他在照顾姜月窈。
福全看到走进来的姜月窈,先是一惊,再是一喜。赶忙笑着迎上去:“小王爷今儿怎么来了?”
姜月窈板着肉乎乎的脸蛋,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福公公,我找皇伯伯。他还没过来吗?”
“没呢,要不小王爷您在偏殿等会儿?”
姜月窈摇头,甩出三个字:“我很急。”
“这……”
福公公正为难呢,皇帝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谁惹我们月月不开心了?告诉皇伯伯,皇伯伯帮你出气。”
姜月窈朝进来的皇帝福了福身,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我不开心。
皇帝将人抱起来,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腮帮子:“月月怎么了?告诉皇伯伯好不好?”
姜月窈盯着皇帝看,板着小脸,语气非常认真。
“皇伯伯,我看见了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她伸出短胳膊,画了一个超大的圆:“有这么坏!”
皇帝已经习惯了小女娃的表达方式,只是片刻便明白她的意思。他含笑的脸顿时一肃,种种猜想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姜月窈仰着头看皇伯伯变脸,感觉比戏班子演的好看。
最后,皇帝的神情定格在柔软上。他温声问姜月窈:“月月能告诉皇伯伯那个人是谁吗?”
姜月窈摇摇小脑袋。
“那能指给皇伯伯看吗?”
“不可以。”
姜月窈郁闷地将小脑袋垂了下去。
皇帝揉了揉姜月窈的头,换了种问法。
“那人是皇宫里的人?”
姜月窈摇头。
“那人有官职?”
姜月窈点头。
“今天看到的?”
姜月窈点头。
“官职很高?”
姜月窈想点头,但点不下去。她张了张嘴,同样说不出来。委屈地瘪瘪嘴,姜月窈只能将脑袋埋在皇帝怀里,自闭。
皇帝蹙了蹙眉,抱着人坐在软塌上。
福全及时端来一些姜月窈素日里最爱吃的小点心。
姜月窈心情好了点,抱着点心啃。
皇帝则一边喂她喝牛奶,一边想她方才的话和反应。
这个时辰进宫的,只能是来上朝的官员。
而月月从金銮殿过来,定然是看到了候在殿外的人,也许可以先顺着进宫时间这条线往下查。
皇帝有心再从小女娃嘴里问出点细节,缩小查探范围。可惜后面的问题,姜月窈一个也答不出来。
皇帝叹了口气,倒也没勉强她。
进食之后,姜月窈心情好上许多,她朝预备上朝的皇帝挥了挥肉爪子,裹着毛毯在塌上睡回笼觉。
皇帝看了眼那个裹成球的肉团子,心底升起几分羡慕。他吩咐福全将偏殿的地龙烧上,不要冻坏了小家伙。
等姜月窈醒来,皇帝已经下朝了,就坐在偏殿批奏折。
奏折里似乎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用朱笔连划了好几个叉,力透纸背。
偏殿中的气氛很是压抑,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福全一直关注着姜月窈这边的动静,见她坐起来揉眼睛,心下一喜,赶紧向皇帝禀报。
“陛下,小王爷醒了。”
姜月窈睡得有点懵,任由宫女替自己穿好外袍和兔毛斗篷,才迈着小短腿走过去。
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在生气,但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月月醒了。”
“嗯。”
姜月窈朝他弯眼笑,踮起脚,拿肉乎乎的小手在皇帝眉间按了按。
“丑,皇伯伯不生气,月月帮你出气。”
皇帝被她的话逗笑了,顺势问:“月月打算怎么帮皇伯伯出气?”
姜月窈不假思索:“让那个人倒霉一个月。”
她可是锦鲤,她说倒霉,那人绝对倒霉。
平日里皇伯伯那样宠她,她总要回报两分。
皇帝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偏殿里的气氛也缓和许多。
太监宫女们都松了口气,纷纷感激地看向救他们于水火的小王爷。
姜月窈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看笑出眼纹的皇帝。到底要不要那个人倒霉啊?
皇帝看懂了姜月窈的小眼神,伸手将她抱到膝上。
“月月的好意皇伯伯心领了。”
姜月窈点点小脑袋,这是不要那人倒霉的意思。
行叭。
趁着皇帝这会儿还算高兴,姜月窈趁机提辞官大业。
“皇伯伯,你就同意人家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嘛。”
姜月窈使出撒娇大法,拽着皇帝的衣襟使劲摇。
福全看得心惊肉跳,就怕这位小祖宗不小心扯坏龙袍、龙袍破损,这寓意可不好。
皇帝倒是没在意龙袍,他端正脸色,一如既往地拒绝姜月窈的辞官请求。
姜月窈继续磨:“皇伯伯,我肯定每天都进宫祈福,绝对不偷懒,你就答应我嘛。”
皇帝坚持原则:“不行。”
姜月窈眼珠子一转,瘪嘴就要哭。
皇帝伸出两指捏住她的小嘴巴:“哭也不行,圣僧说过,只有你当青龙国的摄政王,青龙国才能扭转国运。”
姜月窈“唔唔”两声,皇帝见她没准备哭,才松开她的嘴巴。
“那若是和尚伯伯同意呢?”
皇帝自然清楚姜月窈在打什么主意,也乐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若圣僧同意,朕就批准。”
“一言为定?”
“君无戏言。”
姜月窈小小欢呼一声,小短腿一扑腾,从皇帝身上溜下来。
“我去找和尚伯伯,中午不在宫里吃饭啦。”
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皇帝好笑地扶额,扔开手里这本胡乱编排李太尉以权谋私的奏折,换另一本批阅。
姜月窈打算先去升龙台祈福,完成今日的工作后,再去找和尚伯伯谈一谈。
路过东宫时,姜月窈看到太子哥哥正扶着宫墙一瘸一拐地走着,脸上两团青紫,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格外狰狞。
“太子哥哥!”
