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邈桑离的其他类型小说《王爷绝嗣五年,王妃把药下猛了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浮生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桑离,你都嫁过两个男人了,还矫情什么!”“你的第一个夫家是屈家二郎,刚订婚,屈家二郎就死在战场上了,二婚嫁的是胡县丞家的长公子,大婚当天,花轿都还没抬进门,胡公子就摔进茅坑淹死了,如今,胡公子刚过百日祭,你又被花轿抬上了世子爷的床。”“不如,你也加入我们,我们一起伺候世子爷,一龙戏二凤会更快乐呢!”“……”刚穿过来的桑离,睁眼便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正对着床榻上的一对颠鸾倒凤的陌生男女。谁能想到,身为华夏苗族的巫蛊圣女,兼职中医大学的毒理学教授,深谙各种药草的药理毒性,黑白两道通吃的她,竟然被一颗糖噎死了。也就一刹那的事,她都没来得及自救就一命呜呼了。床上的两人丝毫没发现桑离气场的变化,愈发肆无忌惮。“世子爷,轻点……”“唔,婶母。”...
《王爷绝嗣五年,王妃把药下猛了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桑离,你都嫁过两个男人了,还矫情什么!”
“你的第一个夫家是屈家二郎,刚订婚,屈家二郎就死在战场上了,二婚嫁的是胡县丞家的长公子,大婚当天,花轿都还没抬进门,胡公子就摔进茅坑淹死了,如今,胡公子刚过百日祭,你又被花轿抬上了世子爷的床。”
“不如,你也加入我们,我们一起伺候世子爷,一龙戏二凤会更快乐呢!”
“……”
刚穿过来的桑离,睁眼便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正对着床榻上的一对颠鸾倒凤的陌生男女。
谁能想到,身为华夏苗族的巫蛊圣女,兼职中医大学的毒理学教授,深谙各种药草的药理毒性,黑白两道通吃的她,竟然被一颗糖噎死了。
也就一刹那的事,她都没来得及自救就一命呜呼了。
床上的两人丝毫没发现桑离气场的变化,愈发肆无忌惮。
“世子爷,轻点……”
“唔,婶母。”
婶母?!
原身的记忆一点点的清晰。
男人叫裴书期,裴国公的嫡长孙,她的新婚夫君。
她本是桑家遗落在外的嫡长女,十天前才认祖归宗,家里的人都还没认全呢,就被父亲安排着上了花轿,代替妹妹嫁给裴书期。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按照礼节,他们拜过堂后入洞房,夫家会指派一个亲近的长辈女眷指点过来事宜,其实这种事也就走个过场,毕竟在出嫁的前一夜,新娘子这边也会有娘家人隐晦教导,以免新娘子在洞房夜出丑。
而指点桑离与裴书期同房事宜的女人,便是的俞姬——裴书期二叔,肃忠侯裴邈的侍妾——虽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可伦理上来说,还是裴书期的婶母。
俞姬进入新房后,遣走了所有人,转身便让桑离为她更衣。
原身当时就感觉别扭,但想着许是国公府的规矩,也就按照俞姬的吩咐照做了,直到俞姬脱到只剩下一件中衣,与裴书期缠到一起,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原身当时想要喊人,但是被裴书期一巴掌扇到地上,继而薅着她的头发,逼她跪在床前观看他和俞姬的现场表演。
还没从记忆里抽离,桑离再次被裴书期抓住脖颈,粗暴的摔到地上:“去,给我们打盆水来,好好的伺候我们洗干净了!”
俞姬半跪在床上,妖娆而笑:“婶母刚才教你的那些动作,你都记住了吗?以后我们可是要一起玩的!”
说着,转向裴书期:“我觉得还是要割了她的舌头,免得她把咱们的事情说出去。”
裴书期却将她抱在怀里,又压回床上,笑嘻嘻道:“你放心,她不敢说的!桑家本来要嫁的是嫡次女桑瑶瑶,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今早上桑家来人传信,说是桑瑶瑶不见了,我家老头子怕事情传出去对两家不好,便答应桑家用这个二手货替嫁!”
要不是当年桑家救过他爹的命,裴国公也不会逼着他娶一个盐户之女,本想着桑瑶瑶也算有点姿色,娶了也就娶了,没想到最后嫁过来的,竟然是桑离这么一个三婚的货色。
所以,今日的洞房花烛夜,他特意勾搭上老相好俞姬,当着桑离的面来了一场真人直播,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桑离揉着跪的生疼的膝盖,缓缓走向门口,裴书期的警告随后而来:“你过门后的第一个规矩,便是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今晚你不管看到什么,都得给我烂到肚子里,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本世子爷就挖了你的眼睛再休了你……到时候,桑家也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听懂了吗!”
桑离:——还敢威胁我!
你们俩既然那么喜欢现场直播,那本姑娘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来一场盛大的真人表演!
“懂了,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惊慌的捡起两人扔下的衣服,起身时很不小心的打翻了桌上的酒壶,打湿了衣服。
“对不起,世子爷,我这就去把它们清洗干净!”
她连连鞠躬,但是一转身,眼神变得阴鸷,趁着鞠躬的机会,用蜡烛点燃了衣服扔下桌底,迅速出门,顺手将屋门落了锁。
很快——
“嗯?怎么有烟……”
“……好像着火了!”
“我的衣服呢?”
“……桑离这个贱人!”
“……”
裴书期看着点燃的衣服,立即猜到是桑离干的,当下大骂着跑向门口。
孰知一拉门,才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桑离……”
桑离嚣张的眼神落入眼中:“世子爷,有事?”
“你发什么疯!快点把门打开!”
“不着急,”她很是无辜的缓缓后退,恣意轻狂:“世子爷吩咐我去打的水,我还没有打,等打回来水,我再开门伺候世子爷——洗干净!”
她提着裙摆,转身离开。
“桑离,贱人,你给我开门……”
裴书期叫嚷着拍打房门,但是桑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月色下,倒是惊动了其他人。
“你们听,好像是大世子的声音!”
“怎么有股烧糊了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哪着火了吗?”
“你们看,是不是大世子的喜房着火了?”
“……”
随着叫嚷声,几个家丁出现在院门那边。
“啊!着火了!来人啊,新房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婚房内。
火势蔓延的很快。
从衣服到桌布再到帷幔,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
俞姬开始的时候还想要救火,但是很快便发现火势控制不住,而裴书期那边又叫嚷着房门被锁死了,她便意识到不妙。
若是被人发现她光着身子在侄子的新房,那就完了!
她想要在桑离的嫁妆里找件衣服穿,但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衣服放在哪个箱笼里,而且箱笼上都落着锁,根本拧不开。
眼见外面有人吵嚷着来救火,她也顾不得多想了,全果着便往窗户那边跑。
但是刚推开窗扇,就见一根棍子兜头而来。
“嘭——”
昏迷前一刻,她听到了桑离的笑声:“洞房快乐!”
听到动静,裴书期转头的那一瞬,正对上桑离的视线。
他立即往这边冲。
但是桑离的动作更快,反手关上窗户,将木棍卡在外面,彻底将窗户锁死。
“桑离,你给我打开……”
裴书期连续推了几次,窗户都焊死了一般纹丝未动,他顿时破口大骂,转身跑到桌前抄起凳子,疯狂的冲向窗户。
在他抬起凳子的那一瞬——
“哐当!”
屋门被人给撞开了。
人们端着盆,拎着桶,一窝蜂的冲了进来。
“世子爷——”
“快救火——”
“……”
叫嚷声中,裴书期大脑完全宕机,就光溜溜的,僵尸般举着凳子,还保持着砸下去的动作,一动不动。
脚边,是一个同样赤果的女人。
救火的都是男人。
此时看到一个赤果的女人躺在地上,众人是既尴尬又紧张,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去救火,还是先退出让对方穿衣服。
就在大家都囧站在那儿的时候,一个怯弱娇柔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
“你们,在,干嘛?”
桑离穿着新娘凤袍,发冠都没摘,就那样端着一个木盆,清冷而娇弱的站在月光下。
光影洒在她的脸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右眉眼鼻梁下,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暗红色胎记,以及左脸颊上那肿胀的巴掌印。
“她是……”
“……新娘子!”
“她怎么在这?”
“……那,屋里的是谁?”
一时间,再也没人去关心火势大小,都一起看向女人的赤果身体。
在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新人夫妻俩打翻了灯烛,引发的火势,可目前来看——光着的男人是新郎,果着的女人竟然不是新娘子!
那,那女人是谁?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站着呢?都干什么呢?救火啊,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火……”裴国公风风火火的冲进耳院。
他住在国公府的后院,距离着火的东耳院也就半个竹林,听到着火的动静,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便赶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大家端着水,可就是不去灭火。
桑离循着原身的记忆,怯怯行了问安礼:“桑离见过国公爷。”
“嗯?你是,桑家那丫头?”裴国公见到桑离时,目光在她的胎记上稍微逗留了下,继续冲着众人吆喝:“怎么还傻站着,快去救火啊!看不到火势都要烧到房梁了吗?”
