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黎竞川黎知微的女频言情小说《爱意离岸终退潮黎竞川黎知微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麻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从疯人院出来的当天,黎竞川接过那份深潜行动的生死状。“黎少爷,您确定要参与深潜行动吗?老实说,五年了,有太多深潜好手葬送在这片深海。这个深度常人无法忍受,更别说要把温少爷的尸体带上来了。况且您还恐水,不说成功,恐怕性命都要不保,钱哪有命来的重要!”黎竞川苦涩一笑:“是家人的心愿,他对她而言,非常重要。”“再重要也不能眼睁睁看您送死啊!况且论这个,当年谁能比得上黎总对温少爷的情谊?可都五年了,我看这个悬赏指不定哪天就停了,别为此平白送了命。”黎竞川摇了摇头,神情落寞:“不,她不会的,她很爱他。”没人知道,黎竞川已经死过一遭了。前世,黎竞川爱上了他名义上的姐姐黎知微,可黎知微喜欢的一直是温鹤臣。温鹤臣出事的那天,有人撞见黎竞川和温鹤臣大...
《爱意离岸终退潮黎竞川黎知微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从疯人院出来的当天,黎竞川接过那份深潜行动的生死状。
“黎少爷,您确定要参与深潜行动吗?老实说,五年了,有太多深潜好手葬送在这片深海。这个深度常人无法忍受,更别说要把温少爷的尸体带上来了。况且您还恐水,不说成功,恐怕性命都要不保,钱哪有命来的重要!”
黎竞川苦涩一笑:“是家人的心愿,他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再重要也不能眼睁睁看您送死啊!况且论这个,当年谁能比得上黎总对温少爷的情谊?可都五年了,我看这个悬赏指不定哪天就停了,别为此平白送了命。”
黎竞川摇了摇头,神情落寞:“不,她不会的,她很爱他。”
没人知道,黎竞川已经死过一遭了。
前世,黎竞川爱上了他名义上的姐姐黎知微,可黎知微喜欢的一直是温鹤臣。
温鹤臣出事的那天,有人撞见黎竞川和温鹤臣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当晚温鹤臣赌气深潜,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黎知微为此恨透了黎竞川,他求她放下,向她表明心意,却反被骂恶心,被关入疯人院五年。
之后她又觉得不够,把人带在身边折磨,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受着。
黎竞川想,至少她没有赶走自己,只要能陪着她,十年,二十年,她总有忘掉他的那一刻。
但是他低估了她的深情,黎知微终身未嫁,她找了她的心上人一辈子。
他们彼此纠缠折磨,早已身心俱疲。
所以,当大货车撞来之际,黎知微将黎竞川一把推开。
黎知微气息奄奄,声音却很温柔:“鹤臣,没有你的每一天,都让我生不如死。对不起,没有找到你,没能嫁给你是我毕生所憾,你在水下该有多冷啊。”
“鹤臣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她死在了他的眼前,却没有只言片语留给他。
在同一天,心灰意冷的他为她殉了情。
所以,黎知微不会放弃温鹤臣,她永远爱他,至死不渝。
黎竞川叹气,一睁眼重生回到了现在,可是都太晚了。
温鹤臣的悲剧无法逆转,他也已向她表露了心迹。
但是这一次,黎竞川下定决心,他要做两件事。
一是离开她,再也不脏了她的眼。
二是成全她的心愿,不计代价找回温鹤臣,即使是他的尸体,也要让她能一辈子守着他。
黎竞川也知道自己就是蚍蜉撼大树,她穷极一生无法做到的事,又怎么是他可以轻易实现的。
负责人看着眼前人憔悴却坚定的眼神,面露不忍:“我说实话,这个深度除了苏家那位小姐能做到,别人都不行。可黎总和苏小姐从小就不对付,传言黎总还专程去求过她,她也不松口。要我说,既然您铁了心连死都不怕,不如去求她帮忙。”
“虽然她那位的气性,求她和死了也没两样了。”
人人都知苏小姐苏时宜,性格骄纵,因着家室过硬,做事全凭心意,要左右她,根本不可能。
黎竞川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记下了苏时宜的号码,心事重重地出了门。
这才发现,黎知微的来电响个不停,但是此刻他不想接。
他眼神游离,黎知微将他绑在疯人院的床上,厌恶的神情深深扎在了他的心里。
他至今记性犹新。
“你害死了我最爱的人,你现在居然还和我说你爱我?我可是你的姐姐,鹤臣是我此生唯一认定的新郎,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这么恶心的人!我告诉你,就算他死了,我要嫁的人也只会是他!你就在这里呆着,好好忏悔你的罪孽!”
