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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现已上架,主角是谢殷闻昭昭,作者“把酒叙”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主角:谢殷闻昭昭 更新:2025-06-30 18: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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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的现代都市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现已上架,主角是谢殷闻昭昭,作者“把酒叙”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谢泽和他这群狐朋狗友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
站在那里人高马大的,衬得闻家兄弟和他们的朋友宛如发育不良的小鸡仔。
“四哥哥!”
闻昭昭唤了一声,迅速躲到谢泽身边。
谢泽嚣张道:“闻昭昭,你现在可是镇北王府的小姐,再遇见这种没规没矩的东西,直接叫王府下人揍他们!不必和他们废话!”
他将她护在身后,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仿佛少女是他精心呵护的掌上明珠。
闻如雷被他踹过一脚,有些怵他,便讪讪回到闻如风身边。
闻如风也没料到,这架砚屏竟然是闻昭昭送给老太妃的寿礼。
他眼睁睁看着谢泽的人抢走砚屏,不禁面皮发烫,垂在腿侧的双手握紧成拳。
闻昭昭到底是变了。
变得爱慕虚荣、攀龙附凤,只知道讨好王妃太妃,却连他这位亲大哥的生辰都忘了!
难道她觉得,老太妃比他更亲?
果真是个忘恩负义养不熟的东西!
他心里有气,朝谢泽行了一礼,勉强维持温润如玉的表情,“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昭昭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竟闹出这么一场笑话!”
闻昭昭正色,“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是你们不相信。”
“砰!”
雅间里突然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闻如云摔碎杯盏,寒着脸站起身。
他紧紧盯着闻昭昭,“道歉。”
他平日里是个笑面虎,性子乖戾阴晴不定,从前闻昭昭最怕他了。
闻如云的自尊心也格外强,前世步入生意场却不拉下脸,闻昭昭为了讨他欢心,证明自己不比姐姐差,不仅抛头露面帮他拉生意,甚至在酒桌上喝酒喝到胃痉挛,可以说前世闻如云所有的生意伙伴,都是她亲自拉来的。
可是他却嫌她浑身铜臭、俗不可耐,不及姐姐如天上明月不染尘埃。
到头来,闻昭昭许给皇太子时,得到的不过是他吝啬的五抬嫁妆,而他却为姐姐准备了足足一百抬嫁妆。
闻昭昭回想前世,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不明白为何前世会跟着了魔似的讨好这些人。
她迎上闻如云冷冽邪肆的目光。
今非昔比。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父兄面前卑躬屈膝,为了乞求到一点点家人的爱而不惜丢掉尊严的小女孩儿了。
她问:“我为什么要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闻如云笑得邪佞,“你让大哥在外人面前丢脸,几乎毁了大哥的生辰宴!难道你不知道在酒桌上,男人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吗?!”
闻昭昭还没说话,谢泽先气笑了。
他掏掏耳朵,懒洋洋地嘲讽,“只听过男人面子是靠自己挣的,没听过是靠女人的!闻家家教,果然不同凡响!”
他朝闻如云揶揄地竖起大拇指。
那群纨绔同时竖起大拇指,憋着笑齐声道:“闻家家教,不同凡响!不同凡响!”
声音回荡在整座酒楼。
闻如云的脸上顿时像是打翻了五颜六色的染料,面子和自尊宛如被丢在地上反复碾踩的鞋垫,叫他几乎抬不起头来。
他恶狠狠盯向闻昭昭,“你当真不给大哥道歉?!”
“我根本没错,为何要向他道歉?”闻昭昭抱过砚屏,“四哥哥,咱们走。”
闻如云咽不下这口气,本欲追上去,却被两个纨绔一左一右架住。
谢泽踱步到他面前。
他微微回眸,见闻昭昭走了,才居高临下地转向闻如云,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胁意味,不紧不慢地掸了掸他的肩头。
事实上,他并没有他在闻昭昭面前表现的那般纯良。
这些年,他和狐朋狗友偷鸡遛狗打架斗殴,是蓉城人人避之的二世祖。
他幽幽道:“闻昭昭是我妹妹。你得罪她,就是得罪我。得罪我,就是得罪镇北王府。懂?”
