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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

辣辣小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必差人打听,辛久薇也知道祁淮予出现在家中是父亲的授意。看来昨日之事,父亲仍然更相信祁淮予一些。辛久薇知道这事急不得,毕竟从前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心扑在祁淮予身上,比起一个被恋慕之情冲昏了头的女儿,父亲自然更信任表面上表现得滴水不漏的祁淮予。辛久薇出了院子,就听见祁淮予身边的书童寻墨的声音。“这些都扔出去,祁公子不用这些烂货写文章的。”辛久薇远远地站住了,让望晴去问寻墨。寻墨见着她,连忙跑过来,脸上对着笑,“三小姐怎地过来了,是来找公子吗?”辛久薇没说话,望晴代替她问:“祁淮予呢?”寻墨笑道:“公子在准备为叶先生接风洗尘的事宜,是家主交待下来的,方才遇见了大少爷,他们说话去了。”辛久薇眉头一皱,也不理会寻墨,转身就走了。祁淮予从来都不安...

主角:辛久薇祁淮予   更新:2025-05-20 20: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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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辛久薇祁淮予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由网络作家“辣辣小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必差人打听,辛久薇也知道祁淮予出现在家中是父亲的授意。看来昨日之事,父亲仍然更相信祁淮予一些。辛久薇知道这事急不得,毕竟从前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心扑在祁淮予身上,比起一个被恋慕之情冲昏了头的女儿,父亲自然更信任表面上表现得滴水不漏的祁淮予。辛久薇出了院子,就听见祁淮予身边的书童寻墨的声音。“这些都扔出去,祁公子不用这些烂货写文章的。”辛久薇远远地站住了,让望晴去问寻墨。寻墨见着她,连忙跑过来,脸上对着笑,“三小姐怎地过来了,是来找公子吗?”辛久薇没说话,望晴代替她问:“祁淮予呢?”寻墨笑道:“公子在准备为叶先生接风洗尘的事宜,是家主交待下来的,方才遇见了大少爷,他们说话去了。”辛久薇眉头一皱,也不理会寻墨,转身就走了。祁淮予从来都不安...

《贵女拒当吸血包,寒门白眼狼急疯了辛久薇祁淮予》精彩片段


不必差人打听,辛久薇也知道祁淮予出现在家中是父亲的授意。

看来昨日之事,父亲仍然更相信祁淮予一些。

辛久薇知道这事急不得,毕竟从前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心扑在祁淮予身上,比起一个被恋慕之情冲昏了头的女儿,父亲自然更信任表面上表现得滴水不漏的祁淮予。

辛久薇出了院子,就听见祁淮予身边的书童寻墨的声音。

“这些都扔出去,祁公子不用这些烂货写文章的。”

辛久薇远远地站住了,让望晴去问寻墨。

寻墨见着她,连忙跑过来,脸上对着笑,“三小姐怎地过来了,是来找公子吗?”

辛久薇没说话,望晴代替她问:“祁淮予呢?”

寻墨笑道:“公子在准备为叶先生接风洗尘的事宜,是家主交待下来的,方才遇见了大少爷,他们说话去了。”

辛久薇眉头一皱,也不理会寻墨,转身就走了。

祁淮予从来都不安好心,辛云舟遇上他讨不到好。

果然在庭院外见着了两人,祁淮予脸上还是那种虚伪的笑意,而辛云舟气得不清。

眼见着辛云舟就要暴跳如雷,辛久薇连忙开口:“哥哥。”

辛云舟见到她,脸色不似昨日好,梗着脖子不看她。

却是祁淮予先开了口,“久薇,昨日可歇好了?”

他唇边带笑,眼神却阴沉沉的,一句平常的问候也让辛久薇听出几分讽刺来。

辛久薇冷笑道:“我不像你那般忙碌,自然睡得好。”

祁淮予又恢复了那副包容一般的语气,“你既来了,就劝劝辛兄吧,他心情不太好,我还有正事,就先走了。”

辛云舟气极,“祁淮予!”

但祁淮予理也不理他,很快就离开了。

辛久薇刚想同辛云舟说话,对方却转身背对着她,也想离去的样子。

“哥哥。”辛久薇绕到他面前,“怎么了,他又气你了?”

辛云舟道:“你少来假惺惺,不如抓紧时间去跟你的祁淮予卿卿我我。”

辛久薇觉得他莫名其妙,“我哪里跟他卿卿我我了,你是我兄长,说话也太难听了。”

辛云舟说:“你难道不是总这样?回回跟祁淮予吵架都是旁人遭殃,别人跟你同仇敌忾,转头你们就和好了,反而是咱们白白受气!”

辛久薇问:“你哪里看见我跟祁淮予和好了?”

“若不是你站在他那边为他说好话,他能这么快就回来?”辛云舟满脸不满,“连带着寻墨斗作威作福,不知道是哪家的奴才!”

辛久薇认真道:“我没有同他和好,以后都不可能的。”

辛云舟冷哼,“谁信。”

“是真的。”辛久薇说,“他能回来只能是父亲的意思,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昨日我都说得那般仔细明白了,父亲还是更相信祁淮予?”

辛云舟道:“还不是你成天说他好话。”

辛久薇道:“我承认这是我的错误,所以我现在会坚持想办法弥补,但咱们父亲真的是能被我一两句话左右的人吗?”

“哥哥,祁淮予太会伪装了,他不仅要在父亲面前表现,还要让父亲觉得咱们辛氏的儿女不行,觉得你不行。”

“你同他遇见,一定要多思多想,祁淮予心思缜密,你……”

“够了!”辛云舟忽地打断她,“是是是,祁淮予最聪明,我脑子蠢笨,那能怎么办?”

辛久薇微怔,复盘着自己是哪句话惹到了辛云舟不高兴。

“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不觉得你比祁淮予差在哪里,只是从前没有用功读书而已。”

辛云舟被她说烦了,“读书读书,我本来读书就不如他,为什么非要我与他比?”

辛久薇顿了顿,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但还是温和着语气,说:“那难道你就想一辈子都不如他,把咱们辛氏拱手让出去吗?”

“让就让,那又怎样!”辛云舟也话赶话起来,有些口不择言,“反正你们谁也看不起我,我又要这个辛氏做什么,他祁淮予想要就拿去好了!”

辛久薇看着辛云舟,顿时说不出话来。

辛云舟说完也后悔了,但又收不回来,干脆直接走了。

辛久薇长长地叹了口气。

哥哥长期活在祁淮予的阴影下,心结不似姐姐辛兮瑶那般好解。

只能徐徐图之,而父亲那边更是要从长计议。

辛久薇站在院子里,看见头顶的树上掉下来一片绿叶。

她盯着那边叶子晃悠悠地飘落,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前世的祁淮予是多么步步为营。

他一步步地将她的兄姐逼至绝境,让他们从内心感到了绝望,从此不得安宁,落得惨死的下场。

这个仇,总是要慢慢报的。

辛云舟跟妹妹不欢而散,留在家里看着祁淮予就气闷,干脆出了门去。

他出门时寻墨见着了,回去告诉了祁淮予。

“知道他要去哪儿吗?”

寻墨道:“小的远远听见了,好像是要去吃酒。”

祁淮予微微一笑,“知道了,你过来,交待你一件事。”

辛云舟是自己出门的,也没叫往日的狐朋狗友,他心里不畅快,就独自找了间酒楼吃酒。

一杯酒刚下肚,就在身后那桌人的议论声中听见了妹妹的名字。

他转过头去,只见靠窗的那桌坐着三个年轻公子哥,有些眼熟,辛云舟也叫不出名字,左右不是同辛氏交好的那几家。

其中一人的声音很大:“我反正是亲眼见着的,祁兄一早就坐着车回辛府了。”

另一人道:“昨日还听说辛久薇在同他闹脾气,今儿就哄好了?”

“嘿,辛三小姐这姑娘你还看不明白?”那人笑道,“就是个无脑好骗的千金小姐,祁兄还不是哄两句就好了。”

同伴道:“还是祁兄命好,这辛久薇是性子任性点,架不住满门心思都在他身上,那还不是祁兄勾勾手就来了?”