想到这里,黎竞川下定决心,拨通了那串电话,犹豫着讲明了来意。
他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他对苏时宜的事迹有所耳闻,且她又是姐姐的死对头。
他揪着那份生死状,做好了随时被拒绝的准备。
没事,大不了,这一世,他把命赔给他们。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轻笑:“我没听错吧,让我大海捞尸?黎少爷,我出场费很贵的。”
黎竞川心跳如鼓,深吸了一口气:“您说,我会努力攒的。”
那头片刻沉寂之后,声音不复方才玩味:“你娶我,我就帮你找到温鹤臣。”
他攥紧掌心,不敢有丝毫迟疑:“好。”
“七天后,等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他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一切竟然如此顺利。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一向骄纵的小姐会同意这个请求,甚至还让他娶她。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即使是他赔上自己的余生,亦或是从一个深渊到另一个深渊也无所谓。
这样生活在恶意当中,背负爱上养姐罪名的人生,他也过够了。
她的心愿如此,他就成全她。
即使此生他们再无可能。
一回到黎家,迎接黎竞川的是砸过来的红酒瓶。
“黎竞川,你怎么还是学不乖,电话也不接?你想跑去哪里,我不是说过,鹤臣回来前你哪儿都不许去,刚出来是又想被送回去吗?!”
酒瓶碎裂在黎竞川脚边,碎片溅起来割伤了他的腿。
黎竞川极力隐忍着,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对不起。”
黎知微几乎是慌乱地冲到他面前:“你都不会躲的吗?是不是又想扮可怜,每次都是这幅模样,我就是被你这个样子给骗了,要不是你多嘴,鹤臣怎么会想不开?”
“你怎么这么爱装,我是看你可怜才告诉你的身世,你答应的好好的,在我面前装的这么乖,背地里却敢和鹤臣叫板,你怎么敢在他面前搬弄是非的!”
黎竞川低垂着眉眼,一幅乖乖听训的模样,但是双唇紧闭,仍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见到鲜血自嘴角溢出,黎知微眼中闪过不忍,但仍是疾言厉色:“松口!你甩脾气给谁看?”
黎竞川声音很轻地反驳:“姐姐,那些话,我没有说过。”
这样的话,在当年被关进疯人院前,黎竞川说了千百遍,可她就是不信。
黎知微眼神渐渐阴郁,手攀上他的脖颈:“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姐姐,你怎么敢对我有这样龌龊的想法,你就是嫉妒他!你说了什么,你到底和他胡说了什么?”
冰冷的大手附上灼热的肌肤,血液在流动,他的脉搏在她掌心跳动。
这样的触感让她的心中霎时涌起奇异的感觉,呼吸急促,手不自觉地一点点收紧。
黎竞川没有察觉,只是绝望闭上眼。
温鹤臣出事的那天,也是黎竞川的生日。
慌不择路的他撞见了温鹤臣向苏时宜索吻未果。
这个平日沉默怯懦的人,第一次大胆地拦住温鹤臣。
“姐姐很喜欢你,你就算不喜欢她,可不可以不要践踏她的真心?”
“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我偏要践踏了又如何?我就是喜欢苏时宜,要不是为了引起苏时宜注意,我犯得着跟她死对头玩到一起吗?你姐跟她一比,真的没意思透了。”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黎竞川,你算什么东西啊,一条我家不要的狗罢了!当年我爸妈不要你,领养了我,现在你喜欢的姐姐也更爱我呢,你真可怜啊。”
记忆碎片锋利地割开了回望的少年,黎竞川眼中蒙上一层阴霾。
黎竞川是温家的真少爷,出生时却由于唇腭裂而被亲生父母弃养。
是黎知微让黎家领养了他,他成了她的弟弟。
黎知微竭力隐瞒的真相,当事人却早已知情。
她以为是他重伤了她的心上人,却没想到,被平白侮辱的人却是他们二人。
黎竞川什么都没有说,就和此前每一次一样。
这样伤人的话他绝不会让姐姐知道。
得不到答案的黎知微将他拽进了盥洗室,冰冷的水冲刷着全身,伤口传来刺痛,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样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黎知微将奄奄一息的黎竞川拽了起来,推在洗手台上。
她按住他的脖子,强迫他看镜中的自己。
黎竞川的衬衫早已被水浸透,紧贴着肌肤,他背上的仙鹤纹身在此刻栩栩如生。
这是黎知微亲手绘制的仙鹤图案,连同她的名字缩写一起被纹在了他的背上。
暗示着黎知微和温鹤臣永远在一起,即使是出现在他的身上,也是如此。
为的是让他一辈子负罪前行,也是绝了他的痴心妄想。
他不想看,一点也不。
黎竞川想挣扎,却被她禁锢住,他拒绝:“别这样。”
黎知微力道不减:“收起你恶心的心思,有那么一刻,我真想你死在小时候,你就做这一辈子的怪物,一辈子的丑八怪,也好过现在当个罔顾人伦、不知廉耻的渣滓!”
黎竞川一时愣怔,眼前黎知微充满厌恶的眼神渐渐同年少时姐姐温柔的眼神相重合。
那时尚在康复期的黎竞川在学校受尽欺凌,因为唇腭裂被人嘲笑是怪物是丑八怪,又因皮肤白皙、说话轻声细语被人嘲笑娘娘腔。
自小一向得体的黎知微对他们大打出手,为此还被黎父上了家法。
满身是血的她温柔地捂住他的耳朵,用无比虔诚的眼神望向她,语气珍重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阿川,别听他们乱说,你这么可爱,你是姐姐独一无二的小兔子。”
可如今,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纹身却被耻辱地烙印在了他的身上。
他再也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在她心里,他恶心,他不该喜欢上姐姐,他恶毒,害死了她的心上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明明早已知道她不爱他,他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可重来一世,再听到这样充满怨恨的话语,他的心还是好痛,好痛。
噩梦般的声音笼罩着黎竞川:“我要你记住,这辈子,我只爱鹤臣。可都是因为你!让我永失所爱。”
“你要还认我是姐姐,要么乖乖地在我身边赎一辈子罪!”