他虽然比闻如云年纪小,身量却要高出一头。
紧紧围在旁边的几个纨绔,也都比闻如云高出许多。
被这些年纪小的纨绔欺负威胁,偏偏对方背景强势,闻如云根本不敢招惹他们。
他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胸腔里像是被火烧炙,心里头恨毒了闻昭昭。
一名纨绔推了他后脑勺一把,“我哥问你话呢!”
闻如云喉结滚动,良久,才黑着脸道:“懂。”
谢泽退后两步,似笑非笑地指了指他的脸,才带着一群纨绔前呼后拥地离开。
雅间里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闻如雷才不满地叫嚣起来:“我就知道,那个扫把星一来就没好事!”
闻如云低头攥拳,一双眼像是淬了毒。
闻如风颜面尽失,勉强笑道:“今日的生辰宴就到此为止吧。”
他送走挚交好友,重新在酒桌边坐下,“昭昭太不像话了。”
“也就是镇北王府的人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所以才宠着她!”闻如雷翻了个白眼,“等着瞧吧,将来她迟早会被扫地出门!看她还怎么嚣张!”
闻俏俏吃了口酒。
明天就是老太妃的六十大寿。
她记得前世谢泽在这之前,就被横梁砸断了腿。
怎么今日瞧着,他似乎完好无损?
难道重生的不止她一个,还有闻昭昭?
闻昭昭提前救了他,所以才令他感恩戴德俯首帖耳……
看来她得找机会确认一下。
她抬眸,柔声道:“正好明天是老太妃的六十大寿,不如咱们也去王府凑个热闹?镇北王宠爱娘亲,看在娘亲的面子上肯定会放我们进去的。”
闻如雷不屑,“去那狗眼看人低的破地方干什么?我不去——”
“三弟。”闻如云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咱们不去,又如何揭穿闻昭昭的真面目呢?”
“二哥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另外,咱们几个可都比闻昭昭讨喜多了,尤其是俏俏。”闻如云邪魅一笑,“要是咱们去了镇北王府,肯定会令老太妃心生喜爱,叫王府的人彻底厌弃闻昭昭。”
"
闻如云猛地抬起头。
这句话,无疑是在明晃晃地偏袒闻昭昭!
可是……
闻昭昭那样品行不堪蠢笨迟钝的小姑娘,连俏俏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凭什么能得到镇北王府的偏爱?!
这些人难道都不长眼睛的吗?!
还是说,他们全都被闻昭昭蒙蔽了?!
闻昭昭倒是没什么反应。
她知晓谢殷此人明是一把火暗是一把刀,在长辈和外人面前向来喜爱表演出一副温良谦恭的模样,又极在乎镇北王府,所以他说的话听听就是了,如果当真那可真是她犯蠢。
她便恰到好处地露出感动神情,哽咽道:“祖母、兄长……”
“好孩子!”老太妃紧紧搂着她,“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孙女!”
宴席过后,老太妃要和其他府上的几位老夫人去园子里看戏。
她没把闻昭昭拘在身边,只让她自己去找同龄人玩。
不知是谁攒了一个局,说是比试射箭,彩头是一块玉佩。
为了哄闻俏俏高兴,闻如雷兴冲冲参加了比试。
闻昭昭站在人群中观看。
对她而言,闻如雷虽然不是个好哥哥,但他在练武方面确实是很有些天赋的,无论是骑射还是功夫,在同龄人中都数佼佼者,他一上场就射中了靶心,引得众人纷纷称赞。
闻俏俏脸上也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冲淡了她刚刚在宴席上的不快。
谢泽抱臂站在闻昭昭身边,不屑道:“不过如此。”
闻昭昭解释道:“他不像四哥哥,在王府里跟着名师学过骑射和功夫。他自学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正因为闻如雷有练武的天赋,所以前世她才会劝他去参军,好正经学习骑射功夫。
后来闻如雷在军中立了功,随父亲回到京城后,参加武举一举夺魁,被天子钦点为金吾卫副指挥使,前程一片锦绣。
可是直到最后,闻昭昭才知道原来他恨了自己一辈子。
恨她撺掇父亲将他送去军营,恨她害的他那么辛苦……
这一世,闻昭昭决定尊重他人命运。
“这也叫很不错?”谢泽嫌弃挑眉,“我还没请师傅的时候就已经比他厉害了!更别提我大哥,我大哥在他这个年纪,能单枪匹马端掉一窝山贼!你等着!”
