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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

月栖于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江晚卿被萧祁的眸子盯得心惊,缄默着垂下视线,不想与他谈论。见她神色不动,萧祁的视线在她身上反复扫视。望着江晚卿淡然平静的脸。若不是发觉她虚掩在袖下那失了血色的指尖,几乎他就要相信,一切都是他误会了。“好,那我这样问,你我相识于何处何时。”江晚卿眸光微闪,声线平稳,“春末,江陵江家,那时,殿下替我主持了公道,我才能将母亲的嫁妆夺回。”“继续。”江晚卿暗暗吐了一口气,说起两人之间的事,将其中的紧密接触皆一带而过。萧祁半垂着眼,听她娓娓道来,确实没有他想的那些暧昧之事,也与卫临所言不差。可,隐隐地,他就觉得不对。有些事,卫临不知,她能不知,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不想说实话,萧祁的眼底蕴着似笑非笑的眸光。“就这些?”江晚卿的话被打断,深深地呼...

主角:萧祁江晚卿   更新:2025-05-20 21: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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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祁江晚卿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由网络作家“月栖于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晚卿被萧祁的眸子盯得心惊,缄默着垂下视线,不想与他谈论。见她神色不动,萧祁的视线在她身上反复扫视。望着江晚卿淡然平静的脸。若不是发觉她虚掩在袖下那失了血色的指尖,几乎他就要相信,一切都是他误会了。“好,那我这样问,你我相识于何处何时。”江晚卿眸光微闪,声线平稳,“春末,江陵江家,那时,殿下替我主持了公道,我才能将母亲的嫁妆夺回。”“继续。”江晚卿暗暗吐了一口气,说起两人之间的事,将其中的紧密接触皆一带而过。萧祁半垂着眼,听她娓娓道来,确实没有他想的那些暧昧之事,也与卫临所言不差。可,隐隐地,他就觉得不对。有些事,卫临不知,她能不知,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不想说实话,萧祁的眼底蕴着似笑非笑的眸光。“就这些?”江晚卿的话被打断,深深地呼...

《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精彩片段


江晚卿被萧祁的眸子盯得心惊,缄默着垂下视线,不想与他谈论。

见她神色不动,萧祁的视线在她身上反复扫视。

望着江晚卿淡然平静的脸。

若不是发觉她虚掩在袖下那失了血色的指尖,几乎他就要相信,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好,那我这样问,你我相识于何处何时。”

江晚卿眸光微闪,声线平稳,“春末,江陵江家,那时,殿下替我主持了公道,我才能将母亲的嫁妆夺回。”

“继续。”

江晚卿暗暗吐了一口气,说起两人之间的事,将其中的紧密接触皆一带而过。

萧祁半垂着眼,听她娓娓道来,确实没有他想的那些暧昧之事,也与卫临所言不差。

可,隐隐地,他就觉得不对。

有些事,卫临不知,她能不知,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不想说实话,萧祁的眼底蕴着似笑非笑的眸光。

“就这些?”

江晚卿的话被打断,深深地呼吸几次,将攥紧的指尖松开。

“还有,殿下总是救我于危难之时,我应下要回报殿下的恩情。”

“恩。”

江晚卿连看都不敢看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就怕被他发觉出不对来。

萧祁冷眼观察。

许久,江晚卿未听到他言语,这才抬眸去看。

那眼神让她的心如鼓击,捏了捏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说完了,我回去了。”

江晚卿转身,萧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是说,要报恩。”

失忆的他依旧如此难缠,江晚卿重重地闭眼,再回过身时,脸上带了淡笑,“殿下有需要帮忙的,晚卿自是会鼎力相助。”

“我负了伤,身侧也没个体己的人伺候,就劳烦江姑娘了。”

江晚卿震惊地望过去,在萧祁探究的目光下,强压下慌乱道,“如此,实在不便,就算是报恩,男女大防还是要顾及的。”

萧祁缓缓抚着床边,思忖片刻道,“说的也是,那我便去禀明父皇,如此,便无人敢置喙江姑娘报恩的赤诚之心。”

江晚卿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

自此,江晚卿便‘光明正大’地伴在萧祁身侧。

谁人见到不夸上一句,江姑娘真乃当世韩信,有恩必报!

去明晖殿的路上。

萧祁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本是无心插柳之事,竟让江姑娘的佳名远扬,这恩情又多了一桩。”

江晚卿看着萧祁宽厚的背影,狠狠咬着下唇,自己竟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真是小瞧了他,或许是失忆前,他还藏着些心思,以至于如今他的一句话她都招架不住。

萧祁并未听到她甜软的嗓音,遂回了头。

将她那幽怨又带着愤恨的眼神抓了个正着。

江晚卿不曾预料萧祁会转过头,她吓了一大跳,两只手用力攥着裙摆,慌乱地移开视线。

萧祁面朝江晚卿,指尖轻点上她的额间,“江姑娘似是对我有不满?”

江晚卿向后退着,摇头否认,“没有。”她看不透萧祁,不知他要做什么,毕竟之前他的恶名昭著。

萧祁扬了扬唇,背手继续迈步向前。

江晚卿垂下浓密的眼睫,在身后小步地跟着。

“晚儿。”

江晚卿遥望着远处的宋序,微微蹙眉。

“宋序拜见晋王殿下。”

这就是她的前未婚夫?

萧祁上下打量着,唇角下压,连声都未应。

明晖殿前,苗进喜远远地瞧见萧祁,匆匆小跑过来,担忧地问道,“听闻殿下负伤,我心急如焚,在眼跟前儿见着了,这才算放了心。”

萧祁道,“死不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殿下福报厚得很,定能长命百岁!”接着苗进喜又道,“是来探望陛下的吧,陛下,”

苗进喜看了眼江晚卿和宋序,改了话头,“陛下见了殿下来,定会欣喜的。”

“你且去逛逛,事了了,我着人寻你。”萧祁眼梢瞄着宋序,见他未动,视线落在他绿色的官服上,“宋员外郎,下值了就速速离宫。”

宋序道,“微臣有事寻表妹,想说上几句话。”

萧祁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江晚卿微微皱眉道,“表哥有何事要说。”

宋序扫视着四周,估摸着引路的内侍的距离,上前两步。

低声道,“你不该跟晋王殿下走得如此近,眼下虽不显,日子久了定会有流言蜚语流出,届时,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你淹死,听我的,早早回江陵去吧。”

“回江陵?之后呢?”

宋序继续诱劝着,“我会请旬假回去,再去登门求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你......”

“此话不必再说了!”江晚卿冷眼看着他,真是死性不改。

宋序拦在江晚卿身前,眸光里尽是寒意,“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

江晚卿不语,自他身侧绕过,内侍忙跟了过去,继续引路。

明晖殿里的盯了许久的目光,这才收了回来。

萧祁走进寝殿。

嘉合帝躺在床榻上,听到声响睁开了眼,“祁儿来了。”说完深深叹息了一声。

萧祁看着他浑浊的双眼,心中泛起涩意,动了动唇,说道,“我杀了你儿子,我......”

“他,该死,朕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教养好他。”

自萧祁失忆回来,嘉合帝就感觉到他与自己不似从前那么亲近,也怕他自责。

萧祁看着嘉合帝,和缓着语气道,“与您无关,先不说我,这一众子女中,唯他一人如此,那就是他自己的错,碍不着别人!”