姜月窈喊了太子一声,哒哒哒跑过去抱住太子的大腿:“太子哥哥你怎么啦?和人打架了吗?”
面对腿上挂件的疑问,太子面上露出两分无奈之色。
在这宫里谁敢和太子打架?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碍事。”
姜月窈歪头看了他一会。这么近距离,她才看清了太子周身那掩盖在龙气之下的淡淡灰雾。
灰雾隐隐泛红,若任由红色灰雾纠缠,太子哥哥这段时间会非常、非常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的那种。
“太子哥哥,你过来一点。”
姜月窈拿肉爪子拍拍太子的大腿,太子依言弯腰,凑近姜月窈几分。
小女娃努力伸直胳膊才够到太子的头顶,肉手手在太子头上轻轻拍了三下,声音稚嫩软糯:“霉运飞飞。”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太子只觉得身上一轻,连近日晕沉的脑袋都清醒两分。
摔出来的疼痛终于清晰的传到脑神经,仅仅一个直腰的动作,太子就疼得吸了口气。
姜月窈赶紧招来路过的小太监,让他去请太医过来。
“太子哥哥,这两天太阳好,你要多晒晒太阳。”
太子知道方才姜月窈是在用她那神奇的能力帮自己,记下姜月窈的话之后,真诚地跟她道了声谢。
“不用谢,太子哥哥能给我一碟点心吗?”
太子一愣:“点心?”
“嗯。”姜月窈神色认真的点点头,“若没有点心,糖果也可以。只要是太子哥哥的东西都可以。”
她不能无偿替人驱除霉运,会被反噬的。
太子今日出来是临时起意,连宫女太监都没带,这才摔倒了都没人来扶一把。
他翻了翻随身的荷包,里面只有一个玉佩和几片金叶子。
他将玉佩递给姜月窈:“这个可以吗?”
姜月窈皱起小眉头,虽然不是好吃的,但也行叭。
伸手将玉佩接过。
闻声出来扶人的小太监撇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块玉佩可比那些点心、糖果什么的值钱多了。
姜月窈看了小太监一眼,友情提醒他:“你近日最好不要去湖边。”
太子朝小太监看过来,小太监赶紧收敛神色,恭敬地朝姜月窈作揖。
“奴才谢小王爷提点。”
姜月窈打算好人当到底,她晃了晃玉佩,问小太监:“你有这种玉佩吗?给我一块,我帮你。”
小太监抽了抽嘴角,您当这种成色的玉佩是地里的大白菜随便捡啊?
“小王爷您别寻奴才开心了,这样好的玉佩奴才怎么会有?”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姜月窈耸耸肩,看了眼拔高报酬底线的太子,其实本来一碟糕点就能搞定的说。
太子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地摸了摸鼻尖。
姜月窈的锦鲤属性只有部分人知道,平日里去升龙台祈福,宫里人也只当皇帝宠她,由着她玩闹。
小太监觉得姜月窈在故意吓唬他,便没将姜月窈的叮嘱放在心上。
再次确认一番太子那些红色霉运已经驱除干净之后,姜月窈跟太子说了声再见,迈着小短腿继续往升龙台走。
照昨日那样祈福完,姜月窈坐在石台边等予白哥哥。
她正撑着小脸,看着远处的红梅想果子,身后突然笼罩上来一个阴影。
不等她回头,一个满头珠翠的女人从她头上翻了过去,呈倒栽葱姿势直直摔下升龙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大哥说看别人出丑不礼貌。
姜月窈赶紧拿肉手手捂眼睛,但手指却悄悄张开一条缝,乌溜溜的大眼睛从指缝往外看。
看着台下那不知是否还活着的变形美人,她的小嘴逐渐张成O型。
竟然会有人想不开跑来升龙台自尽,被皇伯伯知道了,是要诛九族的。
“来人啊,小王爷杀人啦!”
“娘娘被小王爷从升龙台上推下来了!”
姜月窈听得包子脸一皱,明明是那人自己摔下去的。
随着宫女的叫喊声,升龙台下很快就围拢一圈宫女太监。
他们也不敢随意搬动人事不知的美人,只能请御医的请御医,禀报皇帝的禀报皇帝,闹哄哄成一团。
美人的贴身宫女带着两个小宫女爬上升龙台,要抓姜月窈,嚷着姜月窈故意推她们的主子下去。
姜月窈离开危险的石台边,背着手,小小的身子笔直的站在升龙台上,兔毛斗篷随风飘扬,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王爷范儿。
她那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过两个蠢蠢欲动的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被看得后退一步,心底突然生出几分怯意。
大宫女愤愤地瞪了两人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竟然被个小女娃唬住了。
“小王爷,奴婢得罪了。”
大宫女扑上来抓姜月窈。
反正这里都是娘娘的人,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随她们。
娘娘正得宠,现下又受了伤,陛下肯定会为娘娘主持公道。
什么摄政王、小王爷,说到底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屁孩。到时候一吓唬,还不是她们说什么是什么。
姜月窈站着没动,她可是锦鲤,见过谋害锦鲤的人有好下场吗?
宫女还以为姜月窈吓傻了,心中狂喜,眼看那手爪子就要挨上姜月窈兔毛斗篷的边边。
“砰”的一声,一身蓝袍的宋予白飞掠而来,抬脚便将那宫女踹出三米远,半个身子都飞出升龙台之外,晃悠着要掉不掉。
“小侯爷!”