“可不是嘛,我看这辛氏迟早落到祁兄手上,不过也是,谁叫辛氏现在落寞了,什么辛氏的公子千金,个个都是扶不起的货。”

“你们说……”那嗓门最大的人忽地一笑,声音猥琐起来,“辛三小姐这般听祁兄的,会不会是……”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意味深长地嘿嘿笑了两声,同伴闻言,也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砰——!”

一声巨响令他们的话题戛然而止,大嗓门的公子还没反应过来,后颈衣领就一紧,整个人被从凳子上拖了下来。

他正要呼救,眼前影子一闪,鼻子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与此同时,酒楼外,一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一名青衣书童拦在马车前,冲里面拱了拱手,“请问,里面可是叶先生尊驾?”

马车帘被捞起,探头出来的亦是一名书童,“正是,你有何事?”

“小的是从辛府来的,叶先生远道归来辛苦了,要不要在此用膳,稍作歇息?”

马车上的书童回身问了一句,随后便下了车,紧接着,一名周身气度儒雅的老者缓缓下了车。

拦车的书童脸上堆着笑,走在前引路,“先生这边请。”

叶先生正要走上进酒楼的台阶,就听见一阵嘈杂声。

有人大喊:“快叫人来!辛公子又打人了!”

叶先生眉头一皱。


辛久薇拒绝:“不。”

没想到她会拒绝,祁淮予有些不悦,“这簪子之于应雪意义重大,你莫要这般自私。”

陈公子也道:“对对,三小姐何不成人之美呢?”

辛久薇冷道:“你们当我赏花宴的彩头是什么,一会儿给奶娘,一会儿又给根本没参与的薛姑娘。”

“好歹也是别人精心挑选带来的,让你们如此轻贱?”

祁淮予眉头一皱,“你说话何必如此难听。”

辛久薇不语,一旁带来簪子的叶四小姐却怯怯开了口。

“既然是如此特殊的东西,不然……就给薛姑娘吧。”

辛久薇怔了怔,回过神,“现在东西是我的,当然我说了算。”

叶四小姐性子软,闻言不安地低下头,她身边的好友见状,不满道:“她只是同情薛姑娘,您何必咄咄逼人。”

辛久薇讶然:“我说什么了?”

“辛久薇。”祁淮予压着火气,“她们谁都没得罪你,你不该这般无礼。”

辛久薇道:“你们强人所难就不无礼了?”

“够了。”薛应雪终于开口,扬着细长的脖颈,“我对女子间的争抢没有兴趣,这簪子我不要了。”

辛久薇嗤笑:“本来就不是你的,何来要不要一说?”

薛应雪面色微僵,又看了簪子几眼,移开视线,“我不想做无谓争吵,有这时间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淮予,陈公子,咱们去将文章论完吧。”

“好好好。”陈公子连忙道,“还是薛姑娘豁达。”

薛应雪对这类夸奖最是受用,矜持一笑,看了辛久薇一眼,提着裙子走了。

辛久薇冷眼见她离去,心中并不着急。

她辛久薇既然重活一世,自然是要先收拾祁淮予这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倒想看看,等薛应雪知道祁淮予只是个奶娘的儿子,还会不会上赶着嫁给他。

几人又回男席去了,祁淮予最后离开,走之前还对辛久薇说:“你今日太不懂事了。”

席上的贵女们神情各异。

她们当中不少人都羡慕薛应雪自在大方,这般场景下,也是觉得辛久薇有些小气了。

辛久薇并不在乎她们如何想,叫来管事的辛叔,“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男席那边也一并送客。”

辛叔犹豫,“祁少爷那边似乎还没结束。”

“他们结不结束与我何干。”辛久薇道,“外面多得是酒楼,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非要在这里论?”

“还是说辛叔你作为辛府的管事,只听他祁淮予的,不听我这个辛氏三小姐的?”

辛叔被她的话一怼自然什么也不敢说,只好带着下人们去送客了。

往常辛家设宴,祁淮予高谈论阔起来总不看时辰,无论多晚,辛久薇都是等到他们结束再让人收拾残局。

现在直接让他们散席,祁淮予肯定不会高兴,可如今辛久薇难道还在乎他高不高兴?

果然,待宾客散去,辛久薇被拦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

祁淮予面色冰冷,“你什么意思?”

辛久薇歪了歪头,“什么什么意思?”

“今日你太不识大体了。”祁淮予皱起眉,“应雪不过是想要她母亲的遗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这般吝啬,外人会怎么想?”

“还有我娘又没做什么,你为何当众给她难堪?”

说着,他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嫌弃,“你这样,日后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辛久薇觉得好笑,祁淮予在辛家被捧得太久了,还真拿自己当姑爷了。

明明这一年她刚及笄,他们连亲都还没有定。

“你现在知道她是你娘了,刚才怎么不敢认?”

祁淮予面色有些难看,“我当然要顾全大局。”

辛久薇嘲讽,“祁公子的大局一般人真是承受不起。”

祁淮予皱眉,“你今日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辛久薇刚重生回来不久,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亲人,实在没心力与祁淮予纠缠。

“不想听更难听的就走开。”辛久薇抬了抬下巴,眉眼间自然流露出世家贵女的傲气,“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就要走。

“辛久薇!”

祁淮予皱着眉拦她。

骤然被拉住手腕,辛久薇用力想甩开。这动作却激怒了祁淮予,眉间怒气更盛。

“你今日到底耍什么脾气?!”

他问得理直气壮,辛久薇感到厌烦,却挣脱不开。

“这又是在做什么?”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辛久薇鼻尖一酸,猛然回头,“姐姐!”

声音的主人慢慢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生得一双远山眉,丹凤眼,面如白玉,身姿翩然。

正是辛氏的大小姐,前世被亲事蹉跎而死的辛兮瑶。

辛兮瑶是路过的,见着二人拉扯,并没有走近,只蹙着眉有些嫌弃地看过来。

“光天化日,要拉拉扯扯也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像什么样子。”

她一直都看不上祁淮予,觉得妹妹自从喜欢上对方之后就像被下了降头,在此前的几次矛盾中辛久薇都只站在祁淮予那边,辛兮瑶看见两人就烦,久而久之也懒得管了。

在别人面前,祁淮予总是装得人模狗样的,因此辛兮瑶一来,他就松了力气,一副因辛久薇任性而无可奈何的模样。

辛久薇趁机甩开他的手,跑到辛兮瑶身边,见她一身外出的打扮。

“姐姐,你要出门去?”

辛兮瑶有些警惕,“与你何干。”

见她的态度,辛久薇便确定了原因。

上辈子,辛兮瑶的第一门亲事在辛久薇的反对下作罢后,辛兮瑶就有了些意见。

现在是她第二次议亲,今日是出门相看的。

但辛久薇知道,那与辛兮瑶议亲的谢家三少会在今日回家途中坠马摔断腿,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亲事自然就算了。

也就是从这一次起,辛兮瑶的每一任议亲对象都会出事,她于是背上了克夫的名声。

辛久薇也是很久之后才想明白,这一切背后都有祁淮予的手笔!

辛兮瑶是她同母所出的嫡亲姐姐,若是嫁了个好人家,自然也会是辛久薇的靠山,这可不利于祁淮予蚕食辛家。

祁淮予不仅时常挑拨姐妹之间的关系,更是暗地里破坏辛兮瑶的亲事,蹉跎了辛兮瑶一辈子!

如今,辛久薇定然是要阻止的,“姐姐,你别去同谢公子相看了。”

辛兮瑶果然有些不悦,“你又想做什么?这次说亲是父亲同意的,你反对也没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辛久薇摇摇头,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正想着,却听旁边的祁淮予突然开了口。

他装得平和温良,甚至是苦口婆心。

“久薇,你别耍小姐脾气,谢家书香门第,谢三公子是人中龙凤,这么好的亲事要是错过了,岂不是耽误了大小姐?”