“你想得通透,之前朕问你,可要坐这个位置,如今你是如何做想?”

萧祁默然沉思,回京数日,京都的形势已调查清楚。

望着床上迟暮的老人,到底是改了主意。

他深知其中厉害,若自己不能接过这位子,这稳固的江山将岌岌可危。

短暂的思忖后,萧祁沉声道,“太子虽病弱,但并不是病入膏肓,日后太子若诞下嫡子,我愿全力辅佐,若,”

萧祁停顿片刻,接着又道,“无子嗣承接,我必不会看着皇室崩塌不顾,那个位子,我会接过,但要在太子之后!”


次日,江晚卿与梅氏一同去了白云山。

路上,梅氏道,“今日去见顾夫人,若是她也点头,这事就成了,也算解决了我一桩心事。”

“顾公子人品绝对没的说,他母亲也是个极为通情达理之人,你嫁去他家,不说享福,却会一世顺遂。”

江晚卿听了眼眶发酸,姨母真是为她操了不少心,“顾公子才情绝绝,是个值得托付的儿郎,晚儿很满意。”

梅氏这才放下心,拍着她的手道,“你喜欢就好。”

江晚卿低垂眼眸,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应下与他再见的。

白云寺门口,顾行身姿挺拨,在人群中很是显眼,江晚卿一下车就认出了他。

江晚卿今日带着帷帽,若不是身侧有梅氏在,顾行不敢确定是她,绝不会多看一眼。

“顾行见过侯夫人,江姑娘。”

长臂笔直,眼神也并未乱瞟,梅氏对顾行也是极为欣赏的,“你母亲在哪?”

“拜了佛正在厢房休息,我引侯夫人过去吧。”

走过正殿,为了维持仪态,江晚卿只向里面望了一眼,随后耳边响起清润的嗓音,“一会儿我陪江姑娘过来看看。”

江晚卿颔首算是应下。

两人在身后的动作没能瞒过梅氏,一进厢房,梅氏就笑道,“都说儿大不由娘。”

打趣的一句话,听得顾氏云里雾绕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才发觉他连站姿都微微侧向一旁的女子,也笑了,“这位姑娘就是江姑娘吧?”

“见过顾夫人。”江晚卿上前两步,屈膝行礼后摘了帷帽。

真容一露,顾氏眼中尽是惊艳之色,打量着问了几句,又见江晚卿端庄知礼,更是越看越满意。

相看也就基本算是成了,梅氏和顾氏决定,入了秋就开始走六礼。

*

昭华殿里,青玉冰盆摆了十座。

“这劳什子冰一点用都没有!”柔嘉公主的夏衣已被薄汗浸透,晕出深浅不一的几道暗纹。

紫荆扇着扇子道,“公主向来怕热,这样的天还得小半个月,可如何受得住。”

柔嘉公主一把推开扇子,杏目圆瞪,“更衣,备轿!”

明晖殿内,

嘉合帝从奏折堆里抬眼时,正见着柔嘉公主直挺挺跪在御案前,“父皇,儿臣的殿里下了天火了!”

嘉合帝朱笔未停,眼尾却漫上笑纹,“新制的寒冰可解不得天火?”

“父皇还笑!”柔嘉公主忽地膝行几步攀住御案,面上浮着红晕,“您看看,女儿脖颈后都起痱子了。再过三日...不,两日!这宫里怕是要多个红焖公主了。”

嘉合帝看着她汗湿的额发,笑道,“这事好说,你和太子晋王,一道去行宫避暑去吧。”

柔嘉公主笑了,扯着嘉合帝的袖子撒娇,“多谢父皇,那我能不能带上几个好友啊?”

嘉合帝一听,又想起了其他子嗣,“朕下道旨,都去吧,”

“万不可去闹太子。”

“太子哥哥需要静养,我知晓的。”

*

两日后。

端惠长公主的仪仗伴着各家子弟的马车,浩浩荡荡抵达青云山脚下。

朱轮华盖甫一停稳,长公主便扶了扶累丝金凤簪,扬声吩咐:“今次来的俱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子女,男女院落定要严加把守,万不可出半点差池。”

“臣安排的俱是得力心腹,绝不会出岔子。”嘉合帝特批了御前侍卫严忠给端惠长公主差遣。

“你办事我放心。”长公主的目光扫过远处嬉笑的少女们,“让她们无事不要来寻我,请安也免了。”抬脚向着北苑行去。

公子们安置在东苑,贵女们则居于西苑。

几位宗室子弟分住南苑各殿。

各要紧处的垂花门皆增派了精兵把守,两个时辰轮值巡防。

西苑的琉璃瓦泛着耀眼的波光,各个厢房的菱花窗棂间雕着游龙翔凤。

公主府和晋王府宁王府已甚是华丽气派,这行宫的奢靡更是让江晚卿开了眼界。

梅锦柔紧紧挽着江晚卿的小臂,激动得脸色泛红,“表妹,咱们可是托了柔嘉公主的福才来这避暑,这行宫都如此奢华,那皇宫可不是处处都是金子了。”

“听闻,中秋宫宴,三品之上的官员家眷皆可入宫,那时就可一睹皇宫的真容了。”

身边不时的走过王公贵女,江晚卿正紧张地维持着仪态,以确保不会有失礼之处。

喧闹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福身行礼。

随后一辆软轿经过。

江晚卿和梅锦柔忙屈膝低头,余光扫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待软轿过去,梅锦柔低声问着旁边一个女子,“那是谁啊?”

女子打量她几眼,语气不善道,“太子殿下你都不识,难道是穷乡僻壤来的?”

梅锦柔一听她话音不对,轻声回了句,“我自小在骊山书院长大,自是不识得。”

女子听罢,想起从骊山回来的梅家父子,忐忑地问道,“姑娘贵姓。”

“我姓梅。”

女子愣在原地,瞬间白了脸。

梅锦柔不再瞧她,和江晚卿由内侍引着进了西苑。

穿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一间厢房,内侍道,“这就是两位姑娘的房间了。”

内侍走后,梅锦柔失望地说道,“这么大的行宫,却分到这样小的屋子。”

江晚卿瞧了瞧,也不怪她如此说,一间抱厦,左右两间内室,加上正堂后头的一间湢浴。

麻雀般大小,唯一值得夸一句的,就是雅致。

“来的人也属实不少,不然怎能只让带一名丫鬟。”

梅锦柔嘟囔着,“我的书房都比这大。”

“至少这里凉快不是。”江晚卿安慰着。

“你的雨花阁也不比这热哪去啊。”梅锦柔不满地坐在了椅子上。

“二位姑娘真叫我好找。”甫一进门,紫荆就皱起了眉头,“姑娘们快跟我走,这地方怎么能住人!”

梅锦柔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是柔嘉公主让你来寻我们的?”

出了门,正巧碰见刚刚奚落梅锦柔的那位姑娘,见到紫荆忙挂上殷勤的笑脸,“紫荆姑娘,我想去拜见公主殿下,不知何时得空,”

“这两日怕是不行。”紫荆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转头恭敬对江晚卿和梅锦柔道,“二位姑娘请。”

那女子在身后看着,眼里冒出嫉妒的火苗。

到了芙蓉殿,梅锦柔四处打量着,“这才叫避暑啊。”不享受来这行宫干什么。

江晚卿的心也跟着敞亮了许多,还是要住得宽敞,“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好个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萧祁的声音自江晚卿身后响起,她被吓得心脏骤停了一拍,怔怔地看着对面的梅锦柔对着自己的方向屈膝行礼。

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句,“卿卿。”

江晚卿凝了凝神色回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笑,“殿下。”

梅锦柔扯了扯柔嘉公主的衣袖,“晋王殿下怎不通报就进来了?”