“要么把他给我从大海里找回来。我的婚礼不能没有新郎,是生是死,他都是我此生唯一认定的新郎!”
黎竞川点头,笑容悲凉:“我想明白了,你永远是我的姐姐,之前是我错的离谱,对不起。”
黎知微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片刻后摔门而去:“最好是这样,希望你真的是学乖了!”
前世的结局,他不舍得她再经历。
幸好这一世,他们再也不会相互折磨了。
很快,她的新郎就要回来。
而他,也即将成为别人的新郎。
一大早,黎竞川就收到了苏时宜发来的消息。
“她被藏的还挺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随文附带了一个地址。
她话中的揶揄让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个从未有过的设想。
也许......温鹤臣早已不在深海。
黎竞川望着黎知微紧闭的房门,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黎竞川害怕,害怕只是苏时宜的玩笑,害怕给了她希望却又落空。
又怕温鹤臣亲口对姐姐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他决心亲手扼制这样的可能性,他要给姐姐她想要的幸福。
于是,黎竞川当即一人打车,来到了地址上的所在。
这是一所位于郊区的疗养院。
远离市区,茂盛的树木环绕疗养院,午后的日光透过林间阴翳抚上黎竞川的肩头。
黎竞川的脚步放缓,他透过病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前世找寻了一辈子的温鹤臣,还活着。
只是此刻,温鹤臣坐在轮椅之上,再也不复当初的张扬,此刻显得分外的沉寂。
可当小护工刚要靠近之时,温鹤臣将托盘中的药剂、针管通通往小护工身上砸去。
“我问你,你在嬉皮笑脸笑什么啊,是不是在嘲笑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笑我?我可是温家大少爷,放以前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小护工怨气很大地出了门,嘴里不住嘟囔着:“还摆什么大少爷的谱,这些年也没见人来看你一眼啊。我不配,我至少还能两条腿走路,死残废。”
迎面撞上黎竞川,小护工没好气道:“你不声不响站门口要干嘛,看人就进去啊。等等,你来看他啊?真是稀奇了。”
片刻交谈过后,随着“吱呀”一声,病房打开。
温鹤臣想找块毛毯遮住双腿,但是房间此刻一片狼藉,轮椅不尴不尬,寸步难行。
“出去,滚出去!这么多年没来,不当我死了吗!”
迎上温鹤臣无措又怨毒的目光,仿佛五年的岁月沟壑就此填平。
一切不同,一切却又何其相似。
黎竞川移开目光:“温少爷。”
温鹤臣看清来人,冷声道:“怎么是你?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怎么?迫不及待来看我笑话了吗?”
他还是那幅尖锐的模样,但是结尾颤抖的语调暴露了他的外厉内荏。
黎竞川叹了口气,同他讲明了来意。
“这么多年,姐姐一直在找你。”
“我可以接你出去,可是你出去之后,要答应娶姐姐,安心留在她身边,真心待她,她是真的很爱你。”
温鹤臣愣怔片刻,随即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笑容嘲讽:“黎竞川,你可真没用啊,这么多年,你姐姐还是没爱上你吗?”
“你先接我出去,我爱谁,要和谁在一起,可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况且我都说了,你姐姐也不过如此,当个备胎被我玩玩可以,但是娶她,我可真的不稀罕。”
“放心,我还是会像之前一样,不会让她看出来的。”
黎竞川攥紧了掌心,再抬眸时,眼中已然满是寒意。
“温少爷,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娶我姐姐,不然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反正你也是一枚无人在意的弃子。”
方才,黎竞川就在小护工的口中得知了温鹤臣这五年来的遭遇。
温鹤臣深潜遇困,被救出来之际由于长时间供氧不足,导致双腿瘫痪,终身无法恢复。
得知情况的温家人当即就把他送到了疗养院,对外宣称温鹤臣溺毙深海。
由于大海深度原因,无法验证真伪。
一向重视体面的温家做出这样的决定,黎竞川觉得并不意外。
当年可以换了他,五年前一样也可以放弃温鹤臣。
温鹤臣有些惊讶:“所以,这是你的意思了,我真是不明白了,你爱她为什么还要让我娶她?”
“哦~是不是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幸福,你好伟大好深情,玩双面龟、纯爱战士那一套是吧?搞的我都有点好奇了,你姐要是知道我爱的不是她,指不定还会鼓励我追求真爱呢,毕竟她这么爱我,肯定想让我幸福。”
黎竞川忍无可忍,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泥人:“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就永远留在这里,这辈子别出去了!”
温鹤臣刚要还嘴,身后传来一阵暴怒的声响。
“黎竞川,你怎么敢!”
刹那间,黎竞川被猛的踢了一脚,跪倒在地上,双膝传来剧痛。
他奋力睁大眼睛,眼前却阵阵发黑。
黎知微屈膝,半跪在温鹤臣的面前,小心翼翼地环抱住他的腰,眼中饱含歉意与深深的爱慕:“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温鹤臣轻轻推搡她:“知微,你放开我,我这样根本配不上你,竞川说我这样的残废根本不配留在你的身边,他让我走的远远的,不然就把我一辈子关在这里。就像他五年前说的那样,等爸妈不要我了,我就是温家不要的一条狗。”
“可是知微,我真的好喜欢你怎么办?”