虽然房子建造的时候,都浸泡过防火的材料,可也架不住大火硬烧,更何况还是亲孙子的新房,就这样烧了多不吉利。
“公爷,您不能进去,”管家刘察眼疾手快的拦下他,尴尬的要死:“里面现在不,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
刘察没法回答,只能抻着脖子冲屋子里喊:“大世子,麻烦你,你把那女人先抱出来吧,也方便大家进去救火……国公爷也在这呢!”
“女人?”裴国公愣了一下神,随即看向桑离:“什么女人在里面,还不方便?”
“这……我不能说!世子他……”桑离无辜又怯怯的低下头,同时还抚上被裴书期打肿的脸颊。
不用再解释,就这一个动作就说明一切了——她要是说了,裴书期肯定又要打她!
裴国公心下了然,强压怒火的一声厉喝:“裴书期,滚出来!”
听到老爷子的喊声,裴书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用幔帐给自己遮了羞,又将俞姬胡乱裹了下,抱了出来。
“爷爷……”
裴国公逼着自己移开目光,不去看俞姬,涨成猪肝色的老脸上,压不住的尴尬和暴怒:“管家!救火!”
刘察还同众人一样,都勾着脑袋想看清女人是谁,听闻叫唤,连忙招呼下人们进去救火。
火势此时已经顺着幔帐烧到了喜床,大家只能一边将屋子里的东西抢出来,一边尽可能的拆下上面的房梁,免得火势蔓延起来,再烧了整个东耳院。
人多力量大。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火势便被控制住了。
刘察过来回禀:“新娘子的嫁妆都在偏屋,都完好无损,但是正屋的龙凤床和一应摆设都烧坏了,还有房梁也熏黑了不少,整体来说,暂时是不能住人了。”
说着,一挥手,将不相干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此时有人给裴书期送来了衣服,他避到墙角,一边穿衣服,一边恶狠狠的瞪着桑离。
“你竟然还在!我还以为你放了一把火跑了呢!”
桑离瞥向裴国公,见他的注意力还在房子上时,鸦羽轻颤,唇角勾出挑衅的弧度:“为什么要跑?难道还怕你杀了我?”
“呵,有种!你给我等着,等我穿好衣服,看我怎么弄死你!”裴书期咬牙切齿的提上裤子。
桑离缓步后退,眼底却尽是戏谑,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要不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小辣椒”?
“你还敢嘲笑我?受死吧你!”裴书期哪受得了这个,蹬上鞋子就跳起来一个黑虎掏心,手指成爪的抓向桑离心口。
桑离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脚下错位,轻轻松松的避开了主拳风,但碍于裴国公就在这儿,而原身也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不挨一拳也不合适,当下,她一声尖叫,故意装作惊慌不已的样子,将手里的木盆捧起来,当做盾牌护在身前。
“嘭——”
木盆被打了个稀巴烂。
桑离都不等拳头落在身上,便借力向后飞了出去。
落地时,拇指点在自己心口,再顺着喉咙往上顶,将瘀滞在喉间的心头血给赶了出来——原身就是因为气血逆行,导致这口血没上来,才一命呜呼的。
“噗——”
桑离吐出一口血,哀哀怨怨的抬眸:“对不起世子爷,都是我的错……”
裴书期挥动着拳头:“你装什么装?刚才不还很嚣张硬气的吗?现在知道认错了?晚了!”
他怒吼着,再次一拳打上来。
但是眼前一黑,竟然是裴国公冲了过来,护在了桑离身前。
不等他反应过来,被老爷子一脚踹飞:“孽障,你还敢打人!”
裴书期张口吐出鲜血,又急又气:“爷爷,是她,她让我打她的!”
“还敢胡说!”
裴国公抬起手就要教训他,陡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冷的低喝:“住手!”
只见一群女人簇拥着一名六十岁左右,头发灰白,衣饰华丽的妇人走了过来。
她便是裴国公的正妻,国公府的当家大主母裴方氏。
见到她,裴国公的气势瞬间软了一截,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夫人,你,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他给生生打死了?”
裴方氏眼尾轻抬,不怒而威:“我同你说过的,他是我孙子,有什么事情你同我说,我自会教导他,不需你插手。”
“夫人,你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糊涂事,我这是为了裴家的长久着想,他……”
裴国公沉着老脸,刚要开口述说情况,却被裴方氏打断:“你若是觉得为妻教导不对,那咱们便进宫,去请皇后娘娘来评断孰是孰非,如何?”
“夫人……”当着外人的面,而且裴方氏又抬出了皇后娘娘,裴国公最终只能作罢。
裴方氏是皇后娘娘的亲姑母,标准的皇亲国戚,即便是战功赫赫的裴国公,在她面前都得矮一截,让三分。
裴书期被人搀了起来,嘴角上挂着血,看的裴方氏心疼不已。
“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还吐血了?”
“是她,都是她!她不但放火烧了房子,还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她这个毒妇,是想烧死我……可爷爷还护着她!”裴书期是一点不提与俞姬的事,只管告状。
裴方氏听后怒火中烧:“婚事讲的是门当户对,可你爷爷同你爹就是不听,不过就是救命之恩而已,多给点赏钱也就是了,他们偏要为你指婚,要凑成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来人,把这个女人送回去。”
桑离猜到了国公府的人会护短,但是没料到会如此护短——也难怪本该读书知礼的世子爷,竟然养出来那样的品性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果然不错。
“老夫人且慢,我有话要说。”
桑离提了裙角跪下,大大方方的行了个礼:“桑离是该自己请罚!罚我不该在世子爷与人欢好的时候,不小心打翻火烛,以至于火星子点燃了衣服都不知道,差点烧死世子爷和……”
她戛然收住话音,同时神秘兮兮的看向裹在帷幔里的俞姬。
俞姬侧躺在廊下,也没人过问——裴国公就在这儿,谁敢这个时候上来过问她的事,就是她的贴身侍女都不敢过去查看。
此时,大家听到桑离这么说,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俞姬,都想要看清楚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就是那个女人?”裴方氏并不知道内情,此时见那边多了个女人,并未在意:“这男人偷腥是常有的事,再者说了,你们新婚之夜,你却未能笼络住夫君的心,是你这个做娘子的无能,更要重罚!”
“夫人,”裴国公看情况不对,立即高声提醒:“此事非比寻常,我们还是晚些再处理为好。”
“太夫人教训的是,这件事就是我不对,”桑离委屈巴巴的抬起眼尾,幽深的瞳底噙满泪水,:“可是,她,她若是可以嫁于世子爷,便是将我打死了,我也不敢说什么,可,可她又不能做世子爷的侍妾,却,我,我,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甘的……”
“你不甘?呵呵,”裴方氏不屑的笑了两声,要不是有宾客在场,她要维持公爷夫人的尊荣,都不屑与这个盐贩子之女多说一句话。
此时见她竟然还敢表达自己的不甘,当下便毫不犹豫道:“桑氏,你是商贩出身,所以不懂我们世家内宅里的规矩,这只要男人喜欢,便可以纳任何人做妾!”
“是,太夫人说的我都明白,可她着实不能做世子爷的女人……”桑离怯生生的瞧向裴书期,软声道:“世子爷,您说呢?”
裴书期正在好奇桑离在玩什么把戏——这个女人刚才看他的眼神可凶悍的很,现在怎么软的像个没骨头的小白兔,不止人畜无害,还人人可欺。
没想到,一转首,桑离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过,他却不怕,反倒是悠哉的走到桑离面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贱人,你是不是以为她的身份曝光了,我就身败名裂,名誉扫地了?呵呵!你不就是想要逼出她的身份吗?那你就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他猛地将桑离甩开,大步走向俞姬。
裴国公猜到了他的心思,连忙呵斥:“住手!”
裴方氏则是一脸好奇和茫然:“……这是?”
“裴书期,你给我站住!拦下他……”裴国公脸色彻底变了,忙不迭的冲向裴书期。
但是已经晚了。
裴书期就那么水灵灵的掀开了俞姬脸上的帷幔。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裴国公站在院里,已经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了。
裴方氏的神色也难看起来。
而裴书期却还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于还贴心撩开俞姬脸上的头发,得意的冲着桑离显摆。
“怎么样,现在看的够清楚了吗?”
桑离:……见过疯的,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疯子!
等一下!
桑离意识到不对,遽然看向众人。
周围的人群里,除了那些宾客的眼珠子瞪的溜圆,生怕漏掉某个关键细节外,家里的下人和婢女们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他们都见怪不怪,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你,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能办这个糊涂事,”裴方氏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满是懊恼和气急败坏:“这是什么日子?家里还有那么多的客人在,你,你怎么分不清主次,不懂轻重呢?”
裴国公则是黑着脸,一个字都不说了。
桑离没有看到想象中那些崩溃和歇斯底里的画面,心中的疑惑也彻底得到了证明——裴书期与俞姬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且,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知道,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包括裴国公与裴方氏。
要不然,裴书期不管这么嚣张,国公府的下人也不会这么淡定。
而面对裴方氏的指责,裴书期还是不以为意:“奶奶,她早晚要知道,早一天晚一天的有什么区别!”