“他就住在对面的含章殿。”柔嘉公主也很是头疼,美其名曰看着她,怕她再犯糊涂。


萧祁长身伫立,谛视着那瑟瑟发抖的身影。

自他被人从寺庙接回到京都,太医用了不少法子他都想不起从前的一丝一毫。

只偶然会梦到一位女子,在梦中对他说愿意。

但他从未看清过她的脸。

这落水女子的身形竟与梦中那位女子,十分相像。

到底与他有何纠葛?

江晚卿等人离开后,四周又恢复了喧闹。

宁王眉心一动,对萧祁的失忆信了几分,那么在乎那个女人,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落水而无动于衷。

宁王笑道,“看来这对鸳鸯缘分未尽,要不了多久,京都就要办喜事了。”

宋序暗暗咬牙,若不是碍着宁王在,哪轮到那姓顾的去英雄救美。

*

车厢里,江晚卿已换了套干爽的衣裳,发髻披散,桑若在身后为她绞着头发。

梅锦柔问到,“晋王搅黄了你的婚事,为何今日见你落水却毫不在意。”

江晚卿道,“不是他搅黄的,那日他确实寻我有事。”

萧祁的态度实在让人费解,明明说要去求婚旨,连着二十几日都不见踪影,今日出现又对她不闻不问。

她不想再与那人有牵扯,反正也无人知晓。

如此,对两人都好。

梅锦柔动了动唇,“你和顾公子……”

“表姐,我累了。”

“你歇着吧。”

回到侯府不久,顾家来了人。

桑若将传话的人带来正堂。

那丫鬟很是伶俐,先是对梅氏和江晚卿行了礼,才说道,“我家公子嘱咐我定要亲手将这红枣姜汤交给江姑娘。”

“公子回府连衣服都未换就吩咐让熬一碗浓浓的老姜汤,又担心姑娘喝不下去,放了不少冰糖和红枣。”

梅氏听着又看向江晚卿,笑道,“你家公子是个贴心的。”

江晚卿微微叹了口气,“我已经喝过姜汤,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梅氏却笑道,“多喝一碗也无妨,快端过来。”

江晚卿捧着碗,在梅氏的‘逼迫’下,将姜汤喝的一滴不剩。

顾家丫鬟拿出一盒饴糖,“姑娘快吃一个,去去嘴里的辣味。”

梅氏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真是比我这个做姨母的想的都周到。”

梅氏吩咐顾家丫鬟去领些赏,又让她带了棵老参回去。

屏退了屋内的下人,梅氏拉着江晚卿的手,语气温婉,“姨母不管你和晋王有什么牵扯,顾公子能不顾性命去救你,单凭这一点,这人就值得嫁。”

江晚卿也没想到顾行能豁出命去,看着他在水里的模样应是不太会游水的。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江晚卿的心已如死灰,她无法全身心的去接受顾行的情意。

耳边一直有一道声音,万一他是一时脑热……

梅氏发觉见江晚卿眉头紧锁,问道,“你有顾虑?”

“姨母,我能不能不嫁人。”

梅氏惊诧道,“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就算有淮之护着你,你没有个归宿,我和你外祖父到死也比不上眼睛,晚儿,可不能如此想啊!”

“有什么事别放在心里,跟我说说!”

梅氏一脸焦急。

江晚卿摇摇头,“一想到要嫁人,我就有点怕,我谁都不认识,我不要离开姨母!”

梅氏听她如此说,松了口气,“会怕正常,我观那顾公子是个良人,日后你二人定能夫妻和睦,我和你外祖父你舅舅都在呢,有什么事就派人来叫我,你且安心,成婚,没有那么可怕!”

江晚卿扑到了梅氏的怀里,如今,不比前世,她不是无依无靠的。

她的靠山这么多,谁能欺负得了她。

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水忍了回去。

“一切由姨母做主吧!”

梅氏喜笑颜开地离开了雨花阁,激动的加快了脚步,“侯府终于要有喜事了!”

*

明晖殿内。

梅老忧心忡忡地端坐一旁,时不时地看一眼萧祁和太子萧乾。

他的两个乖宝怕是要舍出去一个了。

嘉合帝笑道,“老师大功啊,辅佐了朕,又继续教导太子和晋王,老师的付出朕难相报。”

高帽一个接一个地戴到梅老头上。

梅老道,“帝王勤勉,臣工自要尽力辅佐,不值一提!”

嘉合帝起身,再次行弟子之礼。

梅老连忙跪在地上,“老臣担不得陛下此礼!”

嘉合帝将人扶起,眼眶微红,“一日为帝师,怎受不得!老师,朕有一事,需求老师。”

梅老暗中叹息,“陛下请直言!”

“太子和晋王,您老挑一个,做您的孙婿吧!”

“臣何德何能啊!怎能挑龙子龙孙!”梅老颤着手又要下跪,被嘉合帝拦下。

“请梅老出山就是为了辅佐下一任君王,为了你能安心,就与朕解为儿女姻亲吧。”

自古过河拆桥之人不少,嘉合帝拿出十成十的诚意。

“朕向老师保证,下一任皇后必然出自梅家!”

萧乾在一旁听着,他这身子坐不得帝王,而晋王,已有心仪之人,当即做了决议。

“我让位,晋王入住东宫后娶江家晚卿,江姑娘也属梅氏一脉。”

嘉合帝道,“不妥,皇后必须姓梅,定要是老师的孙女。”

萧祁蹙眉,漠然地观看着,他无意太子之位。

面对严慈的君父,病弱的太子,带笑的宁王,活泼的柔嘉公主,晋王府众人……

他都无法全身心去信任。

首要的是要找到传信给太子,告知他所在之人。

其他都不重要。

萧乾极快地思索着,只瞬间便做了决定,“我愿娶梅氏嫡长孙女,日后定会尽心相待,但,梅氏若有一丝一毫不愿,我都不会强求。”

嘉合帝听着前头还满意,可后面那两句听得他火气上涌,不由暗骂,傻!

梅老如今是骑虎难下,被架在高竹之上,连回绝的余地都没有。

萧家子孙真是个个精明!

一定要选,当然是选萧祁。

梅老的目光转向萧祁,这孩子别的不说,身体好活的长,就是萧乾比不了的!


江晚卿的心燥热得似一团火在烧,不由低声暗骂。

她拿起案几上的茶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引得她更加干热。

内里被灼着,似发烧一般,连呼出的气都有些烫人。

江晚卿想着回府得沐个浴才是。

车窗外面是一堵极高的墙,和定北侯府的那道极像,江晚卿并未觉得不对,单手扶着车壁喘气。

又过了一阵子,她才抬头,窗外的景色都是她所不熟悉的。

“这是去哪?”

前面驾车的人并未回答。

江晚卿挪过去打开了门帘,一张熟悉的脸吓得她跌坐在地。

“你,你.....”

苏瑾笑道,“怎么,不认得了?”

