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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一片荒田,结局百万雄兵全文

太子不卸甲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无广告版本的小说推荐《开局一片荒田,结局百万雄兵》,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韩平刘雪宝,是作者“太子不卸甲”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开局魂穿古代,本是地主家小少爷,却家道中落,差点饿死街头。什么,这里的男人要被抢去当姑爷?什么,还有蛮夷入侵?......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入府当个小小的家奴,守着一片荒田。怕个球,哥可是物理化满分的硕士,还熟读兵法!蛮夷铁骑?倭寇海船?你们,踩着我的地了!等等,我只想种地啊,这身皇袍,怎么跑到我身上的?看着眼前的百万大军,我麻了.........

主角:韩平刘雪宝   更新:2025-05-17 15: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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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一片荒田,结局百万雄兵全文》精彩片段

吃了早饭,韩平用毛笔杆当尺子,用黑炭当笔,开始画图。

他的想法特别简单,既然山坡地缺水,那就通过水车汲水,如果是手摇水车,太费力了,正好有牛,那就再做一个传动装置,组合成牛拉水车。

“相公,需要我做什么吗?”

刘雪宝完全看不懂,但也想出一份力,山坡上没有庄稼,总不能一天到晚割牛草吧。

“你会编织吗?”

“会,我会好几种花纹呢。”

她兴奋的双手合十,韩平笑笑:“我们家雪宝真厉害,不过别太累了知道吗?

你现在调养身体是第一位的。”

“奴家晓得。”

想到昨晚,刘雪宝害臊不已。

老太太和刘雪宝都是严格遵守三从四德的女人,韩平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不多问。

刚开始,急不得,韩平先架上牛车,去浦汶河边上的芦苇荡,去割芦苇。

割了两车,肚子便开始咕噜噜响。

菜团子实在不抵饿。

坐在河边休息会,看着随风摆荡的芦苇,水竹,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想到有肉吃,他腾地站了起来,又割了一车,把牛送回家歇息,独个儿来到河边。

蝗虫也吃芦苇和竹子的,只是,不是优先选项,蝗虫最喜欢的,是那种肥厚的粮食作物。

所以,芦苇荡的芦苇和水竹长得格外茂盛。

他先用大钐镰刀砍了几十颗竹子,开始编制一种叫做宽口啸笼的渔具,这种渔具的开口有倒齿,鱼虾一旦进入,便无法出来。

这里的啸,意思是鱼把鱼籽喷出,自然,这种渔具针对的便是有逆流习性的鱼,很多鱼不光产卵期洄游,平常也有逆流戏水的习惯。

灾荒泛滥年月,人们自然想过很多办法捕鱼了,但现今的捕鱼技术,浦汶河中,定然还有很多鱼。

编了六个宽口啸笼,用麻皮搓了六条绳子,又扒拉了一些蚯蚓,剁碎了放里面,沿着浦汶河而上,来到一片宽阔的静水区。

在不同的地方下了啸笼,笼口的方向,冲着流水方向。

能不能抓到鱼还未知,下啸笼的事便没说。

他割芦苇,老太太和刘雪宝两个编织席子,转眼间便到了傍晚,装完最后一车,他空着手去了浦汶河上游,把第一个啸笼拉起来,嘴巴合不上了。

有货!

里面是一条瘦长的细鳞鲑鱼,身上带着黑色的小斑点,大概有八两那么重。

把其他的啸笼全部取出,又收获了三条一斤左右的,两条鲢鱼,一条鳙鱼,他编织的啸笼,缝隙比较大,没有小鱼。

提着四条鱼,韩平心里那叫一个爽,他又在河边挖了些蚯蚓,把六个啸笼重新放到河水里,这才往家里返。

“咦?

鱼?

哪里来的鱼?”

“浦汶河里的?”

迎头碰到曹本荣,他一惊一乍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韩平谦虚地笑着:“只是运气好而已。”

邻居嘛,最好还是处好关系,韩平把两条鲢鱼递了过去:“世伯尝尝。”

“不用不用,我家今天吃五花肉,不缺这口。”

吞了吞口水,曹本荣立马吹了起来,韩平收回鲢鱼,羡慕不已:“还是曹世伯富饶。”

寻常年月,瘦猪肉的价格大约在三十五文每斤,带肥的五花肉那就贵了,七十文每斤,蝗虫一来,五花肉的价格早就翻倍了,每斤一百多文,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除非是钟鸣鼎食的勋贵,便是有店铺的商贾,也吃不起。

“尚可,尚可。”

曹本荣捋捋胡子,偷偷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等韩平一走,他着急忙慌地跑回了家:“翻天了,翻天了,那个韩小子竟然能从浦汶河里弄到鱼。”

“四条啊,你们是没看到,个个有一斤那么重。

老夫在浦汶河边上住了三十年,总共也没吃过几尾。

他都能行,老夫必然也行。”

曹淑君愕然,天天都有不死心的饥民,用各种方式,想从浦汶河里捞鱼,早就捞不出什么了。

想到那个日间见到的魁梧汉子,不光体贴媳妇,还能弄来肉,她心里乱糟糟,空落落的。

看着老爹拿出了多年不用的鱼竿,急忙劝道:“韩平是会术数的才子,爹爹怎么和人家比?”

“啥?

我会不如他一个黄口小儿?

闺女,你这么看不起你亲爹?

我还不信这个邪啦!”

提了个水桶,曹本荣火急火燎地冲向浦汶河,心想女儿不信自己,必须钓个五六七八条鱼,确立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

……“姐,你怎么来了?”

眼见天要黑了,该做饭了,刘雪宝刚净了手,便看到堂姐刘春苗携着包袱,怯生生地在门口张望。

“雪宝,你活着呢!”

刘春苗惊喜地叫了起来,刘雪宝讶异地顿住脚:“姐,你说什么?”

左右看看,刘春苗拉着刘雪宝走远一些:“你嫁出去了,我们都跟着高兴,只是你爹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味。

““他说啊,哪有男人放着肥的不要,偏要瘦的?

