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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夫当日,整个国公府跪求我原谅姜遇棠谢翊和

江墨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江淮安昨日和姜遇棠分别后,就专程去看她的试策,结果监察们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他察觉端倪,一查才得知他们竟想要压下姜遇棠的成绩。这让江淮安怎么肯依?当下,他就直接单调出了姜遇棠的试策,亲自和院判,御医们共同批阅,定下了名次。姜遇棠遭受不公平的待遇,险些与太医院失之交臂,江淮安的心中要说对谢翊和没气,那一定是假的。姜遇棠在太医院,低调至极,只是以普通妇人的身份来参加考核,从未借助过谢翊和的任何权势,也没以世子夫人自居,作威作福......她完全是在凭靠自己的努力站稳脚跟,真没碍着任何人。谢翊和面色冷淡,不予理会。他只是专注望着考堂内。焚香在香炉内静静燃烧到无,隔间帘子内上一位考生出来,就结束去了太医那边做诊断治疗。一旁的监察看了眼姜...

主角:姜遇棠谢翊和   更新:2025-05-16 21: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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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遇棠谢翊和的其他类型小说《休夫当日,整个国公府跪求我原谅姜遇棠谢翊和》,由网络作家“江墨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淮安昨日和姜遇棠分别后,就专程去看她的试策,结果监察们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他察觉端倪,一查才得知他们竟想要压下姜遇棠的成绩。这让江淮安怎么肯依?当下,他就直接单调出了姜遇棠的试策,亲自和院判,御医们共同批阅,定下了名次。姜遇棠遭受不公平的待遇,险些与太医院失之交臂,江淮安的心中要说对谢翊和没气,那一定是假的。姜遇棠在太医院,低调至极,只是以普通妇人的身份来参加考核,从未借助过谢翊和的任何权势,也没以世子夫人自居,作威作福......她完全是在凭靠自己的努力站稳脚跟,真没碍着任何人。谢翊和面色冷淡,不予理会。他只是专注望着考堂内。焚香在香炉内静静燃烧到无,隔间帘子内上一位考生出来,就结束去了太医那边做诊断治疗。一旁的监察看了眼姜...

《休夫当日,整个国公府跪求我原谅姜遇棠谢翊和》精彩片段

江淮安昨日和姜遇棠分别后,就专程去看她的试策,结果监察们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他察觉端倪,一查才得知他们竟想要压下姜遇棠的成绩。
这让江淮安怎么肯依?
当下,他就直接单调出了姜遇棠的试策,亲自和院判,御医们共同批阅,定下了名次。
姜遇棠遭受不公平的待遇,险些与太医院失之交臂,江淮安的心中要说对谢翊和没气,那一定是假的。
姜遇棠在太医院,低调至极,只是以普通妇人的身份来参加考核,从未借助过谢翊和的任何权势,也没以世子夫人自居,作威作福......
她完全是在凭靠自己的努力站稳脚跟,真没碍着任何人。
谢翊和面色冷淡,不予理会。
他只是专注望着考堂内。
焚香在香炉内静静燃烧到无,隔间帘子内上一位考生出来,就结束去了太医那边做诊断治疗。
一旁的监察看了眼姜遇棠,又看了看名册,喊道,“下一位,姜遇棠!”
他的声音响彻考堂。
而谢翊和已经接上了云浅浅。
云浅浅飞快出了考堂,来到了谢翊和的身边,正叽叽喳喳的和他说着些什么。
谢翊和对云浅浅极有耐心,哪怕只是一些无聊的废话,也在安静聆听,再未看向考堂内一眼,就要带着云浅浅走人。
他对姜遇棠‘弄虚作假’的荒诞考核没有兴趣。
彼时,姜遇棠进入了隔间内。
这里面正坐着一位年迈的阿婆,岁月的皱纹爬满了她的面容,双目也变得浑浊,她似是有些不舒服,一直捂着胸口不停哼哧喘着气。
姜遇棠的秀眉一紧,感觉到这阿婆的状态有些不对,刚想要上前诊断,谁料下一刻——
哐当一声巨响,那位阿婆居然直直的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姜遇棠眼疾手快去接,不想被对方一并带倒,一同跟着摔出了帘子搭起的隔间外。
赫然间,二人成为了考堂内唯一的焦点,打破了本该静谧有序的场景。
考堂内的众人皆是一愣,数不清的视线都齐刷刷望了过来,集中在了地上姜遇棠微微错愕的面容上。
连带着外头要走的谢翊和,脚步都是一顿。
“你、你对这位病患做了什么?”
监察震惊不已,他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阿婆,立即质问起了姜遇棠。
“我什么都没做,刚进去,人就昏倒了。”
姜遇棠顾不得被摔的有些发痛的手臂,快速回复完,便从地上起身,手指搭在了那阿婆的脉搏上。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
不好,这位阿婆是突发心疾了!
要是不及时处理,定然会威胁到对方的性命......
监察看到把脉的姜遇棠,这会儿的心情简直是一言难尽,她是真会整事啊,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作秀?
姜遇棠之所以能通过文试,写出那样优异的试策,不就是江淮安帮她的吗?
“诸位太医,麻烦你们赶紧过来诊治一下。”
监察喊了一声,接着就想要赶走姜遇棠,可当他再回头,那坐在地上的姜遇棠,居然反手一把扯下了帘子,盖在了那阿婆的身上。
然后半扶起了对方,手伸了进去,似在解对方的腰带。
“这位考生,你在干什么?”
监察只觉五雷轰顶,恼恨地瞪大了眼睛,这姜遇棠还在胡来?她的确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可怎么能为了在谢翊和面前继续扮演会医术,就这般不将人命当回事?
她不止愚昧,还恶毒!
“这里自会有太医进行处理,请你速速离开。”
“现下是我的考核时间。”
姜遇棠只回了监察这么一句。
她的面色沉沉,双目中没有任何的慌乱,在松开那阿婆的领口,替她保持呼吸畅通之后,便按压起了对方的身体内关,神门,心愈等穴位。
姜遇棠不会自寻麻烦,让自己陷入困境,可她发现,不止是谢翊和误会了她通过文试,是因为江淮安,还有一些医官们也跟着一并误会了。
她要在太医院立足,走到皇帝的跟前,达到最终与谢翊和和离的目的,那就必须要替自己澄清,这突发心疾的阿婆,是她眼下可以抓住的最好机会。
“想要保住这患者的性命,马上给我拿银针过来。”
监察怒火中烧,脱口而出,“你会哪门子医术啊,还在这里演上瘾了?”
这位考生不会医术?
此话一出,考堂四处的考生都惊呆了,不等他们多想,江淮安已经快步上前,背后跟着太医们,突破了人群,朝着姜遇棠递去了一包银针。
“用这个。”
江淮安的脸色凝重,“患者的情况怎么样了?”
监察看直了眼睛,抢在姜遇棠开口前暗示道,“江大人,你,你......糊涂了!”
江淮安这也是连演都不演的对姜遇棠包庇了。
他这样纵着姜遇棠胡来,就不怕上头怪罪,摘了他这一顶乌纱帽吗?
“出了什么事,本官自会担着。”江淮安冷嗤一声。
那监察涨红了脸,嘴唇哆嗦了两下,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行行行!
反正这患者又和他没什么关系,要是姜遇棠真害死了人,那江淮安就一并跟着遭殃去吧。
江淮安的官职在这儿放着,其他的一众太医和考生们见此,也都不敢阻拦,他们的面色各异,眼神微妙,都不约而同的传达过了一个信息。
这位名叫姜遇棠的考生,后台背景很强悍,不会医术,都能在太医院横着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随意对患者上手。
可他们就不怕真闹出人命吗?
