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剧烈摇曳,将盐池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壁画上。那些描绘着古老战争的壁画里,神明的眼睛似乎正注视着祭坛中央。盐池的指尖在玉瓶表面摩挲,瓶中封存的情魄猩红如血,随着他的动作在琉璃壁上拖出蜿蜒的光痕。
"成了?"染识从蟠龙柱的阴影中踱出,红衣下摆还在滴落粘稠的血珠。她刻意用靴尖碾过地上未干的血迹,在青砖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
瓶中光雾正疯狂冲撞着禁锢,每一次撞击都映照出记忆的碎片——沙场上交错的身影溅起血花,金笼里纠缠的银链叮当作响,最后定格在雪夜中那个仰望苍穹的剪影。风月的银发在月光下宛如流动的银河,而那时他眼中映出的,是比星辰更璀璨的...
"他竟真的答应了..."染识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无意识地抚摸着腰间匕首,没有一丝温度,"没想到白尘还有点本事…….."
"砰——"
殿外传来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寒鸦。染识的红衣在疾奔中翻卷如血浪,当她看清石阶上的景象时,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风月仰倒在汉白玉阶上,银发铺散如破碎的月光。心口的伤痕还在渗血,将素白的前襟染成妖异的曼珠沙华。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苍白的唇角竟噙着笑,那笑意让他俊美的面容显出几分神性的悲悯。
"四哥!"染识的嗓音变了调。她伸手去扶时,却被一股柔劲推开。风月撑起身子的动作优雅依旧,仿佛心口的血洞不过是装饰。他指间半块龙纹玉佩沾着血,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记住你们的承诺。"他拭去唇边血迹的动作像在擦拭酒渍,唯有颤抖的尾音泄露了痛楚,"让她...好好活着。"
盐池衣角飞扬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他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你的情魄明明已经..."
"情魄?"风月忽然低笑出声,指尖轻点心口那个虚无的空洞。染识这才发现,他指甲缝里全是自己掐出的血,"它不过是个盛放执念的容器。"银发随着转身的动作扫过染识颤抖的手背,"剜去情魄..."
"就像剜去溃烂的伤口。"他走向殿外的身影逐渐被夜色吞没,"可记忆是刻在骨头上的。"
银发拂过染识颤抖的手,"只不过从此以后..."
"想起她时,会疼而已。"
三日后,天启皇城的朝露殿内,女帝展开北狄递来的和书时,一缕银丝悄然飘落。那情魄凝成的冰晶在她掌心碎裂的瞬间,妄月突然按住心口,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鎏金案几上。
"陛下?"侍从惊慌地捧来绢帕。
妄月怔怔望着手背上的水痕,那里还残留着冰晶消融的凉意。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攥住了她的心脏,仿佛有人隔着千山万水,从她灵魂里抽走了最珍贵的东西。
千里之外的寒霜殿,风月正在批阅奏章。朱砂笔突然在"永结同好"四字上折断,殷红的墨汁晕开如血。他望着掌心被木刺扎出的伤口,忽然将脸深深埋入掌中。月光透过冰棱窗,将他颤抖的肩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染识躲在描金屏风后,看着兄长指缝间漏出的银发渐渐被泪水浸湿。她终于明白这场蚀心之谋里,自以为的赢家其实一败涂地。
妄月一身玄色龙袍,身姿挺拔如松,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燃烧着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她从天启出发,一路向北狄疾驰而去。
在途中,她遭遇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狂风呼啸,沙尘漫天,她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她穿越了茂密的森林,与凶猛的野兽展开了生死搏斗。每一次的战斗,都让她的身上增添了新的伤痕,但她的意志却愈发坚定。
终于,她来到了北狄的边界。眼前是一片辽阔的荒原,寒风刺骨,冰天雪地。妄月毫不畏惧,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脚下的冰雪被她踩得嘎吱作响。
鎏金殿门在龙纹袖箭下轰然洞开,妄月的身上沾满了侍卫的鲜血。她掌心的冰晶里,风月的身影正在消散,银发寸寸成灰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睛。
王座上的染识慢条斯理地转着镶骨匕首,红衣下露出缠满咒文的绷带。她故意让匕首在指间划出血痕,看着血珠滴落在风月常坐的位置。
"陛下深夜闯宫..."染识舔去虎口的血,"是想看四哥怎么为你变成行尸走肉?"
袖箭破空之声与骨骼碎裂声同时响起。染识被钉在王座上时,竟笑得更加艳丽。她歪头让鲜血流进衣领:"知道吗?噬心蛊发作时,他把自己锁在冰窖里...用铁链穿透琵琶骨..."
殿外突然卷起腥风,无数沾血的桃瓣拍打在窗棂上。那些花瓣在地上拼出的北狄咒文,每一笔都像刀刻在妄月心上。
"带我去见他。"妄月掐着染识脖颈的手青筋暴起,"否则我让整个北狄王庭..."
"陪葬?"染识呛出血沫,"晚了...他的情魄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