江晚卿心下震惊,片刻后镇定下来,前后联想揣测着。

定是在宋序那碰了不干净的。

难道是那杯茶?

他真是嫌活得长了!

竟然给她下这等腌臜之物,还敢把她推给苏瑾。

身上似有细细密密的小虫在爬,越来越难捱,江晚卿紧咬贝齿撑着。

思虑着要如何脱身。

“小侯爷,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也可以给,比之多上三五倍也未尝不可。”

苏瑾嗤笑着,“你看我如今还能翻身吗,我想要的不过是钱财,再去一个无人认得的地方,了此残生罢了。”

江晚卿忙道,“可以,我来安排,你先送我回去。”

苏瑾回头看了眼那幔帘,摸了摸鼻尖,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语气渐轻,“你可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一直求而不得,好容易有了这机会,哪还能再想其他。

本来这辈子苏瑾就没指望能碰这多娇花,如今有了机会,怎能甘心放弃。

听着他那几近自语的话,江晚卿的心霎时沉到了底。

药劲儿越来越凶猛,一阵阵的酥麻窜进全身,江晚卿蜷缩着身子,把车厢内扫视一圈,没什么称手能一击致命的东西。

她自发髻上摸到了一直发钗,拔下紧紧攥在手里。

若不能取他的性命就了结自己,挖眼也好,捅心也好,只要能让他无法下手。

江晚卿将茶饮尽,趴在窗上向外查看。

此处已不是城中,道路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水面,这条路直通前面的一座水榭。

这地方,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发觉,真是想了个好位置。

马车停下,苏瑾掀开幔帘,发痴般盯着江晚卿红的滴血的双颊,“可是难耐极了,我这就疼你。”

见江晚卿惶急地向后退着,苏瑾笑道,“别怕,在这里可施展不开,那边已铺好了软榻。”

苏瑾的手就要碰上江晚卿,陡然传来一声闷响,后脑炸开的剧痛,他还来不及惊呼,就趴在马车上昏死过去,被人一把拖到了地上。

江晚卿瞪着眼向后看去,月白的衣袖掀开车帘,露出了宋序的脸。

宋序望着她殷红的脸,狠狠地吞咽着,语气依旧温润,“晚儿,我来晚了,被吓到了吧。”

江晚卿含糊不清地吐字,“送我回去。”

“你这模样......苏瑾真是该死,竟然敢给你下药。”

说着宋序抬脚上了马车,伸手要去扶她。

江晚卿躲避着他的触碰,坚持道,“我要回去!”

宋序耐心地哄着,“送你回去怎么进府,那边有水榭,你先去进去歇歇,我去找大夫救你。”

见她依旧不动,宋序上前拉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抱下了马车。

“宋序,你若不想我恨你,就放下我!”

美人在怀,他怎么可能放手,管她哭也好,骂也好。

只要是成了他的人,无论是梅家还是定北侯府,都说不出来半个‘不字’。

况且他可是在苏瑾的手下救的她,算得上是英雄救美,让她以身相许不过分吧。

宋序想着心底更加兴奋,他已经能看到那官道宽敞又明亮地呈现在眼前。

江晚卿用力踢打着,那力道对宋序来说如抓痒一般。

他的呼吸粗沉,脚下加快,嘴里哄人的话不断,“晚儿,听话,中药若不及时纾解,极伤身子的。”

“马上就舒服了,乖。”

“事后,我定会负起责任,不会让你白白失了清白给我。”

门被踢开,江晚卿攥着发钗,只等致命一击,前世今生的仇就一并都报了。

想着,她竟有些解脱的松伐感。

这辈子,江晚卿本以为只为了仇恨而活。

眼前一一闪过熟悉的面孔,她心里浮现出不舍,没想到的是,到了此时,她最放不下的是那人。

早前没看清的情意,如今才明白,还有何用。

见江晚卿眼角的红意更胜,宋序心痒难耐将她放在了软榻上。

“晚儿,为了救你也只能暂且委屈你了。”

江晚卿坐起身,“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为何还要一再求娶?”

宋序挨着她坐下,“傻姑娘,若无情意,怎会一再求娶,你这话问得。”

江晚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脑袋又清明了些,“自古,两家结亲,为权,为势,为利益,为情的可谓少之又少,不知表哥是哪种?”

小丫头在不经意间长大了,心思竟会如此缜密,宋序忍着欲念,硬是多了几分耐心,“我自然是最后一种,爱慕你,情深不知所起,更无法自已。”

“晚儿,可能我会用些手段,但,都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宋序想推心置腹地坦露,毕竟今日的前后因果,若是被有心人推敲,他是摘不出来的。

想到那盆妖艳的花,他的心又安定下来,本就是查无可查的事。

艳桃花和那无根之水,缺一不可。

他早已处理干净,谁能发觉。

“这辈子我会好好待你,你我定会相伴到老,儿孙满堂,我此生都不会纳妾,更不会去那烟花之地,晚儿,放心给我。”

这话如此熟悉,上辈子他就是这样用满腔的深情,让她全身心沦陷。

她怎么会再重蹈覆辙,受他蒙骗。

“表哥,你若真心对我,就将我送回去,用八抬大轿迎我入门,再行周公之礼。”

宋序眯起眼,真是难伺候!


这日江晚卿来挽春居请安。

院子里的丫鬟正在修剪花枝,“表姑娘进去罢,侯夫人也在呢。”

江晚卿的手刚触到竹帘,被里面传来说话声惊得僵在了门口。

“让淮之娶晚儿?”沈老夫人眉头拧得似麻花一般。

梅氏极耐心地解释道,“晚儿性子温和,又善解人意,与淮之极为匹配。”

沈老夫人道,“我觉不妥,晚儿的家世低了些。”

父亲不过是个外放的五品官,又没有兄弟助益,绝不在沈家的考量之中。

沈老夫人的话已算得上委婉,梅氏也不是不知,“江家已算不得晚儿的娘家,有我父亲在,定会全力相助淮之的。”

沈老夫人生了气,将手杖用力地锤在地上,“糊涂,梅家也是淮之的外祖家,怎会不鼎力支持?”

梅氏耳尖倏地烧红,喉间涌上一团涩意,她鲜少被婆母这般疾言厉色的训诫。

沈老夫人也知语气有些过分,缓了缓,又说道,“你是侯府的主母,哪能因为偏爱外甥女,做此糊涂的决定。”

梅氏垂首道,“母亲的意思我明白,是我未思虑不周。”

“也不怪你,无论是对淮之还是晚儿,只需记得,爱之深则为其计深远。”

“母亲懂我的心。”梅氏捻着帕子拭泪。

当年让定北侯娶梅氏,一是为着梅家的品行,二也是为了能得梅家的助益。

因有梅老亲自教导,沈彻早显圭璋之质,将侯门嗣子该有的持重端方,也刻进了骨血。

沈老夫人感叹道,“我也是做母亲的。”

江晚卿一直等到屋里没了声音,才笑着进了门。

“给老夫人请安,没想到姨母也在。”

沈老夫人打量江晚卿,见她面色无异,笑道,“大热天的就免了请安罢,别让孩子们中了暑气。”

梅氏应道,“是,我一会儿就吩咐到各房去。”

*

自那日在挽春居回来,江晚卿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整日整日的发呆。

这世她所知的轨迹都变了模样。

本来想要复仇,宋序如今官居六品,也是轻易动不得他的。

想要他的命也简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罢了。

再不济还有月白和明执,都能替她下手,一定要有极为充分的理由才能要了他的命。

江晚卿想起了沈若棠。

“叫月如过来。”

须臾,月如出现,细致地回禀近来与宋序有关的一切。

江晚卿十分诧异,两人竟再未见过面。

难道是,时机未到?

