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给力读书网 > 其他类型 > 偏偏过分宠爱:陆闻生陆宋夕番外笔趣阁

偏偏过分宠爱:陆闻生陆宋夕番外笔趣阁

笑笑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哥,哥!”陆宋夕欢快地跑进屋,手里拽着一个穿着破烂,不明性别的小孩儿。“就是他救的我!”陆宋夕在温暖的客厅站定,言语激动道。门没关好,呼呼地刮进来一阵冷风,陆宋夕冻得打了个寒颤,把娇俏的小脸往羊毛围巾里钻了钻。陆闻生正在噼啪作响的火炉旁看技术人员传真过来的稀有金属矿石开采地图,看到女孩冻得发红的鼻尖,微微皱了下眉,旁边的佣人很有眼色地走上前,把门关紧后,给陆宋夕递上了一杯热饮。陆宋夕手捧着香浓的热咖啡,嘴里还哈着冷气:“哥,我不冷。”“你去做什么了?”陆闻生把图纸放在桌子上,抬起头问道。“我说了呀,我去找我的救命恩人去了。”陆宋夕无辜道。“你跟谁说了?”男人声音微微有些沉。“我.....我跟佣人说了呀。”陆宋夕有些心虚地压低声音,...

主角:陆闻生陆宋夕   更新:2025-05-19 14:2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陆闻生陆宋夕的其他类型小说《偏偏过分宠爱:陆闻生陆宋夕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笑笑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哥,哥!”陆宋夕欢快地跑进屋,手里拽着一个穿着破烂,不明性别的小孩儿。“就是他救的我!”陆宋夕在温暖的客厅站定,言语激动道。门没关好,呼呼地刮进来一阵冷风,陆宋夕冻得打了个寒颤,把娇俏的小脸往羊毛围巾里钻了钻。陆闻生正在噼啪作响的火炉旁看技术人员传真过来的稀有金属矿石开采地图,看到女孩冻得发红的鼻尖,微微皱了下眉,旁边的佣人很有眼色地走上前,把门关紧后,给陆宋夕递上了一杯热饮。陆宋夕手捧着香浓的热咖啡,嘴里还哈着冷气:“哥,我不冷。”“你去做什么了?”陆闻生把图纸放在桌子上,抬起头问道。“我说了呀,我去找我的救命恩人去了。”陆宋夕无辜道。“你跟谁说了?”男人声音微微有些沉。“我.....我跟佣人说了呀。”陆宋夕有些心虚地压低声音,...

《偏偏过分宠爱:陆闻生陆宋夕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哥,哥!”陆宋夕欢快地跑进屋,手里拽着一个穿着破烂,不明性别的小孩儿。

“就是他救的我!”陆宋夕在温暖的客厅站定,言语激动道。

门没关好,呼呼地刮进来一阵冷风,陆宋夕冻得打了个寒颤,把娇俏的小脸往羊毛围巾里钻了钻。

陆闻生正在噼啪作响的火炉旁看技术人员传真过来的稀有金属矿石开采地图,看到女孩冻得发红的鼻尖,微微皱了下眉,旁边的佣人很有眼色地走上前,把门关紧后,给陆宋夕递上了一杯热饮。

陆宋夕手捧着香浓的热咖啡,嘴里还哈着冷气:“哥,我不冷。”

“你去做什么了?”陆闻生把图纸放在桌子上,抬起头问道。

“我说了呀,我去找我的救命恩人去了。”陆宋夕无辜道。

“你跟谁说了?”男人声音微微有些沉。

“我.....我跟佣人说了呀。”陆宋夕有些心虚地压低声音,往旁边瞥了一眼后,很快又转移话题道,“哥,给小鹿一杯热饮吧,我刚才摸他的手,都快凉死了。”

陆闻生眉头微挑,往旁边看了眼:“小鹿?”

“嗯,我还没跟你介绍呢吧。”陆宋夕连忙凑到小孩儿面前,手抬了下道,“她是小鹿,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恩人?”

“你忘了?”陆宋夕瞪大眼睛,“就上次我跟你说,我去北山滑冰,不小心掉到冰窟窿里,就是这个小鹿她把我拽上来的,还往我嘴里喂了生鱼片。”

陆闻生点头:“就是她?”

“嗯!”

陆闻生目光带了几分探究得看着面前的人,穿着缝了好几个补丁的棉袄,个头和陆宋夕差不多,身形很瘦,即便穿着厚棉袄也能看出单薄,之所以说看不出性别,是这小孩儿头上戴了一顶厚厚的毡帽,脸上还围了黑色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眉眼垂着,但能看出轮廓很好看,眼睫毛浓而密,像是小蒲扇。

“你名字就叫小鹿?”陆闻生问。

小孩儿低着头不回答,陆宋夕在旁边高声道,“哥,她不爱说话,我不知道她真实的名字,是因为她眼睛特别大,像小鹿,所以我才喊她小鹿的。”

陆闻生皱眉:“是不爱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不爱说话。”陆宋夕连忙道,“她把我从冰窟窿里拉上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话了呢,说让我拽紧她。”

陆闻生看向女孩:“她会说中国话?”

“好像是的。”

陆闻生心底微微有些惊讶,他们现在所处的地区,是中俄边境一个很偏远的小岛,岛上居民很少,大部分是原住居民,俄罗斯人居多,也有少部分是十几年前从国外偷渡来的采矿人,因为听闻小岛有金矿和稀有金属矿所以冒着严寒的风险,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岛上,但因为没有开采到金矿,身上钱财散尽,再加上身份敏感,坐不了正常船只,所以滞留在了岛上,和岛上的原住民结婚生子,一辈子留在了这个四季都处于零下十几度的东北偏远小岛上。

“她是偷渡客?”陆闻生问。

“我也不知道。”陆宋夕摇头道。

陆闻生走近小孩儿,低下头问:“是中国人吗?”

小孩儿这才抬起眼睛。

陆闻生心微微一紧。

刚开始他以为小孩儿是因为惧怕和慌张,所以才一直低着头,但她抬起眼睛,他才知道,没有慌张。

小孩儿眸子清澈坦率,平静地像外面结了冰的科尔沁湖水,仿若天生带着天真和无辜。

陆闻生这才明白过来,陆宋夕为什么会喊她小鹿,她当真是有双小鹿般的眼睛的。

“是中国人吗?”陆闻生回过神又问了一遍。

小孩儿摇头。

“那,是俄罗斯人?”

小孩儿没说话。

陆闻生有点失去耐心了,他直起身,看着面前的人:“很感谢你救了我妹妹的命,你需要什么?”

小孩儿还是不说话。

陆闻生皱起眉,向旁边站着的佣人瞥了一眼。

佣人很快领会,转身从厨房里拿了一大袋子面包和一箱牛奶。

在物资匮乏的岛上,面包和牛奶是稀缺物资,他们常年是靠海吃海,以捕食鱼肉和海鲜为主。

“这些吃的喝的你拿着,还有一些钱,不够的话可以再过来。”

佣人先是把钱递过去,小孩儿站着不动。

“拿着吧。”陆宋夕在旁边催促,“这是我哥哥感谢你的,你可以拿着去买好吃的。”

“热水。”小孩儿忽然开口,清脆脆的,是有些蹩脚的普通话,带着几分少年气。

“嗯?”

站着的几个人都愣住。

陆宋夕连忙走近:“小鹿,你想要什么?”

小孩儿转过头,眨着很清澈的眼睛:“洗澡。”

陆宋夕一下回过神:“啊,对不起,我给忘了。”

说完,陆宋夕连忙看向自己家哥哥:“哥,我在路上跟小鹿说咱这儿有热水器,可以肆无忌惮地洗澡,一点儿也不冷。”

陆闻生皱眉:“所以?她只是想洗个澡?”

“嗯!”