再看姜遇棠,面色沉着冷静的给江淮安做起了汇报。
“患者是先天性心疾,突然发作是因为近段时间太过操劳所致,造成心脏骤停,出现短暂晕厥,我已经帮她调节气血,疏通经络,缓解了心疾的症状,接下来我需要替她施针保住性命。”
江淮安没有拒绝,放手让姜遇棠来。
根根银针捏在了姜遇棠葱白的指尖,她从中拿起,双目认真,动作有序,精准无误地刺在了患者的各个穴位上,手法娴熟,游刃有余。
一旁的众人看着,逐渐发觉到了不对劲,这姜遇棠,好像并非如监察所说的那般是个不会医术的门外汉啊......
姜遇棠一开始的行为的确是有些独特,之后细瞧下来,却不难看出是在为了配合后面的治疗,整体的动作沉稳而又老练,未出现半分纰漏和差错。
姜遇棠全神贯注,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怀中的患者上,好似考堂内的一切流言和猜忌都与她无关,她穿着一袭月牙白的素裙,侧脸轮廓的弧度流畅而又精致,双目如同明珠般耀眼。
淡淡的日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她凭靠着能力,粉碎了场地内所有人对她的刻板认知,其中也包括......
谢翊和!

谢夫人当然知道,因为那美婢就是她塞的。
她嘴角的笑容僵住,尴尬地松开了握着姜遇棠的手。
“可那总不能由着他就这样下去吧?”
姜遇棠不接茬。
她恭顺道,“婆母,您先用膳,别气坏了身子。”
谢夫人这下是真的气不顺了。
这个姜遇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娘,我大嫂连怀孩子的权利都没有,昨儿个傍晚还被我大哥给赶出了书房,俩人都已经分房了,你还看不清我大哥有多讨厌她啊,又指望她能做成什么事?”
谢朝雨坐在谢夫人的另一侧,见自己母亲被拒绝,她心中暗恼,直接扬声讽刺,“这些话,你还不如留着给新来的云浅浅说呢。”
八仙桌前的其他一众女眷们,并不知道谢翊和房中发生的事,听到谢朝雨的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家二房夫人就更是糊涂了。
“三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谢朝雨就等着有人开口问呢。
她幸灾乐祸看向姜遇棠,直接当众撕开了她隐痛的伤疤。
“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原来我大哥真正想要娶的人,是云浅浅,所以才不许我大嫂怀孕,灌她避子汤喝呢。”
语毕。
众人都朝着姜遇棠投去了震愕的眼神。
怪不得姜遇棠这几年喝了那么多药肚子都没有动静,敢情是世子爷心有所属,不允许她怀孕啊。
她们都还以为姜遇棠这个当家夫人有多风光呢,没想到在自己夫君面前,连个妾室都不如......
茶余饭后,又有的聊了。
“你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谢夫人假模假样阻止,却没有否认谢朝雨的话。
谢朝雨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娘,你知道我向来心直口快,藏不住事。”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看得二夫人的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无比后悔自己多嘴去问,给了姜遇棠这难堪。
二夫人看向姜遇棠,安慰道,“阿棠,你别多想,你是世子爷的正妻,他迟早会让你怀孕的。”
只可惜......
二夫人再怎么替姜遇棠挽尊,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谢朝雨方才的话,也让谢夫人想起了梨花院的云浅浅。
谢翊和对姜遇棠不上心,却他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云浅浅极为看重。
以表小姐的身份接入了国公府,护的和眼珠子似的,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连吃食都是单独送的。
要不是云浅浅主动来请安,她们只怕是到现在都见不了那女子的面。
正好,谢夫人有心敲打姜遇棠。
她的眼底掠过了一道异光,故意道,“我记得浅浅好像喜欢吃桂花糕,将桌上这盘给她送过去吧。”
候在外头的春桃听到这话,先变了脸色。
她赶忙进来提醒,“夫人,这桂花糕是我们少夫人昨儿个想吃,所以特别吩咐奴婢去排队买的。”
“啊,这是阿棠的?”
谢夫人故作诧异,扭头笑问,“阿棠素来懂事,不会介意这小小的一盘糕点吧?”
春桃的眉头一紧。
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姜遇棠一个眼神制止。
姜遇棠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问,“娘很喜欢云浅浅?”
“我是挺满意的。”
谢夫人见姜遇棠上钩,赞不绝口。
“浅浅那丫头,聪明伶俐,才智过人,凡事一点就通,虽然只是个远亲,但翊和惦记的紧,指不定那天就纳进门,和你成为姐妹了。”
“云浅浅,是我大哥喜欢的人,的确是比某些不识抬举的人要顺眼......”
谢朝雨想了想,又道,“以后她进门了,和我大哥夫妻一心,外加我大嫂加持家务,侍奉娘您,那咱们国公府的日子才叫真的和和美美了。”
他们夫妻一心,合着姜遇棠就是个当牛做马的命?
二夫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但她夫君是个庶出,官职也不高,她人微言轻,帮姜遇棠说不上话。
面对这些言论,姜遇棠却面不改色。
她点了点头,“正好,今儿个我也有话要说。”
姜遇棠看向了谢夫人,从容道,“娘,之前您身子不好,所以才叫我暂时掌家,如今您已然康复,那我就将掌家之权归还,日后府中的大小事务,我就一律都不过问了。”
此话一出,堂内无声,女眷们面面相觑,姜遇棠说什么?
她不做这个当家夫人了?
怎么可能的事。
姜遇棠这个世子夫人,在谢翊和面前唯一的存在感,就是替他执掌打理这个家了。
要是姜遇棠连国公府都不管了,那她在谢翊和心中就彻底查无此人了。
谢夫人都愣了一下。
她心知肚明掌家的弊端,快速压下情绪,笑着说,“阿棠,翊和时常在我面前夸赞你掌家有方呢,现下你突然撂挑子,只怕他会不高兴。”
这话假的姜遇棠都笑了。
“是吗?”
谢夫人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
“我的身子还没有好全呢,而且你这三年掌家,大家都挺满意的,还是由你继续管吧。”
姜遇棠的眼底有些讽刺。
大家都满意,不就是因为她拿出了银子来贴补吗?
老太君和二房那边倒是还好。
主要开销在他们大房这一边,公爹官场往来的人情打点,谢夫人流水般的补品,谢朝雨的金银首饰,以及她那个不成器喜欢吃喝嫖赌的小叔子。
国公府这三年来的花销,足足有十万两之多。
要不是姜遇棠名下每个月都有进账,哪里能支撑的住?
以前她深爱谢翊和,也将这权势作为自己的荣耀和依靠,为这一大家子无怨无悔的付出,如今......
她筹划和离,再也不要做这个冤大头!
“娘你身子不好,有的是身子好的人。”
姜遇棠心意已决,眼眸一片冷淡。
“您方才不是还夸云浅浅聪慧,一点就通吗?反正她迟早都是要进门的,既得了您的青睐,我想她不会连这点儿东西都学不会,再不济......”