两个小宫女缩在一边,发出一声惊呼,哆嗦着跑过去将大宫女拖进来。
宋予白冷眼一扫战战兢兢的两宫女,没管她们,转身将小女娃抱过来,摸摸脸蛋,捏捏胳膊。
“月月,没事吧?她们可有伤着你?”
姜月窈痒得咯咯笑,抬手环住宋予白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予白哥哥,我没事。谢谢你来救我。”
“来,再亲一个。”
宋予白把右脸也伸过去,姜月窈撅起小嘴吧唧一声。
宋予白这才满意了,一把将人抱起来,也没管现在的场面有多混乱,脚下一点,运起轻功离开。
姜月窈赶紧拍拍他的胳膊:“予白哥哥,先不回去,我要去找和尚伯伯。”
宋予白蹙眉,看向怀里的人:“你找圣僧做什么?”
姜月窈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皇伯伯说,只要和尚伯伯同意,我就能辞官。我去问问他。”
宋予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忍心告诉她辞官这事儿多半没戏。
嗯……还是让圣僧亲口告诉月月吧。要是月月伤心,他还可以安慰安慰。
圣僧相当于青龙的国师,一直住在圣殿内,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能在宫里看到人。
他不喜人打扰,除了皇帝和小王爷之外,别的人一概不见。
宋予白也没见过。但他听说这位圣僧高洁不染尘俗,猜想应该是位得道的隐士高人。
对这样的人,世人心底大都存着几分敬重,宋予白也不例外。
姜月窈一共就见过和尚伯伯两次,每次和尚伯伯都要对着她念上一个时辰佛经。
她一般是醒着进圣殿,然后睡着出来。
宋予白脚程快,片刻之后,两人就站到了圣殿门前。
门口竟然连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
宋予白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姜月窈却已经习惯。她拍拍宋予白的胳膊,让宋予白将她放下来,走上前扣响了圣殿的门环。
“和尚伯伯,我是姜月窈,我来找你玩啦。”
殿门应声而开,眉眼出尘、一身洁白僧袍的圣僧正站在殿门后,似乎已经等候他们许久。
他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先朝两人行了个佛礼。
宋予白惊讶于这位圣僧的年轻,想起圣僧不见外人的传言,不知该不该先行离开。
姜月窈倒是习惯了和尚伯伯分外年轻妖孽的相貌,朝他笑着打招呼:“和尚伯伯,早上好呀。”
“小王爷早。”圣僧朝姜月窈露出一个笑,视线移到宋予白身上,“想必这位便是定国侯的后人,小侯爷。”
宋予白颔首行了个佛礼:“见过圣僧。”
圣僧一笑,食指往宋予白的方向一点。
宋予白没什么感觉,但姜月窈却能看到宋予白身上缓缓浮现几丝金色气运。
这可是功德之光,平日里极为难见。除了圣僧和皇伯伯之外,姜月窈还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
见小女娃盯着自己愣神,宋予白抬手在她额上一弹:“看什么呢?”
姜月窈眨巴眼,偷摸瞧了和尚伯伯一眼,捂着额头摇头。
“没,没什么,予白哥哥好看么。”
虽然知道小女娃是故意哄他,宋予白还是心情颇好地弯了弯唇。
一阵风吹过,带起三人衣袍的同时,也带来一股食物香气。
姜月窈抽抽鼻子,肚子里的馋虫登时就被勾了出来。
圣僧一笑,带着二人朝后殿的花园走。
只见红梅环绕的花园空地上,正架着一个烤架,上面串了一整只鸡,已经烤得皮肉焦黄,滋滋往下滴油,溅起火星无数。
圣僧当即挽起宽大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胳膊,端起小碗,娴熟地为烤鸡刷上蜂蜜。
宋予白僵在原地,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说好的高洁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僧呢?
这对着烤鸡垂涎三尺的货是谁?
这熟练的动作,圣僧其实是厨子吧?
这人是冒牌的吧?一定是冒牌的吧?
姜月窈安慰地拍了拍宋予白的胳膊。
皇伯伯第一次见到和尚伯伯烤鱼的时候,也是这种震惊的表情,半天没缓过来。
姜月窈不太懂,难不成和尚伯伯不能给自己烤东西吃吗?
可是圣殿里只有和尚伯伯一个人,没有伺候的宫女太监,想吃东西自然只能自己动手啊。
前两次她过来听和尚伯伯念经之前,还吃过和尚伯伯做的涮锅和烤串,可好吃了呢。
以和尚伯伯的手艺,要是在京城开家酒楼,肯定能招揽许多客人,赚好多好多钱。
可惜,和尚伯伯似乎对开酒楼没兴趣。
见宋予白还愣在那儿,圣僧扭头招呼他:“过来随便坐,再烤一会儿就能吃了。”
“哦,好。”
确定眼前这人不是幻觉后,宋予白才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姜月窈旁边。
看看烤鸡,又看看圣僧,宋予白觉得,他以后都不能直视圣僧两个字了。
鸡肉烤好之后,圣僧大方地分了两人一人一只……鸡翅膀。
宋予白道了声谢,姜月窈却不接,直直盯着鸡腿看,脸上明晃晃五个大字:我要吃鸡腿。
圣僧看了眼鸡腿,又扭头看向小女娃,一语切中要害:“不想辞官了?”