“那就带她去洗澡吧。”

“好嘞。”陆宋夕欢快道。

“你别跟过去。”陆闻生皱眉喊住女孩,“让佣人帮忙就好。”

“可我想帮忙。”女孩眼巴巴道。

“陆宋夕。”三个字带了威胁的意味。

陆宋夕瘪瘪嘴:“好吧,我去看电视。”

说完,转身往沙发处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小孩儿:“小鹿,你别着急,在里面好好洗,洗完之后咱俩再出来一块看电视哈。”

小孩儿点了点头,陆闻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小孩儿竟然能听懂这么多中国话,基本可以确定,他的父亲或母亲,至少有一个是中国人。

浴室的热水器打开了,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透明的磨砂玻璃,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

佣人在浴室外站着,手里拿着干净的换洗衣物,都是陆宋夕还没穿过的新衣服。

地暖太热,陆宋夕脱了袜子,抱着玩偶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因为只能搜到本地信号,再加上这里紧挨着俄罗斯,所以看的也都是些俄罗斯地方台播的电视剧,陆宋夕听不懂俄语,看的有些无聊,靠坐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


陆闻生又展开地图开始认真看。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开采小岛中部的稀有金属矿石,技术人员已经勘测到稀有金属的具体位置,开采机器和人员也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一声令下,但是这个位置有五户原住民,其中四户陆闻生已经用钱沟通好,住户答应迁到附近的已经建好的安置房,但仍有一户拒绝搬迁,即便面对高额的补偿金,也不松口,当之无愧的钉子户。

因为这一家的缘故,工程迟迟未开动。

陆闻远拨了个电话。

“陆总。”

“事情查清楚了吗?”陆闻生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问,“那家是什么情况。”

冯阔沉默了会儿:“查清楚了,这家情况比较复杂,女主人是俄罗斯人,早些年应该是偷渡过来的,跟当地的一个男人结婚后,生下一个女儿,但那个男人后来抛弃了她,离开了小岛,她是偷渡客,没有身份,来路不明,只能滞留在这儿了,她在漠河边境,以跟附近的俄罗斯人交易鱼虾海鲜为生,但三年前,她不知从哪个渠道,沾染了毒瘾。”

陆闻生微微皱眉:“瘾君子?”

“嗯,就是因为吸毒,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完全就是混不吝,给多少钱也不离开她那个破屋子。”

“她女儿呢?”

“这个不知道,附近的住户说,她女儿是被放养长大的,很少会回家,这个女的也不在乎她女儿。”

陆闻生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我知道了。”

“那....”冯阔有些为难道,“陆总,现在怎么办呢。”

“砸钱。”陆闻生平淡道,“解决不了,只能是钱给的还不够。”

“我怕钱解决不了问题。”冯阔压低声音,“我觉得那个女人有点神经质,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那就去找她女儿。”陆闻生眸子暗下去。

“额....”冯阔怔愣片刻,“找她女儿吗?”

“嗯。”

冯阔沉默会儿:“陆总,我明白了。”

“别触碰红线。”陆闻生沉下声音,“别妄想用毒品控制她,陆家做的是干净生意,别搞些不上台面的事情。”

“我知道。”

“找到她女儿小小的威胁一下就好,别伤人。”陆闻生道。

“好的。”

电话挂断。

陆闻生把图纸合上,轻轻捏了下眉心后,抬头看。

陆宋夕已经靠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脸被房间里的热气烘的红红的。

陆闻生走过去,把沙发上的毛毯拿起来展开后,轻轻给她盖上。

“陆先生。”

佣人忽然走过来。

陆闻生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佣人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小声地:“那位客人已经洗好澡了。”

陆闻生抬头向浴室门口看,皱了下眉。

小孩儿穿着陆宋夕的纯棉睡衣睡裤,站在楼梯口,可她头上还戴着来时的破毡帽,脖子上还戴着围巾,围住大半张脸。

陆闻生走过去,在小孩儿面前站定道:“房间有地暖,不需要戴帽子了。”

说着,抬手把小孩儿头上的破毡帽拿下来。

实话实说,他已经忍这个帽子很久了。

陆闻生随手把帽子丢到地上,转头看向小孩儿。

玫瑰花香钻进鼻子,一头乌黑的,带着水珠的长发顺着帽子摘下来,滑落到肩膀。

陆闻生神色凝固片刻,开口:“你是女孩子啊。”

一开始进来,破毡帽黑围巾的,他还以为这小孩儿是个十六七岁的小男生,却没想到,是留着长发的女孩子。

“把围巾也摘了吧。”陆闻生道,“你戴着不热吗?”

说着,男人还要动手。

女孩瞬间往后退了一大步,眸子里满是警觉。

很像是丛林中的小鹿遇到了凶恶的大灰狼。

陆闻生被自己这个假想逗笑,勾了下唇角道:“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你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没人会伤害你。”

小女孩眨眨眼睛:“围巾,不摘。”

“为什么?”陆闻生问。

小孩儿沉默了会儿,有点别扭地:“妈妈,不让。”

陆闻生挑眉,像逗小孩儿似的:“那么听你妈妈的话啊,原来你还是个没断奶的小孩儿啊。”

“不。”小孩儿道。

“不什么?”

“断奶了。”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闻生低低地笑了下,眸子满是玩味:“断奶了就不该听妈妈的话了。”

小孩儿不说话。

“好好好。”陆闻生道,“你可以听你妈妈的话,但现在是在房间里,你不觉得热吗?你妈妈让你戴围巾,是怕你在外面受冻,但现在房间里这么暖和,是可以摘掉的。”

小孩儿怔愣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似乎也觉得男人的话有几分道理。

她还从来没进过这样的房子,脚底下是软的,热的,即便光着脚,也不会感觉半分冷意,房间里还有火炉,处处都洋溢着温暖,她就只穿了单薄的棉衣,也不冷。

“房间里这么热,你围着围巾一会儿就喘不过气了,等去外面可以再把围巾围上。”

陆闻生一句句哄劝道。

小孩儿终于动摇了,僵持着站着有两三分钟,她自己抬起手,慢慢把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围巾摘下来。

陆闻生在旁边看着,当女孩脸一点点露出来,他眸子也逐渐变得暗沉。

女孩应该是混血,五官有中国人温润的部分,也有俄罗斯人深邃的部分。

她皮肤继承了白俄人的优点,细腻白皙,宛若外面飘着的雪。

眸子圆润,是很漂亮的杏眼,瞳孔是纯黑色的,像黑亮的宝石。

鼻子挺翘,鼻梁很高,可能鼻子的缘故,把五官衬托的很深邃,唇瓣饱满,是好看的M型,唇珠圆润润的,平添几分娇憨感,让这张有点异域风情的脸,变得温柔许多。

陆闻生自认为见过无数美人。

娇憨的,性感的,可爱的....

但像面前这样,能把所有关乎美好的元素融为一体的美人,他还从未见到过。

陆闻生总算明白过来,这小孩儿的妈妈为什么要让她每天戴着黑色的围巾,为什么要让她戴那又蠢又笨的大毡帽。


美貌有时是天赐的礼物,但在这个恶寒的境地,她的美貌有可能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器。

小女孩把围巾攥在手里,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陆闻生盯着她,声音很轻:“你叫什么?”

小女孩歪了下头,眸子很天真地看着他。

陆闻生眸子暗了暗:“就是名字。”

“妈妈叫我多多。”小姑娘含糊不清道。

“多多?”