她话语一顿,看向谢朝雨。
“还有雨姐儿呢,她那么关注府中事宜,耳聪目明,想来定会比我做的好。”
谢夫人的脸色发沉,“这么大的一个府邸,突然换人怕是不妥,更别说雨姐儿之前从未打点过。”
“每位世家宗妇都是这样过来的。”
姜遇棠有条不紊地回复。
随即她推开了椅子,直接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说好了,待会我就派人送账目过来。”
姜遇棠无视谢夫人的愠怒,看向了春桃,吩咐说,“将这桂花糕给我送去梦园,谁想吃,谁去买。”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她的东西,哪怕是一盘糕点,其他人也休想沾边。

这姜遇棠并非无知蠢妇,她,竟然真的会医术!
而且他们方才就在考堂,还专门盯着她,她是绝无作弊可能的。
真是小瞧了姜遇棠。
这一刻,监察们的脸上都好像被甩了个耳光般,火辣辣的热。
姜遇棠给出的辩证和论治,出类拔萃,经验老道,稳扎稳打的习医功底是他们都自愧不如的。
可是......
他们是外人不知道姜遇棠会医术也就罢了。
怎么上头的那位为什么也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
俩监察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给报上去......
......
黄昏时分,天边染上了绚烂的晚霞,笼罩在太医院上空。
姜遇棠出了考堂,就在对面看到了两抹熟悉的人影,正是春桃和江淮安。
“少夫人,您结束了?”
春桃看到她,立刻惊喜地小跑了过来。
江淮安百无聊赖的墨眸,也跟着亮了起来,他的薄唇一勾,挂上了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快步来到了姜遇棠的面前。
“棠棠,考得如何?”
姜遇棠认真的想了想,“还成吧。”
“呦呵,难得啊,咱们的姜大小姐这么谦虚?”
江淮安双手抱胸,稀奇地打量她。
而后又戏谑道,“你说归说,可别真给我掉了链子啊,我还指望着你进太医院来给我长脸呢,你是不知道,我成日里面对那些只会打官腔的老油子有多糟心......”
江淮安贵为众太医之首,执掌着太医院,哪里还需要她来长脸?
姜遇棠知道他在开玩笑。
不过这熟悉的口吻,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
“我可没办法帮你解决烦恼。”
“谁说的,你来了,可以和我一起糟心啊,起码有个伴了,再不济......”
江淮安挑眉,狡黠笑道,“拿出你小时候那上房揭瓦,翻墙打架的混世魔王劲儿,保证让他们全都退避三舍,再也不敢整那些弯弯绕绕了。”
姜遇棠小时候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扭送去了梅山。
她没忍住笑了,被气笑的。
女人的红唇上扬,清瞳明亮,依稀看得出少女时期的风采。
“对嘛,就该这样多笑一笑,别老是板着个脸,和老学究一样严肃。”
江淮安静静的凝视着姜遇棠的笑颜,温声道,“咱们心里头再不高兴,也别让旁人瞧了去。”
他虽然不知道姜遇棠成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谢翊和那极致冷漠的态度,江淮安不难猜测到,她在安国公府里过得并不如意......
谢翊和娶了姜遇棠,身边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姜遇棠嫁给了他,却是多了一群陌生的家人。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家人,她要去融入,去适应他们的生活习惯,饮食口味。
无夫君帮衬,无娘家依靠,一个人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琐碎崩溃,其中辛酸,是他这个外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
可大人的世界是需要体面的。
江淮安哪怕心知肚明,也不会去道破,伤害了姜遇棠那小心翼翼维护着的自尊心。
他道,“放心吧,凭借咱们俩的交情,本大人会在太医院罩着你的。”
四目相对,姜遇棠的心头一阵动容,和江淮安继续交谈。
太医院门外,街道安静,一辆马车静静的停着,里面的人将这美好温情的画面尽收在了眼底。
谢翊和眼眸一沉,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他问向了车厢内的楚歌,“云小姐呢?”
楚歌讪讪回答,“世子,咱们好像来晚了,云小姐她先回去了,还有......”
他的欲言又止,让谢翊和感到烦躁。
“有话直说。”
“方才院判递来消息,说少夫人她......”
楚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不敢欺瞒谢翊和,直言道,“通过了太医院的文试考核,还一举夺下了魁首,她作出来的试策,让许多的医官都惊叹不止,胜过了云小姐的所作!”
楚歌怕姜遇棠会伤害了云浅浅,干脆直接从源头解决,命人抹去了她的报名,让姜遇棠失去了考核的资格,哪成想......
姜遇棠居然认识江淮安,还顺利通过了考核。
谢翊和闻言,顿时间变了脸色。
他的狭眸莫测,不由地再次望向了车窗外不远处的女人。
谢翊和停在街道上的马车醒目,很难不让人注意。
太医院的门口,江淮安送姜遇棠和春桃出来,余光就捕捉到了谢翊和,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头。
谢翊和这又是来接那个叫什么云的女子?
而面前的姜遇棠,似是早就接受了这一切,不会自恋到以为谢翊和是来接她的。
姜遇棠也看到了谢翊和,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的脚步一停,对江淮安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和春桃就先回去了。”
江淮安的心里头发涩得紧,很想像少时那般为姜遇棠撑腰,长街纵马,肆无忌惮地送她回去,告诉所有人,他们的棠棠也不是好欺负的。
北冥的男女之防不算严格,但姜遇棠已经嫁人了,他这样做只会给她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他只得道,“那成,你们路上小心点,明儿个见。”
两人就此分别。
暮霭沉沉,长街冷清,商贩们都收拾起了摊位,行人都是三三两两的。
姜遇棠和春桃往安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楚歌上前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少夫人,世子爷请您上马车。”
姜遇棠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有事你直说就行了。”
楚歌觉得姜遇棠有些不识抬举,平日里总想着凑到世子爷的跟前,如今世子爷主动愿意见她,她倒是开始拿乔装相了。
“这是世子爷的命令。”
楚歌不耐烦,留下这句话后,便直接转身朝后走去。
反正话他已经带到了。
世子爷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春桃气顿,什么人啊。
姜遇棠抿唇,顿了顿还是重新折返了回去,上了谢翊和的马车。
装潢精致的车厢内,入内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气,那是独属于云浅浅的气味。
谢翊和坐在对面,如黑曜石般的狭眸,紧紧攫取着姜遇棠平静的面容。
“方才和江淮安聊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姜遇棠好像,很久都没有对他露出过那样的笑容了......

“你!咳咳咳......”
谢夫人被姜遇棠这话气得不轻,原本康健的身子瞬间就不舒服了起来。
她面色涨红,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剧烈咳嗽,那咳嗽声在膳厅内回荡,显得尤为刺耳。
但这次,姜遇棠没有再像以往那般,急急忙忙的上前排痰侍奉。
“姜遇棠,哪有你这样做媳妇的?你看看,都把娘气成什么样子了?”
谢朝雨见状,愤怒不已,“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双眼圆睁,怒视着姜遇棠,继续高声喝道。
“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大哥就是喜欢云浅浅,看不上你又怎样?你娘家人都在边关,在这京城之中,就你孤身一人,你在这儿跟谁耍大小姐脾气呢?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国公府没人吃你这一套。”
二夫人虽然不知道掌家内里的乾坤,但她听明白了谢朝雨话里的意思,担忧地看向了姜遇棠。
是啊,姜遇棠在京城没有娘家依靠,没有人会为了她的委屈做主撑腰。
她除了依附夫君,讨好婆母,别无选择。
一个女人走到如此地步,多么悲哀。
姜遇棠正打算带着春桃离去,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顿。
她缓缓转身,看向怒目圆睁的谢朝雨,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些华贵精美的罗衣首饰上,这些可全都是出自京城有名的商号。
而她自己,平日里却穿着旧衣,却毫不犹豫地为谢朝雨购置这些奢华之物。
姜遇棠神色冷淡,语气冰冷的朝谢朝雨道,“先把身上的衣服首饰脱下来,再来冲我发脾气。”
谢朝雨瞬间感受到周围众人投来的打量目光,顿时只觉得浑身血气上涌,小脸立即涨得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谁稀罕你买的这些破烂玩意儿,真当我离了你就没东西穿没首饰戴了?回头我就全都脱下来还给你!”