那必须想。
姜月窈当即接过鸡翅,吭哧就是一口,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一股暖意自腹中升腾而起,姜月窈想再吃一块沾着金光的鸡肉,圣僧以她年纪太小拒绝了她。
姜月窈瘪嘴,倒也没哭闹,就眼巴巴地看向宋予白。
宋予白顿时心疼,早知道他刚才就忍住不吃留给月月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向圣僧要。
还是等会儿出宫之后带月月去云岳楼吃烤鸡吧,吃个够的那种。
圣僧没有关注两小孩的互动,他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抱着烤鸡吃得满嘴流油。
饶是长得再出色,这吃相也着实不敢恭维。连姜月窈这个吃东西靠吞的锦鲤都移开了视线。
一刻钟后,宋予白负责清理烤架,圣僧则带着姜月窈进殿诵经。
宋予白怀疑圣僧让他进圣殿,就是不想自己动手清理这些东西。
诵经中途,姜月窈再次毫不抵抗地睡了过去。
看着睡得直打呼噜的小女娃,圣僧眼底全是笑意。他口中念经不停,佛珠捻动间,金色的符文一个个飞向小女娃,融进她的身体里。
一个半时辰之后,圣僧站在殿门内,目送宋予白背着姜月窈离开。
宋予白想着方才听到的那声“再来”,诡异的感觉缠绕心头,脚下的步子都迈得更快了些。
姜月窈趴在他背上砸吧嘴,发出一声梦呓:“烤鸡……”
宋予白扭头看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吹开的兔毛斗篷,向来似小大人一样板着的脸上,露出独属孩童的纯真笑意。
他没着急出宫,而是背着人去找陛下。
已经过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升龙台的事情应该有了决断。
福全带着个小太监守在勤政殿门口,不时朝左右张望两下。
殿前的广场上跪着一地宫女太监,连那位摔下升龙台的美人都头缠纱布,让人搀扶着跪在那里。
她的头发披散着,脸色苍白,眼睛早就哭得红肿。
旁边的大宫女双颊肿得老高,青紫一片,还有血丝渗出。
宋予白只淡淡扫了她们一眼,背着人施施然走过。
福全几步跑过去,先朝后看了眼只露出两只小手的姜月窈,见她似乎没受伤,才放下提着的心。
他双手合十,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还好还好,他们这些人的项上人头算是保住了。
担心惊扰姜月窈睡觉,福全特意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小侯爷,陛下在里头等着呢,快进去吧。”
“有劳福公公。”
福全连说不敢,面上的笑意更加真诚两分,领着二人进入勤政殿。
宋予白没想到的是,太子也在勤政殿内,脸上还包着两块白纱布。
他皱了皱眉,怎么太子也受伤了?还伤的是脸。
皇帝听到宋予白的脚步声,见他背着姜月窈,便提前制止他行礼的动作。
福全帮着宋予白将人放在软塌上休息,机灵的小太监给宋予白端来一个凳子。
皇帝指了指那个凳子:“坐着说话。方才月月可有吓着?”
宋予白双手搁在膝上,老实道:“受了些惊吓,方才还在梦呓。”
惊肯定是惊了。
梦呓也有,不过是念着烤鸡。
嗯……他可半点没说谎。
皇帝“砰”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气翻涌下连唇上的胡须都在抖。
“福禄,传朕口谕,褫夺玉淑仪封号,降为美人,太监宫女各打二十大板,罚入慎刑司。朕倒要看看,谁还敢对小王爷不敬。”
福禄朝福全使了个眼色,甩着拂尘出去宣告圣上的旨意。
李淑仪怕是昏了头,竟然想栽赃小王爷。要是小王爷受了伤,李淑——美人这条命都得赔进去。
侍郎之女又如何,在小王爷面前,所有人都得靠边站。
太子和宋予白对视一眼,纷纷静默着没说话。
外面传来一阵哭喊吵闹,只片刻就清净下来。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福全及时递上一杯安神茶,轻声劝:“陛下您消消气,龙体要紧。”
太子也跟着劝了两句。
宋予白的注意力全在熟睡的姜月窈身上,只意思性地附和两句。
皇帝缓过那阵怒气,吩咐福全递给宋予白一封信,那是封战报加家书。
边关大捷,定国侯将于十日后携大军班师回朝。
宋予白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信封,看清上面的字后,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只见信纸上写着八个大字:兔崽子,你爹我回来了。
这封信皇帝也是看过的,他轻咳一声,有心安慰宋予白几句,可细细琢磨,每句话都像在戳人伤疤。
咳,还是不说好了。
信封上的字太大,太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故意偷看,谁知道这封家书的内容如此简洁。
宋予白磨了磨牙,面上愤愤,手上却将信纸叠成整齐的豆腐块儿,揣进怀里。
“鸡腿,你给我站住!”
姜月窈突然大喊一声从软榻上坐起来,手还保持着前伸抓东西的动作。
宋予白就觉得,今儿不带月月去云岳楼吃个够,烤鸡这关是过不去了。
皇帝慈爱地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月月想吃鸡腿?”
姜月窈有点懵,但反射性地对皇伯伯点了点头。
她梦到一只会飞的鸡腿,她一直追一直追,差一点点就抓到了。
两刻钟后,姜月窈面前那张放用来放书本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口味的鸡腿,煎得、炸的、卤的、麻辣的……应有尽有。
姜月窈一时不知该先吃哪一个。
宋予白摸了摸钱袋子,今儿这顿算是省了。
一阵大快朵颐之后,姜月窈总算想起来办正事。
“皇伯伯,和尚伯伯同意我辞官了。”
皇帝一惊,嘴里的鸡腿肉都忘了嚼。
难不成月月身上的特殊能力消失了?
完了完了,青龙国该不会又要变回三年前灾害频发的状态吧?
他不想没日没夜地加班啊!
“月月,是不是他们将你吓着了?”
想来想去,皇帝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
早上还好好的,跟他讨论坏人来着,怎么突然能力就消失了呢?