辛云舟心中得意,“阿永,快让他们开开眼。”

小厮阿永带着人小心翼翼地端来一个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席间安静了一瞬,随后众人哗然。

只见打开的木盒之内,是一个通体晶莹的玉器,玉身是寻常人肉眼也能看出的绝佳品质,底座有极为华美的雕饰,栩栩如生,精美非常。

“辛兄从何处寻来的玉器?放眼颍州可没有这般好的成色!”

“今天就该辛兄夺魁啊!”

辛云舟瞬时就被赞叹声淹没了,脸上露出笑容,忍不住看了祁淮予一眼。

这下可把这人比下去了!

谁知一旁的祁淮予不仅不嫉妒气恼,甚至还对辛云舟笑了一下。

辛云舟刚觉得别扭,就听见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中传了过来——

“这、这东西有问题啊。”

辛云舟转过头,却见说话的是林家的大公子,“乱说什么?本少爷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

林公子眉头紧锁,又细细将玉器看了一遍,忽地变了脸色。

“辛兄,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辛云舟不悦道:“问这个做什?”

“这不是一般的玉器。”林公子道,“这是前朝三皇子的爱用物啊!”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多年前那场叛乱实在惨烈,在场不少人都知道。

祁淮予假惺惺地道:“林公子,你可确定?若真是前朝三皇子的用物,这可非同小可,你莫要看错了,为辛兄惹来麻烦。”

“我绝不可能看错!”林公子大声道,“我幼时曾同祖父一起进京,见过那三皇子的画像,正是那副‘皇子品器图’,这玉器分明就与图上一模一样!”

有人也道:“前朝爱玉,前朝皇帝赏赐三皇子玉器的事还曾被说书人当做一段逸闻讲过,想来是没错的。”

“既如此,还不快把东西收起来,这可是犯了忌讳的!”

“正是!可别让我们来个鉴宝会莫名惹一身腥。”

祁淮予连忙道:“诸兄莫慌,想来辛兄也并非故意的,只是他……”

他欲言又止,众人立时被引导着,有了他同样的想法。

想来这辛云舟也没那个脑子起什么坏心,就是太蠢了!

堂堂辛氏唯一的公子,竟是个这般的蠢货!

辛云舟顿时有些慌乱,这玉器是顶级好货,他那日一见到就挪不开眼,当了房里好些东西才买到的,怎晓得背后还有这等子事?

他猛然看向祁淮予:“你……是你害我!”

祁淮予悠然道:“辛兄,东西是你自己带来的,又与我何干?”

辛云舟拍案而起,“分明是你……!”

“辛兄莫不是疯了!”祁淮予后退两步,众人见状连忙过来将辛云舟按住。

场面一时混乱。

“天啊,谁把我哥哥的宝贝掉包了?”

清脆的女声传来,众人一回头,就见到辛久薇带着丫鬟快步走来。

辛云舟终于见到亲人,挣脱别人,几步走上前,“妹妹!”

祁淮予见到辛久薇,眸光微闪,正想说什么,辛久薇却目不斜视地路过他,走到了辛云舟的身边。

辛久薇看一眼玉器,面露惊疑之色,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辛云舟说:

“哥哥,你今早出门时带的不是那樽金风玉露盏吗,怎么地变成一个玉器了?”

辛云舟一怔,没反应过来。

谢三少嘲笑道:“这玉器可是祁兄亲自叫人带上来的,还能有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只觉得这辛三小姐蠢笨,不看场面说话。

还有人对祁淮予道:“祁兄,快些将辛小姐带回去吧,这里不是她该来的。”

祁淮予歉意一笑,看向辛久薇,“久薇……”

“我为何不能来?”辛久薇矜娇地抬起下巴,一副高门小姐的模样,“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有贼人要害我哥哥呢!”

林公子先品出不对来,不悦地问:“辛三小姐这是何意,难道我还胡诌些话来栽赃辛兄不成?”

“我又没说是你。”辛久薇道,“谁将我哥哥的东西换成了这害人的玩意儿谁心里有数,诸位都是高门大院里长大的,这种隐私手段还见得少了吗?”

谢三少道:“若真像你所说,那你说说咱们这里谁吃饱了没事干,还要大费周章地去掉包?”

辛久薇笑了笑,“自然是谁手上有我哥哥的金风玉露盏了。”

众人左看右看,面面相觑。

辛云舟悄悄拉了一下辛久薇的衣袖,“妹妹,金风玉露盏是我换给……嘶!”

话没说完就被辛久薇隔着袖子掐了一下,辛云舟强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乖乖地不说话了。

辛久薇看向祁淮予,“祁淮予,你来鉴宝会不会什么也没带吧?”

祁淮予眼神闪烁了一下,“说来惭愧,实是没寻到什么宝物,我就想着不在诸位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怎么会呢?”辛久薇一脸惊讶,当着众人的面走到祁淮予面前,脸上露出明显的仰慕之色,“你前些日子不是说寻到了当世奇珍吗?你这般厉害,怎会空着手来呢。”

人群中有公子道:“对啊,祁兄,方才开场前我问你带了什么,你还说待会儿自会知道的。”

祁淮予的笑意有些僵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辛久薇:“你到底要做什么?!”

辛久薇轻轻一笑,扬声道:“淮予,你为何不让大家开开眼界?”

祁淮予脸色沉下来,“我说了我没有带东西来。”

“不对,不对。”谢三少忽道,“除了辛云舟来得晚,咱们带来的宝物都交上去统一备着的,你当真没带?”

林公子生怕别人觉得是自己要害辛云舟,见状也连忙说:“对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见真有人往放宝物的地方走去,祁淮予没了办法,立刻便改口道:

“诸兄,诸兄!说来惭愧,实在是见诸位带来的都是上等宝物,我自愧不如,不想献丑,也只能如此谎称,还请诸兄见谅,见谅!”

辛久薇“哎呀”一声:“淮予,你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呢?”

“是啊祁兄。”林公子道,“你这就太自谦了!”

众人三言两语地说起来,祁淮予再找什么借口也没用了,眼睁睁看着人捧着贴有他名字的木盒走了过来。


那小沙弥交给辛父的,是一本手抄的佛经。

小沙弥道:“师叔说,辛施主心诚,佛经抄得很好,忘在山上实在可惜,因此差我将此经送回。”

辛父翻开,认出是辛久薇的字迹,“这……竟都是薇儿抄的?”

“是呀,抄得女儿手都疼了呢。”辛久薇撒娇道,“看着还不错吧,父亲?”

辛父笑着摇摇头,“平日里你哪里坐得住,看来还得是把你送去寺里。”

辛久薇道:“圣僧受人敬仰,女儿自然也信他的话,他说我遭此一难,心中必然惴惴不安,担心我日后不得安生,因此叫我抄了些佛经静心,所以女儿这几日一直在山上抄经呢。”

她这话是对着辛父说的,却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闻言,果然有人被说服。

“辛三小姐真是幸运,遭了这个大难,还能得圣僧点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辛小姐是有福之人啊!”

忽然,祁淮予的声音又插了起来,带着几分疑惑,“既然是在灵隐寺中,为何我们差人去寻时,却说不在呢?”

“是啊。”谢长景站在旁边看热闹,闻言也帮腔,“这种事发生了就发生了,辛三,有什么必要说谎嘛。”

辛久薇冷眼看他,“谢三哥的意思是,这位小师傅也在帮我撒谎了?”

小沙弥口中念着“阿弥陀佛”,道:“此事是贫僧疏忽了,辛施主被我家师叔救下后,因是女眷,便安排在寺外一处别院,贫僧与其他师兄们起初不知此事,由此误导了诸位,还望见谅。”

“此事又怎能怪小师傅。”辛父不太明显地松了口气,连忙虚扶了小沙弥一把。

小沙弥微微行礼,“东西既已送到,贫僧就先告辞了。”

辛久薇也笑,“小师傅慢走。”

他冲辛久薇点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去了。

祁淮予又换了一副面孔,很是感激,“原来是灵隐寺的大师们救下了久薇,改日一定要去道谢才行。”

辛父看他一眼,道:“既然薇儿已没事,就快些回去歇息吧,换身衣服。”

辛兮瑶想上前带辛久薇离开,却被祁淮予抢了先。

“久薇,吓着了吧?”祁淮予一脸关心,“我送你回去。”

众人眼见就要散去,辛久薇却往后退开一步,躲开祁淮予的手。

她先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真奇怪,你此刻如此关心我,那时又为何要将我推下马车呢?”