“好。”
姜遇棠毫不犹豫地应下,随后又看向谢夫人,“既然我的东西没人稀罕,那娘,您之前替我保管的嫁妆,也一并还我吧。”
当年姜家为姜遇棠准备的嫁妆里,有诸多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贵重物件。
这些财物,全都被谢夫人以保管之名,锁进了她的私库。
谢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咳嗽得愈发厉害了,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姜遇棠扫视了一圈众人,见他们神色各异,有惊讶、有尴尬、有看好戏的。
她不再多言,抬腿带着春桃,大步迈出膳厅,踏上了长廊。
春桃端着桂花糕,惴惴不安的跟在姜遇棠屁股后面。
“少夫人,咱们不管家固然是好事,可这般做法,是不是把夫人和三小姐都给得罪狠了啊......”
阳光透过廊墙的镂空花窗倾洒而下,光影斑驳交错。池塘里,碧波荡漾,荷花正肆意盛开,然而姜遇棠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她望着眼前的一切,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讥诮的笑容,“以前没得罪她们,还上赶着巴结,可结果呢?她们不还是没给咱们好日子过?”
在这国公府之中,她这个嫁进来的媳妇,始终是个外人。
春桃听了这话,竟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姜遇棠穿过长廊,回到梦园后,当即将早就备好的对牌钥匙,以及国公府这几年的账本,全都派人送到了谢夫人的院子里。
随后,便和春桃出门前往了太医院报名。
谢夫人自然不可能将掌家之权交给云浅浅这个还未过门的女人,更何况云浅浅家世普通,手中又没有银钱贴补家用。
无奈之下,她只好强打精神,拉着谢朝雨在屋内进行交接,想着左右小女儿日后总归是要学这些的。
“娘,您真打算把姜遇棠的嫁妆都还回去啊?”谢朝雨坐在账本前,一想到库房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好东西,不禁肉疼地看向谢夫人问道。
她回来后,本想着硬气地将姜遇棠买的衣衫首饰都还回去,可一清点才发现,自己大部分像样的东西都是姜遇棠购置的。
若是真还回去,那自己可就所剩无几了,于是便反悔了。
谢夫人闻言,从桌前抬起头,冷笑一声,“还回去?她姜遇棠想得倒美,那些东西,我还留着给你日后添嫁妆呢。”
谢朝雨一听,顿时满心欢喜,忙不迭地抱住谢夫人的胳膊,撒娇道,“还是娘对我最好了。可是,这事要是让大哥知道了,怕是不依......”
谢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老辣的光芒,“这事你别管,娘自有主意。先专心理账吧。”
谢朝雨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内心对姜遇棠充满了恼恨,埋怨她突然撒手不管,不肯再掏钱补贴家用,连累自己也要在这里忙活。
她一个爹娘不在、无人疼爱的孤女,手握那么多银钱,不花在他们国公府,还能花到哪儿去?
真是讨厌至极。
谢夫人许久未曾掌家,如今突然重操旧业,管理起这些繁杂琐事,难免会出些纰漏。
于是乎,谢翊和下朝归来,就发现主屋内是冷的,下人们这才手忙脚乱的要烧地龙,该送去浆洗的衣衫,都还原封不动摆在衣箱中。
姜遇棠是怎么管家的?
谢翊和不禁有些恼火,喊来楚歌吩咐道,“去把少夫人请来。”
他觉得有必要和姜遇棠好好谈一谈了。
楚歌有些困惑,心中反感沾手与姜遇棠有关的差事,但还是领命应下。
他出去一打听,才得知姜遇棠已经辞去了掌家之职。
楚歌顿时震愕。
这难道是谢翊和吩咐的?
不然凭借姜遇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眷恋的放弃?
楚歌又去打探起了姜遇棠的行踪。
梦园的主屋内,噤若寒蝉。
“她人呢?”
谢翊和等了半晌,只等到楚歌一个回来复命,顿时有些不悦。
楚歌如实汇报,“世子,少夫人去太医院报名考核医女了。”
谢翊和闻言,眉心微动。
“她会医术?”
“属下从未听说少夫人学过医术。”
楚歌顿了顿,揣测道,“只怕少夫人是因为昨儿傍晚的事心中不快,特意打探了云小姐的动向。得知云小姐要报考,这才起了与云小姐一较高下、争风吃醋的心思......”
人家云小姐是因为懂医术才去报名,她姜遇棠一个连医书都没翻过几页的人,居然为了争风吃醋跑去凑热闹,实在是丢人现眼。
楚歌别有深意地问道,“世子,要不要属下和太医院那边打个招呼,让少夫人回来?”
谢翊和不耐烦地起身,朝外走去。
“我很忙,你看着办。只一条,绝不能让她伤了浅浅。”

就在这时,铜锣敲响,射赛开始了。
一支接着一支的箭矢快速飞射了出去,只剩下了站在最后的云浅浅。
云浅浅拉开了长弓,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靶心。此刻的她褪去了往日里的温婉和娇柔,清秀的容颜中多了几分飒爽英姿。
随即嗖得一声。
云浅浅手中的箭矢破空凌厉而出,准确无误地射在了正红的靶心上,没有丝毫的偏差,未输在场的这些儿郎们半分。
顿时间,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雀跃声。
微风轻抚而过,吹起了云浅浅额角的几缕碎发,衬的她的容颜愈发出众。她手握长弓,对着谢翊和回头,双目弯弯,粉唇勾起了灿烂的弧度,让整个猎场都染上了颜色。
风华绝代,令人着迷。
云浅浅在短短几日内,不但学会了箭术,还练就到如此精准的地步,天赋异禀,万中挑一。
而谢翊和也似乎是被云浅浅给惊艳到了,此刻看着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过的专注。
姜遇棠站在猎场外门口看着这一幕,久久未动。
谢翊和对云浅浅的爱,并非空穴来风......
猎场内分割出来的靶场,云浅浅俨然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不好意思的笑着听他们的称赞,那灰衣小厮的出现,被衬地无比突兀。
“世子爷,少夫人请您回府......”小厮满脸迟疑,鼓足了勇气上前。
场地内的空气一凝。
众人皆愣。
姜遇棠清楚看到,不远处的谢翊和脸色一沉,眉眼覆上了一抹不耐,毫不犹豫抬手拒绝。
“我没空,让她自己回去。”
小厮顿住。
谢翊和的眼中,只有云浅浅。
靶场内的众人,在听到了那小厮的话后,顷刻间都朝着猎场外望去,不出意外,就看到了姜遇棠,她那单薄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极为碍眼。
“翊和,你这夫人又从哪里搞到了你的行踪追来了,她怎么和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你不放啊。”
“这姜遇棠窥伺和抓人的本事如此了得,我看她该去大理寺当差......”