他不允许在闻昭昭心里,闻如雷比他更厉害。
他跨着长腿大步上前,嚣张地拿过弓箭:“闻如雷,小爷来会会你!”
他熟稔地拈弓搭箭,却是一次性搭上了三支羽箭。
随着他松开弓弦,三支羽箭呼啸着刺破空气,直奔靶心!
三支全中!
周围响起铺天盖地的喝彩声。
谢泽朝闻昭昭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像是在询问她如何。
闻昭昭看着少年桀骜不驯的姿态。
如果前世他没有废了双腿,恐怕会比闻如雷更加惊才绝艳吧?
她绽出一个温柔的笑脸:“四哥哥好厉害!”
谢泽力压闻如雷,夺得了那块玉佩。
他把玩片刻,不屑讥笑:“这等成色,连出现在我妹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喏,翠翠,赏给你吧!”
闻俏俏眼睁睁看着喜欢的玉佩被谢泽赏给了丫鬟,自觉遭到羞辱,顿时捧着心口,难过地红了眼眶。
她攥住闻如雷的袖角,伤心道:“三哥,这位谢四公子既然看不上这块玉佩,又为什么要夺走它?甚至还当着我的面赏给丫鬟……他是不是故意羞辱我?”
闻如雷见她黯然神伤泫然欲泣,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他直接冲到闻昭昭跟前,喝问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唆使谢泽去抢玉佩,好给你姐姐难堪!闻昭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如此心肠狠毒?!”
他还想揪闻昭昭的衣襟,被谢泽一脚踹翻在地。
谢泽居高临下:“自己没本事夺魁,却冲小姑娘发脾气。闻如雷,你挺有‘男子气概’啊!”
闻如雷狼狈地爬起来,不敢冲谢泽发脾气,只恶狠狠瞪着闻昭昭:“这是你第二次,纵容谢泽欺辱于我!”
闻昭昭平静地看着他。
谢泽不过是想保护她而已。
这也叫欺辱吗?
那么闻如雷从前对她所做的一切,又叫什么呢?
闻如雷见她不吭声,以为她害怕了。
他冷冷地撂狠话:“闻昭昭,你记着,从今往后,我闻如雷只有俏俏一个妹妹!至于你,我可不知道你是谁!你以后也别再叫我三哥了!”
他很清楚,闻昭昭十分在乎他们这几个哥哥。
她甚至愿意为他们付出性命。
如果她是想利用谢泽,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吃醋,那么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失算了!
她这么做,只会将他越推越远,只会让他更加厌恶她!
他怒气冲冲地拉起闻俏俏:“俏俏,咱们回家!”
闻俏俏挣开他的手:“三哥,我想和昭昭说几句话。”
闻如雷点点头:“那我在王府门口等你。”
闻俏俏对镇北王府相当熟悉,很快就领着闻昭昭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斋。
山斋建在后园的山坡上,幽雅僻静,内里摆设古朴端肃。
闻俏俏问道:“我找人打听过了,前段时间,妹妹曾经在金味斋救了许多人,谢泽也在其中。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金味斋会在那一天坍塌的呢?”