只能是被那帮人吓的。
二十大板还是轻了些。
“福禄,传朕口谕,李美人降为才人,自行在宫中面壁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
福禄瞄了眼忙着啃鸡腿的姜月窈,这位才是真狠人。
瞧瞧这时机,选的多妙啊。
从淑仪降到才人,还幽禁宫中,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姜月窈完全在状况之外。
“皇伯伯,李美人是谁,你为什么罚她?她做了坏事吗?”
宋予白拿帕子替姜月窈擦嘴,纠正她:“是李才人。”
姜月窈乖乖改口:“李才人做了坏事吗?”
太子轻声对姜月窈讲清楚来龙去脉,姜月窈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个摔下升龙台的人。
她身上黑雾那么重,确实是个坏人。
皇帝来回走了两步又重新坐下来,眉眼间含着浓浓的愁绪。
他扫了眼福全,福全当即便领着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退下。
等殿内全是知情人之后,皇帝才忧心忡忡地开口:“月月,朕已经狠狠处置了想欺负你的李才人,你现在还觉得惊吓吗?”
姜月窈摇了摇头,她没有受到惊吓啊。
“你的……能力,可还能找回来?”
“能力?”姜月窈更茫然了,“我的能力一直都在啊,为什么要找回来?”
发愁的皇帝:……
担忧的太子:……
只有宋予白淡定地啃着酥炸鸡腿,近距离围观皇帝父子二人变脸。
皇帝噎住半晌,抬手一抹控制不住发抽的脸,深呼吸好几口才把怒气压下去。
这是福星这是福星这是福星!
不能凶不能凶不能凶!
太子担心皇帝自己把自己气得背过去,忙伸手替皇帝顺气。
姜月窈撑着白嫩的小脸看着面色涨红的皇帝,大大的眼里全是纯粹的疑惑。
“皇伯伯,你怎么又生气了?母妃说过,女——男人生气就不帅了喔。”
“静怡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姜月窈点点小脑袋,母妃经常跟她分享美容秘方的。
“很好。”
皇帝笑得阴恻恻的,姜月窈默默往宋予白那边靠了靠。皇伯伯笑得好吓人,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在太子的引导下,姜月窈总算将在圣殿发生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
当然,烤鸡那段没说,她答应和尚伯伯要保密的。
皇帝恍然,提着的心完全落了下来。
原来圣僧说的是会亲自同他商议月月辞官的事,并不是月月的能力出了问题。
在姜月窈可怜兮兮小眼神的攻势下,皇帝答应等会儿去找圣僧,明天就告诉她答案。
只要青龙不亡国,一切好商量。
姜月窈这才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肚,心满意足地拉着宋予白坐马车回府。
坚决不给予白哥哥以消食为借口,带她走回去的机会。
哼,本锦鲤才不要走那么远的路呢。
宋予白其实就是喜欢逗她,哪次不是没走到一半就将人背回去的?
真走那么远,他还心疼呢。
姜渝瑾刚从书院回来,看到二人的马车,便站在门口等二人。
两人各自叫了一声二哥。
姜月窈直接扑过去,盘住姜渝瑾的大腿不放,奶乎乎的撒娇:“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姜二哥打算走科举这条路,想参加一个月之后的科考。近日都在书院中用功读书,很少回来。
算算日子,姜月窈已经有大半个月没看到自家二哥了,这会儿自然粘人的紧。
姜二哥乐在其中,伸手将姜月窈抱起来掂了掂,吐出两个字:“重了。”
“二哥!”姜月窈不满地捏着姜二哥的俊脸往两边扯,会不会说话!
姜二哥赶紧求饶,姜月窈才哼了一声放过他。
三人一同进府,姜二哥开始考查宋予白的功课。
宋予白应答如流,有些问题还能举一反三,姜二哥听得甚是满意。
老师向来都喜欢聪明的学生。
他轻点姜月窈的额头,故意逗她:“每日跟你四哥呆在一起,怎么半点学问都没学到。”
她才三岁,哥哥们对她的期望是不是也太高了些?
“才不是四哥呢。”姜月窈不满地嘟囔,“是予白哥哥。”
将军夫人和靖王妃打小一起长大,是闺中密友。
自从宋予白出生之后,将军夫人便常带着小小的宋予白到王府做客。
宋予白长得好,又比同龄孩子多了分稳重,看起来小大人似的,王妃和王爷都极喜欢他。
自从姜月窈出生之后,宋予白更是成了王府的常客,每天都要到王府看妹妹。
一来二去的,靖王爷也起了收徒的心思。两家一拍即合,宋予白拜靖王爷为师,继承他的一身武艺。
后来定国侯带夫人出征,靖王妃干脆张罗着帮宋予白搬进王府,当成亲子养在身边。因为宋予白比姜渝阳小六岁,下人们便称呼宋予白为四公子。
私下里,姜渝阳经常叫宋予白老四,让姜月窈也跟着喊四哥。
姜月窈嫌四哥不好听,一直都叫的予白哥哥。
晚饭时,一家七口围坐一桌。饭桌中间放着今日王妃特意下厨炖的那锅十全大补汤。
实在找不到那么大的盆,只能连砂锅一起端上来。
姜渝阳比较实在,端着碗就是咚咚咚一通牛饮。王妃嫌他不懂得欣赏自己的厨艺,不许他再喝第二碗。
姜渝阳面上委屈,夹菜的手却不停。总算能吃口实在的了。
姜渝瑾朝三弟投去羡慕的小眼神,在王妃的盯视下,努力咽下了嘴里的补汤,这已经是第二碗了,而自家母妃还在亲手替他盛第三碗。
这母爱委实太过沉重,好想找个人分担分担。
视线一扫,姜渝瑾便将主意打到姜月窈身上。他朝姜月窈一个劲儿使眼色,求助,要喝吐了。
姜月窈转转眼珠子,垂下眼睫只当没看见。她才不想成为母妃的重点关照对象。
趁着母妃没注意,姜月窈还偷偷把没动过的补汤往宋予白碗里倒。
宋予白一向由着她,默默把碗里多出来的汤喝干净。
姜渝君则小口抿着碗里的补汤,不动声色地观察桌上的局势。
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与自家父王对上视线。
父子二人默契非常,单单一个眼神便想出了脱身之计。
靖王爷突然站起来,语气焦急:“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桩案子没处理完。听云,你向来精通此道,快随为父去书房。正好给为父提些建议。”
听云,正是姜渝君的字。
姜渝君也作出急切的模样站起来,趁母妃反应过来之前,快步随父王离开。
除了王妃之外,其他四人同时朝两人的背影投去鄙视和羡慕的目光。
王妃也感觉有哪里不对,正琢磨呢,丫鬟跑进来禀报说陛下的赏赐到了,指明是给王妃的。
王妃将汤勺一丢,抬眸问丫鬟:“多吗?”