四周安静一瞬,祁淮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久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辛久薇没有立刻说话。

“妹妹,你说什么?”辛云舟大怒,“是这家伙把你推下去的?”

祁淮予高声道:“我没有!久薇为何如此说我?”

见众人都看过来,他连忙对辛父道:“伯父,这几日我寻久薇之心觉不作假,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久薇失踪那几日,我恨不得出事的是我自己!我怎么会推她呢,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是啊……”人群中有人也不相信,“祁公子与辛三小姐情谊甚笃,咱们都是知道他们日后是要成亲的,若是辛三小姐出事,祁公子能有什么好处?这可说不通呀。”

“祁淮予。”辛久薇淡声说,“你着什么急呢?”

祁淮予皱起眉,“我只怕你受他人蛊惑,你我之间升起误会而已……对,久薇,想来是你受到了惊吓,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辛久薇没有立刻说话。

辛父看了看二人,沉声道:“此事,等久薇休息好了再说吧。”

“是,久薇还是快回去歇息吧。”祁淮予关切地说,“大日雨这么大,你身子骨弱,想来还得养几日,等之后精神好些了,误会自然就解开了……”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辛久薇被吓糊涂了,在说疯话。

辛久薇冷冷一笑,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不是误会!”

祁淮予一怔,猛然回过头去。

只见说话的是匆匆赶来的袁小十,她手中拉着柳七,她们身后除了各自的丫鬟外,还有一个穿着灰色麻衣低着头的男人。

袁小十匆匆向辛父行了礼,拉着柳七说:“柳姐姐,快把你查出来的事说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这下连辛久薇都有些意外,她看向两位小姐,柳七先过来拉住她的手,将她细细看了一番。

“你没事便好。”柳七叹道,“这几日我也是担心坏了。”

辛久薇有些感动,真心地说:“多谢你,我已没事了。”

柳七叹了口气,眉头还皱在一起。

袁小十急道:“柳姐姐,你还犹豫什么,难道要由着他沽名钓誉,欺骗辛三和幸伯父吗?”

其他人也疑惑,“这中间又有柳七小姐什么事?”

柳七有些紧张,她一向被培养得知书达理,笑不露齿,要她在人前说这些事,并不是十分容易得事。

忽然,一只手软的手将她握住,她转过头,看见辛久薇对她鼓励地一笑。

“你别怕,今日无论你说什么,都是帮了我大忙,我都承你的情,日后定会报答。”

柳七摇摇头,“我图你什么报答,不过是察觉到端倪,又去问询真相,若不说出口,我心中难安罢了。”

她这番话,加上出现的时机,顿时有人反应过来。

“难道真是祁公子把辛小姐推下去的?”

“这怎么可能,祁公子不是那种人……”

“是。”柳七忽然开了口,声音比平时说话的声音高了些。

她缓缓抬手,手指有点颤抖,但还是指着祁淮予说:“那日,就是祁淮予将辛三小姐推下马车,致使她摔下山坡,与我们失去联系的!”

众人哗然,祁淮予急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含血喷人!”

见议论声四起,他连忙高声道:“诸位!那日在灵隐寺中的,应当都见到过,久薇与我闹了些别扭,柳七小姐素来与久薇交好,她们姐妹之间,互相为对方出气也能理解,但我确实没有做过这般丧心病狂之事,实在冤枉啊!”


望晴也惊讶:“大小姐怎么在这儿。”

辛久薇“嘘”了一声,悄悄趴在书房窗户上往里看。

只见辛兮瑶站在辛云舟的桌案旁,面无表情地翻看着刚写满的纸张,而辛云舟坐在椅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写的什么东西。”辛兮瑶嫌弃道,“看一眼都嫌烦。”

辛云舟有些不服气,又没什么底气,“不想看你便出去,又不是我叫你来的,平白过来将我贬一顿,做什么!”

辛兮瑶却没走,只拿着那几张纸道:“你读书难道是只认字不成?文章练达,总要通其中道理,你就不能多想一分、多思一毫吗?”

“人人都似你这般死记硬背生搬硬套,读书又有何用。”

辛云舟张了张口却无法反驳,又丧气起来,“可我就是读不懂背后含义,那能怎么办嘛。”

辛兮瑶冷声道:“平日让你多读一些书,像谁要害你一般,现在知道为难了。”

辛云舟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姐姐才学过人,正是指点哥哥的不二人选不是吗?”辛久薇笑吟吟地进来,走到辛兮瑶身边用充满崇拜的语气说,“姐姐既然读万卷书,那自然也知道不是时时都能勘透其中道理,可哥哥是姐姐的亲弟弟,想来定也有姐姐几分智慧,只是一时没想通其中关窍罢了。”

她夸着辛兮瑶,“那要是姐姐指点一二,定没有哥哥学不会的。”

辛兮瑶道:“少给我嘴蜜腹剑。”

“姐姐!”辛久薇露出震惊又伤心的表情,“我嘴甜是真的,可哪里有腹剑了,姐姐才是平白冤枉人。”

辛兮瑶终于笑了一声,将纸卷起来敲了一下辛久薇的头。

“这么晚,还不去睡。”

“我来看看哥哥。”辛久薇道,“我们是一家人,我却帮不上哥哥什么忙,心里实在难过。”

辛云舟和辛兮瑶都是一怔,辛云舟连忙道:“本就是我没用,妹妹你不要难过。”

辛兮瑶看了辛久薇一会儿,问:“你就这般希望他被叶先生选上?”

“当然。”辛久薇很笃定,“自家兄妹,我当然希望好前途是哥哥的,而不是便宜了那祁淮予啊。”

辛云舟顿时敢动,看来妹妹是真的转性了!

辛兮瑶将手中卷成筒的纸重新展开,想着辛久薇的话,转头对辛云舟道:

“坐没坐相,如何做文章?坐好,让个位置给我。”

这是要指点辛云舟的意思了!

辛久薇顿时开心,辛云舟亲自搬了椅子来,请辛兮瑶坐下。

望晴带着人将书房内的烛火又点亮了一些,辛久薇坐在一旁,看辛兮瑶指点辛云舟的文章。

书房外,祁淮予远远地见烛火还亮着,问寻墨:“辛兄还在里面?”

“是啊,方才大小姐和三小姐也去了。”寻墨道,“大少爷定是在向大小姐求救呢,可惜,求一个姑娘有什么用。”

祁淮予没接话,静静地看着书房窗纸上映出的身影,严重有什么东西闪过。

很快,就到了拜师这天。

叶清正是天下闻名的大儒,要在辛府中收学生的事自然早已在颍州城中传遍了。

不仅是平日里那些祁淮予的拥护者,还有一些没事爱看热闹的公子小姐,连辛云舟的狐朋狗友都来了。

仪式和考教都在辛府院子里举行,辛父叫人摆了桌子,还上了膳食与美酒好茶,生生成了一场热闹的宴会。

辛久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紧张。

辛兮瑶在她身旁,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问:“有这般紧张?”

“总归是哥哥的大事。”辛久薇笑道。

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祁淮予的赢面更大,辛久薇紧张的并不是辛云舟今日的表现。

她在等一个人来。

辛久薇的目光从院中扫过,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绢帕。

那日她的话说得直白又委婉,觉明如此聪明,定然不会听不明白。

可正是因为他聪明,又怎会轻易被她装出来的无助和编出来的说词哄骗。

辛久薇忍不住叹息。

觉明到底会不会来?