闻昭昭看着她。
知晓她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也重生了。
闻昭昭并不想过早暴露,便温声道:“也是凑巧,我那天经过金味斋,听说四哥哥在里面吃酒,就进去找他,想着见识见识蓉城最好的酒楼是什么模样。”
闻俏俏挑了挑眉。
闻昭昭没什么见识,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因为每次他们兄妹出门下馆子,都不会带上她。
闻昭昭接着道:“我上楼的时候,发现横梁有些歪斜,就顺嘴问了掌柜的一句,上次检修是在什么时候,掌柜的说是三年前。四哥哥大怒,称他们酒楼做事不地道,当即就命他们立刻检修。岂料我们前脚刚清场,酒楼后脚就塌了。”
她笃定闻俏俏没有谢殷敏锐。
果然,闻俏俏只是沉思片刻,就相信了她的措辞。
闻昭昭压住唇角,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进王府之前,姐姐曾说父兄一定会飞黄腾达,姐姐莫非知道些什么?”
闻俏俏生怕闻昭昭知道真相以后,要回家和她抢机缘,连忙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很快离开了山斋。
闻昭昭也要离开,戴在耳朵上的明珠却骨碌碌滚进了桌案底下。
她爬到桌子底下,刚拣起明珠,就听见脚步声传来。
她趴在地上望去,一双绣金卷云纹黑靴映入眼帘。
是谢殷。
谢殷的视线,落在闻昭昭身后的堂屋里。
拿着匕首忙忙碌碌的青年,白衣胜雪松姿鹤逸,正是他二弟谢厌臣。
谢殷揉了揉眉心。
闻昭昭和谢泽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毕竟两个人都是小孩子,闯不出什么大祸来。
可她现在又和二弟搅合到了一起。
他二弟要比四弟危险多了,谁知道会带着她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他拾阶而上。
闻昭昭下意识步步后退,在听见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时,才发现谢殷的腰上挂着一副锃亮的寒铁手铐。
闻昭昭攥紧手帕。
她就知道,今夜跟着谢厌臣出门绝对没什么好事。
单薄的脊背撞上槅扇,她开口时没什么底气:“世……世子爷……”
谢殷负手站定,垂眸看她:“闻姑娘可否解释一番,为何半夜三更出现在城南小巷?”
闻昭昭心虚。
她解释不出来。
谢殷扫了一眼横躺在堂屋里的四兄妹:“闻家四兄妹失踪,家属已经报官。蓉城治安良好夜不闭户,多年没有发生过失踪案,闻姑娘曾经说过要成为对某有用的人,今夜的所作所为,倒的确是在某的政绩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顿了顿,他眉骨危险下压:“一笔污点。”
闻昭昭头皮发麻:“不是我抓的他们……”
“闻姑娘的意思是,是我二弟抓的他们?”
闻昭昭咬了咬唇瓣。
不然呢?
他二弟什么德行,他心里没数吗?
话说回来,他该不会偏袒谢厌臣,只把她一个人抓起来审问逼供吧?
闻昭昭看过谢泽的话本子,里面的女犯人到了牢里,会过得很凄惨很没有尊严。
她畏惧那副手铐,于是鼓起勇气,仰起头注视谢殷:“反正今夜之事与我无关,我也是刚刚才到这里的。至于二哥哥,也许他只是想请他们四兄妹过来做客,没有别的坏心思,家属直接以失踪案报官,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倒害的世子爷白跑一趟。总之,世子爷还是不要抓我了吧。”
谢殷盯着她。
小姑娘白日里瞧着温婉端庄,尤其是在祖母面前,装的那叫一个乖巧懂事。
可是私底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竟比官衙里的师爷还厉害。
不过……
好在她没有把罪责全推到他二弟头上。
心思还不算坏。
谢殷想着,瞥见闻昭昭正悄悄望向他腰间的手铐。
也许是年纪小,对这东西存着几分忌惮害怕,小姑娘纤盈瘦弱的身体轻微战栗,青金色裙裾在灯笼的映照下泛起些微涟漪。
谢殷挑了挑眉,忽然起了吓唬她的心思。
他在闻昭昭惊骇的目光中扣住她的手,将锁拷的一头铐在了她的手腕上。
他漫不经心:“诡计多端、尖牙利齿的小姑娘,最爱撒谎了。夜里不在家好好睡觉,却跑出来兴风作浪,难道不应该抓起来好好审问吗?”