就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琢磨那姓韩的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担心他是要杀你镇宅。

但他又不确定,才让我过来看看。”

越朝有一种风俗,为了家宅安宁,会活埋一些生灵,可以是六畜,也可以是人,名叫打生桩。

饥民那么多,人命不值钱,这么干的人会多些。

“爹就会瞎琢磨,我相公可疼我了,昨天晚上打了我整整一百下呢,响疼响疼的。”

不愿意别人这么想自己的亲夫君,刘雪宝对亲爹都有意见了。

刘春苗还是不放心:“你婆家让你吃饱吗?”

“当然了,昨天婆婆和相公非让我上桌吃饭,还赏我吃了鸡皮,鸡翅膀,鸡屁股,可好吃了。”

啊?

刘春苗惊得差点摔倒在地。

哪有女人上桌吃饭的?

三从四德不要了吗?

至于说吃肉,这不年不节,蝗灾汹汹的,谁家也吃不起肉啊。

“真是古怪的一家人。”

见刘雪宝不像撒谎,刘春苗半天无法消化,目光微微向下,悄声问道,“可见红了?”

女人最最重要的是贞-洁二字,洞房当天见红,便是贞-洁的铁证,这个才是婚姻敲定的终点。

说起这个,刘雪宝羞赧不已:“我身子太弱,所以……“没有同-房?”

刘春苗急形于色,她是过来人,知道内情,“不可以的,这男人喔,就是要折腾的,他不在你身上折腾,就会在其他女人身上折腾。”

说着,刘春苗凑到刘雪宝跟前,提醒道:“你赶紧想办法,让他在你身上折腾,不然不稳当的,那个赵杏儿,可还惦记着嘞。”


我死了!

我又活了!

韩平看着一身褴褛,枯干如树枝的手,还有灰扑扑的破窑洞,神色复杂。

他本是211大学的硕士,刚刚毕业,正在找工作,不想过马路的时候,遇到了泥头车。

红灯停,绿灯行,他是按照交通规则走的,哪知道泥头车不讲武德,猪突猛进。

当场他就嗝屁了。

作为一个矜持得体的男孩子,死得如此随便,脑花撒了一地,破坏市容市貌,终究是人间失格。

嘶!

嘶!

强烈的头疼差点掀翻他的头皮,原身的记忆,流进了脑瓜中。

“原是地主家的少爷,因为雪灾,家里破产。”

“逃荒路上,遇到山贼,父亲被杀。”

“十八岁跟着老娘来到马蹄沟,蝗灾如沸,颗粒无收。”

“去后山挖野菜,没挖到,回到窑洞拌一脚,卒。”

原身的人生,可以说是先甜后苦,十六岁之前,父母疼爱,吃香喝辣,十六岁之后,流离失所。

唯一让人知道他阔过的证据,是他的身高。

现在的人,普遍矮小,他足足一米八五的个头,像个麻杆。

“穿越了,不用找工作了呀。”

想到不用投简历,不用再去参加招聘会,笔试,面试,回去等通知吧......韩平乐了,大学生像秋天的落叶,越来越不值钱,上赶着让资本家剥削,资本家还挑挑拣拣,各种不待见。

“奶奶的,在这一方时空,老子可劲猖狂。”

“二十一世纪,你叫我牛马,在这,你们都是我的牛马!”

“初中的物理化学随便拿出来点,那都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继续当单身狗?

那不可能啊,咱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要么经商做首富,富可敌国;要么入仕做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都不行,那就从军,去边疆搞军权!

谁还没看过《孙子兵法》和《三国演戏》啊。”

“嘿嘿嘿......”咕噜,咕噜,咕噜噜......正傻笑呢,韩平的肚子火烧一样乱叫,他捂着肚子,强烈的饥饿感,搞得他晕头转向,偏偏一切又那么真实。

“平儿,快喝了这碗粥。”

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满脸的皱纹,拄着棍,端来一碗飘着菜叶的汤水,碗底隐约有几粒小米,在这里又叫黄粱,黄梁一梦的黄粱。

“娘,你吃吧!”

看到老人,韩平这声娘脱口而出,老太太硬是把碗放在韩平嘴边:“我吃过了,你快吃,你快吃。”

光是看她干裂的嘴唇也知道,她根本没吃。

“娘,咱一人一半,你不吃我不会吃的。”

挣扎着身子起来,韩平把一碗菜叶汤平分成两碗,呼哧呼哧地喝了,温水进入肚子,像个水袋子,哗啦作响。

老太太叹口气喝了汤,慈祥里摸着韩平的脑袋,唠家常一般说道:“平儿,这么下去不是门路。

伯爵府招纳仆役,你年轻,去试试吧。

““我是不成了。

咱们母子一场,我不能拖累你。

这几颗豆子,你揣怀里,饿得不行了,就吃一颗。”

她把一个布包包塞在韩平口袋里,帮韩平整理着摞满补丁的衣裳,漆黑的老眼里是心疼与不舍。

韩平和原身的记忆已经融合,想想这一路来,要没有老娘照管,自个活不到今天,临到生死艰难,怎能抛下老娘?

“娘,你别说这,就是死,咱也要死一块。”

“傻话!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你这句话,娘心窝子暖呼呼的,到了黄泉路上,也不怕那牛头马面。”

老娘越是这么说,韩平越是倔强,他打开布包包,见是七颗白芸豆,已经煮熟了,他拿起一颗放老娘嘴里,又拿起一颗放自己嘴里,咀嚼后咽下。

紧紧腰带,把老娘背了起来。

“平儿,心意到了就中了,几十里山路,不是儿戏,听娘的话,你一个人去吧。

娘这辈子活够了。”

韩平摸了摸藏在胸口的户贴,拿起窑洞口光溜溜的棍子,听着老娘的唠叨,离开窑洞,往东边挪动。

路上逃难的人很多,不断有人栽倒在地,成为饿殍。

韩平不去看这些倒霉的,只是看着东方。

老娘的眼泪滚烫,打在他脖子里,让他不敢去感受疲惫和饥饿。

每过一个时辰,老娘便往他嘴里塞一颗白芸豆。

靠着七颗白芸豆,到了第二天上午,终于来到伯爵府门口。

感觉到背上的老娘还有呼吸,他心头微松。

门楼上,杏黄伞下,端坐着谢伯爵家的小公子谢翼圣,他胖乎乎的,像个白面馒头,手里拿着折扇,摇来摇去。

在他身边,还有几名侍女,都是珠圆玉润,足见生活富饶。

“开始吧。”