“嗯。”

“你是中国人?”应该不会有俄罗斯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爸爸是中国人。”

“哦。”

陆闻生点头。

两个人相顾无言站了会儿,小女孩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

“饿了吗?”陆闻生问。

小姑娘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点头。

“走,我给你拿点吃的。”

陆宋夕在客厅睡觉,陆闻生怕吵到她,所以直接把小姑娘带到了厨房。

“叮-----”

随着微波炉一声响,香软的面包出炉。

陆闻生把盘子递过去:“喏,小心烫。”

小姑娘瞥了眼陆闻生后,才抬手把面包拿起来,不过确实烫,她抽了口凉气,倒了两回手才算拿稳,不过很快就捧着面包,小口小口吃起来。

她吃相太过于认真,像是冬天经常出没觅食的小松鼠。

“坐凳子上吃。”陆闻生道。

女孩很听话地坐在了厨房里唯一的一个高脚凳上。

凳子有点高,她手撑着坐上去,耷拉着两条细长的腿,一边大快朵颐地享受美食,一边轻轻晃着腿,那个悠然自在的样子,很像是在自己家里。

陆闻生有些好笑:“你在哪里都那么自在吗?”

小姑娘被问得怔松了下,抬眸很无辜地盯着眼前的人。

“没事儿。”陆闻生道,“吃吧。”

小女孩吃东西很慢,半个多小时才算把手里的面包吃完,吃完拍拍手,从凳子上跳下来。

“我的面包和钱呢?”

陆闻生神色微微一凝:“什么?”

“钱。”女孩眨着眼睛重复,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感谢,救人,所以,给的面包,和钱。”

陆闻生反应过来:“哦,原来那些东西你是要的啊。”

“嗯。”

“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陆闻生从身上摸出皮夹,拿出了皮夹里面所有的现金递过去,“面包和牛奶你走的时候再拿走。”

小姑娘很坦然地把钱接过来,也没数,放进睡衣兜里:“我现在就要走了。”

“冉夕现在在睡觉,你不跟她说个再见再走吗?”

“不用。”小姑娘摇摇头,认真地,“我们不会再见了。”

陆闻生轻笑了下:“我们家冉夕很喜欢你,你们俩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你们不是很快就会走吗?”小女孩问。

陆闻生一怔,沉思了会儿:“是。”

“所以我们做不了朋友。”小姑娘耸耸肩,“我不会跟很快离开的人做朋友。”

“这样啊,那好吧。”

陆闻生送小女孩出客厅,他看着她慢悠悠把自己缝满补丁的棉袄穿上,把棉裤套上,又看着她戴上毡帽,围上她的黑色围巾,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很快隐藏在厚厚的衣物里。

“这是面包,这是牛奶。”

佣人把两箱东西递到女孩手里。

小姑娘接过来,脆生生地说了句:“谢谢。”

陆闻生这才想起来,在厨房,他给她喂了那么一大块面包,还给了她那么一沓钱,也没换来小姑娘一声谢谢,结果佣人给了点牛奶面包,就换来她一声谢谢,好似不是那么公平。

“埃索雅。”小姑娘冲佣人微微弯了个腰,向外走。

门打开。

外面风雪还是很大。

小姑娘一手提着牛奶,一手提着面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白雪皑皑的世界走去。

门关上。

一朵雪花飘进温暖的室内,很快融化在地毯上,留下小片的水迹。

“埃索雅是什么意思?”陆闻生转头问佣人。

佣人请的是当地的白俄人,一个有点胖,脸上长满灰色雀斑的中年女人。

“埃索雅是我们这儿的土话。”佣人用不是很熟练的普通话道,“是再见的意思。”

陆闻生微微挑眉,轻轻嗯了声。

陆宋夕醒来后才知道她的小救命恩人不见了。

“走了?!”

陆宋夕一下急了,跳到自家哥哥面前:“哥,你咋让她走了,我还没跟她好好道谢呢。”

“道什么谢。”陆闻生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边面无表情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一边道,“人家说不需要你的感谢。”

“可,可我还想跟她做朋友呢。”

“陆宋夕。”陆闻生正色,转头看向女孩道,“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来这儿是做什么吧。”

“知道啊。”女孩嗫喏道。

陆闻生抿抿唇:“你是来简单度个假,一个月后就会走,别想着在这儿岛上交什么朋友。”

“可...可是。”

“岛上环境恶寒。”陆闻生平静地,“穷乡僻壤出刁民,不了解的情况下,别随便把人拉回别墅,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陆宋夕低下头:“小鹿是好人。”

陆闻生没说话。

“哎,哥。”陆宋夕凑过去,好奇的问,“你见到小鹿的脸了吗?”

“....嗯。”

“她到底是男的女的啊?”

“女的。”

“原来真是女孩子啊,我就说听她声音很清冽,不像是男生憨憨的嗓音。”

“嗯。”

“她好看吗?”陆宋夕问。

陆闻生移动鼠标的手微微一凝,默了会儿才吐出两个字:“还行。”

多多把热面包拿出来几个揣在怀里,踩着厚厚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一个破败的小木屋。

一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

是特殊烟草的味道。

她妈妈又在抽那种烟。

女孩在外面僵站了会儿,走进去。

“谁?”一个沙哑但尖锐的嗓音从卧室传来。

多多走进去,她围巾被刚才的风雪刮的垂下来,露出一张冻得有些微红的小脸。

女人一看到那张脸,立马拽过旁边的枕头扔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贱货,谁让你把围巾摘下来的,看见你那张脸就恶心!”


多多眨眨眼睛,慢吞吞地又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

她听附近的邻居讲过,说她长得很像那个高大的北方人爸爸,但那个爸爸在她刚生下的时候就离开小岛了,邻居说他去外面做大生意去了,妈妈说他是背信弃义,已经死了。

至于她的脸,她也不知道到底跟爸爸有多像,能让她的母亲厌恶她到,不能看见她的脸的地步。

“你回来做什么?”女人有些虚弱的直起身,靠在床背上,她的身体已经因为抽那种特殊的烟,,变得虚弱不堪,脸形消瘦到眼窝深深凹陷下去。

“我拿到了面包。”

女人神色一凛,神情有些可怕地盯着她:“从哪里拿到的面包。”

“救人。”多多轻声道,“人家送我的。”

女人有些狐疑:“你也能救人?”

多多没再试图辩论,只是从怀里取出包了一路的面包,递过去:“这几个,还热着。”

女人眸子闪了下,没去接,盯着女孩又问:“救得男的女的?”

“女的。”

“除了给面包,她还对你做什么了?”

“说了谢谢。”

女人神色这才微微回转,把女孩手里的面包拿过来,大口大口啃食着,恶声恶气道:“废物东西,就你这个样儿,还去救人,搁这儿装什么英雄呢,给几个破面包看给你得意的。”

多多没说话,转身去生凉了许久的炉子。

身后的母亲一边吃,一边还在骂骂咧咧。

小姑娘充耳不闻,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她知道女人过的辛苦,在这么恶寒的境地,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不过都是熬日子罢了,骂人也好,抽烟也罢,都是熬时间的法子。

多多划动火柴,把易燃的干枯叶子点燃后,才放入搭好的柴堆里。

她手法娴熟,炉子很快升起来,蹿起来的火苗像是傍晚落在海面上的晚霞。

多多忍不住轻轻碰了下,很快又移开。

“啪。”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下。

多多转过身,地上有一卷用皮筋缠起来的钱。

“去鲁伊斯那儿买些炭。”女人道,“今年会是个寒冬。”

多多从地上把钱捡起来,说了声:“好。”

“用不完把钱还要给老娘还回来。”女人恶声恶气,“我还得买大烟抽呢,妈的,要不是有你这个小拖累,我用的着费劲巴拉去挣钱,挣的钱还要节衣缩食的花吗,真是废物东西。”