说着,嘴角一条,呵呵笑着挑衅桑离:“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桑离的眼神沉了沉。
裴书期继续嘲讽:“你以为,挑了俞姬的关系,我们就被人千夫所指?那你做梦!这便是你嫁入国公府要学的第二个规矩——不要自作聪明,免得成为笑柄!”
“所以,你们,你们的事,”桑离敛下长睫一脸平静:“这里,除了我不知道之外,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是!”裴书期得意的张开双臂,悠哉哉的叉起腰:“我与婶母两情相悦,众所周知!”
“住口!”裴方氏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虽然纵容着裴书期肆意妄为,但有些事情终究是不能见光的。
俞姬再怎么说,也是裴书期的婶母,这婶母与大侄子有J情,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而且还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国公府当真是不要脸面了吗!
“奶奶……”
“再说就禁足一个月,不许出门!”
“……”
有了威胁,裴书期在不得不闭上嘴。
裴方氏冷下脸,不耐烦道:“桑氏,说到底,还是你无用,新婚夜都不能拢住夫君的心,但鉴于今日是你大婚,责罚便免了,你且回去好好的伺候夫君,若是再生事端,定不轻饶!”
说着,冲着刘瑞媳妇丢了个眼神:“刘瑞家的,俞姬身边的丫头不懂规矩,带回去好好教训!”
一转身,又满脸笑容道:“孩子还小,失了分寸,让大家伙见笑了,这样,今夜咱们再彻夜饮酒,所幸放纵到底,走走走,都到我那里吃酒,我那里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御酒,咱们大家伙不醉不归……”
裴方氏抬出了皇后娘娘的御酒,大家瞬间心下了然——这是在拿皇后娘娘压他们,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呢!
大家都畏惧皇后极其母族宋家的威慑,谁敢胡言乱语,当然更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孩子嘛,还小,犯了错就多说几次便能好了!”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谁家门里都会有,不打紧的很。”
“……”
眼看着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俞姬的侍女们连忙过来,抬了俞姬便走。
而裴书期则是走到桑离面前,微微倾身,阴沉一笑:“贱人,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局吧?”
“结局?”桑离字字戾冷:“这便是结局吗?那我便逆了这个结局!”
“你又想做什么?”
“等一下!”桑离突然提高了声音,“太夫人,国公爷,你们若是就此了,怕是要后悔的!”
“……什么?贱人,你又要做什么?”裴书期神色微变,猛地掐住她的喉咙,恶狠狠道:“我是不是得弄死你才行?”
“裴书期,放手!”裴国公陪着裴方氏转了回来,耐着性子呵斥:“你让她说。”
她抚着印痕,咳嗽着,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上前一步,在裴书期身前低语:“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什么?”
在裴书期诧异的目光中,桑离转过身,柔柔弱弱的再次行了一个:“今天是我洞房花烛,可是我的夫君却与他的婶母在我的婚床上……我只是不知,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外面勋贵皇族会怎么议论?哦,还有皇后娘娘,她又要如何母仪天下,统领后宫?”
她开始说话的时候,裴方氏还是一脸的不耐烦,但是听到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多她说完,便大声呵斥:“住口!桑氏,你若是敢胡言乱语,我便乱棍打死你!”
“我没有胡说,我是真的在担心,毕竟,我如今也算是国公府的媳妇了,所以,”桑离红了眼睛,委屈的不行,“所以我便想问清楚,这件事对皇后娘娘会不会有影响……毕竟,咱们这人口口杂,万一传出去,伤了皇后的体面就不好了!”
身为中宫皇后,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天敌,她们都无时无刻的不想将她拉下凤位,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而不管是皇后的母族还是国公府,都是仰仗着皇后的鼻息生存,自然不会给她抹黑。
“桑氏,你什么意思?”裴国公看出了一丝丝端倪,看着桑离的眼神也变的微妙起来:“莫非,你有什么不同的建议?”
“建议不敢,只能说是弥补之法,”桑离再次行礼,规矩道:“世子爷与婶母之事,原本是小事,坏就坏在今日是我与他的大婚之日,方才容易于人做局,所以,若是能改变这件事,或许也能化解危机。”
“改变?如何改变?难道还让你们和离不成?”
“那倒也不必,若是此时和离,旁人定然会以为此事为真了,不如换个新郎,那便不是世子爷的大婚之日,那他所做之事,谁还会计较什么呢?”
“你究竟在说什么?”裴书期不耐烦道:“今日便是我大婚,怎么换?”
“世子爷说笑了,今日不过是你替你家二叔出亲,为他行事,代替他来迎娶我这个婶母而已,”桑离看着他的眼睛,真心诚意道:“这样,即便有人传言你与婶母在大婚之日的,嗯,某些污秽的传闻,便可以解释为——有人歪曲了你代替叔叔娶亲的事实!”
“……”
不得不说,桑离的这一番话,重击了所有人的心思。
尤其是裴书期。
但他却不是生气,而是匪夷所思的一笑:“你是说,你要我把新郎的身份,让给我二叔?你要嫁给我二叔,做我的婶母?你可知他伤了……”
“住口!”裴国公突然一声厉喝,眼神不善。
裴书期立即闭嘴,但是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蠢女人!难道他就没听说二叔早些年伤了根本,不能人道的事吗?
裴国公沉下心情,定声道:“桑离,这婚姻大事不可胡来……”
“怎么是胡来呢?”裴方氏打断他的话,意味深长的嘲讽笑道:“我就觉得桑氏说的很对,她若是嫁给了二郎,不也是恰好的完美解决你心中的遗憾吗。”
裴邈绝嗣一直是裴国公的心病,今天有个不知事的蠢货,主动提出来改嫁,何乐而不为呢!
裴国公耐着性子道:“可当初议亲的时候,定的是书期与桑家女儿的婚书。”
“若说婚书,婚书上与书期成婚的是桑瑶瑶,而不是桑离,而今,他们俩还没有入宗牒,就不算礼成,区区一纸婚书,重新写一个便是了,再者,这也是桑家女儿自己的意思,”裴方氏的眼底多了些阴阳怪气:“左右是不会耽误你报恩的!”
“可是……”
“你也是不想这件事牵扯到皇后娘娘吧?”
“……”
果然,一提到皇后娘娘,裴国公的气场再次被碾压。
“既如此,那我便做主了,来人,去请账房,着他重新写一封婚书,正好今日的合族亲眷都在,大家一起做个见证,将二郎与桑氏的婚书入宗牒,算是全了书期代替他叔叔,求亲娶妻这事,公爷以为这样处置可是妥当?”裴方氏安排好了一切,象征性的问了裴公爷一声。
“夫人如此安排……甚妥!”裴国公知道自己拗不过裴方氏,况且,目前来说,也只有这样才能完美解决今日的尴尬。
只是,孙媳变儿媳,他心中还是有些别扭,再次看向桑离:“桑氏,你可是想妥了,只要你与二郎的婚书入了宗牒,那事情便成为定局,不可能再改变了!”
“我知道,我愿意,”桑离依旧是那么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软语道:“身为桑家的媳妇,我愿意为桑家委屈自身。”
委屈?
肃忠侯裴邈并不是裴方氏所生,而是庶出,本应该没有侯爵的身份加持,但因为他战功赫赫,所以陛下便赐他肃忠侯的爵位。
他常年不在京中,戍守边疆,几年才会回来一次,屋里头只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和妾室俞姬,她嫁过去便是正室嫡妻,无痛当妈又能实现财务自由,哪来的委屈?
迟则生变的道理,裴方氏比谁都清楚。
所以仅仅只是用一炷香的时间,便改好了桑离的婚书,新郎一栏的姓名,完美切换成裴邈,更是直接入了宗牒,正式成为裴邈正妻。
裴邈住在西耳院,桑离的嫁妆也没烧着,便连夜将她的一切事物都搬去了西耳院。
忙活到快天亮,桑离等人才草草的和衣而眠。
孰知——
“哗啦——”
一盆凉水泼到桑离身上,随即是孩子的稚嫩骂声。
“滚开!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睡我爹的床!”
桑离睡的正香,冷不丁的被浇醒,还没彻底醒过神来时,又听到孩子戏谑的笑声。
“豆豆,咬她,上!”
“喵呜——”
恍然间,一个黑夜从侧榻扑上来,桑离警觉的闪身,但是脖子上还是被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定睛细看,只见一只黑猫灵巧的落在床榻上,小小的身子弓成一团,看到桑离转身后,弓起来的身子蓦然挑起,如同响尾蛇般弹射过来。
这一次桑离有了准备,抓起手边的烛台,瞬然倏急的刺向黑猫,还挂着烛泪的锐刺一角,恰好划过黑猫小腹。
“喵呜——”
黑猫惨叫着跳到地上,旋即炸毛的弹跳起来,顺着门口逃窜出去,徒留一地鲜血。
“呀,血……”门槛外面,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娃指着地面大叫,又看向黑猫逃窜的方向,气急败坏的指向桑离大喊:“你,你伤了我的豆豆了……”
“那猫是你的?”桑离摸向脖子上的伤口,手指间有血,“你的猫伤了我,我也伤了它,从原则上来说,我们俩算是两清了。”
她淡定从容,小男娃愈发的生气:“你胡说,我的豆豆流了那么多的血,它伤的比你重!”