随着谢翼圣一声令下,城池一般的谢府打开了大门,开始采买仆役。

如虎狼一般的谢府管家,手持鞭子,咋呼着,呵斥着,拍拍打打,查看饥民的牙口,身板,和选牲口并无二致。

“识文断字的君子,这边来。”

这时,山羊胡的谢府曹师爷用戏文腔吆喝,他身前放着黄木方案,上面是笔墨纸砚。

“我会,我会。”

“太好了,我爹教过我写字。”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呜呜呜......”一群人在师爷这边排队,韩平跟了过去。

排在第一的男子紧张兮兮地,拿起毛笔,颤颤巍巍,在纸上写着:“一,二,三......”写到四的时候,露馅了,他把四写成了四横。

第二个用手攥着毛笔,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李狗蛋。”

曹师爷翻着白眼,就把两人打发了。

连续八个人,统统没有过了曹师爷这关,韩平是第九个。

他上小学的时候练过大字,对毛笔书写,多少有点基础,拿笔姿势上,渊渟岳峙,优雅大气。

“四四十六,五五二十五,六六三十六,七七四十九。”

为了避开繁体字,他写了一串数字,曹师爷坐直身体,眉开眼笑,言语间充满了敬意:“先生精通九九之术?”

“然也。”

见曹师爷有点拽文,韩平回了一个标准的书面语,不卑不亢。

“妙哉,妙哉,不意沉沙之中,竟有明珠!”

平常能对话的人太少,曹师爷手舞足蹈,把纸张传递了上去。

越朝文风凋敝,常被邻国讥讽为蛮夷。

饥民中出现个精通术数的,殊为难得,谢清棠点点头,马上有人要了韩平的户贴,高声通告:“马蹄沟韩平,留户贴,赐绿头牌。”

越朝以黄色为尊,其次是绿,绿头牌的意思是二等仆人,是有专业技能在身的,钱多事少有体面。

比如账房先生,礼仪嬷嬷,车夫等。

周围的饥民看着韩平,透射着极度羡慕的目光。

“亲姑爷!”

周围的饥民看着韩平,透射着极度羡慕的目光。

“亲姑爷!”

“他是我亲姑爷!”

“我先抓住的,他是我赵家的亲姑爷!”

“赵秃子,我家姑娘的腚一尺三,指定能生儿子,你家姑娘拿什么比?”

突然,从不远处的巷子里,冲出来两拨人,抓住韩平不撒手,韩平一怔,才想起,这里有“抢姑爷”的习俗。

多年战乱,胳膊腿齐全的男丁格外稀缺,一家有男百家求,求不来,那就抢。

像韩平这种拿到绿头牌,入职伯爵府的,更是金光灿灿的香饽饽!


原本“抢姑爷”的风俗,只在边境流行,后来越朝和柔然的战斗越发激烈,男丁死亡太多,逐渐波及到了整个内陆。

战争需要男人,土地耕作需要男人,然而女人的数量足足是男人的五倍之多,男人自然供不应求。

若不是今年遇到了蝗灾,便是有残疾的男人也会引发争夺。

“两位,我娘危在旦夕,等否等我安置了老娘,再谈婚姻之事?”

被抢了是逃不掉的,韩平倒是不介意有个媳妇,以他的能力,只要挨过了眼前最艰难的时段,养活个老婆孩子是没问题的。

“这是应该的。”

“好说好说。”

两人和两人的帮手终于安静下来,老太太太瘦了,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像个破麻袋,也难怪大家没有注意到。

灾荒年,易子而食的所在多有,还能顾得上父母的很少,周围顿时议论纷纷的。

“大孝子啊。”

“有才学又孝顺,赵秃子和刘老拐眼光毒辣!”

“好人有好命,该他拿到绿头牌。”

“从马蹄沟那种山窝窝里,这一路上,怎么过来的哟。”

......门楼上的谢翼圣也是动容,站起来问道:“马蹄沟?

那不是五十里外?

你娘再怎们也有四十斤吧,这么重,你又饥肠辘辘,如何做得的?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山路格外难行,这山头看到对面山头,近在眼前,很可能走一天都走不到。

“禀告三少爷,我没有去想多重的事情,只是想着这是我娘,便一步一步过来了。”

拱手向上,韩平厚重质朴,虽然风尘满面,礼仪却是周全,想他一路千辛万苦,也不肯放下老娘,谢翼圣肃然起敬。

他出身于门阀贵族,从不曾把平民百姓当人来看,此刻不免生出,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情意的新鲜感悟。

“如此纯孝,难得。”

谢翼圣见此人形销骨立,难掩铮铮之傲,十足落难英豪的不屈不挠劲头,心说,老爹总是嫌我不会礼贤下士,收拢人才,这不来了?

他身份太高,韩平还没有功劳呢,不可能大赏,吩咐道:“抢姑爷既是风俗,也是王法,你已经被抢,便不能推脱。

你尽管去,少爷我会让人好好照看令堂。”

抢姑爷这件事,是受到律法保护的,抢姑爷是正当行为,被抢的人如果不同意,则是违反律法。

也因此,家里有男孩子的家庭,对男孩子的保护格外在意,轻易不让出门。

“谢三少爷。”

韩平躬身。

谢翼圣摆摆手,立刻有人把老太太从韩平背上取下,送到伯爵府。

赵秃子和刘老拐两人,便拉着韩平去了判妻台。

后面是乌泱乌泱看热闹的。

......“去跟着看看。”

不知为何,谢翼圣对这个人有了浓厚的好奇之心,便低声吩咐侍女软红。

软红带着个力士,紧随其后,来到判妻台下。

抢姑爷容易起争执,两家或者好几家同时抢,姑爷到底属于哪家,得有裁判,这便是判妻官。

陈居易已经是当了十几年的判妻官了,向来为人称道。

看到赵秃子和刘老拐两人过来,也是大感头疼。

蝗灾搞得灾民滚滚,官府很容易成为怨怼对象,各地因为星星小事民怨沸腾,冲击官府的事情,时有发生。

判妻又属于大礼仪,当众宣判,必须天公地道才行。

“咳咳......我大越王朝有明文律法,抢姑爷之事,谁先触碰到男子,并喊出姑爷二字,便算嫁女成功。

不知两位,谁先触碰?”