一向高傲的少年低头,又是她心中以为的、此生难见的白月光。
在此刻,他的眼泪落了下来,看得黎知微心都要碎了。
黎知微怀抱又紧了几分:“有我在,以后谁都不敢再欺负你。我带你回家。”
黎竞川挣扎着站起身,正对上黎知微厌恶的目光。
“要不是我派手下跟踪你,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还想狡辩什么,滚回家去,还要我请你吗!”
其实,他本就不想说什么。
既然温鹤臣愿意这样哄着姐姐,再好不过了。
能哄一时算一时,他根本不想戳破她如泡沫般的幸福。
况且,她的新郎回来了,那自己是不是也终于可以离开了。
凌晨时分,屋外终于没了声响,窗外却是山雨欲来的气势。
刚刚一回到家,他就被关进自己的房间,他听着佣人急切的脚步,听着他们故意在他门口大声议论。
“温少爷真是福大命大,也得亏了咱们黎总深情,这有情人终成眷属,看来好事也将近啊,咱们家要有先生了。”
“黎总的心啊,都在温少爷身上,知道他无辣不欢,吩咐厨房只要温少爷在,就只准上辣菜,家里都安装了防撞设计,生怕温少爷磕磕碰碰。哪像黎少爷,黎总说了房间让他自己收拾。五年没住,一股子霉味。”
“还不是因为黎少爷实在是不懂事,黎家抚养他多年,对他有再造之恩,却生出这样不该有的心思。黎总真是心善,这都没把他赶出门去,要是老黎总还在,有他好受的。不过以后有了先生,他呀,准没好日子过,我要是他,不如趁早走人。”
那时,黎竞川都听清了,却一脸平静,仿佛屋外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此刻,天边闪电破空,一阵闷雷接踵而至,黎竞川抱着怀中的小兔子玩偶,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旁人的诋毁,她的厌恶,他早已习惯,可心终究还是会痛的。
他该做的都做了,他累了,身心俱疲,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黎知微是在此时打开的房门,她看到他沉默地瑟缩在房间一角,眼中闪过心疼。
可未等她有所动作,黎竞川先她一步,他望着她,小心翼翼,满含期待。
“姐姐,温少爷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吗?”
黎知微想到之前自己的那番话,心中陡然升起怒意。
她深吸一口气:“你在想什么,我都没来向你问罪,你还想走?要不是你,鹤臣怎么会吃这么多苦,你知道他的行踪不报,逼他远离我不说,还想让他一辈子都呆在那里。黎竞川,你口口声声说你想明白了,你真的是知错了吗?”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做错了这么多事,既然你想以退为进,我就如了你的愿,以后你就是黎家的下人,你就留在这里伺候鹤臣,好好赎罪!他有什么差迟,我唯你是问!”
又是这样的不欢而散,闪电将黎竞川的脸照得惨白。
黎竞川地将头埋在玩偶中平息恐惧,他不明白,他都下定决心斩去羁绊,可为什么连离开都变得这样困难。
但是没关系,他再忍一忍,等姐姐发现自己和她的死对头在一起了,她肯定再也不会看他一眼了。
早晨,黎知微差人送来佣人的衣服,黎竞川换上后来到温鹤臣的房间。
温鹤臣将旁人都支走,皱眉看着黎竞川:“我可不喜欢抬头看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黎竞川蹲下身,给他呈上药碗。
温鹤臣摇晃着药碗,压低了声音:“帮我找个药,找个让女人绝育的药。”
“黎知微这么爱我,保不齐哪天忍不住献身了,一个女人而已,白给的我睡就睡了,可孩子我只认时宜生出来的,黎知微可不配给我生孩子。”
黎竞川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有二字:“荒谬。”
温鹤臣冷笑:“你怎么还搞不清自己的定位吗?你就是你姐拨给我的一条狗!”
说完,他将药泼在了自己的腿上,碗随手一扔,接着开始哭喊起来:“救命,我错了,竞川你别罚我了,以后药我一口都不吃了,我不治了,我不治了还不行吗?”
黎知微闻声而至。
“知微,你别怪他,他说的没有错,是我不配,我都是个残废了,怎么喝都喝不好了。”
黎竞川看着温鹤臣,只觉得很是讽刺。
小时候的温鹤臣张扬拨扈,只因被黎竞川的唇腭裂吓到了,就逮着他欺负。
那时的温鹤臣也不屑于用这样哭哭啼啼的手段,只会说“丑八怪,欺负的就是你。”
而那时的黎知微会推开霸凌者,护住黎竞川:“你才是丑八怪!阿川,别听他胡说。”
而今,记忆回笼,身影重叠。
黎知微将黎竞川毫不留情地推开,一把扑进温鹤臣的怀里,居高临下道:“黎竞川,道歉!”