“你——”闻昭昭呼吸急促,望向谢殷的眼神像是望着一尊可怕的阎罗,“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你怎么还要抓我?!”
谢殷不理她,唇角噙着笑,拖着她踏进堂屋。
闻昭昭原本还要挣扎,看见堂屋里的情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谢厌臣剃掉了闻家四兄妹的头发——
但是,他只剃了一半。
于是躺在这里的四个人,全都变成了怪异丑陋的阴阳头发型。
又滑稽又可怜。
谢厌臣把那些头发编织成一张四四方方的垫子,郑重地递给闻昭昭:“妹妹在火场里救了我,我本就欠你一份情,听四弟说,昨天还是你的生辰。喏,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一张漂亮的坐垫。妹妹可以垫在凳子上,也可以垫在床上。”
闻昭昭:“……”
她真是谢谢他了。
这种坐垫谁敢要啊。
放在家里不嫌瘆得慌啊?
她脸色发白,轻咳一声:“那个,我其实不缺坐垫……”
谢厌臣那张观音面上立刻浮现出伤心欲绝,失落哽咽道:“妹妹不喜欢我送的礼物,是不是?”
闻昭昭:“……”
会喜欢才有鬼好吗?
她正思考该如何在不惹谢厌臣伤心的情况下拒绝他,扣在她手腕上的锁铐突然被拽动。
她仰头,谢殷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二哥哥送你礼物,你该说什么?”
闻昭昭:“……”
这厮笑起来好似春夜艳鬼,可狭眸里全是威胁之意。
仿佛只要她敢辜负谢厌臣的情意,他就要立刻把她抓进官衙。
闻昭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勉强伸出两根手指,用指头尖尖嫌弃又艰难地捏住那块黑黢黢的坐垫。
她费劲儿地挤出一个笑脸:“谢谢二哥哥……”
谢厌臣这才开心:“妹妹喜欢的话,我以后多给你编几个垫子。”
闻昭昭:“……”
她真是“谢谢”他了。
夜已深。
谢殷命卫兵把闻家四兄妹送回去,对外只称没抓到掳掠他们的凶手。
谢殷带闻昭昭回王府,两人坐了同一辆马车。
闻昭昭绷着小脸:“劳烦世子爷为我解开手铐。”
谢殷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道:“原以为闻姑娘贪慕权势、虚伪自私,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某的两位弟弟待你如至亲。闻姑娘的手段,果然不可小觑。”
闻昭昭盯着钥匙:“我以真心待人,因此得到他们的喜爱,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真心?”谢殷倾身凑近少女,微挑的狭眸蕴着讥笑,“闻姑娘既有真心,怎么不见你真心待某?”
两人贴得很近。
近到闻昭昭抬起眼帘,就能看见谢殷低垂的细密鸦睫。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温热气息。
马车里灯影昏惑。
面前的青年锦衣绯袍秾艳似妖,深邃矜贵的五官呈现出惑人的俊俏。
闻昭昭不敢同他对视,视线慢慢下移到他的薄唇上。
他的唇形很漂亮,色泽是浅淡的薄红,润泽干净而又柔软。
这人虽然可恶,却实在美貌。
闻昭昭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谢泽的那本《春宫辟火图》。
她突然想——
谢殷的唇,应当很好亲吧?
闻昭昭朝旁边挪动身体,尽量与谢厌臣保持距离:“你要价太贵,我付不起。”
谢厌臣:“可是——”
“没有可是!”