丫鬟点头:“多!”
王妃又问:“重吗?”
丫鬟道:“两大口箱子呢,侍卫们抬着很吃力的样子。”
王妃当即站起来,轻扶步摇,裙摆飞扬着走去前厅。
两大箱的金银珠宝,她来了!
剩下的兄妹几人对视一眼,集体将汤碗一搁,跑去前厅凑热闹。
姜渝瑾走之前还不忘吩咐丫鬟,将砂锅中的汤给所有人分了,只留锅底浅浅一层就行。
他已经喝了满肚子的补汤,一点也不想回来继续。
来送东西的是福全,他手持拂尘,笑眯眯的站在那两口大箱子旁。
见王妃疾步过来,福全先躬身行了个礼:“见过王妃。”
“免礼免礼,福公公,皇兄送我的金银珠宝在哪儿呢?”
福全笑着拍了拍箱盖:“陛下的赏赐全在两口箱子中。”
“那还等什么呢?打开给我看看。”
福全还是笑着:“王妃,陛下还有一道口谕。”
看在赏赐的份儿上,靖王妃意思性地福了福身:“臣妇谨听圣喻。”
皇帝只有这么一个胞妹,向来宠爱。
福全就当没看见靖王妃的礼数不周全,开始宣读陛下口谕。
“静怡啊,朕给你送了两箱书简,你要认真研读,仔细抄写,务必做到倒背如流。一月后,朕要抽查。”
靖王妃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有种将箱子扔回御书房的冲动。
大晚上来就赏两箱子书简,有这样的皇兄吗?
铁公鸡!
福全也知道陛下是故意找靖王妃不痛快,没敢多话,让侍卫们放下箱子后,麻溜地告辞离开。
靖王妃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丝期望,万一是什么有价无市的绝版书简呢?
俩王府侍卫上前打开木箱,一股油墨混合竹子的气味扑面而来。
姜月窈抽抽鼻子,不小心被灰尘呛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宋予白伸手替姜月窈捂住口鼻,带着人离箱子远了些。
姜渝瑾向来爱书,走上前一卷卷翻看,表情从兴致勃勃逐渐变成了一言难尽。
他看向期待地盯着自己的母妃,后悔方才为什么要这么积极。
“书白,箱子里都是些什么书?”
“就……一些寻常书简。”
“寻常?”王妃看看书简又看看二儿子,上前拿起一卷翻看,只片刻就黑了脸。
她往下翻了好几卷,全都是一个主题。
王妃气得磨了磨牙,抬手叫来管家。
“全叔,叫两个人把箱子搬去厨房当柴烧,别让我再看到它们!”
管家为难地劝了句:“王妃,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如何能当柴烧?”
这可是大不敬,要诛九族的喂!
靖王妃霸气地一摆手:“烧,我担着。”
管家只好带人将箱子抬走。
姜月窈难得看自家母妃脸黑成这样,轻轻扯了扯姜二哥的衣袖,小声问:“二哥,箱子里都是什么书简啊?”
对上三双好奇的眼睛,姜二哥压低声音回:“里面全都是育儿宝典。”
姜月窈摸了摸自己的包包头,她是女孩子,这个“育儿”肯定不是指她。
宋予白莫名就联想到中午皇帝陛下突然平熄下去的火气。
原来是把气撒这儿来了。
他伸手拉住想去安慰安慰靖王妃的小女娃,拎着人远离此处是非之地。
真相什么的,其实一点不重要。
第二日,姜月窈也蹭着自家大哥的马车进了皇宫。
她先跑去升龙台完成祈福,才溜溜哒哒,蹦跳着往偏殿走。
半路上,一个有些面熟的宫女跑到她面前,向她磕头求救。
“小王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娘娘吧。”
姜月窈一脸茫然:“你是谁?你说的是哪位娘娘?”
宫女磕头的动作一顿,然后磕得更加卖力,那块地砖很快就见了红。
太子正好从一旁路过,姜月窈赶紧朝他挥手求助:“太子哥哥,你快过来!”
“你等等,太子哥哥会帮你做——”
姜月窈转身去看那宫女。
人不见了,只有一块被血染红小半的地砖。
姜月窈皱了皱小眉毛。
太子走了过来,顺着姜月窈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块染血的地砖。
他还以为姜月窈摔伤了,抱起姜月窈就要去找太医。
“太子哥哥,我没事,那血是一个宫女的。她刚刚还在这里呢,我一喊你,她就跑了。”
“宫女?”
太子扫了眼四周。这时辰宫女都在各宫做事,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月月,你还记得那宫女长什么样子吗?”