多多把钱小心放进棉袄兜里,炉子生好后,她就走出去了。

她裤兜里还有厚厚的一卷钱,多多摸了摸,她不打算把这笔钱告诉母亲,她有自己的规划。

多多穿过风雪,走到小木屋后面的一个仓房。

这以前是邻居家的储物室,后来邻居搬走了,就成了多多藏钱的秘密基地。

她走进仓房,把门关上,从一堆废纸箱子里扒拉出一个正方形铁盒。

多多把铁盒拿出来,打开盖子,里面有几张一百的现金和零钱,她从裤兜里摸出今天上午收到的“感谢金”一起放进盒子。

陆闻生给的很多,多多数了数,有二十张。

也就是,两千块钱。

这么厚的一沓,铁盒都快装满了。

多多有点开心。

她听卖煤炭的鲁伊斯说过,去小岛边境,买一张假的身份证,需要五千块钱,买到假的身份证,她就可以买到一张船票,以合理的身份,离开这个小岛。

是的,多多想离开这个小岛。

也不是说在这儿过的不开心,她其实挺习惯在岛上生活的,只是,她很好奇。

好奇一望无际的大海那边,到底有什么。

是不是也有像今天看到的那样,有大大的房子,有用不完的热水,有自己就会发热的地板,有干净的散发着玫瑰香味的衣服。

冯阔传来消息说,那个“钉子户”女人松口了,说愿意接受赔偿金,然后搬到小岛最南边的安置房,但有个要求,她想亲眼见一下施工的老总。

“陆总,你看.....”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陆闻生问。

“我就在这个女人的小木屋旁边呢,技术人员已经搭建好机器,等着施工了。”

陆闻生抬手看了下腕表:“先让技术人员回去,明天再开始施工,我现在过去。”

“您亲自过来吗?”

“嗯。”

“好的。”

电话挂断,陆闻生换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

出门之前叮嘱佣人,把陆宋夕看好,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她出去。

“好的陆先生,您放心吧。”

陆闻生开着车往冯阔发过来的手机定位处赶过去。

昨天下了一天的雪,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直射在雪地里,有些刺眼。

陆闻生操控着方向盘,在湿滑的路面上行驶。

开了有半个小时后,忽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远处的灌木丛里冲出来。

陆闻生连忙向右打死方向盘,但仍躲闪不及。

砰的一声。

两辆车在雪地里相撞。

巨大的冲击力让挡风玻璃瞬间震碎,由于惯性,陆闻生身子向前倒去。

他耳朵嗡鸣,也感觉不出痛意,只是眼前有些发黑。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他看见了从黑色越野车上走下来的人。

陆闻泽。

他同父异母的好大哥。

他父亲疼爱的长子。

正房生出来的,受尽宠爱的,嫡长子。

陆闻生晕过去有半个小时左右,被车窗外的鸟叫声喊醒。

他睁开眼睛,缓了有十几分钟,神智恢复后,艰难地移动了下手。

还好,手是能动的。

陆闻生摸索着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拨了个号码。

“喂,陆总?”冯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冯阔。”陆闻生气息不稳道,“你现在回别墅,把所有安保人员调到陆宋夕身边,让人一步不离地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好的,陆总,你现在在哪儿?”

还没等陆闻生说话,手机就关机了。

今天温度零下二十二度,手机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着打了个电话,已经实属不易。

还好,最重要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陆闻生安静地坐了会儿,储存了下体力后,又开始尝试着挪动身体。


陆闻生安静地坐了会儿,储存了下体力后,又开始尝试着挪动身体。

但不行。

安全气囊在撞击下弹出,他被挤在很狭小的空间里,胸腔处也好像被方向盘撞到,稍微动一下就传来扎心的痛,身子根本动不了。

陆闻生眸子迸发出冷意。

只要今天他还能活着回去,陆闻泽和他那个好妈妈,绝不会有一个能安然在陆家过下去。

陆闻生又努力了十几分钟。

但压根不行。

慢慢地,他放弃了,头靠在椅背上,想着自己这二十七年的过的日子。

正安静。

忽然。

“你是被装到了吗?”

一个清冽的声音忽然从车窗响起。

陆闻生僵了下,转过头。

眼熟的黑色毡帽,黑色围巾,还有那双圆溜溜的小鹿眼。

“是你?”

多多眨眨眼睛:“是我。”

“小姑娘。”陆闻生道,“你能拉我出来吗?”

多多皱眉:“怎么啦?”

“车门打开,拉着我左胳膊,把我往外拽。”

多多把车门打开,抬起男人左胳膊,做了个往外拽的手势:“这样吗?”

“嗯。”

多多开始发力往外拽,陆闻生也顺着她的力道努力往旁边挪动身体。

但拽了有两三分钟,小女孩忽然松开手。

陆闻生被晃了下。

“会给我钱吗?”小女孩无辜的问。

陆闻生无奈:“会给。”

“给多少。”

“你要多少?”

多多在心里算了算,她现在有两千块钱,还要三千块钱就可以办的假身份证,但后面她还需要买船票,买吃的东西,去外面逛逛的话,总归要买些东西的。

“三千五百块钱。”女孩说出了个数。

陆闻生很快点头:“可以。”

但可能他态度太轻松,多多忽然有些不相信了,她垂下手问:“能现在给我吗?”

陆闻生皱眉:“小姑娘,钱在我口袋里,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能给你拿钱吗?”

多多觉得有道理,又开始往外拽人。

很快,陆闻生被从车里拽出来。

多多摸了男人羽绒服的两个兜,都没钱,瞬间站起来道:“骗子!”

陆闻生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不骗你,你现在带我去你家。”

“不要。”

“喏。”陆闻生把无名指上的一个戒指撸下来递给女孩,“这个,给你。”

多多接过来:“这什么?”

“这个值一万块钱。”

其实是十万,但陆闻生怕说多了小姑娘更不信,所以只能压低。

“真的吗?”多多把戒指放在手心里,仿佛颠了颠重量,又把它放在阳光下照了照。

“是真的。”陆闻生道,“你忘了吗?我很有钱。”

多多想起会发热的地板,想起陆闻生随手给她的一沓厚厚的钱,有些相信了。

他确实很有钱。

“好吧,你要我做什么?”多多把戒指装到自己兜里问。

“把我送到你家,我现在需要个地方休养。”

“不能把你送回你自己的家吗?”

“不能。”陆闻生道。

他知道陆闻泽此行的目的是他,如果知道他没死,肯定会尾随着跟到别墅,继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能让陆宋夕处于危险的境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回别墅。

让陆闻泽以为他在雪地里被冻死了。

“好吧。”

多多弯腰,把地上的人拖拽着拉起来。

她在岛上经常干体力活,所以扶起一个成年男人,也不是大问题。

陆亭山坐上了一辆用木头做成的独轮车。

“这是准备拉煤炭的车。”多多解释,“你先将就一下吧。”

“没事儿。”

在独轮车的一阵颠簸中,陆闻生终于到了小姑娘的家。

一间不算很大的木房子。

多多把人扶着送到床上:“你先在这儿躺会儿,我去生火。”

说完,噔噔跑到外面,把几块煤炭拿过来后,丢进炉子里,开始生火。

陆闻生环顾了下四周,木屋子结构简单,四四方方的,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用来做饭的锅,不过,很干净整洁,地上也铺了厚厚的羊毡毛,可能是屋子小的缘故,门关上后,很温暖。

“只有你自己住吗?”陆闻生问。

“对啊。”多多一边生火一边随口道。

“你父母呢?”

多多生火的动作微微凝固了一下:“我平时不跟我妈妈一块住。”

“这房子是你自己建的?”

“我捡的。”多多从炉子上提起热水壶,倒了一杯热水后转过身,“你喝点水吧。”

陆闻生把水杯接过来,是用木头做成的小杯子,看起来有些粗糙。

他喝了几口,很快,冻麻的身子在热水和生起的火炉里,慢慢升温。

多多拽过炉子旁边的小板凳坐下,从兜里拿出路上捡的松子,拉下围巾,一边吃一边道:“你怎么会被撞呢,是遇到坏人了吗?”

陆闻生嗯了声:“是。”

“你会给我钱的吧。”女孩歪着头,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陆闻生无奈笑了下:“会。”

“嗯,那就好。”

“但是.....”陆闻生抚了下胸口,“我现在可能需要医治。”

“怎么了?”