好巧不巧,这一推,他的手摁上了地上的碎瓷片,顿时鲜血直流。
黎知微欲言又止,最终只憋出两字:“活该。”
黎竞川愣了片刻后,释然一笑:“温少爷,对不起,我去收拾一下。”
看着地上的星点血迹,黎知微有些心神不宁,一旁的温鹤臣见状,语气落寞。
“没关系,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去看看他吧,你本就不属于我,我配不上你,我现在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怎么都没关系的。”
黎知微眼中满是心疼:“说什么傻话,我最爱的就是你,你还有我,你配得上最好的。”
因他一句话,黎知微知晓了他的心结,特地去了趟温家,一番交涉下来。
温鹤臣恢复温家少爷的身份,同时二人定下婚事,婚礼就在六天后。
与此同时,包扎好伤口的黎竞川折返,在门口意外听到佣人对温鹤臣的奉承。
“先生,您真是黎总心尖尖上的人,您和黎总的大婚近在眼前,她可是迫不及待要嫁给您了。”
“我还听说京北苏家那位继承人也宣布了婚讯,好像也是六天后,看来那天果然是好日子啊!”
黎竞川脚步一顿,屋内随即传来打砸的声响。
除了黎竞川,没人知道为什么温鹤臣开始莫名的烦躁,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抗拒黎知微的亲近,等对上她关切的目光,他才勉强找到借口。
“我只是个残废,嫁给我会让你丢人的,我们的婚事,不如取消吧。”
“鹤臣,你要相信我,我会让大家都不敢再轻视你,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娶我!”
为了哄温鹤臣开心,黎知微特地带他来了他心心念念的海边。
尽管这是他出事的地方,但是只要是他想,她都会做到。
譬如温鹤臣随手一指,这个素日矜贵的女总裁就挽起裤腿,为她心上人找贝壳去了,临走时还警告黎竞川让他安分点。
等她走远,憋了一肚子气的温鹤臣才有了宣泄口。
“当时只是想让你姐给我去出个头,可没想到你姐这个疯女人,就这么想要嫁给我。你是不是很嫉妒?可我一点也不稀罕!”
“都怪温家那个老不死的,要不是他把我关这么多年,怎么会有野男人敢趁我不在勾搭时宜。她是我的,是我的!”
温鹤臣激动地轮椅都抖了起来,黎竞川扶稳轮椅:“你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要不是五年前,她在朋友圈发那个戒指,说是藏于深海,仅献于吾爱。我怎么会下海,我都是为了她!况且谁不知道我喜欢深潜,她分明就是在暗示我。当年还是她亲自把我救上来的,她心里一定有我,怎么可能娶别人?”
温鹤臣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大手一挥:“你去帮我捞上来。”
黎竞川愣住:“我做不到。”
温鹤臣闻言,从坐垫底下抽出一个皱巴巴的东西,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黎竞川知道温鹤臣根本没指望他能做到,闹这一遭不过就是为了朝他撒气,他也想就这么受着罢了。
可是,一见到温鹤臣掏出的东西,黎竞川只觉得浑身冰凉。
小兔子玩偶两只耳朵被人提留着,就这么乖巧地看着他。
“还给我!”
情感先于理智让他扑了过去,温鹤臣笑容恶劣。
“你真是不长记性,怎么又拒绝我?真没用啊,也真够恶心的,一个大男人却宝贝这么个娘们唧唧的东西。你呀,除了和你姐一样只会恶心我之外,你还会干什么?”
小兔子玩偶被他奋力甩开,等温鹤臣找到它的时候,它半个身子已埋在了沙砾之中,浑身脏污。
来不及难过,身后传来温鹤臣的尖叫声,眼见轮椅跌跌撞撞就要冲向大海。
关键时刻被黎知微截停。
温鹤臣脸色惨白:“我看那个小兔子玩偶可爱,想来抱着玩。可竞川突然动气推了我一把,说丢了都不让我碰,要不是要看着我这个废人,不然他早下去玩水了。”
黎竞川原先反驳质问的话如鲠在喉,他就这么静静看着黎知微,她知道他恐水,这样漏洞百出的话,他不信她听不出来。
天边一声闷雷,又要下雨了。
黎知微满脸阴郁,她将小兔子玩偶一把拽了过去,细细摩挲着。
“真脏,既然这么想下海,那就去好好洗洗,什么时候雨停了,什么时候再上来。”
随行的保镖会意,将黎竞川架着扔到海里。
窒息的绝望以及对水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将他的呼喊声尽数吞没。
他挣扎着浮出水面,看见的最后一眼,是黎知微将玩偶芯子整个扯碎。
棉絮纷纷扬扬地落下,就如同年少时下的那场雨。
小男孩蒙在被子里,听着外头滚滚雷声,只敢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姐姐,我好害怕。”
小女孩缝制着怀里初具雏形的小兔子,不小心扎到了手,立马背在身后,怕他看见。
她笑得骄傲:“阿川别怕,姐姐会派最厉害的小兔子大王保护你!”