闻昭昭连忙打断他,人已经挪到了佛殿的红漆方格窗边。
好在木窗没上锁。
她推开窗,果断挽起裙裾翻了出去。
谢厌臣孤零零站在佛殿里。
春夜的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青年的白衣层叠摇曳,青面獠牙恶鬼面具与那张温润如玉的半张脸形成鲜明对比,眉心朱砂鲜红欲滴。
他含笑拣起闻昭昭丢在地上的鱼灯。
闻昭昭已经逃到了人多的地方。
她朝佛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惊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谢家兄弟除了谢泽,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想起丢失的鱼灯,她只得重新给谢泽买一盏。
正在小摊上挑选,身后突然传来悦耳的声音:“昭昭妹妹,把你的脸剥给我,好不好?”
闻昭昭猛然回头。
花灯下的青年白衣胜雪,戴半张恶鬼面具,正是谢厌臣!
她心跳如擂鼓,也没心思挑选鱼灯了,转身就跑。
然而无论她逃到哪里,谢厌臣都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他总能在她刚松口气的时候,不经意出现在花灯的光影里,幽幽地唤一句:“昭昭妹妹,我想要你的脸”。
夜渐深。
芳园夜市越发热闹,不远处传来喧嚣和骚动的声音,火把和花灯如山如海铺天盖地。
百鬼夜行开始了。
来自蜀郡各地的伶人们身穿奇装异服,脸上佩戴镂雕彩漆的木头鬼面,高举铃铛、幡旗、斧钺等物,趁着春夜招摇过市,用这种方式驱逐灾厄祈福四季。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地跟在队伍旁边。
闻昭昭无处可逃,干脆买了一张面具,混进百鬼夜行的队伍里。
队伍混乱嘈杂,她被那些伶人挤来挤去,实在没办法,于是仗着身形纤盈单薄,趁乱藏进了他们抬着的一口箱笼里。
这箱笼一般硕大无比,涂饰红漆,雕刻云雷、环带、唐草等花纹,由七八个扮成小鬼的伶人抬着,用来盛放吉祥祈福的物件儿。
闻昭昭刚钻进去,就嗅到了浓烈的硝石味儿。
她翻了翻箱笼里的东西。
这里太暗,她瞧不清楚装的是什么,只能凭触感判定是许多四四方方的小包袱,用细绳缠得整整齐齐。
她收回手,趴在箱盖边缘朝外面张望。
这会儿子倒是没看见谢厌臣。
她长长松了口气。
百鬼夜行的队伍一路往西,敲锣打鼓地登上了芳园西南角的一座楼阁。
楼阁灯火如昼,蜀郡的官员们正在热热闹闹地吃酒宴饮,祈福今年风调雨顺,谢殷和杜太守也在其中。
闻昭昭藏身的箱笼被抬上顶楼,那些伶人把它安置在一座厢房里就出去了。
闻昭昭推开箱盖,刚爬出来,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昭昭妹妹,我想要你的脸。”
闻昭昭不敢置信,猛然转身。
谢厌臣站在座屏前,笑吟吟地注视她。
闻昭昭硬着头皮:“我都说了不行,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她今夜被谢厌臣吓到了,说话的声音软了几分,眼瞳蕴着雾水,连眼尾都浮上一层薄红,仿佛晕染开的蓼花汁液。
谢厌臣好奇地凑近她:“吓到了?”
捕捉到少女杏眼里的泪珠,他腼腆地弯起眉眼:“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不过你比谢泽那小子强一点,去年百鬼夜行的时候,我差点把他吓到尿裤子。”
闻昭昭愣了愣,问道:“你……你说你想要我的脸,是故意吓唬我?”
“大哥都说了不能动你,我可不敢不听他的话。”谢厌臣遗憾地扫了一眼她的小脸,“虽然我确实很想收藏你的脸,但你毕竟是大哥的人,所以我不能动你。”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我追过来是想告诉你,你的鱼灯落在佛殿里了。喏。”
他把藏在身后的那盏鱼灯递给闻昭昭。
闻昭昭接过鱼灯,复杂地看他一眼。
谢厌臣依旧弯着眉眼:“我孤零零住在义庄上,好无聊啊。昭昭妹妹,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藏品?虽然它们全都比不上你的脸,但也算出类拔萃,颇为养眼。有断手、头颅、白骨琵琶……”
闻昭昭:“……”
谢谢。
她对他的“藏品”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有道:“我和闻俏俏是双生子,我们长着一样的脸。为什么你只想收藏我的,却不想收藏她的?”