“我胸口撞到了前面碎裂的挡风玻璃上,可能得上药。”

“玻璃扎进胸口了吗?”

“嗯。”

多多站起来,这才看到,男人胸前黑色的羽绒服有一片是发暗的,湿润的。

她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血水,但伸手摸了摸才知道,那是一片鲜红的血液。

“你流了很多血。”小姑娘道。

“对。”陆闻生平静地,“所以我现在需要包扎。”

“我现在需要带你去看医生,小岛上有个医生,叫汤姆森。”

“不。”陆闻生摇头,“不需要医生,你来帮我包扎。”

多多瞪大眼睛:“我不是医生。”

“我知道,但我相信你。”

天已经暗下来了。

多多按照陆闻生的指示,去汤姆森那儿买了包扎的纱布和消毒水,还有几片消炎药。

“哦,可爱的小姑娘。”汤姆森担心的问,“你是哪儿受伤了吗?”

“没有。”多多道,“是我妈妈受伤了。”

小岛不大,岛上的人也很少,所以基本都互相认识,大家也都知道,多多的妈妈是个瘾君子,每天过的乱七八糟,所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也是很合理的。


“好吧,可怜的多多,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知道了汤姆森叔叔。”

男人活动不便,多多帮着他把羽绒服和身上的衣物脱下来。

多多这是第一次看见男人赤裸的上半身。

不算难看,小麦色的皮肤,肌肉很紧实,肩膀也宽阔。

当她看到男人胸前还在汩汩冒着血的伤口时,手颤了下:“你伤的很厉害。”

“嗯,我知道。”陆闻生平静地,仿佛这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似的,轻声道,“把消毒水倒在上面,然后用纱布包起来。”

多多沉下心,拿起卫生棉棒,蘸了消毒水后,一点点儿擦在男人伤口处。

她能感觉出手下的肌肉蓦然一紧绷,不知是痛的还是冷的,男人低低地呼出一口气。

多多第一次给人上药,也很紧张,上了会儿药脑门就出汗了,她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放在床头,垂着眼睛,放慢动作。

“很疼吗?”小姑娘问。

陆闻生看着女孩细嫩的手,晃了片刻神:“不疼。”白俄人的皮肤还真是奇怪,即便是在如此恶寒极冷的环境里,还是白嫩的宛若剥了皮的鸡蛋。

基因的选择性当真是奇妙。

胡思乱想间,消毒水已经上好了,多多扯了纱布,纱布围绕着男人肩膀一圈圈缠起来。

“抬胳膊。”女孩细微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陆闻生抬起胳膊。

缠纱布期间,两个人离得很近,陆闻生能嗅到女孩身上浅淡的兰花香气。

是兰花。

在走进木屋子时,他看到门外种着一大片开的很好的兰花。

也只有兰花,能在这么寒冷的环境里生存。

“好了。”多多打了个不算很好看的结,垂下手。

陆闻生低头看了眼,沉声:“包的很好。”

小姑娘不是很理解地问:“你都不疼吗?”

陆闻生抬头看着女孩的眼睛,很平静地:“疼。”

但这个神色,却跟疼一点儿也不沾边。

小女孩摇摇头,转过身又走到炉子边生火。

“要做什么?”陆闻生问。

“煮粥。”小姑娘转过头,白皙的一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你要喝吗?”

陆闻生嗯了声:“要。”

“那我就多放点生鱼片吧。”

小姑娘动作很娴熟的洗了锅,架在火上,从灰色的木桶里拿出冻僵的鱼,用小刀,慢慢往锅里面片鱼肉。

陆闻生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孩背影。

小姑娘做事情很有特点,仿佛永远都是慢慢悠悠,不急不忙的样子。

吃东西的时候这样,做饭的时候这样,跟他说话,给他包扎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没有很急躁的时候吗?

“你多大?”陆闻生问。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妈妈没有跟我说过,她是什么时候生下我的。”

“你没有身份证和出生信息......”

陆闻生的话戛然而止,他想起来,如果多多的妈妈是位偷渡客,那大概率是没有正规个人信息的,妈妈都没有,女儿更不会有。

“不过卖药的汤姆森叔叔说我十七了。”小女孩背对着他,慢慢道,“他说是在十一月份,看到妈妈抱着我出来买药的。”

“十一月份。”陆闻生沉默了会儿,“现在是十月份,很快不就是你的生日了。”

“嗯,应该吧。”小姑娘含糊不清道。

“过了十一月份,你就是个成年人了。”陆闻生道。

小姑娘转过头,很困惑地看着男人:“我现在不就是个成年人。”

陆闻生笑了下:“意义不一样。”

多多摇头:“你们外面人说话真奇怪。”

外面人?

陆闻生觉得这三个字很有趣。

“你想去外面看看吗?”男人问。

小姑娘拿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摇摇头:“我出不去的。”

“为什么?”

“我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我买不了出去的船票。”

我可以给你买。

这句话涌到喉咙,又被陆闻生咽下去。

他可以帮这个小姑娘走出这个小岛。

但走出之后呢?她在这儿生存了十七年,不识字不读书,除了基本的生存手段以外,她和深山里愚昧的原始人没有区别,更何况,她还生的如此貌美。

这样的一个无知又漂亮到惊人的小姑娘走出闭塞的小岛,迎接她的是什么,简直不用想也能猜出来。

他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救世主。

他没办法护这个陌生的女孩一辈子,自然也不想沾染这样的麻烦。

“外面.....”陆闻生沉默了会儿道,“外面也没什么好的。”

多多把一碗煮好的鱼片粥递给陆闻生:“那为什么你们大部分人都生存在外面呢。”

陆闻生噎了下,一句话都没说。

多多给陆闻生用几块木板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床,让他暂时住下。

陆闻生惊讶多多的动手能力,他在住了几天后才知道,小木屋里所有的摆设,大到桌椅板凳,小到杯子茶具,全是多多自己做得,她窗台上还摆了一排的木制雕刻品,有小鱼,有奔跑的鹿,有树叶,有鳄鱼,无一不栩栩如生,精致又漂亮。

“这都是你自己雕的?”

“嗯。”

“你很有天赋。”

“什么是天赋?”小姑娘问。

“emm...”陆闻生沉吟了会儿,“就是老天爷赋予你的能力,别人都没有,只有你有。”

“好吧。”小姑娘耸耸肩,把一个刚雕好的小松鼠摆到窗台上,很天真地道,“那我要好好感谢老天爷嘞。”

陆闻生在小木屋里闷了三天,终于是受不住道:“小姑娘,你把我挪出去让我晒晒太阳吧。”

“你想去哪儿晒太阳?”

“哪儿都行。”

多多扶着陆闻生,用拉煤炭的独轮车把他拉到了不远处的后山,这里有一片不大的湖泊,虽然天气冷被冻住了,但是湖面仍然是蓝色的,一望无际,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这是个好地方,多多没事儿就爱搬个小板凳,一边吃松子,一边懒洋洋晒太阳,看湖泊山海,看五光十色。

天气很好。

虽然冷,阳光却是和煦的。


多多搬了两个小板凳,有靠背的给了陆闻生,自己坐了个小四方凳。

“要吃松子吗?”多多从怀里抓了把松子递给陆闻生。

“不用,谢谢。”

“好吧。”多多又把松子装回兜里,拉下遮盖住大半张脸的围巾,眯着眼睛吃松子。

陆闻生很少见女孩在白天把围巾拉下去,盯着那张白嫩的侧脸,不禁有些出神。

多多吃了会儿,忍不住转头:“你还是想吃吗?”