这是姐姐亲手给他缝制的小兔子,是会在打雷的时候保护他的小兔子大王。
是照亮他童年的一道光,也是他在疯人院里唯一的慰藉。
而今,被她亲手毁去。
在水中去了大半条命的黎竞川想明白了,事实的真相根本不重要,温鹤臣的喜恶才是姐姐不变的处事准则。
他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跟着温鹤臣。
温鹤臣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尽管如此,在温鹤臣躲过了随行人员,拿着房卡刷开一间总统套房的时候,黎竞川仍不免觉得荒谬至极。
温鹤臣漫不经心地命令道:“等会儿,就算你姐找来了,你也要咬定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要是你舍得让你姐伤心的话,我也不介意你说实话。”
吩咐完,他吞下一枚药丸,顿时眼神变得迷离。
他边解开裤子,边拨通心里那串铭记于心的号码:“时宜,我好想你,我现在就在你常来的房间,有人给我下药了,我好难受,帮帮我好不好?”
不知电话那头回复了什么,温鹤臣的喘息声愈加剧烈。
黎竞川一时间五味杂陈,犹豫片刻后,他拨通了黎知微的电话。
黎竞川不知道苏时宜会不会来,但是他明白,黎知微此刻必须来。
不然知道真相的她一定会后悔。
在温鹤臣即将失控之际,黎知微撞开了房门。
里头温鹤臣的声响未停,随行的保镖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下。
“滚,都滚出去!”
“你,留在这!”
黎知微轰走了众人,唯独留下黎竞川,她同温鹤臣拉扯着,进了盥洗室。
黎竞川坐在沙发上,他努力不去注意,可是里头二人缠绵的声浪一阵大过一阵,久久不愿停歇。
直到掌心被掐出血,他也浑然不知。
再回神之际,黎竞川抬起头,面前的温鹤臣满面餍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黎知微将那枚同款的药丸塞进他的口中,逼他咽了下去,话语中是藏不住的厌恶。
“原来是你给鹤臣下的药,始作俑者也该尝尝这个滋味,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
二人扬长而去,黎竞川想吐却吐不出来,药效发作的他很快浑身燥热。
他拼劲最后的力气,打开衣柜的门钻了进去。
只要躲起来就不会被发现了,他这样想着。
黎竞川无法遏制地喘息着,痛苦的回忆让他几欲崩溃。
他脑海中闪过疯人院里那些油腻的手,不怀好意的目光。
只因他的长相,怀璧其罪。
他们不会因为他是男的而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们会在半夜爬上他的床,会在他的杯中下这样下作的药,会趁着他被绑在床上之际肆无忌惮地玩弄他。
他们没有在身体上彻底侵犯他,但是却在精神上将他凌迟了无数次。
好痛,真的好痛。
他以为他逃离了这场长达五年的折磨,却又被现实拉回泥泞的沼泽。
有没有谁可以来救救他,他祈祷着,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破碎的玩偶。
是啊,他的小兔子大王已经不在了。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吱呀——”
随着柜门移开的声响,光明争先恐后地涌入暗格,一个温暖的身影扑进他的怀抱。
“阿川,别害怕。”
黎竞川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望着白茫茫的头顶,沉寂许久的心泛起一丝希冀的涟漪。
那是......姐姐吗,是她放心不下他吗?
他挣扎着起来,想问问护士,却被告知送他来的人已经走了。
他垂下头,手机不断振动着,密密麻麻都是黎知微的消息。
她质问他去了哪里,让他少耍手段,还活着就算是爬也要爬回来,要是敢在外面丢人现眼,以后也不必再留在黎家了!
他划拉着消息,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妄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担心。
可是,除了厌恶,什么都没有。
她担心她的心上人出事,可对于他,却只怕他丢了黎家的人。
黎竞川笑出了眼泪。
是啊,本就该这样,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回到酒店后,得知黎知微已经退房,黎竞川买了最近一班高铁返程。
一出站黎竞川就觉得不对劲,一群保镖还算恭敬地将她请上了车。
车子缓缓行驶,目的地赫然是温家老宅。
温父坐在主位上对他怒目而视:“孽障!你故意将温鹤臣接出来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心怀嫉恨,故意想让我温家蒙羞?”
“温老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即使是温鹤臣对外被宣告死亡,温家也没有任何想将黎竞川认回的意思。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无法被更正,不屑去澄清的错误。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对他们不报有任何期望,谈何落空,又谈何嫉恨。
“温鹤臣都是一个废人了,你与其在他身上花功夫来忤逆长辈决策,不如想想怎么讨长辈欢心,果真不是养在身边的,竟如此冷血,罔顾亲情血缘至此!”
黎竞川知道温家人绝情,却没想到无耻到这个地步。
当初他们溺爱温鹤臣,一出事却将他视作弃子。他们口中的亲情,不过是过眼云烟。
但是也好过自己从未拥有。
黎竞川冷笑:“你们从未承认过我,却渴望我以德报怨,顾念亲情血缘。温老先生,温少爷出院,马上就要和黎总大婚,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您要是有什么不满,当日不该讲给黎总听吗,何苦为难我一个外人听你讲这大道理?”
温父气极反笑:“好好好,真是个没半分规矩的小子,一口一个黎总,想你这么多年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当年换了你,五年前没认回你,真是老夫此生做过最明智的决定!来人,把他打出去,往后不许他踏入温家一步!”
黎竞川心力憔悴,回到黎家,一进门就看见黎知微跨坐在温鹤臣的腿上,温鹤臣的手扶着她的腰。
二人唇齿相依,若即若离,气氛暧昧。
黎竞川撞破此景,心中却再无半分波澜,他径直回了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黎知微不悦地推开他的房门:“怎么这些日子,气性越发大了?”