谢厌臣吃吃笑了起来,眼瞳亮晶晶的:“你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呀。她没你好看,我不稀罕她的脸。”
闻昭昭无法理解谢厌臣,她和闻俏俏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
此时楼下的宴饮已经临近尾声。
参加百鬼夜行的伶人们都离开了楼阁,那些官员也在心腹随从的陪护下相继下楼。
闻昭昭等到楼里没了动静,才道:“我也要回去了。”
她推开厢房的门,沿着长廊往楼梯走。
踏出门槛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根细细的绳子从那口朱漆箱笼的缝隙里探出来,顺着墙角一路朝楼下蜿蜒而去。
她眉心微蹙。
这里怎么多了一根绳子?
正迟疑,一点橘红色的火星子突然从捻绳尽头燃烧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厢房蔓延而去!
火星子,捻绳,硝石……
电光火石间,闻昭昭如梦初醒,抓住谢厌臣直奔下楼!
他们刚跑到下面一层,上方陡然传来爆炸巨响!
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楼阁!
今日就是老太妃的寿宴。
车马喧哗宾客云集,西南有头有脸的官宦富商及其家眷几乎全部到场。
“你们再慢一刻钟,就该迟到了!”
闻昭昭来王府侧门接应谢泽和他那群狐朋狗友。
谢泽和他们要在今日的寿宴上表演舞狮哄老太妃高兴,嫌弃之前借来的舞狮道具不够精美,特意花重金重新订购,今儿早上才送到蓉城。
谢泽等人在半路上就已经换好了舞狮服。
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披五彩流苏舞狮服,抱着硕大漂亮的醒狮头,个个儿俊俏桀骜。
谢泽抛给闻昭昭一颗大绣球,恣意笑道:“这不是赶上了吗?”
闻昭昭抱住绣球,和他们一道往前院跑:“客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你们热场子呢!祖母还不知道你的寿礼是这个,还问我你怎么还没来。”
穿过照壁回廊,闻昭昭怀里的大绣球不小心骨碌碌滚了出去。
她连忙上前去捡,却见那颗绣球滚到了一双绣金卷云纹靴履旁。
闻昭昭抱起绣球,仰起头。
谢殷在廊下负手而立。
年轻的西南兵马都指挥使,金簪革带绯色锦袍,春日的阳光照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骨相锋利漂亮的轮廓光影,过红的薄唇为他平添几分艳色,如枯山野水的眉眼却中和了这份秾丽,令他显出恰到好处的疏离矜贵。
他垂眸看着她。
闻昭昭默默站起身,后退几步,一直退到谢泽身边。
谢泽轻咳一声:“大哥。”
原本呼呼喝喝的少年们也安静如鸡。
他们耷拉着脑袋,整齐地拱手作揖:“见过世子爷……”
闻昭昭低着头,屈膝福了一礼:“世子爷万福。”
谢殷的视线掠过闻昭昭。
她今日穿了身杏花粉窄袖上襦,套了件山水青的半臂,腰间系着层层叠叠的鹅黄襦裙,垂落大红璎珞丝绦。
鸦青发髻梳得齐整,依旧簪着谢泽送的那支银蝴蝶发钗。
他近日在官衙忙于政务,早出夜归,竟不知她和谢泽的这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到了一处。
谢殷捻了捻指腹。
此女年纪虽小却城府深沉,兴许是看王府公子众多,她从中分不到几杯富贵羹,因此转而将目光投到这群纨绔身上,想从中挑一位家世好的当夫婿。
她想借镇北王府做往上爬的踏板,也得瞧瞧他允不允。
他随手折断探进回廊的那支桃花,温声道:“闻姑娘难道不知,男女六岁不同席的道理?青天白日,与男子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
“不是的!”谢泽立刻反驳,“是我让闻昭昭来接应我们的!”