“那又怎么样?”桑离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云淡风轻道:“你是叫裴不负吧!第一,你的猫技不如人却来招惹我,我没有扒了它的皮,已经是我宅心仁厚了,第二,我是你的继母,从现在开口,你要开口尊称我一声母亲,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桑离的记忆里有关于裴不负的信息。
这孩子是裴邈在外面养的私生子,今年五岁,在家里很是得宠,以至于骄纵到无法无天,打架斗殴,火烧学堂,辱骂夫子等等都是家常便饭。
前些日子还因为抢夺一个小风车,挖了一个七岁小女娃的眼睛,被国公爷禁足在家。
“呸,住口,丑八怪!”裴不负像是受到了羞辱,不等桑离说完,满脸嫌弃的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母亲!你现在立刻滚回你家,滚出国公府,滚滚滚,你滚出我阿爹的房间!”
说着,他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揪住桑离的衣袖就往外面拖拽。
而桑离反手一个擒拿,左手钳制住他的小手腕,肆意的握在手里,右手掐住他圆滚滚的下巴,霸蛮的提溜起来:“小孩子说话要有礼貌,难道国公府没人教你规矩吗!若是没有,那我可要替你爹好好的教训你了……”
“你敢,你,你放开我,要不然,我,我弄死你!”裴不负在国公府里跋扈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当下就放下狠话。
“凭你也能弄死我?”桑离挑衅的眼神上下扫过他,讥讽勾唇:“好啊,来啊!看你怎么弄死我!”
“你,你,我,我……”裴不负气的吱哇乱叫,奈何自己身子实在太小,根本挣扎不了,气的他挑起脚尖踢向桑离小腹。
桑离轻巧的勾起身子,避开了这一踢:“你就这点本事?”
裴不负又羞又恼,又用力挣了挣,但是越挣扎,手脚被钳制的越发紧,他心生一计,突然张口咬向桑离的手腕——只要咬上血管,狠狠一口,保证她得疼到撒手。
想到这里,裴不负仿佛都看到她哭喊着跪地求饶的一幕。
孰知——
桑离手腕一沉,倒是没有躲闪,而是任由他咬了上去。
只听到——
“咔——”
“唔——”裴不负痛的张着嘴大叫。
天爷!
这个女人的手腕上竟然带了一串金手钏!
他那一咬,满口的小奶牙正好硬嗑上金子,不吃亏才怪!
——两人闹腾的这一幕,早就落到了院子里那些侍女们的眼里。
但她们也只能看着,不敢上前。
——裴不负的小性子,国公府的下人们都知道,谁敢在这小祖宗的气头上来管他的事?
这若是被记恨上了,那下半辈子不死也得残!
眼看着新过门的二夫人不懂这里面的事,还同裴不负这般纠缠较真,她们都急得不行。
突然,一个年级稍大的侍女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到院子里叫嚷起来。
“呀,这里怎么有只猫呢?”
其他人会意,立即配合着叫喊:“这猫,好像是小公子的豆豆吧?”
“还真的是它,它这是怎么了?是要死了吗?”
“流了这么多的血,再不送医的话,真就要死了!”
“……”
果然,听说猫要死了,裴不负慌了:“今天这事先,先算了,你·放开我,放我下来,我要去救豆豆……”
“放你可以,先道歉!”桑离才不惯着他呢!
“你……你还敢让我道歉!”裴不负白嫩的小脸蛋此时红成了大石榴,眼睛怒睁:“你伤了豆豆,还让我道歉……”
“道歉!”桑离嗤声,不屑勾唇:“不道歉,你今天休想走!”
“我就不道歉,看我能不能走!你要是敢……啊!”嚣张炸毛的裴不负突然一声尖叫,小脸煞白。
只见桑离钳着他的小手指,看似平平无奇的用手指捏着,其实感觉像是有无数的钢针扎着,疼的要死。
裴不负到底是小孩子,吃痛能力有限,被钳制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鼻涕泡都出来了。
“你捏断我手指了……”
桑离冰冷:“道歉!”
“你放开我!”
“道歉!”
“祖母不会放过你的……”
“道歉!”
“呜呜呜——”
“道歉!”
“……对不起……呜呜——”
“……”
裴不负到底是没能承受住,哭着喊着对不起。
桑离也说到做到,瞬间松手,裴不负不敢停留,一边捂着手指,一边哭着跑了出去。
侍女们见到他,纷纷避开。
他哭着跑到黑猫面前,看着满身是血的黑猫,哭的更伤心了:“……呜呜呜,豆豆,我会给你报仇的……”
看着他抱着黑猫离去,侍女们纷纷看向门口的桑离,有人看热闹般冷漠,但也有人忧心忡忡。
还是那个年级稍大的侍女,上前行礼后低语:“二夫人,您是不知道,豆豆是小公子从小养大的,感情比谁都深,过些日子还要参加百兽斗,如今这样……怕是二夫人马上要被太夫人训斥了!”
“百兽斗?猫……他用一只猫参加百兽斗?”桑离难以置信。
桑离的原身记忆里有百兽斗这个词,但那都是在乡下时听过的。
想象中的百兽斗,得是珍禽猛兽,比如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斗一斗,怎么是一只猫上场去斗?
那猫怎么斗?
上去以后专门找老鼠去斗吗?
侍女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那个,这个是太夫人他们的意思,总之……您弄死了那只猫,肯定是要有麻烦的!”
果不其然,桑离刚洗漱完毕,刘瑞媳妇便到了门口,一脸假笑:“二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桑离收拾妥当,跟着刘瑞媳妇去往后厅,远远的,便看到花厅那边站了很多人。
金钗玉簪,锦服绸裙,一个个的都花枝招展,好生艳丽。
见到桑离过来,女人们分分勾起身子,探头看向这边。
“那便是二夫人了?”
“这穿着倒是素净的很!”
“……只是这脸——”
今日的桑离,按照规矩,穿了一身新嫁娘的绸缎莲花裙,腰间点缀着一条墨绿色的禁步丝绦,长发垂坠入腰,挽起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绢做芍药花步摇,涎着三寸玛瑙石,一步三动,摇曳生姿。
单看身段,倒是美人胚子没错,可那脸就——
昨晚上在灯光下,桑离脸上的胎记朦朦胧胧的,还有些看不真切,而今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惹眼。
过门厅时,刘瑞媳妇转身行礼:“二夫人,您且在这边稍候,奴婢过去回话。”
即便那边众人看到了桑离过来,可是回话见礼是规矩。
桑离并未在意,敛眸立于门厅之下。
刘瑞媳妇快步走到裴方氏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可裴方氏并未有所反应,而是淡定从容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而其他妇人见状,也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大家都哄笑起来,还时不时的看向桑离这边,却未有人示意桑离过去。
“二夫人,太夫人这是在给您下马威呢,”一双手落于桑离的后背上,微微用力:“这是宅门里惯用的手段,二夫人要习惯才好,不要乱了分寸。”
说话的姑娘年纪二十二三岁,五官俊秀,眉眼间多了些与年纪不符的老成。
“芙蕖,放心,我有分寸,”桑离不动声色的敛下眸光,想起来了:“你是西耳院的掌事姑姑,想必是府里的老人了吧?”
虽然是高嫁国公府,可桑家对桑离的陪嫁却少的可怜,更多的是空抬,本身的嫁妆不过十箱,更是没陪嫁过来一个丫头,那些送亲的女使在她拜了堂之后,便都回去了。
昨晚上她从婚房搬来西耳院的时候,便是这个叫芙蕖的掌事姑姑,带着一群小侍女收拾的,也是今早提醒她要小心百兽斗的人。
“是,我是二爷买来的婢子,身契都在二爷手里,”芙蕖低声应下,眼垂鼻尖:“昨晚上您搅了世子爷的婚事,今日又恐吓了小公子,定然是要被当众训斥的,这下马威便是第一步,您要小心。”
国公府的事情太过于复杂了,芙蕖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只能尽量提醒眼下这位新二夫人小心。
必定,二夫人代表的也是他们二爷的颜面。
“上头穿明黄牡丹裙的女子是敬端伯爵府的大夫人,五品诰命夫人,她身边的穿正紫色荷叶边袍袖的女子是……”
芙蕖立于桑离身后,将高位上的几个女子身份一一告知,无一不是诰命夫人,豪门贵眷。
“这位太夫人是要……毁了我吗?”桑离黛眉微沉。
还以为裴方氏的说话,只是简单的长辈训斥小辈的一场对话,没想到竟然这么多的名门贵眷在座。
瞧她们那一个个虎视眈眈,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挑明了今日是要将她的丑态传出去,以做谈资。
“虽说她娇宠孙子,可也不能苛待儿子吧?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她二儿媳,若是真的有什么丢人的事,传出去她也是面上无光的,何必要这样作践我?”桑离越想越糊涂。
裴邈不是裴方氏所生,可到底是挂名的庶子,即便再厌恶,也不能上升到家族颜面的层面上来啊!