叶先生提前给祁淮予和辛云舟留了考题,是作一篇文章,等人都到了,两人便将各自的文章给叶先生看。

他先看了祁淮予的,点了几下头,似是还不错,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神情变化。

反而是看到辛云舟的文章,他眉头微皱了几分,又很快舒展了开来,点了点头。

“辛公子。”叶先生含笑着问,“这篇文章,你为何这般写?”

辛云舟上前行了礼,正要回答,却忽地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大少爷的文章根本不是他自己写的!”

众人皆是一愣,辛久薇回过头去,见到一名面生的丫鬟冲冲走了过来,跪在了辛父和叶先生面前。

辛父皱眉,“你是何人。”

“奴婢是大少爷院子里的洒扫丫鬟。”那丫鬟道,“奴婢昨日看到,大少爷这篇文章并非他自己所做,而是他人代笔!”

辛云舟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辛父道:“云舟!像什么样子!”

辛云舟似乎这才看清场合,捏紧拳退回一边。

“父亲,叶先生,这篇文章虽然算不上好,但千真万确是我自己所作,天知道她是哪里来的丫鬟,胡乱攀扯我!”

辛父与叶先生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看向丫鬟:“她当真是大少爷院子里的?”

管事的上前细细看了看丫鬟的脸,回道:“的确是的,年前进的府,叫铃碧。”

叶先生问:“你说是代笔,可能说出是何人代笔?”

铃碧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叶先生问,“可是代笔之人非你能得罪的?”

祁淮予上前一步道:“伯父,先生,她不过一个洒扫丫鬟,有些事说出来可能就再也无法立足府中,此事不然还是私下处理吧,至于辛兄的文章……”


殿内的人闻言纷纷向她看过来。

比起辛兮瑶,谢长景对日日纠缠祁淮予的辛久薇更看不起,看她的眼神更加轻视。

“谁不知道辛三小姐上赶着要嫁祁兄,说这话有什么说服力?”

“早就听祁兄说过,辛三小姐愚笨,更是不堪为人妻。”

说着还重重冷哼一声:“辛世叔也是家门不幸,养的两个女儿都舔着脸要嫁人,又不好好学那贤妻行径,实在令人看不起。”

“谢长景你……!”辛兮瑶几乎要捏断手中细豪,但她从没遇到过如此明显的轻视,憋得脸通红也说不出重话来。

辛久薇走到姐姐身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这竟是有些安抚的动作,辛兮瑶的愤怒转变为诧异,看着这个之前和自己关系不太好的妹妹。

辛久薇还笑吟吟地,问谢长景:“敢问谢三哥,去年上元节赛灯谜,您拿了几名?”

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谢长景怔了怔,旋即脸色有些不好。

辛久薇笑问:“三哥不记得了吗?姐姐,你记不记得?”

辛兮瑶已经反应过来,用袖子捂着唇斯文地笑了笑,“来赛灯谜的人那样多,我只记得前三甲了。”

“我倒是比姐姐记性好一些。”辛久薇道,“但也只记得入围决赛的些许人,谢三哥你可在里面?”

谢长景脸色变了变,有些没面子,“不曾,那又怎样!”

辛久薇缓缓走到他面前,“不久前我听闻,公子哥们吃酒时谈起我辛家,说我姐姐辛大小姐一心要找那才子做夫君,也不知颍州城内谁能入得了她的眼——谢长景,这话是你们说的吧?”

不等谢长景说话,她笑吟吟地补充一句,“这世上哪有才子连灯谜都猜不出来呀。”

谢长景方才虽说着自己肚里没墨水,那也是讽刺辛兮瑶的,他先入为主,心里是看不起对方的。

可现下被辛久薇暗讽没才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气道:“放眼整个颍州,才华最盛者非祁兄莫属,辛大小姐想嫁才子,那便同你妹妹商量吧!”

这话说得已是极难听了,谢夫人连忙呵斥,“景儿,慎言!”

辛久薇暗道这人真是说话不经大脑的蠢货,她辛氏即使如今落魄,也尚在天下九大世家之列,颍州城内其他高门就算看不起她,又有谁敢放言自己不怕得罪堂堂世家?

辛久薇说道:“照你的意思,祁淮予的才华是天下第一咯,比京城的学子们更好,比皇宫中的太傅们更好?”

这又谁敢夸口!

辛久薇轻笑:“普天之下,多得是人杰地灵之处,谢三哥爱颍州的美人,可谁又说过我姐姐也只会在咱们颍州找夫家?”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面色各异。

这些年,都说辛氏的三个儿女挑不起担子,让颍州其他家族都不自觉有些轻视了。但他们却忘了,辛氏再怎么样也是世家,出去了多得是联姻的选择,轮得到他们来看不起?

辛久薇看看姐姐,又道:“虽说娶妻娶贤,可我记得咱们世家选婿,亦是要求极高的,况且我姐姐并非不贤惠,眼瞎之人却不一定治得好了。”

谢长景和谢夫人都脸色难看。

辛久薇往前走了两步,做出“请”的手势,“谢三哥就算再不爱读书,想必也不会知道山外有山的道理,今日天色已晚,早些陪伯母回府吧,旁的不说,做儿子总要体贴些的。”

她一顿阴阳怪气,谢长景真的没读进去什么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最后也只是憋着气去扶谢夫人。

“母亲,我们走!”

等人都走了,辛久薇快步回到辛兮瑶身边,“姐姐,没事吧?”

“我没事。”辛兮瑶摇摇头,盯着辛久薇,“倒不知你这般巧言善辩。”

辛久薇笑道:“姐姐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骂我强词夺理、没理也要闹三分呢。”

辛兮瑶哼道:“你还知道。”

妹妹替自己解了气,她终是软下语气,“幸好你来了,你是不是知道那谢长景不愿议亲,才一定要跟来?”

“不过是正巧听过些风言风语,不重要。倒是姐姐今儿怎么了。”辛久薇疑惑,“平日里骂起我来不嘴软,怎的让谢长景这草包欺负到头上。”

辛兮瑶叹了口气,“他虽是个草包,可咱们与谢家是世交,放眼整个颍州,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我原本就……”

她神色有些低落,眉头轻蹙起来,“已是退了一门亲了,我怎能再让父亲忧心。”

“姐姐哪里的话。”辛久薇道,“我方才说的话不是吓唬谢长景的,姐姐你这般好,日后我和父亲定会为你寻一个更好的人家,你的夫君要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颍州没有,我们就去别处找、去京城找,你莫要妄自菲薄!”

辛兮瑶诧异,也有些被她的话震惊,好一会儿才道:

“那你之前说什么都要父亲把我的亲事退了,难道是看不上颍州的……”

这倒是她误解了,辛久薇连忙卖乖,“那时是我不懂事,姐姐,你原谅我嘛。”

见辛兮瑶不语,又摇摇姐姐的手,“所以我更要弥补姐姐,给你找个顶好顶好的夫君!”

辛兮瑶终于笑起来,有些好笑地戳了一下辛久薇的额头。

“你才多大?就张罗我的事,而且就你那眼光……”

她冷哼一声,“我可不敢恭维。”

就算感觉妹妹转了性,辛兮瑶也依然不喜欢祁淮予。

知道不可能突然就让姐姐接受自己的转变,辛久薇也不急,只囫囵了几句,就挽着辛兮瑶的手往外走去。

望晴跟在后面,感慨姐妹俩许久没有这般和谐地相处了。

谁知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吵闹声,正斥责车夫的谢长景看见姐妹两出来,更加生气,嚷着要痛打车夫一顿。

看来是为着马跑了一事。

他们吵得热闹,辛兮瑶多看了一眼,辛久薇拉着她上马车。

“姐姐莫看,咱们快点回家吧。”

正踩了脚踏上车,却忽听那车夫大喊一声——

“是她!定是她放走了公子的马!”