其他少年也七嘴八舌道:“对呀!闻妹妹从不和我们一起玩,也就是在书院偶尔遇见会说几句话,而且我们都是在谢泽在场的情况下才会和闻妹妹搭话!”
“我们和闻妹妹绝对没有逾矩的行为!”
“……”
谢殷玩味:“闻妹妹?”
闻昭昭紧紧抱住绣球。
她知道谢殷一向不喜欢她和母亲,可是他拿男女之事作文章,未免过于刻薄。
她注视谢殷,争辩道:“是因为我在金味斋救过他们,所以他们才把我当作妹妹。俗语云,心里有什么,看什么就是什么。世子爷这般揣测,不知究竟出于何种心理?!”
少女脊梁笔直。
春风吹拂她的丝绦和裙裾,勾勒出伶仃清瘦的身形,竟显出几分倔强的风骨来。
谢殷从未被人这般顶撞过。
他抬起下颚,眉眼下压,晦暗狭眸里骤然涌出戾气。
谢泽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家大哥发怒前的征兆。
他还是很怵谢殷的。
正要打圆场,岂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斥责:“闻昭昭,你简直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顶撞世子爷呢?!”
众人望去。
是闻家四兄妹。
他们先去后院拜见了卧病在榻的母亲,才来前院参加寿宴。
闻如风板着脸:“昭昭,从前你在家里目无尊长也就罢了,如今到了别人府上,怎么依旧不懂规矩?”
闻昭昭的呼吸重了些。
她没想到这一世,这些人竟然会跑到王府参加寿宴。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正欲说话,谢泽先不耐烦了:“不是,怎么哪哪儿都有你们?!阴魂不散啊?!而且什么叫‘别人府上’,闻昭昭是小爷的妹妹,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在家里顶撞兄长几句怎么了,轮得到你们这群外人指手画脚?!”
闻如风没想到自己好心帮王府世子说话,却被骂了一顿。
前世的新科探花朝堂新贵,这一世还只是个刚刚弱冠涉世未深的青年,因此面皮发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闻俏俏的目光,隐晦地掠过谢殷。
根据她的经验,闻昭昭可以收买谢泽,但绝对收买不了谢殷。
此人面善心黑最难对付,纯粹就是个披着艳皮的恶鬼。
想起前世的经历,闻俏俏不由紧了紧手帕。
前世,她其实是因为爬谢殷的床,才被嫁给一个粗使小吏的。
当时她路过一处抱厦,恰巧偷听到镇北王和谢殷在吵架。
镇北王逼谢殷挑选一位世子妃,可谢殷却说他永不娶妻。
镇北王大怒,质问他不娶妻生子,这偌大的家业要留给谁。
她就忍不住想,当王府小姐算什么,能当上世子妃那才叫有本事!
于是她爬了谢殷的床。
可惜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他连人带床丢了出去……
好在这一世得罪谢殷的人终于不是她,而是闻昭昭。
闻俏俏盈盈上前,朝谢殷福了一礼,柔声道:“舍妹自幼被娇宠坏了,因此顽劣不懂事了些,俏俏替她向您赔不是。”
闻昭昭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谢泽也笑了。
他好歹也是王府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这闻俏俏虽然字字句句都在为闻昭昭开脱,实则却是故意毁坏她的名声,反而为她自己树立一种温婉大方的好姐姐形象。
也就闻家兄弟眼瞎心盲,认为她是个好的。
谢殷居高临下。
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珠宝铺子里闻家兄妹的对话。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闻昭昭,你有种就永远不要回闻家!我们不要你这个妹妹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比不上俏俏!
而少女默默聆听至亲的诛心之语,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平静。
仿佛这些话,早已听了千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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