…
裴方氏同众人说笑了一会,终于抬眼看向桑离这边,以眼神示意刘瑞媳妇。
“让她过来吧!”
刘瑞媳妇连忙应声,快步过去,迎了桑离过来。
桑离只带了芙蕖一个的侍女,主仆二人按照礼数,规矩的行了个大礼。
“新妇桑离,给母亲请安,诸位夫人金安。”
裴方氏摩挲着眼皮,挑了手指指向一侧:“那边的,那个绿色的,对对对,就是那个,那是什么果子,酸的还是甜的?”
众人:“……”
新媳妇就在下面跪着,准婆母却不管不顾的只问果子酸甜——这是赤果果的下马威啊!
就在一众女眷看戏的眼神中,桑离迅速而麻利的站了起来。
“……二夫人?”芙蕖都懵了。
刚刚才交代了她一些规矩,怎么这会子就忘了?
婆母在上,又有外客在场,没有长辈的允许便擅自起身,那是打长辈的脸呢!
果然,裴方氏抬起来的手指僵在半空,倏然转头看来,厉声呵斥:“谁让你起来的?”
“自然是母亲您啊!”桑离说着,还一甩手,将芙蕖也拽了起来:“你也起来吧。”
“……我?”芙蕖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尴尬又紧张的不知所措。
“嘭——”
一个妇人愤然起身,一巴掌打在案几上,起身怒叱:“桑氏,你也太没规矩了,母亲何时说过让你起来的?”
“你是……”桑离打量着她,心里回忆着芙蕖的人物介绍,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我是柳氏,按理说,你要唤我一声嫂嫂……”
柳氏,大侯爷在世时的妾室之一,如今三十岁的年纪,眼尾上挑,颧骨略高,透着一股子精明算计的模样。
“原来是柳氏嫂嫂,”桑离乖巧的行了一礼:“不知这话是嫂嫂你自己问的,还是替母亲问的?”
裴方氏一直都没说话,此时闻言跳眼看来,但依旧没有言语。
毕竟桑离是小辈,她即便是当家主母,也不能当着那么多贵眷的面,亲自下场去撕,所以这任务便落到了柳氏身上。
柳氏冷笑:“事情便是你做错的,我问同母亲问,有何区别吗?”
“区别自然是有点的,比如说……嫂嫂你虽然是大哥遗嫂,可到底是妾室之身,是为奴,而我则是肃忠侯过了宗牒,入了族谱的正正室,是为主……你我主仆尊卑,即便你为嫂嫂,又有何能可以拿着规矩来质疑于我?”
这一番话,杀人诛心——我高兴了,可以唤你一声嫂嫂,若是不高兴,唤你一声柳氏,你也得乖乖的答应。
说的再简单点——教训我,你,不配!
果然,柳氏被怼的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氏,若是刚才柳氏所问,便是我的意思,你又当如何回答?”裴方氏看不下去了,冷冷问道。
桑离也立即换上乖巧的模样:“母亲若问,自然是要认真而回的……今日是新妇来给母亲请安,又有诸位贵眷在座,若是刚才儿媳不起来,我自然是理解母亲心思旁移,因为别的事情疏忽了儿媳,可旁人就不会这么以为,而是会揣测是婆母您故意刁难新妇,给新妇下马威呢……”
下马威是后宅里惯用的手段,上到国公侯府,下到寻常百姓,新妇进门第一天都是要吃下马威的!
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规则。
偏巧今日被桑离给挑到了明面上!
——这有些事,背地里怎么龌龊苟且都没事,只要大家心中有数就行!
可要是挑到明面上,那就没人愿意承担这样的恶名了!
说到这儿,桑离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诧异道:“莫不是……方才真是婆母给儿媳的下马威?那,那儿媳现在便再跪下吧!”
她一撩裙摆,当众便要跪下。
“行了,都起来了,还跪什么跪,那边坐下,我们说话……”裴方氏阴沉的脸都能下大暴雨了。
远处——
两个男人从屋脊上默默观察着院内的一切。
“嘿!这新夫人有趣,竟然能治住老夫人!”侍卫一脸凑热闹的激动。
“她这一跪,太夫人苛待儿媳,当众给儿媳下马威的名声便真的坐实了——她不敢!嗯?”锦衣绸袍的男人眉心瞬沉,不悦的很,“胡说什么,什么新夫人!”
“是,侯爷,那,我们现在要干嘛?去见一见小公子吗?”
“暂时不见了,我是秘密回京,若是报上去……保不齐又是一场是非!”
“……”
“……”
花厅。
裴方氏调整了呼吸,唇角勾出一抹笑,但是掩不住眼底的冷意,用团扇拍了拍身边的软榻。
“好了,你过来说话。”
“多谢母亲。”
桑离的身子还未曾挨上座位,裴方氏便拢过她的身子,在她耳边道:“刚才凶你,是因为你是新妇,这新婚头一日,我这个做母亲的,总是要训诫一下的……”
虽说是耳语,可裴方氏的声音大到整个花厅都能听到。
——显然,这也不是婆媳间的悄悄话,而是裴方氏故意演出来的母慈媳孝的把戏而已。
既然是演戏,桑离也不客气,乖巧笑道:“母亲这么说便是折煞媳妇了,媳妇年轻,不懂事,这好多事情还需要母亲提点呢。”
“说到提点,今日还真是有些事要同你说,”裴方氏笑着,一手握住桑离的手,一手指向一侧的屏风:“好了,你们几个都出来吧。”
屏风后面站着几个人。
桑离进来之时便注意到了。
此时抬眸看去,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俞姬,后面还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
俞姬看到桑离时,挑衅的眼神一闪而过,旋即低下头,同身后几个女子一起行礼。
“见过夫人。”
“她们是……”桑离礼貌的起身。
裴方氏却扯过她的手,重新拽到自己身边:“她们都是二郎的妾室,同你一样,都是二郎不在家的时候,我于他纳的!”
这言外之意便是——你也不用觉得自己是正室便高人一等,你同她们都一样,都是没见过夫君,没有与夫君同过房,没有夫妻之实的假夫妻!
“如今呢,你是二郎的正室夫人,以后你们大家便是姐妹,等二郎回来,是要一同侍候夫君的,来,我为你介绍,俞姬,你过来……”
裴方氏握住桑离的手,手指甲用力掐进了她的手心,满脸的笑意,但是眼底却是警告训斥的意思。
“你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要行跪拜大礼……此后,桑氏便是你们的主母,你们几个要唯她之命而从,不得有误,否则,别怪我这个老太婆不讲情面!”
裴方氏故意将桑离与俞姬的见面,说成是第一次,其实是在警告桑离不要乱说话。
——昨晚上临时换亲这件事,虽说是闹腾的很大,可说到底是在国公府后院发生的事,当时在场的又只有本家亲眷,外人是不懂其中细节的。
而今日裴方氏这一番说辞,便是光明正大的将昨日之事给掩饰过去了。
碍于皇后的面子,只要桑离等当事人闭口不说,那其中的真真假假也没人敢直接戳破。
俞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大礼,叩头敬茶。
桑离在裴方氏的指点下,稳坐上位,受了她们几个妾室的妾室茶。
刘瑞媳妇突然从外面匆匆而来,神色慌张:“不好了,太夫人,小公子吵嚷着要,要……”
说着,拿眼瞥了下桑离。
裴方氏故作深沉:“不负要什么?说话!”
刘瑞媳妇讪讪低头:“小公子的……猫,不行了,小公子说要杀了……”
她欲言又止,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裴不负要杀了桑离!
“胡闹!”裴方氏顿时厉喝:“不是说请了宫里的兽医吗?难道还不行吗?兽医怎么说?”
“听说……兽医也是挠头,说是伤重难治,让,让小公子准备后事呢!小公子一听就炸了,当即抽了二爷的刀,吵嚷着要……要让二夫人赔命呢!”
“真是胡闹,去,去把俞姬找来,让她好好劝劝不负,桑氏如今是他母亲,怎么还能这么胡来呢!”
裴方氏在刘瑞媳妇的搀扶下,带着众人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你们是不知道,不负这孩子自小就是个犟种,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一般人都说服不了他,也就俞姬或许能劝一劝……”
“太夫人放心,小公子是俞姬娘子一手拉扯大的,她的话,小公子肯定是要听的。”刘瑞媳妇在一边安抚着。
主仆俩的对话与其说是解释给那些贵眷们听的,还不如说是警告桑离——
裴不负是俞姬一手养大的,而昨晚上桑离又与俞姬发生了那些纠葛,再加上桑离真的伤到了黑猫,那今天裴不负找她的麻烦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能不能躲过去,就要看桑离她的造化了。
…
桑离跟在众人身后,悠悠哉的看着闹哄哄的人群。
只见俞姬正拉扯着裴不负,一个劲的在说着什么,而小小身子的裴不负却像是个牛犊子,浑身都是力气,几次都挣开了俞姬,可都被裴方氏让人重新按下了。
“不负,不许胡闹!今日是夫人过门的第一日,是你母亲,你不可胡来!”