姜月窈摇头,她就看到一个圆鼓鼓的后脑勺,没瞧见脸。
“小德子,带人去查,务必将人给我找出来。”
“诺。”
太子不放心留姜月窈一个人,将人送到偏殿之后才离开。
姜月窈刚坐下一会儿, 御膳房的早点就送来了。
有她最爱吃的灌汤小笼包、八珍饺、碧玉粥和炸素丸子。
丸子做得很小,正适合她一口一个。
姜月窈捏了捏脸颊上的肉肉,每一块都有御厨们的功劳。
皇帝下朝过来,姜月窈正精神地坐在软塌上,和宫女玩翻花绳。
她手指头短,又肉乎乎的,却很是灵活,能和宫女翻出好多花样来。
另一个宫女候在一边,手上端着一盘葡萄。姜月窈翻出一个花样,就喂她一颗,眼见着葡萄就少了大半。
皇帝看了片刻才咳嗽两声,姜月窈松开花绳,扑过去抱皇伯伯大腿。
她眨巴着大眼睛,声音软糯:“皇伯伯,你昨晚跟和尚伯伯商议好了吗?”
皇帝故意板着脸,带着腿上挂件往室内移动。
不穿斗篷就跑到门口,万一吹风受寒怎么办?
见皇伯伯不说话,姜月窈开始揪着龙袍上的金边往上爬。很快就抱住了皇帝并不细的腰。
姜月窈紧了紧短胳膊抱怨:“皇伯伯,你该减肥了。”
抱着好费力啊。
皇帝捏了把小女娃肉乎乎的腮帮子,被这话给气笑了。
他也不说话,将人提溜到膝上坐好,如常批阅奏折。
姜月窈坐不住,抱着皇帝的胳膊直晃悠,让他落不了笔。
皇帝瞪了眼怀里的小女娃,姜月窈一点不害怕地瞪回去。
说好今天出结果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见唬不住人,皇帝也不故意板着脸了,抬手在姜月窈脑袋上一敲。
“朕同意你辞官。”
姜月窈当即笑着抱住皇伯伯的脖子,拿软软的小脸蛋蹭了蹭皇伯伯那张龙脸。
“皇伯伯你最好了!月月最最喜欢你了!”
皇帝自然乐得沾些福气,等小女娃蹭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不过,必须等你成亲之后。到时,你与夫君气运相连,他可替你入朝为官。”
姜月窈一僵,松开胳膊,认真掰着手指头算数。
她现在三岁,及笄要十五岁,如果她及笄就嫁人的话,还要等……手指头不够用。
小女娃抓过皇帝的大手,凑了五根手指头,加加减减一刻钟后,总算得出了结果。
竟然还要十二年!
小女娃当即就垮了脸,眼眶一红就要哭。
皇帝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两颗粽子糖。
姜月窈砸吧嘴,淡淡的玫瑰香味,脆脆的松子仁,甜甜的糖味儿,瞬间就哭不出来了。
姜月窈眼珠子一转,想出个好办法来。
“皇伯伯,我可不可以现在就择婿啊?”
皇帝一口茶水就喷了出去:“咳咳,不行,绝对不行。”
姜月窈鼓鼓脸蛋:“可是十二年要好久好久,有四个我那么久呢。”
她又抱紧皇帝的脖子,软软撒娇:“皇伯伯~你最好,最疼月月了。”
皇帝抵抗了片刻,到底没抗住。
“朕批准你以后可以不用上早朝,不听奏折,不处理政事。”
往日里,姜月窈处理的政事就是在皇帝为难的地方给他提建议。
自然不是什么复杂的建议。就是面前摆几本同一中心思想的奏折,姜月窈单纯凭眼缘选一本出来拿给皇帝。
虽然不费劲儿吧,但几乎一整天都要待在皇宫之中,可无聊了。
姜月窈双眼一亮,顿时又开心起来,催着皇伯伯给她写了张圣旨。
大哥说过,大人最喜欢哄小孩子玩儿,只有让他们写下来的东西才算数。
皇伯伯是皇帝,自然要写在圣旨上才作数。
等皇帝亲手盖上印玺后,姜月窈抱着圣旨看了又看,还不放心地扯着福全的袖子,让他读一遍。
福全瞧了皇帝一眼,得到示意之后,才一字一句将圣旨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姜月窈笑眯眯听着,跟着摇头晃脑。和她说的一字不差,皇伯伯没有骗她。
姜月窈心满意足地抱起圣旨,宝贝似地拍了拍。
皇帝还想逗逗她,小女娃却一福身:“皇伯伯再见,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一秒钟都不耽搁,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跑。
福全赶紧叫来两个宫女太监跟上去。跑得这么急,可别摔咯。
姜月窈在门口撞见了太子,她朝太子挥了挥手,小脸笑得像朵太阳花。
“太子哥哥!”
太子瞥见她抱着的圣旨,问了句:“月月要去传旨?”
传旨不都是福禄做的吗?
姜月窈晃晃小脑袋:“不是不是,这是皇伯伯写给我的。”
“太子哥哥,你方才去了哪儿?”怎么连身上的龙气都黯淡了几分?
太子下意识回答:“我去御花园转了转。”
“御花园?”姜月窈皱了皱眉,又探头往太子身后瞅,“太子哥哥,跟着你的那个小太监呢?”
“我有东西落在那边,小德子替我去找了。”
姜月窈抿抿唇,软糯的声音带着急切:“太子哥哥,我们快去御花园。”
“可是我——”有要事向父皇禀告啊!