这话一出,就有人噗嗤笑了出来,云浅浅的粉唇也跟着上扬。
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候在外头的姜遇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谢翊和向来敬重谢老太君,知道这是她的命令后,他会回去的。
她垂目,静静等待着。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姜遇棠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了谢翊和的好友,季临安。
季临安正要进猎场,在看到门口的姜遇棠后明显一愣。
姜遇棠对上了他的目光。
成婚三年,谢翊和对她不上心,从未带着她出席过什么宴席,更没有像对云浅浅这般,将她介绍给他的好友们过......
所以以季临安为首的这群世家子弟,向来都看不起她。
每次碰面,得到的不是无视,就是嘲讽,完全不给她任何接近他们的机会。
上一世也是。
季临安一众人将云浅浅视作自己人,他们真正的嫂子。
姜遇棠也是有自尊心的,不可能再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故而这一次,再遇到季临安,她没打算打招呼,冷淡错开了视线。
季临安的脚步却停在了姜遇棠的旁边。
他话里藏话问,“世子夫人也对箭术感兴趣?”
季临安的语气嘲弄。
姜遇棠听出了他的意思,是觉得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配出现在这里。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姜遇棠利索的怼了回去。
季临安眉眼冷峻,不以为然。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毕竟世子夫人成日局限于后宅,看起来不太像是对骑射感兴趣的人。”
姜遇棠出生镇远侯府,武将世家,从小习武,骑射俱佳,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更是她父兄的骄傲,只是在婚后为替谢翊和专心操持安国公府,才不得不放下。
她盯着季临安的双目,有条不紊回答。
“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对骑射感兴趣?像季将军这样自以为是,爱搬弄口舌的人吗?”
季临安的脸色猛地阴寒。
“你什么意思?”
“讽刺你的意思,听不出来吗?当然了,你也可以理解为好奇。”姜遇棠将他的话语还了回去。
季临安站在原地,再没说话。
他也不屑于与姜遇棠的争执,只觉得姜遇棠终于装不下去了!
姜遇棠平日里的沉默,柔弱,乖巧,果然都是扮演装出来的,实际上的她,心机颇深,手段狠辣,口齿伶俐。
否则当年也不会做出要挟谢翊和,强嫁安国公府的事。
“临安——”
彼时,那群世家子弟们散场,陆续从猎场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位名为许泽的公子哥喊道。
许泽出来,看到姜遇棠和季临安在一起,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姜遇棠又缠着你套近乎?”
她烦不烦啊?
晦气死了!
许泽用一种至极厌恶的眼神盯着姜遇棠。
要不是姜遇棠,他们还能再和谢翊和云浅浅多玩一会儿呢......
姜遇棠巴结上谢老太君,总算是给她找上正儿八经来骚扰谢翊和的借口了。
云浅浅聪慧,得体,有趣,温柔又有力量,岂是姜遇棠这个刻薄善妒的闷葫芦可以比的!
许泽大步流星走来,对着季临安说道,“翊和都不乐意理她,你搭理她干什么,还不够跌份的。”
姜遇棠听完,淡漠回复,“既然觉得和我说话这么跌份,那就劳烦你先管好季将军的嘴,我也不乐意和他浪费唇舌。”
什么?
许泽愕然看向了季临安。
猎场门口的氛围陡然古怪,谢翊和走出来后察觉到了。
不过他不在意,冷淡的对姜遇棠说,“今晚的团圆饭,浅浅也去,走吧。”
谢翊和这是要将云浅浅引荐给谢老太君?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真的是要马上娶过门的节奏啊?
姜遇棠在谢翊和的面前没话语权,这会儿心里面怕是要难过死了吧?
许泽等人幸灾乐祸,都不谋而合的朝着姜遇棠投去奚落,鄙夷的目光。
姜遇棠却始终反应平平,只是轻嗯了一声,就先朝着马车那块儿走去。
她的背后传来云浅浅无辜的声音。
“翊和哥哥,你是不是该提前和姜姐姐商议一下?”
云浅浅在问谢翊和。
谢翊和神色淡漠,“不重要。”

上一世,谢翊和提出和离时,她死也不肯答应,反而用尽各种手段,硬生生拖着。
这一世,姜遇棠决定主动放过自己。
四目相对,谢翊和的狭眸逐渐冷却。
“阿棠,你这就没意思了。”
他松开姜遇棠的手,站直身子,冷淡地说道,“我知道你白日里去了猎场,心里不痛快,但你耍这种把戏还威胁不了我。浅浅她对我意义非凡,我不可能为了你赶走她。”
云浅浅,便是谢翊和放在心尖上的那位白月光。
“你放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姜遇棠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又接着道,“三年了,我累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谢翊和一脸讽刺,根本不相信姜遇棠会舍得和离。
忽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桌子上的契文......
那是姜遇棠在盘点清算的嫁妆单子!
谢翊和愣了愣,再看向姜遇棠坚定的神色,突然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姜遇棠是真的不想和他过下去了!
谢翊和的心头陡然窜起一股无名火,“阿棠,你这是在耍我吗?”
他直视着姜遇棠的眼睛,好心提醒道,“可别忘了,世子夫人这个位置,当初是你自己寻死觅活哭着求来的,如今这么快就后悔,不想坐了?”
谢翊和是安国公世子,当朝大都督。
三年前,姜遇棠听闻谢翊和在议亲,为了嫁给他,不惜在家中闹自杀。
恰逢此时,谢家有把柄落在姜家手中。姜遇棠的爹娘,镇远侯夫妇在无奈之下,便借此威胁,逼着谢翊和娶了她。
这件事对谢翊和来说,是莫大的屈辱。
可他作为未来的安国公,不得不为整个国公府负责,那时他心中无人,却也需要一位世家宗妇撑门面,便这样与姜遇棠将就了三年。
“天底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的世子夫人。”
谢翊和狭眸中满是讥诮,替她分析。
“何况阿棠,你已不再年轻,别再天真了......”
他继续说道,“且不说你毫无情趣,连取悦男人都不会,就单说岳父岳母都远在边关,你在京城举目无亲。你觉得你离了我,出了这国公府,一个人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姜遇棠听到这些话,麻木的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的爹娘,镇远侯夫妇一生清廉,却因替女儿威胁谢家,违背了良心,添上了一笔黑历史。
自此,对她这个不孝女彻底寒了心,掏空家底给了她一笔不菲的嫁妆后,便带着兄长和妹妹远去边关受罚,和她再未有过任何的联络。
这件事,一直是姜遇棠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疤,而谢翊和,显然是清楚这一点的。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谢翊和竟会亲手撕开这道伤疤!
姜遇棠的情绪微微失控,极力压抑着,语气中仍流露出几分悲切,“和离之后我自有打算,就不劳谢大人费心了!”
谢翊和没想到,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姜遇棠还在坚持。
更关键的是——
“你唤我什么?”
谢翊和不可置信,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忍不住反问道。
要知道,自二人成亲以来,即便吵架生气,姜遇棠再有情绪,也都是唤他夫君的,这还是头一次,她用如此生疏的方式称呼他。
过去的姜遇棠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柔顺......至少表面如此。
她突然的反叛,让谢翊和心底涌起一阵烦躁。
二人面对面站在桌子两侧,姜遇棠直视着谢翊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喊道,“谢大人!”
“很好。”
谢翊和的指骨紧握,面色阴沉,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屋子内一片死寂,沉默得令人心惊。
半晌后,谢翊和冷笑一声,“阿棠,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我们之间不会有爱情。”
他狭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姜遇棠,声线凉凉地又说道,“我不可能同意和离,也不想跟你在这里做毫无意义的争执,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
谢翊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梦园。
书桌后的姜遇棠,脸色无比难看。
她出身武将家族,虽是女子,却自幼跟随祖父习武,十岁时,父亲将她送去梅山学艺。之后为了嫁给谢翊和,才花费时间学习三从四德、女德女训,掌管中馈。
谢翊和凭什么认定,她离了他就会过得很惨?