“呸!她算什么母亲,她不配!我没有母亲!你放开我……”
“乖不负,听话,咱们不闹,俞姨娘再给你重新买一只猫,好不好?”
“不好!我只要我的豆豆,我要杀了她给的豆豆偿命!啊!放开我!”
“……”
众人越是七嘴八舌的劝说,裴不负的反骨就越重,额头上青筋直跳,恨不得冲上去将桑离大卸八块。
“夫人,”侍女芙蕖从身后扯住桑离的衣袖,轻轻一拽,指向身侧的桌案:“你看那边,好像是豆豆……”
案几上又一滩血,血上盖着白布,白布还在一抽一动,似乎是有什么活物在抽搐着。
桑离走过去,一把掀开白布。
“住手!你干什么!”裴不负睚眦欲裂的一声嘶吼。
众人这才看到桑离的动作,都是一怔。
裴方氏也道:“桑氏,你这是要做什么?”
案桌上,黑猫豆豆侧卧在那儿,肠子流了一桌,气息奄奄,四肢已经伸直,看样子眼看就要死了。
桑离挽起衣袖:“芙蕖,有针线吗?”
“……啊?”芙蕖一惊,意识到桑离不是开玩笑,连忙摘下腰间的荷包:“有,这里有,有针线……”
只见桑离接过针线,穿好后,别在了袖口上,旋即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将黑猫露出来的肠子等脏器一股脑的塞回了肚子里。
“yue……”周围的贵妇们哪见过这种血腥又恶心的场面,都看吐了,纷纷转身避开。
桑离却是淡眸从容的吩咐:“芙蕖,去厨房拿些草木灰来!”
“……啊?好,我,我这就去……”芙蕖不知道要草木灰做什么,但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转身离开。
此时,一直伺候在侧的兽医走过来,皱着眉看着桑离的动作:“二夫人,您这是……它失血太多了,怕是救不活了。”
“能不能救活是一回事,救不救它是另一回事,”桑离漫步尽心的挑眸,看向他背上的药箱:“方便我看一下吗?”
“当然。”
碍于桑离如今是肃忠侯夫人的身份,兽医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将药箱打开奉上。
桑离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到一些止血药和干草,将它们搅拌了一下后,顺着黑猫腹部的伤口都塞了进去。
之前呕吐的那些贵眷们,此时又忍不住吐了一回。
但是吐归吐,她们却又都忍不住的凑过来看——这种血腥的场面,她们都是第一次见,好奇心终究是更甚一些。
“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呢?”终于,有贵眷忍不住问。
其他人,包括早就忘记了挣扎的裴不负,都一起看向桑离。
桑离熟练的缝制着黑猫的伤口:“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治伤啊……”
“治伤?”众人立即看向兽医。
兽医姓张,是宫廷兽苑特聘的名医,他说的话可比桑离有可信度——他都说救不活的伤,她能治?
果然,张兽医听完桑离的话,心里不服,但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太过,只能讪讪一笑。
“桑夫人,您大概有所不知,这猫是蜜思金猫,是密思国进贡的猫种,最是珍稀——珍稀的原因之一呢,是因为这种蜜思金猫单好斗,总是挑衅各种兽类,就连豹子老虎都经常挑衅,这第二个原因嘛……自然便是它的脆弱了!”
蜜思金猫又叫陶瓷猫,说的便是它的身体如同瓷娃娃一样,稍微重一点的伤都会要命,更不要说这种开膛破肚的致死伤了。
张御医咳嗽一声道:“小公子的这只蜜思金猫,是因为打小便喂养各种珍稀药材,所以才能在如此重伤下残活至今,若是放在其他的蜜思金猫上,早就身亡了。”
——这样的情况下,就是神仙下凡都救不了这只猫的命!
“是啊,夫人有所不知,豆豆是不负从小养大的,又训练了它许久,就是为了参加今年的百兽斗,为此还花费重金搜寻丹药喂养它,原本想着……没想到,呜呜。”俞姬很是时机的补了一刀。
果然,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裴不负,听闻这些后,整个人又暴走起来,蓦然挣开了拉扯的几个人,拽着一把刀冲到了桑离面前。
那把刀呈红色,长三尺七寸,是一把唐刀,立起来比裴不负都高,沉重的很。
但是在裴不负的拖拽下,却轻如鸿毛般旋飞,一刀斩向桑离肩膀。
“啊——”
众人惊呼。
没人注意到:裴方氏微微挑起下巴,眼底尽是幸灾乐祸,而俞姬的唇角则是不受控制的勾起一抹笑弧,静等桑离人头落地。
——这把唐刀是裴邈的禁忌,一直供奉在正堂上,受香火祭拜。
除了裴不负,就连裴方氏也不敢轻易动这把刀。
桑离今日能死在这把刀下,做个刀下魂,也算是全了她与肃忠侯的一场夫妻缘了!
孰知——
桑离一个转身,竟然将受伤的黑猫举了起来,血淋淋的横在唐刀下。
——只要唐刀落下,桑离固然会受伤,但是黑猫绝对是一刀两断,死到不能再死了。
果然。
看到黑猫的那一瞬,裴不负紧急收手,刀锋擦着桑离的肩侧落下。
“啊……”捧着草木灰进来的芙蕖吓到尖叫,打翻了手里的盆子。
裴不负撤招太猛,气血上冲,以至于嘴角都挂上了血丝,气的大吼:“你,你不讲武德!”
桑离得意而笑:“兵不厌诈,胜者为上——这是策略,无关武德!”
“你……”裴不负气的再次扛起唐刀。
桑离浅笑:“杀了我,可就没人能救你的猫了!”
猫是裴不负的死穴,他果然动心:“你能救豆豆?”
“夫人,小孩子是最纯真的,你不应该骗小孩子,”俞姬立即过来拉开裴不负,呵斥道:“张兽医是宫廷里的翘楚,他都说束手无策,你又怎么可能救得活?如今你来欺骗于他,那之后又要如何收场?重新买一只一模一样的蜜思金猫来滥竽充数吗?”
她的意思很明显——桑离肯定是救不活猫的,即便后来拿来一只猫,肯定也是重新买的一只猫,是冒牌货。
裴不负果然又被她说动了,眉心竖起,气咻咻的指向桑离:“你说,你是不是要弄,弄一只假的糊弄我……”
“是不是假的,你可以亲眼看着,”桑离走到草木灰前,将草木灰涂抹在黑猫的伤口上:“这只猫会在我那边照顾几天,你也可以搬来我的房间……哦,对了,你之前说,让我滚出你父亲的房间,那,我现在要带着它住到什么地方?”
裴不负方要回答,俞姬立即道:“西侧的偏院是空的,夫人可以搬到那边去。”
“我是没问题的,但是那边采光不好,也冷,怕是这只猫熬不过去,”桑离洞穿了俞姬的小心思,也不戳破,而是趁机栽赃:“先说好,若是到时候这猫出了问题,可就与我无关了……”
“你休想!”裴不负吃定了她,岂会让她如意,当下道:“你就先住在我阿爹的房间,等,等我也搬过去盯着你,看你还能如何!”
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就只想着能救活黑猫——别说只是住在父亲的房间,就是说重新给她盖一栋新房子,他都愿意去做。
桑离捧着黑猫,挑眸看向裴方氏:“那,母亲,我这就,先回去了?”
裴方氏本想着是利用俞姬的挑拨,借裴不负的手好好教训教训桑离,没想到事情竟然一变再变,变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碍于还有贵眷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笑道:“你事情多,先回去吧……刘瑞家的,你去安排一下,小公子若是住到二郎屋里,是要多派些人手伺候的。”
说是多派人手伺候,其实就是盯梢。
刘瑞媳妇深谙其中的深意,挑了几个自己手底下信得过,办事又麻利的妇人,安排进了西耳院。
裴邈多年不在侯府,裴不负又养在俞姬的院子里,所以西耳院的正房便只有芙蕖等几个侍女打理。
如今桑离入住,裴不负也搬了过来,刘瑞媳妇又安插了人多,以至于整个院子瞬间就热闹起来。
桑离用针线笸箩做了个猫窝,将黑猫放了进去。
“芙蕖,你着人去找个大屏风来,将卧房隔一下,再准备一个小榻,安置在花架那边,另外的褥子什么的,都一并收拾妥当。”
“夫人,您的意思是说,小公子与您同房而睡,但是不同榻?”芙蕖这才明白桑离的安排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叫嚷着要盯着我,照看他的猫吗?那就同我一起照顾好了。”
“可是……小公子他一向是乳母陪睡的。”芙蕖说着,脸颊莫名漫上红晕。
“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要邀请他乳母也来我房里睡?”桑离的心思都在黑猫身上,并未发现她的不寻常:“你只管安排,他要是作妖,我来收拾!”