高坐判妻台上,陈居易追根问底,赵秃子和刘老拐毫不相让,再次争吵起来。

“大老爷,是我先碰到了我的亲姑爷,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定了,这是我亲亲的亲姑爷。

我家杏儿今年都十八了,老姑娘了,求大老爷成全啊。”

赵秃子老神在在,一副胜券在握模样。

“大老爷垂怜,这个秃驴他不讲理,是我先碰到了亲姑爷。

我家境贫寒,遭了灾,着实养不活闺女了,就想着找个人,给她托付终身,不想,秃驴偏来截胡!”

刘老拐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比窦娥还冤,陈居易听得头疼,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韩平,摇头叹气。

倒霉孩子!

堂堂男儿出门在外,不会保护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呜呼哀哉!

“就当你们是同时吧。

这样,把你们的闺女叫上台来,让新姑爷选。

他选的,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可不能怪本官。”

灾年为官,陈居易只想追求个无功无过,立马把作难的事情,抛给韩平了。

不一会,两人的闺女,赵杏儿和刘雪宝从两边上台。

从两人穿着,很容易看出两人生活状态,刘雪宝穿着虽然干净,衣服上的补丁足足有十几片,身形消瘦,容颜俏丽苍白,仿佛一阵风,便可吹倒。

在众人们面前,畏畏缩缩,娇怯婉约,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赵杏儿穿着袒胸裙,腰间系着婉绫,身材硕健,五大三粗,怎么也有两百多斤,她走过来,台子都在晃悠,正符合大越王朝肥壮的审美。

看到她,台下的很多男人都在流口水了,这么肥,一口下去满嘴油,那是何等的一个美滋滋?

本来韩平太饿了,没心思看女人,可当他看到刘雪宝,不由得惊呆失魂。

刘雪宝和他在另一世界,高中时代暗恋的女生一模一样。

高中学业紧张,他只和她说过三句话,留下了残破的遗憾。

“是她们啊,这倒是简单了。”

“可不是,刘雪宝从小病到大,就是个药罐子,娶了她,得搭进去多少医药费。”

“又瘦的像个鸡仔,身上没有二两肉,晦气!”

“赵杏儿真的好美啊,完全契合好女一身膘的五字真言。”

“那是,你看她那腚多大啊,羞死老母牛。”

“上面也肥硕,饿不着娃娃。”

......不管别人咋说,赵秃子见决定权到了韩平手中,急忙推荐:“亲姑爷,你看我闺女这一尺八的腚,两年能给你生仨。”

越朝以肥壮为美,刘老拐没法吹容貌,只好说闺女其他优点:“亲姑爷,雪宝勤快,会做饭,会纺线,会照顾人。

只要你能给口饭,你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选她吧,选她吧......我雪宝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啊,呜呜呜......”说着说着,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刘雪宝的身板,在灾年是活不下来的,与其说这是抢姑爷,不如说是给闺女抢命。

刘雪宝也跟着跪下,用膝盖行走到韩平跟前,昂起头来,哀切期盼,长长的眼睫毛上都挂着泪珠儿。

到底该怎么求人,她也不会,只是用纤细葱指死死抓住韩平的裤脚,想要得到几许怜悯,因为她清楚,比容貌,两个她也无法和对面的赵杏儿比。

更不要说,男子娶妻最看重的是能生养,她对自己能不能生养,完全没信心,就算生养了,能不能养活,同样没信心。

如果这次再没有嫁出去,回到家中,后母不免又是一顿摔锅打盆的埋汰。

后母为刘家舔了两个男丁,是有功劳的,父亲也不敢太护着她。

自己受气,连带着五岁的妹子也要一起受气,想想便觉得自己太贪婪,太自私了,到此地步,犹自不肯放弃贱命。

徒然遭人嫌弃,被人耻笑。

可她还是想活下去,虽然不知道,活下去干什么。

“赵杏儿是我的,敢选,就等死吧。”

正在这时,西南角上,一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怪叫威胁,他鹰钩鼻,吊梢眼,看起来格外的险恶。

“伍六奇!

你给老子滚!”

赵秃子大骂,“你连自个都养不活,也配娶我家杏儿?”

伍六奇不服不忿:“只要杏儿跟着我,我就是去偷去抢,也不会让她饿着。”

说完,他指着韩平道:“小子,你敢选她,老子早晚一刀结果了你!”

挑衅!

赵杏儿这种肥沃富态的女人,有人觊觎是难免的,韩平并不喜欢肥壮女人,只是,他不能容忍有人冲自己叫嚣。

他迈着大长腿下台,直逼到伍六奇跟前。

啪!

居高临下一巴掌,把伍六奇打翻在地,伍六奇挣扎吼叫:“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啪!

韩平没二话,又是一巴掌,用行动来回答,阴冷冰寒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伍六奇,等他继续出言不逊。

见打不过,伍六奇不再放硬话,只是咬牙切齿,二流子一样抖动着身子,用手指韩平。

啪!

又是一巴掌。

韩平是丝毫面子不给。

灾荒动荡时节,示弱只会引来无穷麻烦,刚猛才能立身。

他又是伯爵府的人,不能损了伯爵府的威名。

既然伍六奇找茬,正好拿他立威。

彻底打得他不敢放屁,韩平方才回到台上。

二流子打人了,二流子被打了,这种事天天都在发生,陈居易不当回事,询问道:“韩平,你选谁?”

现场顿时变得安静,韩平已经有了决断:“大人,我选刘雪宝。”


哗!

周围顿时闹哄哄的,纷纷侧目,这人放着两百多斤的大美女不选,选八十斤的病秧子,什么憨憨!

“你确定?”

陈居易不解,刘老拐哭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谢姑爷,谢谢亲姑爷……”刘雪宝捂着嘴巴,娇躯颤抖,热泪顺着手指缝滑落,类似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了,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她。

只因她虚弱,只因她消瘦。

这次她是以绝望的心态去期盼,眼前的男人太过优秀,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文能算术,武能揍人,文武双全。

自己怎么配得上?