单是她的嫁妆,就足以让她这辈子衣食无忧,她没必要在国公府继续委屈自己。
和谢翊和的婚,她离定了!
......
次日,姜遇棠起床梳洗完毕,便前往婆母谢夫人的院子。
安国公府,世袭爵位,作为京中的百年望族,极为注重规矩,晨昏定省必不可少。
姜遇棠如今还是谢家的儿媳,而她的婆母,安国公夫人本就不喜欢她,若是不去,定会借此刁难。
她走进屋子时,谢夫人已坐在妆奁前,由人伺候着梳头。
“儿媳给婆母请安。”姜遇棠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谢夫人目不斜视,连个眼风都没给姜遇棠。
一屋子的女眷纷纷看了过来,她们知道,谢夫人这是为昨夜谢翊和生气离开梦园、睡在书房的事不高兴,故意给姜遇棠这个儿媳妇下马威呢。
接下来,可有姜遇棠受的了!
众人交换着眼色,都准备看好戏。
雅致的屋子中,安静得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姜遇棠俯身给谢夫人行礼,却未得到回应,还尴尬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她眼眸一沉,缓缓收礼直起身子。
果然,下一刻,谢夫人身旁的刘嬷嬷立刻站了出来,当众训斥起来,“夫人还没免礼,你怎么能擅自起身?你是不懂规矩,还是仗着夫人心善,故意给她难堪?”
刘嬷嬷深受谢夫人器重,平日里便十分傲慢,极不好相处,往日里经常明里暗里欺辱姜遇棠。
上一世,像这样当众拿着规矩,劈头盖脸教训她的情况数不胜数。
姜遇棠一心想要讨好婆母,每次都只能像孙子一样,被刘嬷嬷训得不敢抬头,忍着委屈。
“这就是你们姜家的教养吗?”
刘嬷嬷皱着眉头,嫌恶地打量着姜遇棠,“难怪会做出不敬夫君的事,这要是传出去,简直让人耻笑!”
谢夫人并未阻止。
众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同情怜悯的目光,纷纷落在站在中央的姜遇棠脸上。
她们都以为姜遇棠会窘迫地认错,没想到......
姜遇棠抬头看向刘嬷嬷,问道,“你说什么?”
刘嬷嬷不屑地一笑,“少夫人您就算不高兴,老奴也要说,我们国公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您礼仪规矩都不全,丢自己的人无所谓,可别给我们国公府抹黑!”
姜遇棠一脸诚恳地请教,“哦,那可否请刘嬷嬷过来指点一下我的礼仪?”
刘嬷嬷正求之不得。
她拿起戒尺,毫无顾忌地走了过去,刚要开口,“啪”的一声巨响,姜遇棠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又快又狠,姜遇棠使出了十足的力气。
刘嬷嬷那整齐的发髻都被打歪了,她双目圆睁,满是不可置信,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肿起来,嘴角也破了皮。
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就连候在屋门口的下人,都没想到这位一向优雅文静的少夫人,竟会突然动手!
“少夫人,老奴这是为您好,您这是干什么?”
刘嬷嬷捂着脸,几乎被气疯了。
她本想替谢夫人出气,顺便在这些庶女、庶媳面前立立威,没想到反被姜遇棠教训了一顿。
“一个奴才,竟敢骑在主子头上撒野,好日子过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姜遇棠眼眸冷冷,接着说道,“婆母都还没开口,你倒先替她做主了,拿芝麻大点的事故意来找我茬,还一口一个你们国公府,你究竟是国公府的下人,还是国公府的祖宗?”
姜遇棠言辞犀利,刘嬷嬷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向谢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夫人,老奴冤枉啊......”
谢夫人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姜遇棠这一巴掌,打的可不只是刘嬷嬷的脸,还有她的颜面!
可她方才的话,也将自己给架了起来,若是因此发难,反倒坐实了苛待儿媳的罪名。
谢夫人重新审视起姜遇棠,她竟不知自己这个向来逆来顺受的大儿媳妇,还有如此厉害的一面!
“刘嬷嬷,谁准许你替我做主了?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自己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谢夫人嘴上虽是在责怪刘嬷嬷,语气却轻描淡写,就这么把事情揭过去了。
刘嬷嬷狼狈地捂着脸应下,得意地瞥了姜遇棠一眼,退出了主屋。
“你也是,跟个下人计较什么,还亲自动手,哪里有世家宗妇的样子?”谢夫人坐在妆奁前,不悦地皱着眉,说了姜遇棠几句。
接着,她又对梳头的婢女说,“阿棠来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这明显是要姜遇棠来伺候她。
姜遇棠只得走上前,从婢女手中接过梳子。
前世今生,她没少伺候谢夫人洗漱,熟练地帮她挽起发髻。
“还是你服侍得称我心。”谢夫人望着铜镜中的姜遇棠,眉眼和蔼地夸赞了一句。
她又说道,“阿棠,在这些妯娌姊妹当中,我最疼的就是你,所以你使小性子,一个人霸占着翊和,我也从来没插手多说什么。”
姜遇棠垂着眼眸,手上的动作不停。
她心里清楚,谢翊和根本不爱她,她哪里有霸占他的本事?
谢翊和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心思都放在朝堂之上,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所以后院暂时只有姜遇棠一人。
谢夫人曾多次提议给谢翊和纳妾,都被他驳回了,谢夫人不是不想插手,而是拗不过谢翊和。
姜遇棠知道谢夫人这话的意思,无非又是在催她生孙子了。
很久以前,姜遇棠也曾渴望能有一个属于她和谢翊和的孩子。
但谢翊和坚决不准!
或许在他心里,觉得她姜遇棠不配生他的子嗣!
所以每次房事结束后,他都会派人盯着姜遇棠喝避子汤,这种床帏私事又无法对外言说。
谢夫人盼孙心切,便不断对姜遇棠施压,三年来,给她灌下了无数各式各样的汤药。
“可是阿棠,这都三年了,你这肚子怎么回事,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儿都动静都没有?”
谢夫人略带愠怒地扭头询问,却忘了姜遇棠正在为她佩戴耳饰,这一扭头,自己反倒被扯疼了。
“嘶......你怎么做事的!”
“大嫂,你瞧瞧,都弄疼娘了,这般笨手笨脚,能做好何事?还是让我来吧!”谢朝雨风风火火地闯进屋子。
谢夫人育有二子一女,谢朝雨便是她的小女儿,也是谢翊和的嫡亲妹妹。
此时,姜遇棠已替谢夫人梳好了妆,只差佩戴耳饰这最后一道工序。
谢朝雨快步上前,全然不顾姜遇棠是否同意,一把抢走她手中的耳饰,还顺势将姜遇棠挤到了身后。
“娘,我手轻,保证不会像大嫂那般弄疼您。”
谢朝雨一边说着,一边替谢夫人戴上耳饰,随后故作惊讶地望着铜镜,说道,“哟,这还是我娘吗?经我这么一打扮,简直年轻了好几岁,说您是大姑娘,都有人信呢!”