辛久薇去找辛父,说的是去外祖家祝寿的事。

当年母亲是执意要嫁给辛父的,外祖家从商,深深担心高嫁无法给她母亲提供庇护,奈何母亲对辛父一往情深,外祖也只好置办了极其丰富的嫁妆为她做保障,让她嫁进了辛氏。

母亲去世后,两家的来往淡了,虽然辛父每年都差人送东西过去,但外祖心中对他始终有怨,认为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由此,辛府与外祖家的关系其实岌岌可危。

前世,祁淮予一直殷勤劝辛久薇与外祖修复关系,辛久薇听话地去了,然而外祖看她就像看当年的母亲,老人家眼光毒辣,直言祁淮予人品比辛父更差上许多,绝非良人。

那时辛久薇说什么也不信,只当是外祖父固执己见,外祖父恨其不争,对外孙女还好,对着祁淮予就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后来,外祖父病重去世,祁淮予去了京城后,竟查出外祖家的表哥违反律例,将外祖家抄家了。

在颍州时,他日日误导别人他是祁家的公子,等自己势力壮大了,又毫不留情地要铲除这个眼中钉,只因外祖父当年不同意他与辛久薇的亲事。

而那时辛久薇还不知他的真面目,得知祁家之事后哭晕过去,祁淮予还假惺惺地安慰他,感慨表兄为何如此糊涂。

却原来,不过都是祁淮予睚眦必报罢了!

如今,外祖父寿诞在即,因着今年是整岁,辛父大约会派哥哥辛云舟过去。

辛久薇以哥哥考学在即为由,找到辛父提出由她去送贺礼。

辛父沉吟一番,却忽然说起别的:“今日,祁淮予来找了为父,你猜他是如何说的?”

辛久薇淡笑道:“定是痛哭流涕,大喊冤枉。”

“我儿聪慧。”辛父道,“你待如何?”

辛久薇道,“父亲想如何就如何,祁淮予野心不小,我若说他狼子野心,想来也无法完全令人信服,父亲有自己的考量,女儿心无怨言,左右父亲现在对他已看清一二,想必也不会被他蒙蔽。”

辛父看她一眼,“如今说话越发不客气了。”

辛久薇笑起来,撒起娇,“那是因为我知道父亲英明。”

辛父一笑,挥挥手,“那便回去准备吧,明日就启程。”

翌日,望晴和眠风帮辛久薇收拾了一堆行囊,带着辛府准备的贺礼,一件件地往马车上装。

“久薇。”

阴魂不散的声音传来,辛久薇回过身,果然看见祁淮予走了过来。

他穿了一件常穿的月白锦袍,腰间的玉坠子不见了,比平日素上许多。

几日不见,他就像没有发生那日的事一眼,面带微笑,熟稔地走向辛久薇。

“抱歉,我来晚了,这就出发吧?”

辛久薇早就料到了他要来,但还是淡声问:“你来做什么?”

祁淮予又是那副温和语气,“不是要去匀城给外祖父祝寿吗?往年都是我陪着你们去的,今年你亲自前去,我自然是要相伴的。”

事到如今,他竟还以辛氏人自居,真当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姑爷了。

辛久薇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你要去就去吧。”

说完就自己上了马车,祁淮予理所应当地跟上去,却被眠风拦了下来。

“祁公子,小姐带了许多东西,马车已坐不下了,你另想办法吧。”

“什么?”祁淮予的笑意一僵,“其他车呢?我坐别的也行。”

眠风一脸为难,“这次带了许多东西,也全都装满了呢。”

祁淮予忍了忍,“去匀城有一日的车程,我如何过去?”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眠风笑着说,“公子这般聪慧,定是自己有办法的。”

说完,她也不再理祁淮予,蹬上马车关上了车门。

祁淮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沉着脸租马车去了。

昨日他去找辛父陈情了一番,对方分明是相信了他的,还叫他护送辛久薇去匀城,说明他的地位并没有因那天的事动摇。

想来是辛久薇还在使小性子,故意为难他,呵,女人就是狭隘。

无妨,只要还能取得辛父的信任,辛久薇再怎么耍小性子也是无用。

就像这次祝寿,辛氏怎么可能只让一个女儿去?不还是需要他这个未来姑爷陪着吗,届时到了匀城,各种交际应酬,难道让辛久薇一个深闺贵女出面?

她行吗?还不是要乖乖来求他。

想到这里,祁淮予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租了辆便宜马车跟在辛氏的车队后面。

然而,一路上辛氏的家丁护卫都像看不见他一般,中途车队停下来用膳,竟是一点他的吃食都没有准备!

祁淮予去问,对方却说这次出行本来就只有他们和三小姐,吃食都是按人头准备的,他硬要跟来,自然没有多余吃的。

就这样,祁淮予一路饿着肚子到了匀城。

辛久薇的外祖家也姓祁,是匀城一代最闻名的富商,整个颍州城的商人家族也不及祁家家底丰厚。

能看见匀称的城门时,已是黄昏了。

天边的云如火烧一般,绚丽夺目,将辛久薇的发丝都染成了朦胧的红色。

马车刚停下,就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玄衣青年策马前来,停在马车窗旁。

“车里可是阿薇妹妹?”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并不浑浊,带着一点明朗意气。

望晴掀开马车帘,辛久薇看出去,看到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怀鹤表哥。”她笑得乖巧,“许久未见了。”

祁怀鹤也笑,他看起来比辛兮瑶年长一两岁的模样,五官生得有些冷,笑起来却和煦。

“还好接到你了,祖父命我一定好好接你回家。”

辛久薇道:“辛苦外祖和表哥了。”

祁怀鹤拉起缰绳,“那就快进去吧,祖父和母亲婶婶们都在等你回去用膳。”

辛久薇有些意外,正要说话,却见祁淮予下了车匆匆走来。

“这是怀鹤兄?”祁淮予又露出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见过表兄,还劳烦表兄来接,淮予真是过意不去。”

祁怀鹤眉头微皱,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地将祁淮予打量了一番,似乎这才想起他是谁。

他看一眼辛久薇,却见辛久薇神色淡淡,再看两人都没有同乘一辆车,心中有了计较。

“我是来接阿薇的,你有何过意不去。”祁怀鹤冷淡地说,转头又温和了语气,亲手替辛久薇放下马车帘子,“妹妹且在车中休息,一会儿就到家了。”

辛久薇点点头,感觉到马车重新动起来,车队在祁怀鹤的带领下进了城。

祁淮予的声音听不见了,想来又灰溜溜地回了车上。

说来也巧,祁淮予不仅与外祖家同姓,名字读音还与表哥有几分相似。

冯氏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是怎么给祁淮予起的名字。

漫无目的地想着,马车渐渐停下了。

祁淮予匆匆过来打算站到辛久薇身边,毕竟他是以未来姑爷身份来的,可不能跟在后面,像个小厮。

却见祁怀鹤已翻身下马,没让家丁帮忙,自己亲手扶了辛久薇下车。


“辛久薇!”

祁淮予闯进来的时候,辛久薇正坐在院子里,吃望晴手把手喂的葡萄。

她看也没看祁淮予,只对望晴道:“这护院是真没用了,明儿去换一批新的。”

祁淮予冲过来,开口便质问:“是你不许外面的店家让我挂账的?”

辛久薇慢条斯理地将葡萄籽吐进装果核的玉盘中,才正眼看了看他。

“你是什么人,我家凭何让你挂账?”

“你……!”祁淮予忍着脾气,“往日是你叫挂的账,如今又不让挂,你什么意思?”

辛久薇道:“是啊,既然我能同意你挂账,自然也能收回这些权利,毕竟花的是我辛家的钱,难道还要你同意不成?”

见祁淮予阴沉着脸不说,她又道:“你想挂账,可以,写下字据再画个押,利息就按一成算,很低了。”

祁淮予:“辛久薇!”

“你做什么!”望晴一步挡在辛久薇面前,“祁公子,这里是辛府女眷的内宅,你这般大呼小叫的真是吓人,我们可以报官的。”

祁淮予平日以谦谦君子自居,此刻意识到失态,只能生生忍下来。

“久薇。”他缓和了语气,“你还在生气?乖,莫要再闹脾气。”

辛久薇冷笑一声,“望晴,我好像听见有狗在叫,你把它赶出去。”

“辛久薇,你到底要做什么?”祁淮予一而再再而三被辛久薇下面子,终于忍无可忍,“耍性子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对你耍性子?”辛久薇站起身,冷冷看着他。

“祁淮予,往日你仗着我忍耐,在我们辛府白吃白喝,出去仗着辛氏的面子被叫两声公子,还真把自己当辛氏子弟了?”