“......黎竞川,你这是要干嘛?”
黎竞川没看她:“我要走了,我说过的。”
“你怎么又要闹,为了那事你吃醋了?黎竞川,听好了,我是你姐姐,你做了这么多错事,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竞川打断了。
他轻轻一笑:“我知道的,姐姐,但是我要走了。”
黎知微看着黎竞川平静的眼神,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却在此刻偃旗息鼓。
她莫名有些心慌,此前她以为他装不在意了这么多次,可为什么这次,她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黎竞川目送她离开,他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去疯人院前的衣服早被黎知微处理掉了。
唯独自己那封年少时未送出去的情书,连同破碎的小兔子玩偶。
也许这是他唯二能带走的两样物件。
临近傍晚,黎知微敲开了他的房门,他将一个小纸箱子推了进来,留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给你的,你乖一点。”
黎竞川心中莫名,没等他打开,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就从纸箱子里钻了出来,蹭上他的掌心。
是一只小狗。
它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小舌头往外哈哈冒着热气。
长得很像黎竞川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狗,一只到死都没有名字的小狗。
黎竞川在学校没有朋友,黎知微怕他孤单,特地去选了只小狗贴身保护他、陪伴他。
小狗很聪明,随叫随到,除了有时候牙痒痒,爱咬小兔子大王外没缺点。
但是一想到它的后来,黎竞川就难以抑制地心痛。
一次寻常的周测,黎知微带着小狗来接她回家,中途她被人故意叫走。
而黎竞川则被温鹤臣拦住兴师问罪,只因他把答案捂得太严实。
黎竞川被他们脱光衣服羞辱,被他们拳打脚踢。
小狗龇牙狂吠,反被温鹤臣当场踢死。
之后不了了之,人人都说它是一条会咬人的疯狗,没人为它的死买单。
所以,同样的错误,他不想再犯第二次。
黎竞川将小纸箱推回了门口,看着小狗的眼睛,比了噤声的手势后关上了门。
他靠在门边,它真的很乖,只是在小声地呜咽,很小很小声。
他捂着心口,在刚才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重新开始的希望。
可是,他是真的不敢赌了。
即使被黎竞川拒绝,那只小狗也还是留在了家中,为这沉闷的黎家平添了一份生机。
黎竞川会绕着它走,但是它会在他房门口碰瓷,一出门就会贴着他的脚。
随时随地,它只要一瞥见他,就会摇着“螺旋桨”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让他毫无办法。
就像即使黎竞川呆在房中,也会因为温鹤臣的一句话就被叫出去作陪。
有时候,偏爱就是这样,没有任何道理。
婚礼就在两天之后,黎知微不忍温鹤臣受累,专门派直升机群将高定的礼服空运到家中。
精巧的设计,恰到好处的钻石点缀,无一不彰显着礼服的名贵和她的用心。
置身其中,连黎竞川都萌生出在参与一场盛大的幸福的错觉。
温鹤臣目光略过礼服:“你真的好爱我啊,知微。”
可是除了黎竞川,没人能看出他眼中的漫不经心。
黎知微浅笑:“那就换上吧,我的新郎。”
黎竞川抱着礼服,将温鹤臣推进了临时的更衣室。
对上温鹤臣玩味的眼神,黎竞川不禁皱眉。
“黎竞川,这件还是你来试试吧。”
果然,又是这样。
黎竞川不想和他多说,转身就想拉开隔帘,却被温鹤臣一把拉住。
他放缓了语气:“放心,就穿一下,等会就脱下来,我再换上,没人会知道。我又不喜欢你姐,我不介意你穿过的。就当是我之前欺负你这么多次的,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他的声音带着诱哄:“你不是一直喜欢你姐吗?娶不了她,还不能为她穿一次结婚的礼服吗?你敢说你之前就没有想过让她嫁给你?”
看着眼前夺目到刺眼的礼服,黎竞川疲倦地闭上眼。
这样遥不可及的梦,他从前不敢想,现在更是不会。
“温少爷,为了羞辱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眼见鱼儿不上钩,温鹤臣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眼中的恶意几乎就要溢出:“你姐把我逼得这么急,她就这么想要当我的新娘,让我今后怎么有脸见时宜,这口气总得让我出了吧。主动换上,你一个人痛苦,总好过你姐知道真相也跟着难受吧?”
黎竞川沉默了,他是选择放下了黎知微,可并不代表着他愿意亲眼看着她受伤。
黎竞川深吸一口气,对自己下达最后通牒。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再过一天,他再也不会为她去卑微乞求另一个男人的欢心。
之后他们如何,他管不着,再也不想管了。
随着隔帘拉开,黎知微满眼期待,而回应她的,是身穿礼服的黎竞川。
他背上的仙鹤图样加之纯白礼服二者映衬,将他衬托得清冷得不可方物,出尘的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一刻,只觉周遭兵荒马乱。
“竞川他非要自己穿,我怎么都拦不住,是我不配,结不了,这婚我不结了!”