可他……真真切切,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平生第一次,被人坚定的选择,刘雪宝倍感荣宠,水汽潋滟的眸子,映照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刹那之间,只觉得自己便是为他死一万次,也是心甘情愿。

空荡荡十八年的心,满坑满谷都是他。

“亲姑爷!

你疯了吗?”

十拿九稳的事落空了,赵秃子瞪着眼炸着毛,“你能不能先看看我闺女这腚再决定!”

放眼整个嘉陵城,自己闺女那是美名在外,不是没有公子来求,他是不想让闺女当妾,才没答应。

相中韩平,一来韩平进了伯爵府,不愁吃穿;二来,韩平身板硬朗,寻常男子,也折腾不动自家闺女。

这叫父母之爱女,为之计深远。

“多谢赵老伯抬爱,令爱是个好女子,是小生福薄。”

躬身对赵秃子行了礼,韩平再次道:“大人,我确定选择刘雪宝,从今日起,她便是我韩平之妻,无怨无悔。”

“杏儿,你是我的,早晚的事!”

台下的伍六奇捂着脸,又叫了起来,他对赵杏儿是爱到痴狂,台上的赵杏儿幽怨地看了韩平片刻,撩起衣裳奔下台去,握着醋钵儿一般大的拳头,冲着伍六奇便打。

和刘家不同,她赵家抢姑爷是有的放矢,认准了去的。

听说韩平孝顺有才,便已十分中意,现场见了,发现他比自己高一个头,肩膀宽宽的,若是吃饱了饭,必然好力气,更是芳心酥/软。

到嘴边的肉,弄得鸡飞蛋打,好比是天字号河川地,输给了人字号山坡地,根本原因必然不是自己不行,而是有人捣乱!

惨叫声中,哄闹一片。

只要有怨恨对象,便怪不到官府,陈居易一拍惊堂木:“来人啊,签字画押,赐牌匾。”

作为判妻官,能够把女人嫁出去,那是功绩。

衙役像狂风一样,让韩平签字画押,然后给韩平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金光闪闪四个大字:乐善好施!

一边,刘老拐抹着眼泪交代:“雪宝,这是天覆地载的救命之恩!

姑爷愿意要你,你要一百个一万个对姑爷好,他要打你,你就笑,他要骂你,你就继续笑,知道不?”

刘老拐深知,抢姑爷的时候强势,等闺女到了人家家里,自己就是弱势了,灾荒年,女子贱如泥,生死全在人家手中。

更何况,自己家闺女,是谁都不愿意要的,这是老天爷开眼,观音菩萨显灵。

“爹爹教诲,女儿从不敢忘。”

眼看要离别,刘雪宝依依不舍,“若是相公允可,女儿便来看望爹爹和妹子。”

她这么一说,刘老拐勃然变色:“胡闹!

你既已嫁给姑爷,生是韩家的人,死是韩家的鬼,还回来干甚?

咱家是个拖累,你只一心伺候姑爷和婆婆,决不可有他想。”

刘老拐人情练达,知道很多女子留恋娘家,因此让夫家不喜,女儿情况特殊,万不可犯了这个忌讳。

刘雪宝刹那明白过来,自己已是负担,没道理让人负担整个家庭。

想到难与爹爹妹子相见,她跪倒在地,咚咚磕头:“此一去经年,爹爹保重!”

……闹哄哄的一场抢姑爷,以离奇的方式结束,带着不理解,侍女软红回到了伯爵府,一五一十,对谢翼圣说了。

“不要肥壮美人,选了个病秧子?”

谢翼圣沉吟许久,还是不明白,“真是个怪人,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怪才吗?”

父兄不在,他独挑大梁,心心念念所想,便是招揽人才,可灾荒年,哪里有人才啊?

便有一点像的,他都会留心。

“我看他还是怕了那伍六奇,胆小鬼!”

侍女软红一副看不起人的姿态,谢翼圣想着有可能,挥扇道:“如果是个谨小慎微的,便没意思了,让他负责西北那片山坡地吧。”

“山坡地?”

眼珠微动,软红诧异,“那里地势高,难以浇灌,就是丰年也长不出多少庄稼,今年蝗灾,更是颗粒无收,少爷想饿死他?”

“他只要别把那几头牛饿死就行,每月照样有月例银子,粮食。”

韩平终究是会术数的,谢翼圣有意培养,所以如此安排,软红明白过来,点点头:“希望他对少爷有用才好。”

主仆两个正在说悄悄话,丫鬟回报:“禀告三少爷,渔阳城急递。”

“拿来我看!”

渔阳城是边关大城,是谢翼圣的大哥谢朝乘坐镇,事关越朝命脉,谢翼圣手握信札,眉头渐渐蹙起。

“柔然人围住了渔阳城,日夜袭扰,这可如何是好?”

大越王朝,非军功不得封爵,谢府是武将世家,谢翼圣自幼熟读兵法,此刻也慌了神。

从来,边城被围,凶多吉少。

渔阳城一旦被破,柔然人便可长驱直入,取阳关,临东都。

愁思良久,不得其法,谢翼圣无奈道:“大哥若是守不住渔阳城,父亲在朝中必遭弹劾,覆巢之下无完卵,谢家危矣,传我号令,四门张贴告示,凡能解渔阳城危局者,赏万金!”

……不久前快要饿死,现在娶了个和暗恋一模一样的媳妇,如梦似幻。

刘雪宝抱着个包袱,慢半个身子,低着头,抿着唇,小碎步紧跟。

谢府已经给韩平分配了庄子,他是二等仆人,管理庄子,所以也叫庄仆。

“这么大?”

随着管家来到高坡地,看着眼前足足上百亩地,韩平愕然,管家郑万年笑笑:“不光这些,还有那几座山,也都归你管辖。

今年蝗灾厉害,三少爷交代了,你只需要保证这五头牛安好,便算完成职责。”

郑万年让人牵来了五头黄牛,两公两母,还有个小牛犊,接着给韩平说了下庄子的边界。

谢府共有土地几十万亩之多,这些对谢府不算什么。

况且还靠着山脉,属于最贫瘠的地方了。

在庄子的半山坡上,是一处三进的院落,郑万年离开后,韩平带着刘雪宝进入院落,发现老娘已经在里面打扫。

“娘,你怎么活动起来了?”

