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我亲手删掉了自己写了十五年的代码库。
黑色的鼠标悬在“确认删除”按钮上,HR的邮件还在显示器右下角闪烁:“鉴于组织结构调整……”茶水间传来实习生的笑声,他们正在用我开发的测试工具跑《原神》外挂。
电梯下坠般的失重感突然袭来。
三十五岁,未婚,房贷还剩二百四十个月,现在连工牌都变成了“访客通行证”。
保安老张欲言又止地塞给我一包华子,烟盒上还沾着食堂的辣椒油——昨天这时候,我还在评审他儿子转正的材料。
“成哥,晚上喝点?”
阿牛的语音消息带着海鲜市场的腥气。
视频里,他把一箱箱鲍鱼搬进冷库,冰碴子在阳光下闪亮,像极了公司注销我的权限时,服务器机房闪烁的硬盘灯。
后来我才明白,人生就好像写代码——你以为自己在优雅地封装方法,其实不过是在给老板的贪吃蛇游戏打工,而真正的bug,从你对着第一头鲍鱼流口水时就埋下了。
晚上,我和阿牛站在“魅·汤泉”的金色穹顶下。
霓虹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活像两条被冲上岸的咸鱼。
1“阿成啊,你这状态不对头。”
阿牛把冰啤酒往茶几上一墩,金黄的酒液溅在了我的裁员通知书上,“三十五岁正当年,拿了一百多万补偿金,咋整得跟被阉了的公鸡似的?”
我没说话,盯着电脑屏保上“恭喜财务自由”的弹窗苦笑。
这破弹窗是去年年会时产品部做的恶搞程序,现在倒是成了黑色幽默。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键盘,机械键盘青轴的咔嗒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你懂个屁……”我抓起啤酒灌了一大口,“老子写的代码每天服务两亿用户,现在呢?
连他妈小区的门禁系统都不认我的工牌了!”
阿牛突然拽起我的胳臂就往外走,他那双搬了十年海鲜的手跟老虎钳似的,由不得我做丝毫挣扎。
电梯里我瞅见他后脖颈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刺青,还是去年我帮他设计的字体——这孙子非说要用我写的TrueType代码纹身,说是能镇宅起运发大财。
“魅·汤泉”的霓虹灯在雨雾里晕染出粉紫色的花团,门口停满了保时捷。
穿高开叉旗袍的迎宾小姐冲我们笑出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