“不,不吃。”

陆闻生眸子暗了下,转过视线,开始看前面的湖泊。

但今天的湖泊好似并不安静。

冰面上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多多认识他们,是卖药的汤姆森叔叔的儿子,和杂货店胖老板的女儿。

他们在湖面上滑冰,可能玩的太投入,并没有看到不远处坐在小板凳上观看的两个人。

“这是娜塔莎和杰克森。”多多剥着松子向陆闻生介绍道。

“你认识他们?”陆闻生问。

“认识,娜塔莎还是我的好朋友类。”

“她们是情侣?”陆闻生问。

“什么是情侣?”多多瞪大眼睛问。

陆闻生抿抿唇:“没事儿。”

很快,在冰面上愉快玩耍的年轻男孩和女孩就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滑冰了。

他们抱在了一起,唇瓣触碰在了一起。

在寒风萧瑟的冰面上,他们像两个无处宣泄热情的火种,紧密地相拥着。

多多慢慢停住了嗑松子的动作,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冰面上的两个人。

陆闻生喉咙有些发干,转头看向女孩:“多多,我们要走了。”

“别走。”多多道,“还没有看完。”

陆闻生眉心跳了下,压低声音:“没什么好看的。”

“他们在干嘛?”多多好奇的转头看向陆闻生,“他们嘴巴为什么要贴在一起?”

陆闻生不知道怎么解释:“可能....冷吧。”

“冷的话抱在一起就可以了啊。”

“多多。”男人沉下声音,“可以了,我想回去了。”

多多充耳不闻,转过头又看。

陆闻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大约三五分钟,女孩忽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喊道:“他们脱衣服了。”

陆闻生连忙把人拉下来,捂住她眼睛:“多多,我胸口很疼,要上药了。”

多多扒拉着男人手:“可我还想看。”

“你不想要钱了吗?”陆闻生问。

多多身子一僵,点头:“我想要。”

“好,那现在,不许再往湖面上看,送我回去。”

“......好吧。”

多多推着独轮车把陆闻生又送回去。

傍晚。

落日余晖从小木屋的窗户处洒下来,小小的空间盈满了暗红色的晚霞,看起来很温暖。

木屋门紧关着,陆闻生赤裸着上半身,靠坐在床背上,旁边生着火,燃烧的木柴噼啪作响。

多多摘掉了毡帽,乌黑又顺滑的长发编成了辫子,绑在脑后,黑色的围巾也摘了下来,完整地露出一张脸,垂着眼睛,用消毒棉棒给陆闻生上药。

陆闻生暗沉的视线从女孩发顶到眉眼,再到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还有,隐匿在女孩凌乱发丝后面的,白皙的耳朵。

慢慢的,多多手开始发颤。

陆闻生手碰了下女孩脸蛋,低语:“多多。”

小姑娘瞪大眼睛,很快向后躲闪了下。

“你在脸红。”陆闻生道。

多多瞪着双温软无辜的眼神:“我为什么脸红?”

陆闻生抬起手,捏住女孩下巴。

这次多多没躲,只是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人。

男人粗砺的指腹在女孩软软的唇瓣上刮蹭了两下,声音有些哑:“因为你害羞。”

“我没有做错事。”多多道。

“对,我知道。”

“没做错事儿为什么要害羞?”

陆闻生指腹在女孩触感极佳的脸蛋上来回游走:“因为....因为你喜欢我。”

“不。”多多很快站起来,拂开脸上的手,很确定道,“我不喜欢你。”

陆闻生笑了下,向后靠在床板上,又恢复原本的,懒洋洋又无所谓的样子:“为什么不喜欢我?”

多多不说话。

陆闻生挑了下眉,盯着女孩眼睛:“说啊,我都给你钱了,为什么不喜欢我?”

多多摇头,很认真地:“我不知道。”

多多没有给陆闻生做晚饭,她去找了娜塔莎。

“我和杰克森是在谈恋爱。”娜塔莎用小岛上的土话快速道,“哦,我的天哪,多多,难道你这么大了都还不知道什么叫恋爱吗?”

多多低下头,含糊地:“我妈妈没有交给我。”

“这不需要人教的。”娜塔莎顿了下,向后退了一步,在月光下盯着女孩看了会儿道,“其实也对,你不懂是正确的,你每天戴着这个笨拙的毡帽,围着这可笑的黑围巾,没有男孩子会对你有兴趣的,你知道吗多多,我希望你不要生气,但我说实话,你每天穿成这样戴成这样,就像一只愚蠢的土拨鼠。”

虽然娜塔莎跟她说不要生气,但多多还是生气了。

她像愚蠢的土拨鼠?

她见过土拨鼠,毛黑黑的长长的,不仅愚蠢,还丑陋。

娜塔莎竟然说她像土拨鼠。

多多想,她将一辈子不跟娜塔莎做朋友了。

一辈子。

多多借着月光回到木屋时,有些惊愕。

这好像是她的家,又好像不是她的家。

木屋里装了明亮的灯泡,在黑夜也宛若白昼,地上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看着就很温暖,床也换了,多了好多被子,还有她的锅,也换成了新的。

“这是什么?”多多站在门口问。

陆闻生正装一个落地灯,听到声音后转过头,看着女孩道:“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多多盯着男人在灯光下的身影,愣了会儿才道:“你能站起来了?”

“嗯。”陆闻生点头。

“那你要走了吗?”

“不,我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好。”

“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吗?”多多问。

“不是,是让我朋友送来的。”

陆闻生到现在还记得冯阔看到这个逼仄的小木屋时那一脸扭曲的神色,好半天才说,陆总,让你受苦了。

但其实,不算受苦,陆闻生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姑娘想。


多多走进房间,环顾下四周,很认真道:“我很喜欢。”

陆闻生笑了下:“你喜欢就好。”

天完全黑下来。

多多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看着窗外点点繁星,默了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有些惊讶,沉默会儿:“陆闻生。”

“陆,闻,生。”女孩把这三个字慢慢咀嚼。

陆闻生喉咙有些发紧,沉沉地嗯了声。

“我们是朋友了吗?”多多问。

陆闻生指尖微动了下:“当然。”

第二天早上,多多打开衣柜才发现,她那个小衣柜里,摆满了并不属于她的衣服。

“这都是送给你的。”陆闻生道。

多多摸着一件白色的羊毛长裙:“好漂亮,我现在可以穿吗?”

“当然。”

小木屋里没有多余的更衣间,只有一个帘子。

多多拉开帘子,把陆闻生隔开,然后开始在里面换衣服。

陆闻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蓝色的帘子,他看见女孩脱下棉袄,脱下长裤,摘下毡帽,拿下围巾,然后...然后就是贴着她皮肤的一些衣物。

陆闻生喉结滚了滚,想起总是在多多身上闻到的兰花香。

后来他才知道,多多身上为什么总会有兰花香,因为她泡澡时,总会往木桶里放很多兰花,她似乎也很喜欢兰花,木屋里每个角落也都插满了漂亮的兰花。

思绪翻飞之间,帘子唰的又被拉开。

“我换好了。”

陆闻生看的一时有些眼睛发直。

女孩柔顺的长发向后披散开,白色的羊毛长裙让她看起来纯洁清透,粉色的羽绒棉服把她那张笑脸映衬的愈发楚楚动人。

多多身上有很矛盾的美。

有时候会觉得她单纯干净的不忍人染指。

有时候又美的过于明艳直接。

简单直白的像是人间浓烈的一杯酒,一碗茶。

小姑娘在男人身边转了一圈:“好看吗?”

陆闻生没回答,多多似乎也没多期待他回答,转身向窗外看,惊呼一声:“下雪了!”