韩平急忙搀住,老太太身子骨硬朗,说话也洪亮:“三少爷给我吃了肉蛋饺子,我现在是一身牛劲。”

刘雪宝寻个机会,急忙屈身下跪,双手交叠于地,额头贴在手背:“儿媳刘雪宝拜见婆婆。”

她知道,她属于残品女子,怕婆婆瞧不上,连头也不敢抬。

“我滴乖乖儿,快起来快起来。”

老太太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会摸摸脸,一会摸摸手,越看越喜欢,当即吩咐韩平:“人家的亲闺女,在家里也是金豆豆一样呵护,今儿个,你可千万别太粗鲁,明白不?”

韩平觉得老娘管得有点宽了,想到刘雪宝身子不好,便含糊道:“知道了,娘。”

折腾那么久,他饿坏了,肚子吵闹,老娘忙拉着二人去了厨房,指着几个布袋道:“这里有十斤粟,二十斤黍,两斤青稞,一包野菜。

还有一只赖菢老母鸡,你们说,咋个吃?”

母鸡照顾雏鸡后恢复下蛋的过程,叫醒菢。

醒菢的时间超出正常时间,叫赖菢。

赖菢老母鸡就是失去下蛋功用的老母鸡,通常用来煲汤吃肉。

老太太也是好几年没见过这些好东西了,她不敢做,得等着韩平这个顶门立户的拿主意。

刘雪宝眸光流彩,她知道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却没想过这么富饶,除了野菜,其他的可都是上等粮食。

“婆婆,相公,你们歇着,奴家去后面山上采些野菜来。”

灾荒年,谁舍得吃纯粮啊?

主食就是野菜草根树皮这些,数着三五十粒粟子,放进去,都是这么熬着过的。

刚才刘雪宝便留意了,后面几座山,绿油油的,必定有野菜。

“不用了!”

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今天又是新婚,“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去挖野菜,像什么话?

今儿个便奢侈一回,做一锅野菜团子,把母鸡也煮了。”

当家的说话了,一家人忙碌起来。

韩平去挑了水,注满水缸,老太太兴冲冲地拔鸡毛,刘雪宝则麻利地捏着野菜团子。

别的没啥,只是这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往清水锅里放入,仅仅撒上点盐巴,不过小半个时辰,野蛮暴烈,不讲道理的香气,横冲直撞地冒了出来,直往人鼻子里钻。

几人连连吞咽口水,根本止不住。


菜团子先熟,韩平先吃了八个解了饥火,躺在椅子上,闻着老母鸡的霸道香气,只觉得生活格外美好。

土灶火壮,用了一个多时辰,老母鸡已经是滚烂。

婆媳两个合力,把鸡肉拆了,盛在盘子里,油汪汪的鸡汤,也都放到了桌子上,等收拾停当,老太太和韩平都坐下了,刘雪宝却不肯坐:“奴家站着伺候。”

女人不能上桌吃饭!

韩平方才想起这个规矩,别看女人家会写字的没几个,可大部分都是要背诵《女论语》《女范捷录》《女诫》之类的书。

老太太就是这么过来的,自然了解,她急忙拉住刘雪宝的手:“说的什么话,想从前我韩家也是大户人家,这些规矩,都是必须的。

如今落魄了,小门小户可讲究不得。

咱们一家三口便是最亲最近的,劳什子的规矩,外人在时扮一扮体面就中了,听我的,快坐,快坐。”

韩平也是觉得,三个人再把尊卑分那么清晰,多见外,便劝道:“恭敬不如从命,听娘的吧。”

“唯!”

恭恭敬敬地答应,刘雪宝这才有点畏缩地坐下,显然这应对也都是家里教过的,通常晚辈应答长辈,一个是唯,意思唯命是从,一个是诺。

简单来说,就是要唯唯诺诺。

只不过唯更加正式和尊敬,诺则是日常轻松的对话。

这在《礼记》中是有明确规定的:“父召无诺,唯而起。”

“这才对嘛,来,吃肉,吃肉。

我吃过肉蛋饺子了,见了肉便腻得慌。”

老太太夹起鸡腿,给韩平和刘雪宝一人一个,韩平馋坏了,抓住就啃,刘雪宝却一个骨碌跪下了,好像练过,格外丝滑:“婆婆,雪宝出身下贱,享受太过,怕是活不长久。”

家里连野菜团子也吃不上,哪里见过大鸡腿,一步天堂的差别,她实在难以适应。

有这种说法?

韩平知道她自有一番主见,无法强迫,便说道:“娘,这个鸡腿你吃吧,怕油水大,就把鸡皮剥下来。

雪宝,委屈你吃鸡皮,鸡翅膀,鸡屁股这些,就这么办,听我的!”

他知道,大家都在说瞎话呢,一直都在吃野菜树皮草根,吃顿肉蛋饺子就腻了?

搞笑呢。

老太太偷偷咽口水的样子,他又不是没看到。

至于刘雪宝,她病病歪歪的,分明是营养不良,缺的就是油水。

从灾民中脱颖而出进入伯爵府,作为顶门立户的养家人,韩平自带威严,他一说话,两个女人都是遵命奉行。

这只了老母鸡有四斤重,去了毛和骨头,剩下大约两斤的肉,韩平给大家分分,都吃的满嘴油。

刘雪宝连骨头都不肯扔,硬是嚼碎咽了下去。

吃水不忘挖井人,吃鸡也是一样,老太太叮嘱:“平儿,三少爷对咱真真是好,咱们得想法子报答人家。”

这年月能送一只鸡,绝对算得上出手阔绰,礼贤下士了。

看了那么大块地,韩平心里已经有谱:“放心吧娘,蝗灾我也能种出绿庄稼来,谢府收了我,是他们赚了。”

他自信满满,老太太懒得管事:“那就中!”

韩雪宝眼中闪过疑惑,便是天字号的河川地,大部分也是颗粒无收,何况是山坡地?