一顶软轿在宋家门前停下,门房看清人后,极热情地请了江晚卿入府。

“姑娘来的巧,公子刚下值回来。”

这院子江晚卿来过两次,下人引着她来到松雅院,正屋里却不见宋序的身影。

不是说回来了,难道去了别处?

里间传来声响,紧接着有人走出,江晚卿边走边问,“是表哥吗?”

宋序刚沐浴过,身上还泛着水汽,正抬手系着里衣的带子。

江晚卿愣了一瞬,转身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松雅院的门外才停下脚步,反应过来这里是京都。

随即又恼火起来,偏要将这院子修得与江陵旧宅一般无二,教她险些以为是两人婚后的主屋......

“晚儿。”宋序已穿好外衫。

江晚卿捏了捏手心,勉强敛起焦灼的神色,回身看他,“表哥夏日里总是食欲不振,我便让麻婆婆做了些凉面,里面加了些梅子露,甚是酸甜可口。”

“你说得我口齿生津,若味道不好,晚儿可要受罚。”宋序低垂目光,凝在江晚卿娇美的脸上,让他心上有些发紧。

一碗凉面,被宋序吃得连汤汁都不剩。

“实在是可口又消暑,若能每日都去你那吃些小灶,我也不惧这夏日的暑气了。”

被宋序一直盯着,江晚卿不自然地转了话题,“听说姑父姑母要来?”

宋序笑道,“移居京都了,日后表妹想家了便来坐坐,住上几日也都无妨。”

江晚卿觉得十分奇怪,“姑母那么喜欢江陵,怎会想着来此。”

宋序眯了眯眼,亲姑母来不见欣喜反而满是惊疑,自打外祖母大寿之后,她就似变了个人一般,不再粘在他身边不说,还与他退了婚。

“晚儿不高兴?”

“怎会不高兴,我只是想着,姑父姑母久居江陵,来北方自是不适应的。”

宋序探究地看着,眼中已带了冷意。

待江晚卿离去,宋序吩咐道,“去寻一个伶俐些的,盯紧侯府,若能近表姑娘身旁,赏金两锭!”

*

连着下了三日的雨,天气阴凉下来。

梅氏忙得脚不沾地,总算是定下了相看的人选。

“这份送去世子那,这两份一个给晚儿,一个送去锦柔那。”

丫鬟们出了门,梅氏可算得了歇息。

雨花阁内。

“夫人说了,明日已约好了御史台大人家的公子,姑娘定要按时赴约。”

江晚卿打开那本册子,一共有三人,御史台家的就在首页。

胡乱看了一眼,就被扔到了书案上。

桑若拿起,仔细翻着,“姨奶奶挑的这三人,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都不错,姑娘多上上心吧。”

红绡接过册子,说道,“这都是世家子弟,给姑娘挑些水嫩些的衣裙即可。”

两人说着开始翻箱倒柜地琢磨着,该如何搭配头面,该化什么样的妆......

江晚卿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

次日,江晚卿刚出院子,正巧遇见了也要出门的梅锦柔。

梅锦柔雀跃不已,“晚儿这身,雅致又不失甜美,实在适合你。”

江晚卿夸了她两句后,低声问道,“表姐愿意去相看?”

“当然了,多有意思,姑母亲自挑选的人,不会错的!”

江晚卿和梅锦柔刚出了垂花门,就见梅氏和沈彻说着什么。

“姑母,表哥也是今日去相看?”梅锦柔笑着走过去,一脸八卦地打量着沈彻。

沈彻见了两个表妹,无奈地摇摇头。

江晚卿很是佩服她姨母的手段,如此麻利,竟将三人的相看安排在了一日。

梅氏说得口干舌燥的,嘱咐了又嘱咐,才将三人送出门去。


周围的人听了,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压住火气道,“你看错了,这是我新打的。”

江晚卿上前一把拔下,“这上面分明写的是‘御用监’制,我记得母亲说过,这可是先皇后娘娘赠与母亲的新婚贺礼之一。”

江晚卿递给沈彻,“表哥看看,我说的可对。”

沈彻看后脸色沉得发青,“我倒要问问江大人,江家的家风便是欺占亡妻的嫁妆吗?”

江老夫人忙道,“世子,是我老糊涂记错了,这是你姨母还在世时送与我的,可不是我们霸占媳妇的嫁妆,晚儿日后出嫁时都要带走的。”

江晚卿的脸上流下两道清泪,“表哥,母亲去世时我虽小,却还是记事的,母亲常常拿着这发簪说,思念闺阁时的密友。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

江怀凛匆匆赶来问道,“母亲,出了何事?”

江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泪,“不过是场误会,晚儿却跟世子告起了状,罢了,这寿宴也不用办了。”

沈彻不禁冷笑道,“老夫人最好将话说明白,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又对江晚卿道,“你说,这些年,在江家过得如何,有我在,不必怕!”

江晚卿一听哭得更凶了,连话也说不出一句来。

在众人眼里,这孩子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桑若‘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彻身前。

“求世子做主,我们姑娘从来就没有吃饱穿暖的时候,主母的嫁妆早都被老夫人搬了个干净……”

桑若还未说完,就被打倒在地。

江老夫人放下拐杖,骂道,“贱奴!我看你是发了癫了!向妈妈还不将人带下去!”

江晚卿忙挡在桑若身前,“她是我的丫鬟,不能带她走!”

眼看江晚卿拦不住那几个健壮的仆妇,沈彻喊道,“把人放下!”

江怀凛上前劝道,“这奴才就胡说,晚儿是我亲生的,我怎会亏待她。”

沈彻被江怀凛拦着正要发怒,一道身影过去,三两下打倒了仆妇,救下了桑若。

江怀凛怒斥道,“你是谁家的护卫,怎如此无礼!”

萧祁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出,“我的人,怎得?”

江晚卿看向萧祁,心想,不守礼还是有些好处的。

随后快步走向桑若,低声问道,“可伤着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桑若都是极忠心护她的。

桑若摇摇头。

“世子,你这同僚怎管起别人的家务事?”江怀凛不满地看着萧祁。

“家务事?我倒要回禀父皇问问,江大人的家宅不宁,如何还能将这一州治理妥当。”

萧祁的话让在场的人又惊又疑。

沈彻适时道,“这位是晋王殿下,还不拜见!”