雪花顺着窗户缝隙飘进来。。

陆闻生点头:“下雪了。”

多多走出门外。

满世界的银装素裹,天低的像伸手就能触碰到。

雪花一片片从天际飘下来,很快隐没在原本就白茫茫的天地间。

“有鹿。”女孩忽然惊呼一声。

陆闻生向远处看,果然看到一两头正慢悠悠散步的梅花鹿。

多多跑过去。

小鹿似乎也有些发呆,可能误以为天上的精灵跑下来了,一时都呆站在原地。

“哈哈哈。”小姑娘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地轻轻触碰了下鹿角。

梅花鹿很快就跑开,多多开始跑着追赶。

陆闻生在木门前站着。

他想,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忘了眼前这个画面。

广阔的天地间,雪花,女孩,奔跑的梅花鹿,还有,洒在阳光里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绷带一圈圈拆开,小姑娘凑近仔细看胸前那个伤口。

周围已经结痂了,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陆闻生嗅着女孩身上的兰花香,看着她不断轻闪的眼睫,看着她呼吸间轻轻抿紧的唇瓣。

“已经不再流血了。”

“嗯。”

“你还疼吗?”

“不疼。”

多多忽然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触碰了下那伤口,男人周围的肌肉几乎瞬间绷紧。

陆闻生微微皱了下眉。

“好像已经长出新的皮肤了。”女孩仔细检查了下道,“所以,今天还需要上药吗?”

男人沉默。

多多抬眸看过去。

陆闻生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握住了她的手。

女孩很困惑地眨眨眼睛,陆闻生基本上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握住那只手,瞬间把人拉进怀里,然后,压着女孩后脑勺,给了她一个漫长而深入的吻。

原本只是想轻轻亲一下的,毕竟,这是小姑娘第一次跟人接吻,但是当触碰到那柔软的唇瓣,鼻间充斥着女孩身上的兰花气息时,陆闻生全身就宛如炸了一般,不自觉把人拉紧,一只手扶着她腰,一只手压着她后脑勺,是个完全控制,不容许她后退的动作。

他原本就不是好人。

陆闻生一边勾缠出女孩浅淡的气息,一边阴暗的想。

不算是伤害,她也没反抗。

至少,呼吸纠缠在一起时,她是仰着头接受的。

这个吻绵长深入到让多多全身都晕乎乎的,陆闻生放开她时,她身子软的像一团棉花。

陆闻生把她在怀里,拿了桌子上一杯温水,给她嘴对嘴喂了几口水。

女孩神色仍然是茫然的,脸颊嫣红。

陆闻生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一看胸腔就发烧,忍不住掐着她下巴,又细细密密地吻了会儿,抵着女孩额头,气息不稳地低语:“狐狸精。”

多多听到了,她直起身:“什么是狐狸精?”

陆闻生用指腹擦掉女孩嘴角暧昧的痕迹,沙哑着:“你这样的。”

“陆闻生。”

多多第一次直呼男人的名字。

“我们在谈恋爱吗?”娜塔莎跟她说,谈恋爱的两个人才会嘴对嘴亲。

陆闻生看着女孩纯澈的眸子,他其实可以撒谎,他知道无论跟面前这个小姑娘说什么,她都会信。

但那些跟很多人说过,早已陈词滥调的谎言,在喉咙间滚了一圈后,陆闻生又咽下去。

“不是。”陆闻生道,“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小姑娘眨眨眼睛:“那为什么亲我。”

“你看起来很像被我亲的样子。”

“有吗?”

“是。”

“啪!”

一个不算轻的巴掌落下来,陆闻生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多多从他怀里下来,穿上鞋子后道:“我妈妈说,男人都是流氓,都是魔鬼。”

陆闻生摸了下有些发麻的左脸,嗯了声:“你妈妈说的没错。”

“你也是魔鬼。”

“我不是魔鬼。”陆闻生舔舐了下口腔,感受着女孩留下的气息,“我只是个流氓。”

多多开始不再跟陆闻生说话,甚至不再跟他有任何眼神交流,只不过,她还是每天会给他上药。

这个上药的过程,变得沉默又快速。

三天的大雪过后,天大晴。

冯阔打电话过来说,已经确认陆闻泽回国了。


陆闻生问了陆宋夕的情况。

“陆小姐一切都好,只不过很担心你,一直在向我问你的情况。”

“跟她说,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回去了。”

“好的,还有就是工程的事情,小岛南边的工程已经开始动工,技术人员说现在已经提取到稀有金属,确认位置无误。”

“好。”

“然后就是中部二号区。”冯阔为难道,“那个钉子户还是不肯搬,她吸毒,情况复杂,技术人员也不敢跟她硬碰硬。”

陆闻生沉默会儿:“那就先别动,等过几天我亲自处理。”

“您身体快恢复好了吧。”

“嗯。”

“那就好。”

多多从门外走进来,陆闻生把电话挂断。

“我今天要回家了。”多多把挂在墙上很久没有戴过的毡帽戴到头上,“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见我妈妈了,我得给她送吃的。”

“你妈妈还需要你给她送吃的?”

“嗯。”多多点头,“她神志不清醒,有时候总会忘记储备吃的。”

“好。”

多多拎了昨天晚上就烤好的一袋面包,还有一大瓶牛奶,转身往外走。

“等等。”陆闻生喊住她。

多多转头:“什么?”

陆闻生皱着眉,脸色不是很好地从床上取了一件白色的围巾,一圈圈给女孩戴好,遮住她大半张脸道:“忘了吗,出门要戴围巾。”

“哦。”多多回过神,这小半个月一直待在这儿照顾陆闻生,每天也都没把自己围的这么严实,她都快忘了出门要把自己围起来了。

陆闻生向后退了一步,又不是很满意地把黑色毡帽给她往下压了压,试图遮盖住她的眼睛。

“我快看不到路了。”女孩弱弱的抗议。

“看不到路就慢点走。”陆闻生道。

“好吧。”

一直在门外等着和多多一块去山下的娜塔莎看到了陆闻生,她一路上都是兴奋的。

“天呢,多多,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房子里竟然藏了一个这么帅的男人。”

多多皱皱眉:“他帅吗?”

“当然!”娜塔莎很夸张地比划着道,“我从没在小岛上看见过比他更帅的人,杰克森也比不过他,虽然我爱杰克森,但是那男人的身材,还有眼神,还有脸,oh,我的天哪。”

娜塔莎捧着她的心脏道:“应该每个见过他的女孩子都会疯狂爱上他的吧,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多多脚步逐渐慢下来。

她仔细回想陆闻生的脸。

好像是很好看的,她对好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具体的归类。

雪花是好看的,湖泊是好看的,卖药的汤姆森叔叔也是好看的。

但是。

陆闻生和山川湖泊比起来,好像又是不一样的。

他身上有雪松的味道,很好闻。

肩膀很宽,腿也很长,多多想起来,陆闻生其实比她高大很多,站在她旁边的时候,很像是挺拔的松柏,她则像松柏旁边矮小的灌木。

他的气质有点像狡猾的猫。

多多养过一只猫,是在雪地里捡到的,别人说那是外来的俄罗斯商贩弃养的波斯猫。

那猫总是优雅的,平静的,眸子里的光像是深沉的海,看不到边际。

不过那猫很快就冻死了。

汤姆森叔叔说,这猫很矜贵,在他们这种恶寒的环境里,是活不长久的。

陆闻生也很矜贵。

他应该也不会在这个小岛上停留很久吧。

多多想的有些出神。

“多多?多多?!”娜塔莎喊她。

“嗯?”

“你们家房子着火了!”

多多回过神,这才看到,在白茫茫的雪地中间,住着她妈妈的那个木房子,正冒着滚滚浓烟。

多多什么也没想,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往房子里冲。

“多多,你冷静点儿!”

娜塔莎想拦住她,但女孩速度很快,她根本就来不及拽她。

多多冲进了冒着滚滚浓烟的小木屋。

“我的天哪。”娜塔莎开始四处喊周围的人。

很快,住在附近的一两个住民跑出来,用铁锹铲起地上的雪往木房子上扑。

但房子整体是木制结构,易燃,火势仍然很猛。

多多从冲进房子就没再出来。

娜塔莎急的一边掉眼泪,一边搂起地上的雪往房子上砸。

冯阔赶来时,木房子的一半基本上都已经快烧没了。

他打电话给陆闻生。

“陆总。”

“怎么了?”