姜月窈才不等太子说完,拉起太子的手,迈着小短腿就往御花园跑。
宫女太监们要跟着姜月窈,自然只能追着跑。
路上碰上暂时没差事的,也跟上来。呼啦啦一大群人,声势浩荡地跑到御花园,将赏雪的妃嫔们吓了一跳,差人打听究竟出了何事。
宫女太监们全都茫然摇头,他们也是凑热闹来着。
太子抱着姜月窈,好半天才喘匀气息。
姜月窈抓着他的胳膊,小脸板着,肃然地环顾四周,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她抬手一指六角亭边上那株红梅,对身后的小太监说:“在那里,挖开。”
小太监拿上铁铲就开始挖。这土松的很,挖起来不费劲儿。
“哟,小王爷好大的阵仗。”
清傲的女声自身后传来,庆贵妃扶着宫女的手一步一摇地走过来。
她先朝太子福了福身,才瞥了眼那株红梅道:“那可是陛下亲手栽种的红梅,小王爷这是想毁坏圣物?”
庆贵妃这么一说,小太监们当即停了手。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毁坏圣物啊。
姜月窈捏起小拳头,看向面露得意的庆贵妃:“庆娘娘,红梅是皇伯伯给我种的,我有权处置。”
她看向小太监们:“你们继续挖。”
庆贵妃柳眉倒竖,厉声呵斥:“本宫看谁敢!”
姜月窈到底人小了些,奶乎乎的模样,可爱有余,气势不足。
小太监碍于庆贵妃的威势,当真不敢再动手。庆贵妃宫里的人走过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铁铲扔到一边。
姜月窈气得双颊鼓起,太子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抚,示意身后的侍卫过去接手。
“继续挖,父皇若怪罪下来,一切由孤承担。”
“太子……”
庆贵妃还想说什么,太子打断她的话道:“来人,送庆贵妃回去。”
侍卫们上前一步:“娘娘,请。”
侍卫可不同于宫里的太监,对庆贵妃的瞪视半点不惧。
他们是天子近臣,又得了太子的命令,庆贵妃还真威胁不到他们。
庆贵妃气得挥开搀扶她的宫女,脸色扭曲:“好!你们好得很!”
她扭头狠狠地瞪了眼姜月窈,杀意自眼中一闪而过。
红衣小女娃却连眼神都没分给她半分。
庆贵妃身上的灰雾已经缠上原本的红气,很快就要倒大霉了。
随着侍卫动作,坑边的土越聚越多。
姜月窈盯着那缕快要飘散的紫气,小眉毛皱得紧紧的:“你们不要用铲子了,直接用手挖。”
又有两个侍卫上前,帮着一起徒手挖土,很快便冻得双手通红。
“挖到了,挖到了!”
一侍卫叫喊起来,挖土的动作都加快许多。
太监宫女们站成几排,远远地伸长脖子看土坑。
太子也扫了眼那个土坑,俯身问小女娃:“月月,坑里有什么?”
姜月窈扭头看他,语气有些不确定:“应该是……两个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侍卫那边再次叫喊起来:“有人,还活着,来人帮把手!”
围观的太监们出来几个,跑过去帮着将人抬出来。
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泥土糊了满脸,看不出样貌,另一个穿着蓝色太监服,正是小德子。
姜月窈低声嘟囔:“早让他不要到湖边走动了。”
这六角亭正修建在湖边。
太子命人用担架将两人抬去太医院救治。
姜月窈瞅了眼另一人身上的紫气,伸手扯扯太子的衣袖:“太子哥哥,另外那个是难得的人才,你记得要让他做官。”
太子一愣:“月月如何知道?”
姜月窈不能说,只好使出小孩子必杀技:“我就是知道嘛,太子哥哥,你要相信我。”
看着小女娃认真的神色,太爷应了一声:“好,我相信月月。”
围观的太监宫女们拿眼神交流一番。
太子可是未来的青龙国君,就这么听信一个小女娃的话,他们青龙真的还有未来吗?
姜月窈不知道宫女太监们如何想,她盯着太子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他身上的龙气在恢复才放了心。
那人未来肯定是个大官。
他应该是在太子哥哥来御花园之前就被丢在了御花园中。太子哥哥对未来的国之栋梁遇之不救,这才导致龙气黯淡。
之后小德子返回来找东西,让谋害的人撞见,就一并将他给活埋了。
若是再晚来片刻,那缕紫气消散,那人和小德子都得没命,太子哥哥身上的龙气也无法恢复,将来肯定会影响青龙的国运。
太子也已经理清了事情的顺序,他让侍卫送姜月窈回王府,自己去面见父皇。
竟然有人敢在皇宫里公然行凶,必须揪出来严惩,以儆效尤。
救人之后的事情,姜月窈就没太关心了。
趁着吃午饭的功夫,她给府里每个人都展示了一番圣旨。
宋予白被委以重任,大声朗读一番圣旨的内容。
靖王妃和靖王爷都没什么反应,姜大哥和姜三哥对她道了声恭喜。
姜月窈笑眯眯接受,重新将圣旨抱好之后,才乐呵呵对自家母妃道:“母妃,你帮我选个夫婿吧。”
靖王妃差点没被嘴里的蛋羹给噎死。
靖王爷手一抖,饭碗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看向自家的宝贝闺女:“月月,你刚才说什么?”
肯定不是选夫婿吧?
他宝贝闺女才多大,就想嫁人了?
不对,月月她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
姜大哥显然和自家父王一个想法:“月月,你知道什么是夫婿吗?”
姜月窈撑着下巴点点小脑袋:“知道啊,父王就是母妃的夫婿嘛。”
知道就好——好个屁啊!
是哪家臭小子带坏了他可爱乖巧的妹妹?
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宋予白,这小子天天和月月呆在一起,保不齐月月就被他教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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