江怀凛两股颤颤,匆忙跪下。

“拜见晋王殿下。”

江晚卿跪在地上偷偷瞄向萧祁,心中大骇,他,竟是晋王。

先皇后与嘉合帝最小的皇子萧祁,仗着帝王的宠爱,行事极为肆意。

传闻有大臣参他行为有损皇家威仪,不过两日,那老臣便致仕,而后死在了返乡途中。

此人报复心如此强,若得罪了他……

刚刚没有将对他的不满表露出来吧。

江晚卿正胡思乱想之际,被点了名。

刚抬起头,见萧祁正垂眸对她笑着。

“表妹被吓着了?起来吧,本王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江晚卿稀里糊涂地站起身,才发现祖母被人抬着,似是昏了过去。

宾客们也逐渐散去。

江晚卿忙收回视线福身,“多谢晋王殿下。”

“江大人,先夫人的嫁妆合该清点清点。”

江怀凛不敢再有异议,恭敬应道,“是。”又对岳氏道,“你找些人去清点。”

“不用劳烦他人。”江晚卿摸了摸袖中的锦布,走上前,“表哥借我些人,我亲自去。”

“好。”沈彻摆摆手。

须臾,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走入厅内。

沈彻声音温和,“晚儿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卫临,你也跟着。”

帮忙便要帮到底,萧祁的目光沉了沉,落在江晚卿身上。

刚刚动手救了桑若的男子走到江晚卿身前,抱拳道,“江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出门,见宋序正立在一旁。

“晚儿。”他带着往日惯用的亲昵。

“今日有事,表哥先回吧。”

连个正眼也没给他,宋序看着她的背影,忽觉喉间发紧。

到了公中库房。

江晚卿清点后发现,库房中只剩些不易拿走的大件儿,值钱的都不在这里。

“走吧,去我好祖母的院子看看。”

江老夫人刚被抬回房,江晚卿一行人已来到院里。

见有外男进入,丫鬟们忙阻拦,态度傲慢,“二姑娘,老夫人身子不适见不了客,回吧。”

江晚卿扫了一眼这两人,平时就不拿她当个主子,眯了眯眼,上前一人扇了一巴掌。

攥住还火辣辣的手掌骂道,“滚!”

卫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在堂前哭哭啼啼委屈的小猫似得人,转眼就伸出了爪子,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一个大丫鬟捂着脸,怒气冲冲地要跟江晚卿争辩,被卫临一把抓过,拎小鸡子似的扔出了院子。

江晚卿拿出袖中的锦布,“桑若,你拿着嫁妆单子,带这两位大哥去西厢房,把有锁的箱子都砸开。”

桑若听了吩咐,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走向西厢房。

“劳烦卫大哥跟我去主屋走一遭。”

卫临道,“属下担不起这称呼,叫我卫临便是。”

江晚卿点点头。

主屋里,江老夫人刚刚转醒,缓了缓神就开骂,“这死丫头到底是翅膀硬了,这么多年竟养了个白眼儿狼出来。”

“我能长这么大,原是祖母‘养’出来的?”江晚卿迈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室。

“你来干什么!孽障,给我滚出去!”

江晚卿看着诈尸一般直愣愣起身的江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扯下了床帐,铺在八仙桌上,口中喃喃道,“自然是要滚的。”

江老夫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发什么疯。”

“来得匆忙了些,没带包袱,借祖母床帐一用,装些琐碎物件儿。”

江老夫人眼睁睁看着江晚卿身后走出一高大男子,持剑将屋内的箱笼一一“打”开。


三人随着那道声音望去。

宋序一身月白色圆领长袍,端得温文尔雅,目光却少了平日的光彩。

“表哥。”

十几日未见,宋序只觉仿若隔世一般,上前欲拉江晚卿。

顾行以身做挡,“纵使是表妹,宋大人也该守礼。”

宋序看向顾行,眼神微眯,就是他,夺走了她。

顾行的官职高于他,宋序不得不行礼,“小顾大人,晚儿不仅是我表妹,还是…….”

“无论是何关系,女大尚且还避父,我劝宋大人那句称呼也改一改。”顾行沉了脸,言辞犀利有力。

江晚卿在身后低语,“顾公子,我们走吧。”

顾行转身微笑道,“你先去偏厅等我。”又给了江晚卿一个安抚的眼神。

梅锦柔在江晚卿耳侧道,“听姑母说,顾公子文武双全,不会吃亏的。”

江晚卿险些被她的话气笑,宋序敢在宫里动手,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见江晚卿一直被顾行以保护的姿态掩在身后,宋序变了脸色,语气不由加重,“晚儿,我有话同你说。”

江晚卿闪身出来,“什么话明日再说吧,今日宫宴,属实不便。”

宋序急了,“为何避我如蛇蝎!”

江晩卿垂下眼帘,声音也降低了几分,“我没有。”本来已经够惹眼的,她不想惹怒宋序,再招来更多的瞩目。

江晚卿低眉顺眼的模样,让顾行心疼的不行,“劳梅姑娘带江姑娘先行。”

梅锦柔拉着江晚卿就走。

江晚卿被拉得一趔趄,皱眉道,“表姐,不该让顾公子与他说。”

“他想英雄救美,也正好看看他如何应对。”梅锦柔眨了眨眼。

胡闹也要有个度,顾行与她尚未定婚,怎能为她处理这些,“我去与他说几句。”

江晩卿走至顾行身侧,“表哥,明日我去寻你再说,行吗?”

宋序如今才感觉到,她已经不属于他,心绪再难平静,抬眸去看顾行,两人真是相配。

“好,依你。”

江晩卿笑了笑,“顾公子走吧。”

离宋序远了些,江晩卿低声道,“我从前与宋家表哥定过亲……”

“我知晓,那又如何。”顾行垂眸看她,“莫要担心,再过几日,母亲就去梅府提亲,之后,你尽可依靠我,无论何事!”

江晩卿微微点头,这话却未说进她的心里。

顾行实在是个好夫君,在他身上几乎挑不出错来。

可宋序不也是如此,骗的她命都没了。

就与顾行相敬如宾过几年,之后便以无法孕育子嗣为名和离。

反正,她也生不出孩子。

进了偏厅,不少人已经勾勒出轮廓。

江晩卿被一幅海棠吸引,花蕾隐匿着,泛出些许的红色,绿叶层层叠叠,莹润透绿。

“海棠花如重重珠缀,竟似闻到了花香。”

惊鸿一瞥,男子瞠目结舌地盯着江晚卿,手中的笔滴了墨在画上都未察觉。

顾行顿感危机,作画的男子可是今科状元,才气斐然,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容貌不如自己。

“朱大人,斩卷了。”

看着朱宴霎时间涨红的脸,江晚卿笑道,“大人不若在此处画面青瓦白墙。”

朱宴面露喜色,“姑娘的主意甚好!”

几笔下去,意境更浓,像极了江晚卿在江陵院子里的那株海棠,惊喜道,“一株海棠穿墙来。”

顾行皱眉道,“江姑娘,那边无人,我们过去吧。”

“好。”

江晩卿想着顾行所指的方向走去,身后留下一道目光久久都未收回。

这一幕被萧祁尽数看在眼里,随即压紧唇角。

顾行将画纸摊平,温声道,“江姑娘随意站着便好。”

待江晩卿站定,顾行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看着她。

江晩卿被他看的脸色发烫,低声提醒道,“顾公子,还不动笔吗?”

“这就开始,只怕我画技拙略,不能将你的美呈现出来。”顾行痴痴地望着她。

江晩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已有些后悔应他入画。

顾行笔下生风,极快地勾勒着。

这时,一个内侍走来,“江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顾公子我去觐见皇后娘娘。”

“我等你。”

内侍引着拐过廊角,走过蜿蜒的长廊,又穿过了御花园。

江晩卿走得有些累,开口问道,“还有多远?”