一个小屁孩而已,还收拾不了他?
裴不负很快便跟了过来,手里还拎着那把唐刀,进门便“嘭”的一下,将唐刀射向了房梁。
“嗡——”
唐刀刺进房梁,刀柄发出颤鸣。
桑离翘首看去:“你这是……”
“震慑!”裴不负做了个手势,恶狠狠道:“要是我的豆豆死了,我便用它砍下你的头!”
小屁股一扭,傲娇的走了进去:“我睡哪?”
芙蕖颔首:“小公子,您这边请,这是您的卧榻……”
“这么小,我乳娘睡哪?”
“……”
桑离并未将裴不负的话放在心上,想着不过就是个奶孩子闹觉的把戏而已。
可等到晚上,洗漱过后回到卧房,她才发现不对劲。
屏风后面,一个穿着粉色绸衣的妇人正坐在裴不负的床榻上,同他说笑着什么。
见到桑离过来,手指头挽过头发,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行礼:“妾身焦氏见到二夫人。”
“你也是……侯爷的妾室之一?”桑离疑惑。
好像之前受妾室茶的时候,没见过这个妇人。
妇人暗中翻了个白眼,起身道:“妾身是小公子的乳母。”
“她是我乳娘,”裴不负盘腿坐在床榻上,怀里抱着枕头:“乳娘晚上要陪我睡的。”
乳娘焦氏揉着胸口,挺了挺腰:“回夫人,小公子是奴婢奶大的,打小便是奴婢哄睡的,如今依旧如是……离了奴婢的……小公子是要闹觉的!”
说着,又重点挺了挺胸膛。
桑离恍然:“明白……”
有些孩子就是有点特殊的怪癖!
比如说有人离开了打小睡到大的枕头就彻夜难眠,有人离不开从小盖的被子,也有人是袜子,有人是衣服。
想来,裴不负的怪癖便是乳娘的NN了!
“这个好办,”桑离转身:“芙蕖,叫几个人过来,把小公子的床榻搬到隔壁院子去……”
转身,粲眸一笑:“我这个人也有点怪癖,床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一个人是极限,两个人便是多余了……但是得说好,这万一明早上豆豆满血复活,一点伤没有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不能说是我鱼目混珠,弄一只假的敷衍你!”
果然,听闻此话后,裴不负立即转身趴到床榻上,八爪鱼似得抠进席面。
“我不走,我便要在这里睡,乳娘也在这边睡……”
“我说过了,我的身侧只能有一人入睡,但凡是多一个人,我便睡不好,我睡不好,你的豆豆可就……”桑离做了个嘎掉的手势,半是威胁的笑道:“所以说,你,和你的乳娘,只能选一个在这边睡。”
“我……”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胆小害怕,所以才要拉扯着你的乳娘一起睡,”桑离上下打量了一眼裴不负,鄙夷的眼神沾了小娃娃一身:“瞧你这样子,也是个无用的胆小鬼,就你也想参加百兽斗?呵呵!去干什么?给人家当笑话吗?”
“你说什么,”裴不负炸毛似得跳起来,短粗的小手指狠狠的指向桑离:“你,你莫要胡说八道,谁,谁是胆小鬼……”
小孩子就是不经诈。
桑离只是简单出手,便踩了小家伙的尾巴,但是这种手段却入不了乳娘焦氏的眼。
她立即抱住气哼哼的裴不负,将他抱入自己怀里,请拍着后背,柔声安慰道:“小公子,别听旁人胡说,你怎么会是胆小鬼呢!咱们家的小公子最是勇敢了……”
“勇敢什么?哪勇敢?躲在你怀里勇敢吗?呵呵,”桑离不客气,趁势追击:“也是,你就这样躲在女人的怀里也可以,反正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也没人看到你这丢人现眼的一幕……还是肃忠侯的儿子呢!一点男人的血性都没有,出了事,就只知道躲在女人的怀里哭唧唧……”
这话算是彻底拿捏了裴不负。
他迅疾起身,一把推开焦氏,气急败坏的抱起枕头,小脑袋瓜梗了梗:“谁说我没血性?我今天便让你看看,我,我……”
枕头一落,横在了床头,不等乳娘焦氏说话,手指头指向外面。
“你,你在外面睡!”
焦氏一惊,连忙起身:“小公子,我……”
“今晚上我自己睡,你在外面陪着我便好了,”顿了下,裴不负想到什么,连忙道:“你在外面谁,不许关门哦。”
“呵!”桑离挑高了声线,手指压着眉梢,极尽嘲讽的翻了个白眼:“我看还是算了,你还是让你乳娘搂着睡吧,免得半夜哭闹,还要麻烦你家乳娘辛苦起身。”
一转身,走向自己的床榻,头发甩下纤腰:“还说自己不怕,有血性呢,呵呵,好好笑的嘞!”
“!”裴不负的小奶牙咬上枕头一角,气到说话都含糊:“你又笑我……哼哼!”
瞥了眼乳娘,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你,出去!”
“小公子,别闹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边睡?”焦氏说着,还特意白了一眼桑离的背影。
——这女人,就会用激将法对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桑离似乎感受到了焦氏的敌意,呵呵笑着拖长尾音:“是啊,你怎么能一个人睡在我这里呢……”
“我偏要睡,我就一个人睡,乳娘你回去睡,我今天就要一人睡在这边,”裴不负小脑袋一梗,傲娇的很:“我便是让她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胆小。”
“不行,你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呢。”焦氏咬紧下唇。
裴不负是她奶大的,在某种意义上说,她便相同于他的娘亲,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很依赖自己的原因。
再者,她今日在这边陪小公子安睡,也不只是简单的陪睡那么简单,还是有着特殊任务的。
如果就此离开,那任务怎么办?
“这样,我在这边睡,”焦氏指向脚踏,冲着桑离不自在的谄媚一笑:“夫人,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说话,不会打扰到夫人您和小公子安歇的!”
桑离笑而不语,只是看向裴不负。
裴不负人小鬼大,一下子看懂了她眼里的挑衅和嘲讽,当下梗起性子,叫嚷起来:“乳娘你莫说话了,快些走,我要安歇了,快点走,走啊!”
此时,芙蕖等人也过来劝说焦氏。
焦氏没法,在裴不负的催促中和芙蕖等人的拉扯下,收拾了衣衫离开。
裴不负到底还小,嘴巴上虽然犟的很,可看到焦氏离去,眼里还是多了些怯色惶恐。
“怎么,怕了?”桑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似笑非笑:“她还没走远呢……给你个机会,现在唤她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哼!”
裴不负傲娇的哼了哼,一扭头,拉扯过被子盖在头上,半跪在床榻上,撅着小屁股趴在枕头上,不搭理人。
桑离笑了:“若是如此,我便熄灯安歇了?”
“……”裴不负在被窝下拱了拱,没应声。
“夫人,天色不早了,”芙蕖走过来,手里端着两个玉瓷盏:“这是安神汤,您和小公子用过便安歇吧。”
都城的人富贵人家,在安睡前都习惯饮用安神汤,大人小孩尽是如此。
裴不负习惯了,从被窝里钻出半个身子,从芙蕖手里接过玉瓷盏一饮而尽后,又钻了回去。
桑离是第一次喝这种东西,只喝了一口,感觉怪怪的:“这什么东西?怎么一股子药味?”
芙蕖笑了:“这安神汤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晓得里面有些燕窝等物件,是养生安神的,自是有股子药味的。”
桑离皱着眉头,浅浅的又喝了一口,便放弃了:“不行,这个东西我吃不惯,以后不要做了……对了,小公子的那一份也断了。”
是药三分毒。
她正当青春年少,大好年华,哪用得着这些暮年补药,更不要说裴不负只是一个几岁的奶娃娃,更不能打小便吃这些东西。
想要养好身子,想要健康成长,那法子多的是,吃补药是最低段位的方式。
芙蕖应了声,伺候两人都睡下后,便吹灭蜡烛,退出房间。
看了眼看剩下大半的安神汤,她犹豫了下,还是将剩下的半碗都吃了,自己也去偏屋安歇。
…
“啊——”
骤然出现的尖叫惊醒了桑离。
她方起身,陡然感觉头重脚轻,脑壳上像是被人绑了个锤子,坠的她差点一头栽倒,幸亏扶着床榻边的角柜才稳下身形。
屏风外侧,裴不负还在酣睡,小被子瞪到了地上。
桑离刚过去捡起被子,就听到门外一阵喧哗:“人呢?怎么还不见小公子起来?”
是俞姬。
她咋咋呼呼的,一个劲的吵嚷:“我同你们说,这件事我要听夫人亲自解释,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拦我?滚开!”