谢朝雨巧言如簧,逗得谢夫人眉开眼笑。
“就你会哄我开心。”
母女二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姜遇棠则被彻底排挤在外。
屋内其他女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在大夫人房中,任劳任怨干活的总是姜遇棠,可到最后,坐享其成、讨得谢夫人欢心的,却始终是谢朝雨。
“对了,我还给大嫂带了个好东西。”
谢朝雨眼珠子滴溜一转,余光不怀好意地瞥向姜遇棠,随后神神秘秘地掏出一枚黄色符纸。
“娘,您不是一直为大哥的子嗣之事忧心吗?今儿一早,我特意跑去寒山寺,诚心向大师求了这张送子符。大师说了,只要将其烧成灰,让大嫂兑水喝下,不出一月,大嫂便会有喜讯传来,您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谢夫人一眼便看穿了女儿的小心思,不过此刻她正被谢朝雨哄得高兴,便佯装嗔怒地轻敲了下谢朝雨的额头。
“姑娘家的,说话做事没个正经!不过难得你有这份心意,阿棠,你将这符纸烧了喝了吧。”
“我来我来!”
谢朝雨表现得异常殷勤,拿起火折子点燃符纸,兑了一杯黑乎乎、漂浮着灰烬的水。
她满脸笑意地从桌上端起水杯,走到姜遇棠面前。
“大嫂,平日里娘给你开的药你都喝,我这一番好意,你可千万别推辞。喝了这符水,你定能给大哥生个大胖儿子,到时候京城里那些人,就再也不敢说你是不下蛋的母鸡了。”
谢朝雨看起来是为了她好。
可——
那符水里面偷偷加了东西。
前世的姜遇棠被逼着喝完,腹痛不止,闹了整整两天的肚子,引得国公府上下耻笑不止,之后谢朝雨就更是拿她当做消遣,肆无忌惮的来捉弄她。
重生归来,姜遇棠深知,一味的退让并不会换来安宁,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
她的眼底一片冰冷,“我不想喝。”
谢朝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大嫂,你可别太自私了!你自己没本事生养,让娘抱不上孙子,我好心帮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莫不是存心要断了大哥这一房的香火?”
“我岂敢?”
姜遇棠微微一笑,“大夫给我检查过,我的身子并无问题。你若实在心急,倒不如将这符水给你大哥喝了。”
“这符水大哥怎能喝?”
谢朝雨顿时愤怒地瞪大双眼。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又指责道,“好啊你,不体谅娘亲盼孙之心也就罢了,竟还反过来质疑大哥的身子有问题?”
姜遇棠称自己身子无恙,那言下之意,有问题的岂不就是谢翊和了?
恰在此时,今日沐休的谢翊和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番言语。
他猛地停下脚步,整个人愣在了廊下。

姜遇棠却没有回答,抬头问道,“为什么派人抹掉我的名字?”
谢翊和闻言一顿,冷嗤了声。
“你还好意思问?”
他接着道,“府中上下一团糟,连带着我的朝服都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你身为安国公府的掌家人,放着正事不做,跑到太医院里来闹笑话,阿棠,你自己说说,这合适吗?”
马车车厢内的空气逼仄,还混合着那股甜香,让姜遇棠感到一阵窒息。
如今掌家的是谢夫人。
谢翊和怪罪错人了。
“掌家之事,你应该了解清楚了再来问责。而且,你大可以放心,我去太医院并非是为了云浅浅,我只是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你也不是很烦我每天都围着你打转吗?”
姜遇棠只是不在府中围着他打转了,在外头照样可以碰到啊!
谢翊和狭眸微凉,“当初可不是我求着你掌的家。”
相反,他是反对的。
“你既然执意要掌家,那就做好,别这样又当又立的,显得吃相过于难看了些,还有,太医院那边你也别再去了。”
姜遇棠心中一阵无力,拒绝道,“不出意外,我通过了文试考核,我打算继续考下去。”
然而,她这话刚说完,谢翊和的眼神就突然变得讽刺起来。
姜遇棠察觉到了不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江淮安的关系再好,也不该让他利用职权之便给你透题,帮你蒙混过太医院的文试考核。”
谢翊和的脸色冷漠,“这对浅浅和其他考生来说并不公平。”
那样出挑的试策,连医官们都写不出来,又岂是姜遇棠一个门外汉可以做作出的?
他才不信!
姜遇棠的双瞳一颤,满目不可思议。
“我没有。”
谢翊和对上她的视线,微愣了瞬,随即无所谓地轻嗯了声。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已经叫人摁下了姜遇棠的成绩。
魁首,只会是云浅浅。
气氛陡然凝固。
姜遇棠就这样怔怔的望着他。
她的目光太过沉痛,让谢翊和无法再向以往那般去忽略,而且这段时间,她的确是有些不太对劲......
谢翊和沉默了片刻,“能有人情关系是好事,我没有为此怪罪你。”
姜遇棠看着眼前这张自己曾经深爱过的面孔,突然觉得好笑。
明明她和他离的这么近,却又感觉像隔了天涯海角那么遥远。
他不需要她的辩白,也不想听她的辩白。
姜遇棠想起,前世今生,她无数次的在谢翊和的面前为自己辩白过,可于谢翊和而言,都只不过是一些无聊的废话而已。
毫无意义。
姜遇棠突然没了心气,轻嗯了声,转过头去,淡漠的看向了车窗外。
外头将暗不暗,蒙着一层漂亮的孔雀蓝,车厢内一片昏暗。
谢翊和见姜遇棠终于懂事,就也未再多言。
马车平稳的回了安国公府,二人也就此分开,一个去了梨花院,一个回了梦园。
姜遇棠朝梦园走去。
府中的小道上,春桃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她小心觑着姜遇棠的面色,心情一会儿困惑,一会儿担忧的,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遇棠注意到,“怎么了?”
春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挣扎,迟疑问道,“少夫人,姑爷他没误会了您和江大人的关系吧......”
那会儿她步行在马车旁,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姜遇棠忍不住笑了。
“没有。”
谢翊和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吃醋?
春桃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这样不对,她以前听府里的嬷嬷说过,心悦一个人才会为对方吃醋,那姑爷这反应是......
她沉默了。
主仆二人回了梦园,庭院内不似以往那般干净有序,主屋里面没有点灯,掉漆坏了的窗户照旧放在那儿,丫鬟婆子不是在磨洋工,就是躲在角落里偷懒闲聊。
晚膳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出来。
难怪谢翊和会有所不满。
这些丫鬟婆子虽然是国公府的下人,但也都是需要约束的。
之前姜遇棠当家,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纰漏。
“你随我进来。”
姜遇棠的目光扫过那些心虚的下人们,对着梦园的一等丫鬟芝兰说道。
兰芝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只能不情愿的跟着姜遇棠去了侧屋,庭院内的其他丫鬟婆子看到,全都露出了一副了然的模样。
什么嘛,他们还以为少夫人是真放了权,不打算管世子爷和这个家了呢。
没想到才坚持不过一天,就又没骨气的吩咐起了兰芝,赶在世子爷回来前打点好主屋,以讨他的欢心。
下人们都不相信姜遇棠会舍得让出掌家之权。
坚信她一定会找谢夫人讨回。
然而......
半晌之后,兰芝却欢天喜地的从侧屋内跑了出来,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般去火急火燎的打点世子爷的主屋,反而是一头钻进了茶室,拿着姜遇棠给的方子捣鼓。
少夫人好像将煮茶的好手艺,传授给了兰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都想不通了。
侧屋子内,烛火摇曳。
春桃的脸上有些不高兴,“少夫人,您真舍得将那一手煮茶的好本事,传授给兰芝那丫头啊?”