内侍道,“就在前方水榭。”

远远的,江晩卿只看清一道模糊的人影,约莫着距离。

内侍停了下来,“江姑娘自行上去吧。”

江晩卿道了声谢,迈步上了曲廊。

走到水榭的台阶下,江晩卿行礼道,“晩卿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直到江晩卿的膝盖都发酸了,对面也没开口让她起来。

江晩卿只得用余光去瞄,却只看到一片月白色的衣角。

今日苏皇后身子未好,根本没出席宴会,为何将她叫来此处,又迟迟不开口叫她起来。

江晩卿的腿弯的太久,有些抖了起来,她忙掐了自己一把,心中思忖着要如何提醒苏皇后时,一股蛮力将她拖拽过去。

她不由得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紧接着跌进一个熟悉的胸膛,清冽的檀香气息瞬间将她笼罩起来。

是萧祁给她披了一件氅衣,她站立不住,这才撞上了他。

“怎得投怀送抱上瘾了?”

江晩卿紧张地望着,他眉眼间透着冷淡,连声音都染上了寒意,“是我没站稳,这氅衣还给殿下,我不冷。”

萧祁并不接那氅衣,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句句疏离,都是为了顾行吧。

“你对顾行生了情意?”

江晩卿微怔,下意识的想摇头,旋即僵硬地点了头。

萧祁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凝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的问,“欠我的恩情,要如何还?”

江晩卿眼里的惶恐,他看的一清二楚,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情意在,两人相识的时间虽短,但经历的都是要命的事,她怎么就看不到自己。

江晩卿不知他要做什么,就没有作声。

萧祁的声音很轻,“这恩情,困扰了你许久。不若今日就还了,如何?”


这日下了早朝,詹事府正堂里一道人影站在门前,指节轻叩在雕花门上。

堂内议事的众人闻声望去,面面相觑,那位祖宗怎来了此处。

沈彻疾步绕过书架,来到萧祁身前,弯腰直臂,“臣等见过殿下。”

他平稳的声线,惊醒了其余几位同僚。

书案上的笔架被碰倒,狼毫滚落在地。

一时间衣料摩擦声纷起。

萧祁的目光掠过各位弓腰行礼的属官后颈,笑得越发肆意。

沈彻语气不卑不亢,“殿下来得倒早。”

“皇兄以死相胁,不敢不来上值。”萧祁说完在太师椅上落了座。

几人装作整理文书,正立起耳朵听着。

谁能请动这尊大佛,连圣旨都敢违抗。

萧祁扫视了一圈,轻声道,“要我做些什么?”

话一说完,四周霎时做鸟兽散,谁也不想与这祖宗共事。

唯剩沈彻立在一旁。

萧祁笑道,“沈詹事?”

“殿下来我的值房吧。”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案牍,萧祁沉了脸。

“淮之莫不是以公谋私?”

沈彻毕恭毕敬,“殿下何来此一说?”

萧祁也不避讳,“瞧着我逗弄你表妹,对本王心生不满。”

“原来殿下也知,是逗弄!”沈彻看向萧祁,眼中染上愠色。

“能得本王垂青,是你侯府的造化。”

“她已有婚配。”

“宋家那人绝非良配!”

两人皆不相让。

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要吵起来。

最后,还是沈彻退了一步,“这都是记录太子殿下监国时的案牍,殿下仔细研读后,写一篇策论给我。”

萧祁当即,“沈彻!你确定要公报私仇?”

沈彻垂眸淡声道,“臣不敢,这是入詹事府的人都要历经的,殿下可去查问他人。”

沈彻这个‘迂腐’。

当他是孩童不成,还策论。

萧祁霍然起身一甩衣袖,踏出了值房。

迎面走来一人,嘴角阴鹜地勾着笑。

“皇弟回来了?”

萧祁不露情绪,“托皇兄的福,‘安然无恙’地回返了。”

“怎不派人与我说一声,我好与你接风洗尘。”宁王萧樾说的热情,面上却尽是冷意。

萧祁看着他,冷冷吐字,“皇兄可尝过梅雪烹茶的滋味?”

“不曾,说得我倒是馋了,今年冬日让下人收些,皆时相邀皇弟来府中一同品鉴。”

提起这,宁王的脸色渐渐阴沉。

白白折损了他一员大将!

“我先出宫了,改日一起喝一杯。”

“皇兄可听过江陵刘家?”

宁王顿了顿才转身,笑道,“江陵距京都上千里,我如何识得。”

萧祁缓缓道,“可惜了,刘家上下百口,只活了家主一人。”

“不是未留活口?”宁王极快地问道。

“皇兄怎知晓此事?”

宁王忙道,“听过一句半句的,好似是江陵的谁家得罪了你。”

萧祁看着宁王匆匆离开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抬脚刚要离开,身后传来又尖又细的喊声,“殿下,殿下......”

萧祁不耐烦地转身。

“太子殿下让奴才来寻您,劳殿下走一趟?”

是东宫的掌印太监刘喜。

萧祁闭了闭眼,“你去回皇兄,我这就回詹事府。”

*

几日来,江晚卿日日闷在房里,对着萧祁那堆东西发呆。

那浮光锦,她试着绣了几针。

布料太滑,无法固定在绣绷上

又很容易勾丝,变形。

且不能拆了重新下针。

江晚卿烦得不行。

刚想去院子里走走,有人送来了帖子。

署名是宁王妃。

江晚卿想不明白,她从未见过宁王妃,为何会邀她前去。

这季节已近夏日。

哪里还能办春日宴。

去姨母那问过才知道。

定北侯府,只给她下了帖子,就连长辈们也都是没有的。

梅氏道,“去吧,这宴退不了。”

她带上了红绡,有什么不懂的也能提点她一些。

到了宁王府。

都是些年轻的男女,互相寒暄着往里走。

江晚卿扫了几眼,没一个相识的。

她就该称病不来。

这么些的人吵得她脑仁嗡嗡直响。

“别说了,进去寻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吧。”

花厅里,江晚卿挑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远远地瞧了一眼席首的宁王妃。

发髻高耸,插戴着镂金的步摇,身着绛紫色留仙裙。

一身的装扮并不招摇,反而衬得她温柔娴静。

江晚卿只看了一眼,就对这宁王妃有了好感。

宁王妃给下人使了眼色。

宴会开始。

江晚卿将离自己最近的杏仁糕推开,夹了一块樱花酥。

口味清淡又不腻人,江晚卿不由得眯起了眼。

宁王妃四下看了一圈。

目光停在了江晚卿潋滟的脸上。

低首说了几句。

下人来到江晚卿身侧。

“可是定北侯府的江姑娘?”

江晚卿颔首应是。

“我家王妃有请。”

江晚卿抬头望过去,席上已没有宁王妃的身影。

跟着来到花园。

“王妃,人来了。”

梅树下的人转过身,笑道,“你就是沈彻的表妹?”

“是,见过王妃。”

宁王妃仔细打量着她。

长得确实美,又端庄有礼,就是家世差了些。

“你应该奇怪我为什么给你下帖子吧。”

江晚卿垂耳静听。

“是舅父家的弟弟苏瑾,央求王爷邀你来赴宴。”

宁王妃还未说完,江晚卿心中顿觉不安。

“我觉得单独请你前来,属实不妥,这才有了这春日宴。”

江晚卿听了,心道,幸而这宁王妃拎得清。

可她接下来的话,让江晚卿脸色一白。

“你与他见上一见,有何想法再与我说。”

“嫂嫂,江姑娘。”

苏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江晚卿立时心如鼓击,僵着身子回了头。

苏瑾特意着人打听了,江晚卿的未婚夫是何许人。

遂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也有了几分读书人身上的斯文。

江晚卿后退着,“王妃,我有些.......”