“辛氏如今只有一个公子,那就是我哥哥辛云舟!”

“至于你,那些用掉的钱财珠宝,不如我们来清算清算?”

祁淮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道:“这些东西可不是我求着你给的,你自愿的,与我何干?”

说着,神情又变得不屑,“辛久薇,是你成日跟在我身后,是你舔着脸说要同我成亲,如今又怪起我来了,难道因为你是女子,我便要受这般莫须有的指责?”

“东西也是你自己给的,如今又要叫我还回去?什么辛氏小姐,我看是上不得台面。”

望晴听得心中火起,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被辛久薇拉住了。

没办法,之前的确是她脑子不清醒,生生去倒贴这个白眼狼。

事情既是自己做的,也只能认了,但祁淮予也休想再讨到一点便宜!

辛久薇笑起来,“行,往日的都不算。”

“祁淮予,你也知道我从前的心思啊,可你一边享受着辛氏的好处,一边却绝口不提成亲之事,不提聘礼,你又是什么心思?”

她盯着祁淮予,笑意渐渐消失,“辛氏给你的已经够多了,再多,我怕祁大才子的肚子撑不下,砰的一声炸了!”

祁淮予阴沉地问:“少吓唬我,你能做什么?”

“我当然什么都做不了了。”辛久薇慢悠悠地说,“可你再嫌我无用,我也是辛氏实打实的女儿,我父亲兄长皆在壮年,你又算什么东西?”

祁淮予被气笑了,连连说了好几个“好”,“辛久薇,你别后悔。”

他拂袖离去,辛久薇在他背后道:“对了,劝你别想去书房留宿,辛府书房外人进不去。”

祁淮予脚步一顿,转身阴沉盯着辛久薇好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辛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有一样东西,说到京城圣上那儿去也是我应得的,还请辛小姐还给我。”

辛久薇皱眉,“什么东西?”

祁淮予道:“昨日诗会上那方南方运来的墨,乃是我凭才学所得,还不快些归还。”

辛久薇才知道还有这回事,不过是一块墨,她才没有祁淮予那般小气。

很快就差人取了过来,望晴一把丢进祁淮予怀里。

祁淮予也不做多留,只临走前又看了辛久薇一眼,倨傲道:“钱财这些小事我拗不过你,但你既然知道你父亲和兄长还在,就别忘了这辛家大事是谁做主。”

见辛久薇眼神微变,祁淮予又缓缓笑起来,一副平日里的谦和模样。

“久薇,许多事是辛伯父亲派我去做的,你跟我闹闹脾气就算了,可别惹了伯父不悦。”

说罢便扬长而去。

辛久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知道,祁淮予这是在警告她——堂堂世家辛氏,还轮不到她这个小女儿做主。

这几日也是因为父亲出了远门不在家,辛久薇才能这般雷厉风行。

前世,就是因为兄姐都废了,辛父才不得不将辛久薇和辛家都交给祁淮予,让他一步步将辛家蚕食,将辛家人的血肉踩在脚下做垫脚石。

而辛父如此信任祁淮予,不仅仅是因为辛久薇满心扑在对方身上。

更是因为这个人太会装、太有城府!

她必须得趁现在父亲对祁淮予的信任还不深,彻底了断祁淮予对辛氏的野心。

幸好,此时她的兄长和姐姐都还有救。

思及此,辛久薇问望晴:“两日没见哥哥了,他可在家?”

“大公子去了盼月楼。”望晴道,语气习以为常,“好像昨儿一整夜都没回来呢。”

——盼月楼!

辛久薇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备车,我要出门。”


“辛久薇。”祁淮予阴沉地看向辛久薇,“你好算计。”

辛久薇却不理他,只捂着脸哭,像是还有些害怕。

辛云舟立刻拦在他们之间,“你还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一时之间,祁淮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伯父,此事真的是我冤枉!”

辛父沉声问:“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在胡乱攀扯你?”

祁淮予咬紧了牙。

这也是辛久薇的心机之处!她对外形象素来都是骄纵又柔弱,自然说什么都可以,他却不能直白辩解,毕竟辛父不是他的爹。

见他不说话,四周人的议论声逐渐大了。

“想不到祁公子竟是这种人……”

“实在太过分了,辛小姐一柔弱女子,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平日里看着是端方君子,怎的能因为置气就推姑娘下马车呢?实在太没有风度了。”

“搞不好平日里都是装出来的。”

“别说辛小姐了,连我们都被他骗了。”

之前那几名跟随祁淮予的书生今日也在,原本这几天他们见祁淮予为了寻找辛久薇而茶饭不吃,都还在感念他的深情,却没想到变成了这般局面。

一时之间,他们虽然没有说出议论祁淮予的话,却也都对他的品性产生了怀疑。

祁淮予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还在想着应对之法。

而另一边原本看热闹的谢长景怕他情急之下供出自己,早已偷偷溜了。

辛父叹了口气,“兮瑶,带你妹妹回去歇息。来人啊,把祁淮予请出去。”

祁淮予一怔,忙道:“伯父!我真的是冤枉的!”

可在场已经没有人会信他了,连薛应雪都别开了眼,似乎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祁淮予被人拉出了辛府,虽然辛氏的人都还算客气,没有像当初辛久薇扔冯氏一样直接,但众目睽睽之下,对祁淮予来说也是奇耻大辱了。

众人散去,柳七与袁小十陪着辛久薇两姐妹回了院子,在等待辛久薇换衣服的时间里,辛兮瑶又同她们道谢。

“辛姐姐不必客气。”柳七温柔地说,“实在是此事蹊跷,我心里放心不下,才追问了一番。”

袁小时道:“幸好我们来了,不然久薇还不知道要被那祁淮予欺骗到什么时候呢!”

辛兮瑶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恐怕被欺骗的另有其人。”

袁小十茫然,“谁啊?”

辛兮瑶笑笑没说话,柳七还有些忧虑。

“再如何,祁淮予也是辛三的表兄,就算今日闹开了,日后也免不了走动,辛姐姐,你们可要提防着他一些。”

袁小十附和:“对!一定要当心这个伪君子!”

辛兮瑶皱了皱眉,“谁说他是久薇的表兄?”

两位姑娘一怔,又听辛兮瑶道:“我外祖家与他不曾有半分关系。”

“可是他……”袁小十还想说什么,被柳七拉了一下。

“那便更好了,我就不用担心辛三了。”柳七笑道,“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回了,辛姐姐代我们问候辛三一声吧。”

辛兮瑶与她们道了别,没过多久,辛久薇换完衣服出来,却说要去见辛父。

“父亲一个人去了书房,不知是要做什么。”辛兮瑶道,“你可是有事同他说?”

辛久薇点点头,“姐姐,你且等着,过了今日你就彻底不用嫁谢长景了。”

没有向辛兮瑶解释,辛久薇径直去找了辛父。

辛父坐在案几前,面前没有摆笔墨纸砚,也没有翻什么书,就那样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亲。”辛久薇行了礼,“从明日起,姐姐可以不用再与谢家接触了吧?”

辛父饶有兴趣地看她一眼,“你受了惊吓,不去休息,来见我第一句却是说这个?”

辛久薇笑了笑,“因为我会受这惊吓,源头不就在谢长景吗?”

顿了顿,她将谢长景在园子里骚扰辛兮瑶的事说了,一直说到对方激她上山的事。

“父亲,您让姐姐多出去走走,她经历前几天的事,想必也已经想通了,而且那日她展示过琴曲,名声已打出去了,日后要藏拙也不一定有机会。”

“比起谢长景,姐姐应当会将目光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况且……”

辛久薇犹豫了一下,“谢长景素来与祁淮予交好,动不动就受蛊惑,实在没必要与他过多纠缠。”

听出她话中有话,辛父微笑道:“祁淮予刚对你做出这种事,你却先关心起你姐姐了。”

“因为姐姐与谢长景不过是说了一回亲而已,连庚帖都没交换,及时止损难道不好吗?”辛久薇抬起头,“而且,我落下马车之事,父亲也并不完全信了我,对吗?”