“那个钉子户的房子着火了。”

“什么?”陆闻生声音有些沉,“跟施工队没关系吧。”

“没有没有,没人敢做这种事儿。”

“那你派人救火。”

冯阔有些愣:“要救火吗?”

“当然!”

“哦,好好好....多多,多多!”

一个焦灼的声音忽然传进话筒。

“等一下。”陆闻生喊住他,“在喊谁的名字。”

“好像....好像是多多,就是这个钉子户的女儿,她刚才冲进去救人了,喂?喂?”

电话已经挂断。

冯阔皱了下眉,怎么挂这么快?

不过十几分钟,还没等冯阔的人赶过来,陆闻生就已经到了。

冯阔惊愕地瞪大眼睛:“陆总,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人还没出来?”陆闻生问。

“没有。”

陆闻生迈大步走到一个水桶面前,把水桶的水兜头泼下。

“陆总!”

身上的衣物全被打湿后,陆闻生迈大步进了小木屋。

火还在烧着。

木屋房间构造简单,基本上一进去,陆闻声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多多。

她倒在地上,背上压了根掉下来的木桩。

陆闻生捂着口鼻走过去,徒手把滚烫的木桩移开,把女孩翻过来,抱在怀里。

“多多,多多!”陆闻生拍着女孩的脸。

“咳!”女孩猛咳一声醒过来,看到陆闻生时,气息微弱,“陆...陆闻声。”

“嗯,是我,我带你出去。”

说完,男人拉起女孩胳膊把人打横抱起来。

“妈妈。”女孩闭着眼睛呢喃,“不要救我,救我妈妈.....”

陆闻生神色一凛,转过头,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女人,火还没烧到她那儿,不过应该是吸入过量毒气,晕过去了。

陆闻生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头大步走出去。


多多又昏过去。

“陆总!”冯阔凑过来,担忧地上下看着男人,“你没事儿吧。”

陆闻生从身上撕下一个湿布条,丢给冯阔:“进去救人,房间右边床上还有一个人。”

“啊?就那个大烟鬼。”

“是,快进去。”

“陆总,我我我.....”冯阔打着结巴,“我害怕。”

“救出来年终奖翻十倍。”

“好的。”冯阔拿起湿布条捂住口鼻,头也不回的冲进火海。

真真正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多多醒来时,闻到了熟悉的玫瑰花香。

“我天,你终于醒来了。”陆宋夕趴在床边,看着女孩道。

多多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一回神猛然直起身:“我妈妈呢!”

“哎哎哎,别急别急。”陆宋夕连忙把女孩又压下去,“你现在体虚,医生让你静养,你放心吧,你妈妈没事儿,已经被送到你那个汤姆森叔叔那儿去救治了,我哥的私人医生也在那儿呢,医术高着呢,你妈妈死不了。”

听到熟悉的汤姆森三个字,多多紧绷的情绪慢慢又放松下来。

没事儿,汤姆森叔叔很厉害,她每次发烧都是汤姆森叔叔治好的,妈妈在那儿的话,一定也会被治好的。

“你要喝水吗?”陆宋夕问。

“嗯。”

陆宋夕站起来,到饮水机处接了杯热水,踩着棉拖走过来,递给多多:“喏,喝吧,不过,要小心烫哦。”

多多接过来,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起来。

“我的天。”陆宋夕坐在椅子上,手捧着脸,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女孩道,“你可真好看啊。”

虽然脸色苍白,但也处处透露出病美人的娇媚感。

“唉。”陆宋夕叹气,“你这样好看,怪不得哥哥会为了救你不惜自己冲进去呢。”

多多喝水的动作一顿,这才想起陆闻生来。

“他没事儿吧。”

“谁?”

“你哥哥。”

“他没事儿。”陆宋夕道,“他身体强壮着呢,这不,刚救完你他就出去工作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多多低头喝了口水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很少会告诉我他工作的事,总是把我当小孩子。”陆宋夕撅着嘴道。

多多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你跟我哥哥在谈恋爱吗?”陆宋夕忽然问。

多多神色怔松了下,摇头:“没有。”

“怎么会呢?”陆宋夕有些困惑,“你这么好看,照理说,我哥哥应该不会放过你这样的美人的。”

多多皱眉:“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哥哥很喜欢好看的人的。”陆宋夕道,“但他特别挑,好多人他都看不上,他今年都二十七了,可还没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呢,我爸爸给他介绍的人,他都看不上,他说没兴趣,可我知道,他就是嫌人家丑。”

陆宋夕说的绘声绘色,多多忍不住轻笑了下。

“我的天。”陆宋夕眼冒星星,“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更好看。”

多多眨眨眼睛:“我很好看吗?”

“天,你不知道你自己好看吗?”

多多摇头。

陆宋夕直起身,噔噔噔跑到梳妆台前,把一个镜子拿过来:“喏,给你自己看看。”

多多很少照镜子,她每天都戴着毡帽,围着围巾,脸都看不清,自然也不会照镜子。

而且,她其实有点恐惧看到自己的脸。

因为妈妈总会因为她的脸辱骂她。

“妖精。”

“贱蹄子。”

“和你那个短命鬼的父亲一模一样。”

“别把你那张脸露出来,我看到就恶心。”

“.....”

诸如此类的话,妈妈说过不少。

所以多多从小的认知就是,她长的并不好,最起码,在妈妈那儿是不能见人的地步。

“怎么样,好看吧?”陆宋夕道。

多多眨眨眼,很认真道:“你更好看。”

“哈哈哈哈。”陆宋夕夸张地笑起来,“你说的真心话哦。”

“嗯。”

“我太喜欢你了小鹿。”

“我叫多多。”

“我叫陆宋夕。”女孩伸出手,“我们俩往后就是好朋友了。”

多多迟疑了会儿,还是伸出手,可还没等俩人握上手。

“陆宋夕。”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陆宋夕转过身:“哥!”

多多靠着床背看着门外的人。

有点陌生。

陆闻生住在木房子里时,穿的总是破破烂烂的,大部分是她在路上捡的别人不要的棉服或鹿皮,他也从未说过嫌弃,总是给什么就穿什么,在木房子住的半个月,他也一直没刮胡子,岛上很多男人都不刮胡子,多多也觉得习惯了,虽然看着邋邋遢遢,但有点岛上原住民的样子,她每天看着也觉得亲切。

可现在....

陆闻生又恢复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里面是笔挺的黑色西装,外面是同色系的大衣,皮鞋亮的晃人眼睛,他也刮了胡子,脸上清清爽爽,全身那种矜贵冷傲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

他果然还是只名贵的波斯猫啊。

即便受伤落魄过一段时间,但只要稍微梳洗一下,就还是一只名贵的猫猫。

“你怎么样?”陆闻生走过来,看着女孩道。

“我没事儿了。”多多抬起头,“谢谢你救了我和我妈妈。”

“没事儿。”

“你没有受伤吧。”多多问。

“没有。”

“那就好。”

“哥,需要我给你们让出一个私人空间吗?”陆宋夕在旁边问。

“假期作业写完了吗?”陆闻生问。

一听作业俩字,陆宋夕神色立刻垮下来:“啊....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啊。”

“快去写。”

“好吧......”

陆宋夕走出去,房门关上。

房间又恢复寂静。

陆闻生在床边站着。

房间内温度很高,多多靠坐在床上,慢慢觉得热起来,脸上也有点烧。

两个人一直不说话。

女孩终于忍不住,转过头,轻声:“你看我做什么?”

陆闻生把手拿出来给她看:“我烫伤了。”

小姑娘微微睁大眼睛:“怎么回事儿?”

“给你挪木头的时候,烫伤了。”

“有药吗?”多多问。

陆闻生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医药箱,里面有备好的烫伤膏。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