视线落在宁王妃刚刚站立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江晚卿心中大骇,红绡还留在宴席上。

这处,也只有她和苏瑾两人。

苏瑾的目光,紧紧缠着她。

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还有事,就不打搅小侯爷了。”

江晚卿朝着来时的方向迈步。

苏瑾阴恻恻地说道,“你敢再走一步,就勿怪我会做出什么!”


暑气越来越重。

江晚卿收到邀贴,来到镜湖边,风徐徐吹过,甚是凉爽。

河畔停着大大小小的楼船画舫。

一人上前引着她去了最大的画舫上,建造极为精美。

“你可来了。”

柔嘉公主雀跃地拉扯着江晚卿的手,见只她一人上来,问道,“锦柔没来?”

“表姐这几日不舒服。”

这是小日子来了,不方便出门。

柔嘉公主失落地说了句,“只能下次了。”

两人刚坐定,甲板上传来脚步声。

“可逮着你了!”

柔嘉公主听到声音,转身就要跑。

这才发觉,画舫已拨开水面,离开渡口。

“是,是皇弟啊。”

柔嘉公主尴尬地退到了江晚卿身后。

江晚卿屈膝行礼,不由想起是萧祁的人告知沈彻她被困了在江陵。

而明执和月白负了伤,五日后才赶回的侯府。

“在这船上,你还能躲哪去!”萧祁已把蛊惑柔嘉公主下药的嬷嬷处死,必须告诫她,何为底线!

“晚儿在,你给皇姐些面子。”

江晚卿不知这姐弟俩怎么了,“你们二人说话,我先去外头等着。”

面前忽然少了遮挡,柔嘉公主这才懊恼起来,今日就不该出门!

萧祁冷怒地道出,“你可知,因沈彻中了药,险些伤了他人!”

柔嘉公主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你这话是何意?”

萧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深深吸气,“有些事你该明白,你是公主,怎可自甘堕落!你身边的吴嬷嬷被我处置了,你也不必伤怀,她早被那个疯女人买通了。”

柔嘉公主的脸色几变,终于受不住打击晃了晃身子,“吴嬷嬷可是母后的人。”

“人心是会变的,何况母后早已不在。”

萧祁的话狠狠地给了柔嘉公主当头一击。

良久。

柔嘉公主缓缓开口,“日后,我不会再纠缠沈世子,你放心。”

萧祁颔首,走到甲板上,“进来吧。”

柔嘉公主不想泄露情绪,笑道,“来,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月色高悬,画舫靠岸许久,柔嘉公主仍无回返之意。

望着两岸莹莹灯火,江晚卿哄慰道,“公主,你看那岸上热闹非常,不如我们下船去看看?”

甜软的语气,让萧祁嫉妒非常,她何时与他如此柔声细语过。

柔嘉公主眼眸涣散地朝着江晚卿指的方向看去,还未说话已被紫荆和另一名宫女架起。

“将公主送回府里。”

卫临领命下船。

江晚卿随即提起裙摆起身,夜色昏暗,江晚卿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眼看着身子朝湖里倒去。

萧祁在身后极快地抱起她下坠的身子,长腿一迈,上了岸。

独属于她身上的幽香四散着扑来。

丝丝缕缕地缠在萧祁的周身,融进他的气息里,怀中的身子柔软得似团棉絮。

天太黑,江晚卿并未看到萧祁眼神里的晦暗不明。

“多谢殿下。”江晚卿手脚并用地站起身,脸隐隐发烫。

“恩。”

萧祁抿抿唇应了一声。

江晚卿没拒绝萧祁送她回府。

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江晚卿再没之前的焦灼局促,反而觉得萧祁这人竟顺眼了许多。

察觉到江晚卿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目光,萧祁笑道,“我脸上有花?”

江晚卿疑惑地摇头。

“那是你终于发现我风华绝代,玉树临风了?”

真是正经不了一会儿。

江晚卿噤声不语,刚对他垒起的好感荡然无存。

马车停下,江晚卿道了谢,抬脚才上台阶。

自巷口传来纷急得马蹄声,顷刻间来到江晚卿面前。

宋序风尘仆仆地赶来,连衣袍起了皱也未来得及整理。

“晚儿,为何要与我退婚,你我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你怎如此狠心?”

能有你狠心,江晚卿用力闭了闭眼,红着眼问道,“表哥知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都是有你在我才好过些。”

江晚卿捻着帕子擦了擦泪,“我回江家,父亲都未曾问过我可想家,可适应在京都的生活,开口就是斥骂。

又说要热孝让你我成婚,我只说了句,终身大事不能穿婚服实在遗憾,能否再等等,父亲二话不说就将我关了起来。”

宋序眯眼分辨着她的话,最终选择相信,她一直都是娇娇弱弱需要他保护的。

“你拿着这玉玦,婚书虽退了,但你我情意犹在,重新再…….”

话未说完就被一道沉凉如水的声音打断,“那日,宋公子去买烧鹅怎一去不返?”

宋序转身,看清来人后忙行礼,“殿下所说的店,我并未寻到。”

萧祁失望地叹气,“真是可惜了,那味道实在让人念念不忘。”

江晚卿看着他一脸正经地胡言乱语,险些忘记自己还在与宋序做戏。

“还不回府,愣着作甚。”萧祁若浓墨般的黑眸定定地凝着江晚卿。

宋序这才意识到,人是被他送回来的,两人同去了何处,连个丫鬟都未带,眼神在萧祁和江晚卿之间来回审看。

“我先回府了。”

“晚儿等等。”

这声‘晚儿’实在刺耳,萧祁攫着宋序的目光冷厉了几分,“正巧我有事跟宋公子说。”

宋序无奈地回转视线,“街尾便是寒舍,殿下请随我来。”

萧祁神色淡然,也不客气,跟着宋序来到一座四进院。

“这宅院倒是不小,宋公子家世属实殷实。”

宋序一听,忙笑道,“不过是做些小生意罢了,赚些辛苦钱。”

萧祁端起茶盏轻抿,茶叶入口醇香浓厚,“上好的‘顾渚紫笋’,这可是贡茶,不知宋公子何处得来?”

宋序眼神慌乱地看了一眼茶盏,随即解释道,“我家经营的铺子多,在江南也有些茶树,‘顾渚紫笋’确实出自我家,但这都是淘汰下来的二等茶叶,是绝不能入陛下的口的。”

“竟是我口拙,未尝出来,错怪了宋公子。”萧祁不由得高看了宋序一眼,果真是无奸不商。

“我记得,宋家似是有盐庄?”

江南盐政被查,宋序是知晓的,涉及深广,宋家也被牵涉其中。

他来京都就是为了化解此事,宁王已经应下,宋家也定会被从中摘除。

“是有盐庄,不过产量不乐观,勉强供得上自家商铺贩卖。”

说来说去,都是打太极,萧祁懒得与他再论,直言道,“我给你透个信,盐务之事,无论官商,只要有牵扯便免不了牢狱之灾。”

萧祁走后。

宋序如惊弓之鸟一般,在屋内焦急地踱步。

随后换了身暗色衣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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