说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俞姬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恰好与拿着被子的桑离撞了个正面。
不等桑离开口,俞姬便指向她手里的小被子:“夫人,眼下已经是深秋了,这么冷的天,你竟然不给小孩子盖被子?”
桑离:“……”
不是——你哪只眼看我没有给他盖被子?
“我这是……”桑离刚要说自己是从地上捡起来的被子,小被子已经被俞姬抓在手里了。
一抓,她的脸色就更是一沉:“你们摸摸看,这被子都是凉的……”
她又顺势一摸裴不负的小脚,神色更沉了:“瞧瞧,这脚心都是冷的,怪不得乳娘说是没跟着一起睡呢……”
“俞姬,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虐待孩子?”桑离眼尾一挑,便看穿了俞姬的小心思:“孩子调皮,睡觉不老实,夜里蹬被子那是常有的事,哦……你没生养过孩子,也没带过,所以不知道,可以理解!”
杀人诛心,打人打脸!
桑离并不知道,她简单的一句嘲讽的话,此时如同一把刀般扎进了俞姬的心。
俞姬是最早嫁给裴邈的一个,自然也是裴方氏的主意。
她原本是裴方氏买的丫头,养在身边久了,便以裴邈不在家,二房没有女主人的名义,将俞姬强势扶成了姨娘。
但是自从俞姬变了身份,裴邈便没在家里过过一日。
与俞姬从未同过房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俞姬在去年突然有了身孕,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裴书期的种,可裴邈从未近过她的身,此时传出身孕那便是家族丑闻。
裴方氏命裴书期亲手给俞姬灌下落胎药,打下一个成了形的男胎。
这件事当时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其他人一无所知,可在俞姬的心里,生养孩子四个字却是她的禁忌,是她的伤疤。
如今,这道疤被桑离硬生生的撕开了,她怎么不难受?
可是,再难受,俞姬也得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不能让桑离抓住把柄。
她狠咬后槽牙,阴鸷回怼:“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我是没生养过的,夫人难道是生养过的吗?”
这言外之意便是——你难道嫁给肃忠侯之前,还嫁过人生过孩子吗?不也是清白之躯嫁的人,难不成还是残花败柳吗!
本以为桑离会因为这番话闹一个大红脸,没想到,她竟然云淡风轻的一笑。
“我自然是没生养过的,但是在乡下的时候,却是带过孩子的,所以知道一些,这孩子淘夜时总是会蹬掉被子,俞姬娘子不知道,所以才会大惊小怪,不是吗?”
桑离说着,神色却突然一变,若有所思的看向裴不负。
裴不负还在熟睡,粉嫩的脸蛋红扑扑的,睡相很是可爱。
可是——
他睡的太沉了!
俞姬踹开房门那么大的动静——
她与俞姬说话那么大的腔调——
这小子却依旧睡的又香又甜,直到现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孩子固然贪睡,可睡的这么沉就不对了!
她立即推开俞姬,反手握住裴不负的手腕,试向脉搏。
孰知,俞姬却冲过来,用力将她撞开,一把将裴不负抱起来:“来人,去把郎中叫来,还有老夫人,国公爷,都一并请来……”
她叫嚷的时候,跟着她进来的那群侍女们一拥而上,迅速将她与裴不负包围起来,虎视眈眈的看向桑离,好像生怕她冲过去抢孩子似得。
桑离眸色瞬然一沉,若有所思的看着屋内众人:“俞姬娘子,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心中有数,”俞姬抱紧裴不负,咬牙阴笑:“你自己做了什么,当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我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又是闹腾什么?”裴方氏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
桑离:——来的倒是快的很!
婚房着火的时候,都没见她来的这么利索过!
裴方氏拄着拐杖,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还未站稳,俞姬便哭着跑了过去:“母亲……”
“噗通——”
她哭嚎着跪在裴方氏脚下:“母亲,你要替小公子做主啊!”
“不负怎么了?”裴方氏吊梢着眼尾,斜睨向桑离:“不是说,昨晚上是跟着桑氏安歇的吗?乳娘呢?怎么不见乳娘?”
“太夫人,奴婢在,”乳娘焦氏突然从人堆里走出来,顺势跪在俞姬身边,眼泪哗哗的落下:“太夫人明鉴,昨晚上奴婢是要陪着小公子安歇的,衣衫都宽了,可是二夫人说,她不习惯屋子里有太多的人,便将奴婢给赶了出来,这之后的事情,奴婢便不知道了……”
“母亲,媳妇知道后面的事,”俞姬说着,眼泪断了线般掉下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母亲是知道的,不负这孩子一向闹觉,是离了乳娘不肯睡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上他竟然睡的很是沉重,媳妇觉得事情不对,便让人去查了,结果……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门外快步走来一个侍女,手里托着一个玉瓷盏——正是昨晚上盛安神汤的那个盏子。
俞姬继续道:“母亲,这是不负昨晚上所用的安神汤,媳妇让人查了,说是里面有迷香,如今郎中就在外面,母亲若是不信,唤郎中过来一验便知。”
“……”
裴方氏默默的听着。
半晌后,斜睨向桑离:“桑氏,你如何说?”
桑离看着玉瓷盏,会心一笑:“母亲心里想必已经有了决断,何必还要问我如何说呢?”
——怪不得早起的时候,她头重脚轻,脑壳像是挂了秤砣,原来是安神汤里被人下了药!
——也正是这个嗜睡的药,裴不负才会到现在还在沉睡。
——那么,这药是谁下的呢?
桑离都不用想,便猜到了结果——
俞姬一来便将裴不负给抢走,还做足了阵仗又是请郎中又是请裴方氏的,眼下又是跪在这里又哭又闹的,为的不就是坐实她在裴不负的安神汤里下药的事实吗?
而裴方氏来的那么及时,自然也是与俞姬串通好的——既如此,她还要解释的必要吗?
裴方氏看向俞姬。
双方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裴方氏随即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在不负的安神汤里下药的事了?”
“是与不是,母亲心里有数,我也有数,郎中什么的也不必过来验了,尽管说结果吧,”桑离悠然的看向俞姬,微微勾唇:“今日是我成婚的第二日,也是过了宗牒的正室宗妻……总不至于是要休了我吧?”
裴方氏惊讶她的坦然和沉着——一般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总是要自我辩解一番,自证清白的,她倒好,好像就这样默认下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就不多说了。
咳嗽一声,正色道:“休妻是大事,更何况是过了宗牒的,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做出什么七出之事,自然是不会休了你的,只是……不负这孩子还是要交给的俞姬来照顾的为好!”
按照规矩,家里来了正妻,那妾室生的庶子也好,外室所生的私生子也罢,都是要养在正室膝下的。
也就是说,只要桑离开口,裴不负是肯定要养在她身边的。
可如今出了给孩子下迷药这样的丑闻,裴方氏便可以以太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将孩子从她身边带走。
桑离恍然的点点头,笑道:“原来,母亲同俞姬娘子弄出这么一出,是要将不负这孩子继续留在身边啊……其实这样的事,母亲只要说一声便可,何必要在安神汤里下药,害得我也中招,到现在还是头重脚轻,晕晕沉沉的呢!”
“你说什么呢,”俞姬听出了不对劲,立即起身呵斥:“二夫人,青天白日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不要乱说话,我同母亲是看你给孩子下药,不忍孩子在你手里受摧残,才将孩子带走的,你,你怎么能反咬一口,说我们在你的安神汤里下药呢?”
“是与不是,你们心中明白,我心里也有数,”桑离冽衣而坐,优雅的翘起腿,身子微微后仰,桀骜的气场倏然而出:“如果是要找证据的话,我只要略施手段便能找出来,但是我不屑去找……”
不过是下点迷药而已,只要她用点血腥的手段,不出一天,便能将整条运动轨迹给翻出来。
眼下,她是懒得也疼,也不屑与这些后宅女人玩那些手段。
指尖轻挑,指向裴不负:“说来说去,你们是想要这个孩子,是吧?”
俞姬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抱紧裴不负,谨慎的后退两步:“……你要做什么?”
“本来吧,我对养孩子没兴趣,尤其是这么大的孩子,那是狗都嫌的年纪,但是,”话音一顿,桑离的唇角漫上一抹邪笑:“现如今,我被你们勾起了好奇心,也激起了胜负欲,所以嘛……这孩子,我要定了!”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狗见了都躲三步的年纪。
更不要说,裴不负还是恶名在外的小瘟神!
寻常人见到他躲都来不急,桑离自然也不想与这个小东西有太多瓜葛。
结果,没想到裴方氏与俞姬竟然为了他而设计陷害她,目的,仅仅是将裴不负从她身边抢走,她当然不会忍让了。
“桑氏,你要做什么?”裴方氏沉下脸色:“你是要强抢孩子吗?”
“母亲,话不能这么说,我是正室嫡妻,是他嫡母,这孩子是要叫我一声母亲,自然是要养在我身边了,”桑离粲眸一笑,乖巧中又带着邪魅的坏:“而且,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这有些东西,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们不能从我手里抢!更不能硬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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