她看了,外面一百亩的土地,尽是杂草。

山坡上缺水,又是蝗虫泛滥,眼前已是盛夏,如何种出绿庄稼来?

心里有想法归有想法,她当然不可能质疑比天大的亲夫君。

吃罢了饭,婆媳两个收拾碗碟,韩平去跳水,把前院后院的缸都打满了。

他这是山坡上,井在山坡下,他刚吃了老母鸡,玩似的便做到了,刘雪宝见相公不光有学问,还如此孔武有力,面色羞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能当上韩家的儿媳妇,到现在她还觉得做梦一样,终究不踏实。

暮色弥漫四合,染黑天地万物,一弯下玄月悬挂在东天,蟋蟀寂寞的鸣叫,老太太去了后院的房间,韩平在前堂,好好地洗了个澡。

一边洗,一边琢磨,按说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就算是收了刘雪宝,也是理所应当。

可大家还不熟,更谈不上什么感情,要是就这么入了洞房,总感觉怪怪的。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洗好了出来,只见刘雪宝洗得白白净净,身穿枣红色抹胸,外罩对襟褙子,羊脂白玉一般鲜嫩的脖颈和锁骨暴露无遗,下面穿着有补丁的淡黄纱裤,飘逸清丽,秀色可餐。

“恳请相公疼我,雪宝可以承受。”

她低着头,白-皙的脸蛋上羞红一片,连耳垂上,也染了霞,说着可以承受,双手绞杀在一起,分明是怕极了。

这么主动吗?

韩平只觉一股子躁动在小腹汹涌,看着眼前和暗恋对象一般无二的容貌,伸出了手,又慢慢收回。

“改天吧,等你养好了身子。”

改天?

刘雪宝抬起头,眸子里是强烈的委屈和自卑,一转身,几滴眼泪泫然洒下,她从门后拿出一根藤条:“既然爷不愿意触碰奴婢贱躯,用这个吧。”

她双手把藤条呈上,以奴婢自称,韩平看懵了:“为何给我藤条?”

“相公不知道吗?”

清润的眸子闪烁希翼,刘雪宝急忙解释,“成婚之夜,须有疼礼,相公若是疼奴家,便打奴家一顿,使奴家疼,寓意可人疼。

奴家还以为,相公嫌弃奴家样貌丑陋,算不得可人,所以才不肯动手。”

可人疼……这个风俗韩平就真的不知道了,他是逃荒来这的,所谓十里不同俗,他又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哪里会留意这些?

要说打人,韩平是不分男女的,该打的,都要打,只是刘雪宝并不过错,好好地打她一顿,总有点下不去手。

不打吧,只怕她心里想不开,以为自己不疼她。

“你当然是可人,跟我进屋,我好好疼你。”

把藤条扔了,韩平拉着刘雪宝进了卧房,把门关上,孤男寡女,空气喷涌着躁动,韩平利索地把被子铺开:“你趴这。”

疼是要疼的,韩平想着,别打坏了,须得打有肉的地方。

刘雪宝乖乖听话,闭上眼睛,头埋在了被子里,像个鹌鹑一样。


该如何打一个如花似玉的软妹子?

韩平没有这个经验,有一点他是确定的,绝对不能打得血刺呼啦的。

但如果不用力,刘雪宝会觉得自己不够疼她,或者她会更加自卑,觉得她不够可人疼。

因此,韩平是用了技巧的,用力了,但打得浮,力只作用在上面的一层皮肉上,不会伤筋动骨。

啪啪啪……打了有十几下,韩平觉得可以了,抬头却看见刘雪宝凄楚的脸蛋:“才十三下,相公不想和雪宝百年好合吗?”

“要打一百下才算礼成?”

韩平也是无语了,刘雪宝点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期盼和祈求。

这种要求,韩平两辈子都没听过,能咋样?

满足她呗!

卖力地打着,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老娘交代说别太粗鲁,像刘雪宝这么娇弱,若是打实在了,只怕要皮开肉绽。

打完了一百下,韩平冒汗了,刘雪宝面带喜色,窸窸窣窣地,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四方白布铺在床上。

脱去脚下芒履,直杠杠地平躺在床上,把胸口的几颗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红彤彤的肚-兜,双眼紧闭,双手紧张地握成了拳头。

她的脚十分鲜嫩,五根脚趾颗颗分明,像五粒玉珠,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女子。

她都这样了,韩平便不再纠结。

原本他是觉得,要先培养感情。

问题是,这一方世界,不存在谈恋爱,谈恋爱的女子,那叫下流,那叫放-荡,那叫不守妇道。

先婚后爱,才是乾坤正道。

做人嘛,就是要入乡随俗。

他老实不客气地爬上了床,依周公之礼,缓缓行去,不想,刚刚抱了下刘雪宝,她便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奴家貌陋贫瘠,多谢相公不嫌。”

也许是多年天灾,战乱,民不聊生,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大越王朝的女子,民间以肥壮为美。

上流社会则追求丰肥秾丽,雍容华贵。

像刘雪宝这种清瘦俏丽的,男人反而不喜。

“我觉得你很好看。”

韩平说得是实话。

刘雪宝面容清丽秀雅,身材匀称曼妙,肌肤也是欺霜赛雪,加上柔弱纤细,哀愁婉约,典型的初恋女神,白月光。

她却总觉得自己丑。

“相公净是哄奴家,那赵杏儿一尺八,奴家只有一尺,何谈好看?”

她说的是腚,大越王朝的男人,看女人第一个就是看腚,所谓“腰下琼月颤巍巍,温泉水滑洗白露
折腾是什么,刘雪宝理解不了,也不好意思问,只是奇怪道:“我和相公都成婚了,她还惦记什么?”

本来刘雪宝多少安定了些,现在又有了动摇,从小到大,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了,那就是——好女一身膘!

判妻台上,男人看到肥腻的赵杏儿,那种垂涎,她也能感受到,从内心深处,她自认为是没办法和赵杏儿争的。

“惦记什么?

你是不知道,他全家还来你家闹呢,说你家肯定用了什么巫术,不然赵杏儿不可能输给你。”

“赵杏儿放出话来,她这辈子就认准韩平了,除了韩平,她谁也不嫁。

还哭哭啼啼唱酸曲呢。”

相比较而言,赵杏儿家富裕很多,所以赵杏儿也能有所追求。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刘雪宝担心自己唯一拥有的,也要被别人抢走,凄楚道:“她唱什么?”