辛父沉吟一番,问:“自从我这次回来,你对祁淮予的态度实在转变过大,这是为何?”

辛久薇咬了咬唇,“女儿不过是看清他的真面目,不想再受他蒙骗。”

“今日若是没有柳家的姑娘,你待如何?”辛父又问,“你失踪这几日,他祁淮予可是尽心尽力得很,放在往日,你恐怕早已感动万分。”

辛久薇道:“那日山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同我一辆车下山的,虽然常人的思维里,都不会往他身上怀疑,毕竟我失踪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可对他来说这根本不够,因为他必须非常担心我,担心得茶饭不思、不顾自己身体,担心得好像没了我,他也会跟着去了,才会显得他对我多么特殊。”

“这样只要我回来了,人人都赞他是深情好儿郎,再将事情到我面前说几番,我感动之下,岂不是非他不嫁?”

说到这里,她看向辛父的眼睛,笑了笑,“父亲,穷小子想娶世家女,无外乎就是小姐的倾心,和岳丈的另眼相看,不是么?”

辛父也笑,问:“现在小姐不倾心了,那就只剩我这个岳丈的眼了?”

辛久薇有些紧张,“那父亲以为如何?”

辛父缓缓收了笑,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你不曾研读兵法,但应当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此事你急不得。”许久之后,他挥了挥手,“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些事,不要急于一日两日。”

辛久薇低下头,朝辛父行了礼,“是,女儿知道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辛父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一本册子。

赫然是刚才那位小沙弥交给他的,辛久薇这几日抄的佛经。

许久之后,他又笑了笑。

他这个小女儿,倒是有了几分辛氏子女应当摆在明面上的那种聪明。


京郊。

祁淮予像前两日一样,偕同几位交好的书生来到善安堂。

“祁兄,咱们还要来几日?”进去之前,其中一位书生问,“虽说做善事我也是愿意的,可这两日整天都耗在这里,我的功课已落下许多了,或者再多找几位同僚,咱们轮着来也好呀。”

其他几人都没说话,但眼里流露出赞同。

祁淮予笑道:“诸兄放心,再过两日便不来了。”

另一人有些疑虑,“可你叫我们来为孩子们开蒙,此事怎是一两日就能结束的?”

祁淮予叹气,“我等读书人虽有天下大同之心,但这世上并非每个人都知道读书之重,能帮到哪里就帮到哪里吧,之后的事,便只能劳烦善安堂的其他人了。”

书生们赞叹道:“还是祁兄心善。”

众人说着踏进善安堂,却发现往日读起书呆呆愣愣的孩子们此时都兴高采烈,善安堂里一片热闹非凡。

祁淮予挂着和煦的微笑,快步过去抱起一个小男孩,似乎一点都不嫌弃他手上脸上的泥土。

“小石头,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小男孩猝不及防被抱起来,却并不喜欢的模样,挣扎着从祁淮予怀里跳下去,跑到另一边去。

祁淮予无奈地摇摇头,“是个皮猴子。”

善安堂的两位主事见到他们来,原本笑着的脸上,笑意淡了一些。

“祁公子,你们又来了。”

“今日也来看看孩子们,想着再教几个字。”祁淮予风度翩翩地说,“这是怎么了,孩子们看着如此高兴?”

两位主事对视一样,其中年轻些的李姑娘说:“您有所不知道,今天早晨辛氏的两位小姐差人送来了好大一盒善银,说是给孩子们做衣裳、买吃的,这样一来,咱们至少能撑过今年冬天呢。”

祁淮予笑意一僵,“辛氏?她们怎的忽然送银子来。”

“没什么突然的,辛三小姐一直在为善安堂捐善银。”李姑娘道,“都亏了她,善安堂才开得下去,辛小姐是活菩萨呢。”

祁淮予勉强笑笑,“吃饭是重要的,不过也别让孩子们落了功课……”

“祁公子你放心。”另一位管事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咱们要是能活下来,定不会落了孩子们的功课。”

祁淮予没有心情再逗留,带着几位书生匆匆离开了。

他走后,两位管事回头看身后的孩童,见他们都开心地分着果子吃,忍不住纷纷松了口气。

“幸好今日没来做什么,真希望他们以后也别来了。”

李姑娘轻轻拍了拍管事,“算了,人家也是好心。”

“我当然知道他是好心。”姓刘的管事说,“可这好心里有几分是真,你能说得清吗?”

开了口,这几日憋在心里的话就都被他倒了出来。

“是,读书是很了不起,可咱们善安堂饭都吃不起了,小秋好几个夜里饿得自己出去舀河水喝,活下来都难,拿什么读书?”

“况且咱们又不是没有教认字的先生,之前陈先生也日日都来,那教的都是有用的呀,结果祁公子他们来了两日,就说陈先生学问不行,把人家都气走了。”

“结果他们能教些什么?之乎者也的孩子们也听不懂,楠楠倒是想学,拿着旧字帖去问祁公子,他却说家中有事要回了。”

“说实话,我真的宁愿这些高门大户的贵人不来,每次来了抱一抱孩子们,他们的善心是发了,可孩子们怎么办?从小就没爹没娘的,有大人抱了一次,就哭着想一直被抱,我们两个哪里抱得过来啊。”

李姑娘也叹了口气,“也不错了,幸好有辛氏两位小姐年年都送善银来,咱们还能支撑得下去。”

“我看辛小姐才是真的心善。”刘管事说,“给的都是孩子们需要的,也从不做那些面子功夫,我记得有一次听见她身边的丫鬟建议她带孩子们去茶楼吃顿好的,结果辛小姐说,既然不是日日都能吃到的,就别让她们一直惦念了,后来还又添了银子过来,叫我去给孩子们多备些梁面。”

李姑娘笑起来,朝辛府的方向做了个拜佛的动作,“辛小姐是活菩萨。”

刘管事也感慨,“咱们颍州城的世家,还是有善人的。”

颍州城内。

祁淮予原本打算做些善事挽回那日在辛府丢下的名声,却事事都不顺,在菜市口被那些刁民胡闹一场就算了,善安堂这么容易扬善名的机会,却被辛久薇抢了先!

他心中烦闷,随口敷衍了同行的书生,就要回家去。

谁知还没到家,就在巷口被人拦下。

“你是祁淮予?”

祁淮予皱眉,警惕地看着走来的几位高大男子,“你们是?”

为首的刀疤男人不回答,只是问:“冯氏是你老娘?”

祁淮予面色微变,想到他娘多半又在哪里欠了钱,正想着如何应对。

那刀疤男子却冷笑一声,“这副反应,看来就是你,带走!”

“做什么!”祁淮予大惊,但挣扎不过,被推上了一旁的牛车。

来的这几人是赌坊的打手,他们将祁淮予带进赌坊大厅,里面正热火朝天,开盘声络绎不绝。

冯氏额头上挂着大把的汗,战战兢兢地缩在赌桌旁,一见祁淮予来了,连忙扯着嗓子喊:

“来了,我儿来了,我儿有钱!我儿帮我给!”

祁淮予脸色难看,转身就想走。

刀疤男人身形像座小山,拦了他的去路。

“祁公子大名鼎鼎,不会不认老娘吧。”

祁淮予勉强笑了一下,“这位兄弟可能误会了,我从辛氏出来,她怎会是我娘。”

冯氏瞪圆了眼,“祁淮予,你不管老娘死活啊!”

话音刚落,就被祁淮予使了个眼神,冯氏哆嗦着,知道身份不好认,可若不认,她今天还不上赌债就要交待到这里了!

“我、我……”她哆哆嗦嗦半天,干脆两眼一翻装晕过去,却被赌坊打手眼疾手快地拎着后领又站好了,样子好不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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