哭喊声在黎竞川耳边无限拉长,而他始终侧目一言不发,如同引颈受戮的佛子,在等待着他的审判。
黎知微呼吸一滞,神色微动,听到哭喊声才像是注入了灵魂一般,怒气瞬间将人点燃。
“脱下来,在这里,立刻!”
隐忍到极点的八个字,将黎竞川的心一点点碾得粉碎。
他想拒绝,可是刚跑两步,就被身边看戏的佣人绊倒在地。
黎知微忍无可忍对保镖使了眼色,他们立刻一哄而上,动作残暴地将礼服从他身上扒了下来。
他被赤条条地扔在地上,浑身都在痛,痛得发烫。
黎知微看都没看他一眼,吩咐将礼服烧了,将温鹤臣带回房哄了起来。
“他就是个不服管教的,别和他一般见识。不说气话了,我们找一件更高级的礼服,风风光光地结婚好不好?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那我想去京北结婚。”
“好。”
二人重归于好,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唯有黎竞川蜷缩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围观众人嘲讽的目光在他身上久久不散,点评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巨大的耻辱感将他吞噬殆尽。
意识朦胧间,黎竞川瞳孔一颤,他看见了,那只小狗正拼尽全力地奔向他,着急地在他身边打转。
一如当初保护自己的小狗一样。
它朝着周围人吼叫,小狗的叫声稚嫩,引得他们连连发笑。
见吓不到他们,小狗呜咽着缩在他的身边,一点点舔舐着他的掌心。
直到众人觉得无趣散去,它都没有离开。
黎竞川想,那就再赌一次吧。
这一次,是它选择的他,那他就只带它走。
黎竞川将情书和小兔子玩偶放到了抽屉里,除了他没人会在意这些。
现在,他也要放下了。
黎竞川走出房间,一路畅通无阻。
他来到客厅,黎知微在为温鹤臣夹肉,温鹤臣也心情很好地招呼他一起吃。
桌上一反常态没有辣菜,想着是在这个家最后一顿饭,黎竞川也没有拒绝。
中途,温鹤臣突然开口:“好吃吗?”
黎竞川有些不明所以,温鹤臣笑意更甚,一字一顿道:“狗、肉、好、吃、吗?”
那一刻,黎竞川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话了。
这五个汉字仿佛有了实体,它们随意排列,最终拼凑在一起,变成了血红的大字,在他眼前一点点变大变大,慢慢撑出了视野。
他再也看不到,再也听不到了,他感觉自己好像死掉了。
可是,轰的一声,爆裂开来,醒目的血色溅了他满身,肉菜的热气糊了他一脸。
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他还好好的,是小狗死掉了。
“你疯了吗,松手,黎竞川!我让你松手?!”
等再回神之际,是黎竞川踹翻了轮椅,他压在身上,死命掐住温鹤臣的脖子。
黎知微拉着他,目眦欲裂:“为了条狗你是疯了吗?”
趁着黎竞川愣神之际,黎知微赶忙将他拽开。
温鹤臣劫后余生大口喘着气,黎知微心疼地看着温鹤臣脖子上的伤痕。
她不可置信:“黎竞川,你怎么会疯成这样?!”
黎竞川声音都在颤抖:“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温鹤臣躲在身后,眼中满是挑衅:“一个畜牲而已,我想吃就吃了。”
黎知微皱眉:“黎竞川,道歉,说你刚刚不是故意的。为了一条狗,闹成什么样子。”
黎竞川忍无可忍:“我就是故意的。”
“温鹤臣,从小到大,从我有的到我多看一眼的东西,你都看不惯,要么夺走要么毁掉。”
“我不明白,究竟是我哪里得罪了你。好,是我丑,是我娘娘腔,是我碍了你的眼,我躲着你走。是我的存在让你有了危机,可我发誓从没到温家去看过一眼。”
“我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地活着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步步紧逼,一点点念想都不愿意给我留下?”
“我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黎竞川不明白,明明他已经很小心,不敢说出自己的喜欢,怕显露一点点的在意就会被夺走。
明明自己连个名字都不敢给小狗取,可还是害了它,仅仅就是因为它对自己好。
它就这么该死?他就这么不配?!
黎知微厉声训斥:“一条狗而已,我下次再给你买一条就是了。况且不是你先不要它的吗?鹤臣吃黎家养的畜牲,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家是你做主了?还是说你想当黎家的男主人想疯了?借题发挥也要有个度!”
她顿了顿,威胁道:“鹤臣以前脾气是大了些,可都是少年锐气,他没什么坏心思。你还小心地活着?你回来了这个家就没安生过。明天就是婚礼了,你别在这个关头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滚回房间去,不然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去疯人院关几年。”
是啊,一条狗而已,哪有他们的爱恨纠葛来的重要。
在他眼里,他不也是黎家养大的一条爱无病呻吟的狗,不听话了就该关起来。
黎竞川的心彻底死了,颠倒黑白的话她说的出口,可他一个字也不想听了。
他目送着黎知微推着温鹤臣出了门,接着忍痛将餐桌上小狗的遗骸收集起来,在后院内靠近第一只小狗的墓旁边挖了一个坑。
小小的土堆,就是它们的一辈子。
这时,苏时宜的消息也发了过来,她说车已经到门口了。
在上车之际,黎竞川回头看了一眼黎家。
这个承载着他无数希望与绝望的地方。
再见了。
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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