“好多,什么不见韩郎终身误,一见韩郎误终身,什么妾心有意向明月,明月无情照沟渠……”大部分女子都是极其保守自持的,像赵杏儿这种直抒胸怀的,属于街头巷尾的笑谈,刘春苗说得津津有味。

刘雪宝刚提起的一点自信,烟消云散。

她自己连字都不认得,赵杏儿还会唱曲,怎么比?

认真想去,不管是容貌,家庭条件还是繁衍能力,相公和赵杏儿才是天造地设,好像自己夺了她的。

“大不了她当正妻,我当妾好了。

她家里势力大,相公也能有个倚靠。”

总觉得自己不配,刘雪宝便想主动让位,只要别赶她走就好,只要相公还愿意疼她就好。

“傻话!

正妻的位置怎么能让?

她就算嫁进来,也只能当妾!

你爹专门交代,如果你过得好,就一定要守住正妻之位。

等你妹子长大了,也有去处,省却许多烦恼。”

男少女多,女人的生存全靠男人,找个好婆家太难。

刘家的意思,占住了位置,以后好塞自家人。

当了妾,便没有话语权了。

“我妹子才五岁,那么久,我一个人根本守不住。”

想想自己不管是主动让,还是被人踹下来,都只能当妾,刘雪宝很是伤心。

谁不想当正妻啊?

将来有了孩子,是嫡子。

母凭子贵,便是正经的夫人,妾在受宠,也只是如夫人。

“你不能放弃,虽然那赵杏儿……她确实肥美……唉,你先想法子,让你相公和你入了洞房,这个是第一要紧的。”

“他要是和你洞了房,你再贤惠点,他未必就会改妻为妾。

人心换人心,这个道理,你该懂。”

看了那么大的院子,那么大的地盘,刘春苗也希望堂妹能坐稳正妻的位置,这以后刘家也算有了个靠山。

“可是,怎么……”刘雪宝为难,她是女儿家,这种事情没法主动。

正在苦恼,听到动静,转身一看,见韩平魁梧的身影过来了,手里还提着四条鱼,不禁惊喜:“相公,你抓到鱼了?”

“对,抓了几条,给你补补身子。”

成婚了已经,不能有名无实,韩平也想让刘雪宝的身子强健些。

刘雪宝见相公当着堂姐也说这种话,倍感荣光,急忙介绍两人认识。

刘春苗的内心,此刻是波涛汹涌,惊骇欲绝。

什么家庭?

昨天吃鸡,今天吃鱼,皇后娘娘都没你们吃得好!

“弟夫,我是来送嫁妆来的,可不是来要东西的。”

刘老拐一再叮嘱了,如果刘雪宝过得好,千万不要牵累,刘春苗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二十文铜钱,递了过去。

她这个称呼也有讲究,男尊女卑,兄弟的称呼比姐妹更加尊荣,称呼弟夫,意思是,像弟弟一样的妹妹的相公。

“嫁妆?

这个就不用了。”

都没给彩礼,韩平真不好意思要女方的嫁妆。

刘春苗不由分说,塞到了他手里,打开包袱,又拿出一块鸳鸯枕巾和一方双喜的被面:“我们家雪宝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如今年景不好,我们家也拿不出太像样的,弟夫别嫌弃就是。”

布料上绣东西,是非常费工夫的,虽然都不贵,足见情意。

韩平把两条鲢鱼送了过去:“我不能白拿岳父的东西,这两条鱼你替我交给岳父,等我不忙了,带着雪宝一块前去拜见。”

咚咚!

咚咚!

刘春苗心跳得像打鼓,市面上鱼的价格和五花肉差不多,七八十文一斤,两条鱼那就是一百多文。

这么重的礼,她不敢接,可拒绝吧,又不对。

人家是女婿孝敬岳父,自己拒绝个什么劲?

可不拒绝也不行,二叔交代了,不能拖累雪宝。

“哎哟,哎哟,我肚子痛……”一捂肚子,刘春苗转头跑了,徒留韩平在风中凌乱,那么大个人了,这是什么毛病?

刘雪宝知道堂姐为啥这么做,她急忙接过了鱼,心里想的,都是“洞房”两个字,怎样才能让相公和自己洞房呢?

“平儿,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渔了?”

老太太看到鱼,脑子嗡嗡响,知子莫若母,她却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儿子了,你说靠着上过私塾,有点学问她信,打渔?

什么时候学的?

“娘,我也是根据书上的圣人之法试了试,哪知道就成功了呢。

大夏天容易腐坏,四条都做了,我吃两条,你们每人一条。”

一家之主就是什么都要拍板,其实他是怕不分好,老娘和媳妇都不舍得吃,四条鱼说白了也就两斤多肉,真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他搬了个椅子,躺在门口,享受着夏夜凉风。

不出一炷香,河鱼的鲜味荡漾过来,天上的月亮都馋得更弯了些。

这一餐饭排场出来,老太太和刘雪宝还是不敢信,四条鱼啊!

在吃之前,老太太念念有词:“老天爷,我们家并不是天天这么吃,您老人家可别犯嫉妒。”

说完用筷子夹了一点点扔灶口:“灶王爷先吃,您老人家多护着点,别让馋鬼进门捣乱。”

把能讨好的鬼神都打了招呼,这才开吃。

咀嚼声中,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放眼整个大越王朝,敢这么造的,万中无一,不可以喧哗,偷着吃,偷着乐就行了。

吃了晚饭,照例饮了牛,洗了澡,各自睡去。

吱呀……半睡半醒之间,门开了,刘雪宝穿着圆领小衫,靛蓝紧口长裤进来,声音中藏着无边羞涩:“相公……能不能再疼我一回?”

“你过来……”握住刘雪宝的手,韩平软语温存,说点体己话,两人的身体慢慢靠近。

为了伊人能够承受,他尽量温柔。

终于见识了这一方世界,良家女子的玉骨冰肌,曼妙柔顺。

仲夏夜虫鸣的伴奏中,房里的烛火渐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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