姜遇棠埋头在医书中,温习起了明日要考核的项目,淡淡回复,“兰芝本来也想学,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她不想再被谢翊和有关的事打扰。
春桃没多言了。
一夜无话。
隔天,姜遇棠又和春桃去了太医院。
这次要考核的实践操作,考堂内用帘子设立了隔间,里头坐着请来的病患,考生们要通过望闻问切,来观察他们的病情,并做出诊断和治疗。
结束的考生一个个出去。
时间悄然流逝,姜遇棠排着队,心情忐忑,注意力都放在了考核上,连谢翊和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没有注意到。
里面一片安静。
监察点头哈腰,小心来到了考堂的大门口。
“谢大人,您来接云小姐啊?”
谢翊和轻嗯了声。
监察心中唏嘘,这谢大都督是真看重云小姐啊。
北冥五日一朝,大都督今儿个虽然不用上朝,但手头上的公事还是一大堆,硬是挤出时间过来,想来是因为昨日没接上云浅浅,便提前来了。
谢翊和的心情不太好。
一来是姜遇棠还在不务正业,搞得国公府乱七八糟的。
二来是......
姜遇棠被他压下去的试策,被人单拎放在了明面上!
就在这时,考堂内的江淮安似有所感般回头,对着谢翊和露齿一笑。
在他的地盘上,想要欺负棠棠,门都没有!

谁料,那下人听完,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夫人,小的就只是个来传话的,而且世子爷今儿个的心情不好,要是小的就这么回去,免不得要挨一顿板子受皮肉之苦,还往少夫人行行好,垂怜一下小的。”
话落,他便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姜遇棠抬头皱眉。
她不想去,可也不想为难一个下人。
算了,就最后一次吧。
明日她就将这泡茶的手艺,随意找个人教了,省得他再为这种小事打扰她。
姜遇棠应下,煮了谢翊和向来爱喝的江南风团雀舌芽茶,淡淡清苦的气息弥漫出来,满满一壶,她放在了木托盘上便出发了。
谢翊和的书房离梦园并不远。
橘红色的余晖洒下,花木修建整齐,青石板铺着的小径尽头,就是目的地。
姜遇棠抵达,单手敲门,却不成想,这门就是虚掩着的,她的手刚一触碰上,就自己个儿打开了,书房里面的场景顿时一览无余。
紫檀木的书桌后,云浅浅坐在谢翊和的腿上,两个人亲密无间,好像是在......
抱着缠绵!
空气陡然凝固。
姜遇棠握着托盘,错愕僵硬在了原地。
“啊!姜姐姐来了啊......”
云浅浅清秀的容颜满是绯红,惊呼一声,赶忙从谢翊和的腿上下来,看向姜遇棠的目光局促,“我不是故意的......”
谢翊和的长眉紧拧,狭眸中折射出一缕厉色,“谁允许你过来的?”
姜遇棠没想到这一世,谢翊和与云浅浅的发展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快到让她如此措手不及。
谢翊和的话音刚落,就在这时,楚歌快步而来,不悦瞪向了看姜遇棠,仿佛她才是那个要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人。
“少夫人,世子他不想看到你,请你马上离开!”
对此,谢翊和没有异议。
他冷冷说道,“再有下次,你也不必掌家了。”
姜遇棠已经不打算掌家了。
她未再看书房内的人一眼,将托盘塞到了楚歌的手中,看着他道。
“又想我看到,又怕我闹起来,你自己矛不矛盾?有在这儿算计我的功夫,不如替他们把好门。”
楚歌被她拆穿,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只是想姜遇棠能有些自知之明......
姜遇棠无所谓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想,撂下这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人了。
她大步流星,背后隐约传来云浅浅娇柔的安慰声。
“翊和哥哥,姜姐姐她是不是生气了,你别和她计较......”
“......”
姜遇棠一路走回梦园,廊下有下人正在聊天。
“听说云小姐去书房找世子爷了。”
“云小姐好漂亮啊,说话温温柔柔,看起来知书达理的,世子爷可喜欢她了,只怕是日后抬成平妻都有望呢......少夫人!”
“少夫人,我们就只是随便聊聊......”
那俩人正聊着,见姜遇棠过来,顿时尴尬不已。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姜遇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嗯了一声,便越过了他们上了台阶,进入了侧屋当中。
云浅浅都过分到登场入室,钻进世子爷的书房了,一直深爱世子爷的少夫人,不但没有大闹一场,甚至连火都没有发一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可真是稀奇。
......
姜遇棠经历一世,亲眼见证过谢翊和对云浅浅的失态和执着,对他们俩人的事早有了承受能力,方才的那点儿场面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
相反的,她知道了谢翊和这会儿不在主屋,叫春桃抓紧时间,将自己在主屋中的日常物品都给拿了过来。
春桃的办事效率很高,马上就安置好了。
姜遇棠在侧屋内继续处理账本,就见春桃一直趴在窗户口,似在观望着什么。
她不禁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春桃扭头,犹豫说,“奴婢在看姑爷会不会过来......同您解释一下书房内发生的事......”
可是梦园主屋内的灯都已经熄了。
姑爷好像并没有要来侧屋找姜遇棠解释的意思。
春桃的心头酸涩的厉害,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明明姜遇棠才是谢翊和的正妻,而那个云小姐才不过来了两日,谢翊和就如此的上心。
那她们少夫人在国公府中的三年算什么?
姜遇棠不知道该怎么和春桃解释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便转移开了话题,问道,“太医院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春桃听到这话,这才从难过的情绪中回神。
“奴婢打听过了,太医院的确是在各处贴了告示,在招收医女,不过听说考核挺难的,而且......”
春桃停顿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梨花院的那位也报了名。”
国公府梨花院住着的人,是云浅浅。
姜遇棠知道云浅浅也会报名。
她面不改色,“她报她的,我考我的,不搭理就成。”
云浅浅初来乍到,这会儿正忙着摸情况国公府的情况,讨好众人呢,暂时不会贸然出手对她做什么。
春桃见此,不再多言。
隔天,姜遇棠起床,照例去了谢夫人的院子,然后和那一群乌泱泱的人抵达了膳厅,打算吃过早饭后就和春桃出门去太医院。
女眷云集,坐在了八仙桌前,地上铺着厚实的锦垫,丫鬟婆子们候在外头。
谢夫人叫姜遇棠坐在了她的身边,亲热拉住了她的双手。
她低声道,“阿棠,孩子的事,是我心急了,也是我这个做婆母的关心不当,让你平白无故喝了那么多汤药,你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和娘计较啊。”
姜遇棠垂目,眼底藏着讽刺,知道谢夫人还藏着后话。
不出意料,谢夫人说着说着就话锋一转。
“翊和呢,哪里都好,样样拔尖,用不着我多操心,可唯独在子嗣上,他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糊涂,有些话我这个当娘的不好和她说,翊和疼你,就全靠你帮我去点醒他了。”
谢夫人是希望她去劝谢翊和要个孩子。
姜遇棠除非是疯了,才会去找谢翊和自取其辱。
她看着谢夫人的眼睛。
“娘,您应该知道我和世子分房了吧,他昨儿个突然冲我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火,说我给他塞人,我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娘,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祖母,您相信大哥的眼光,绝不会差。”
谢朝雨步伐轻快,走到了谢老太君的另一侧,替云浅浅说话。
她俏皮道,“浅浅姐她特别与众不同,您和她相处下来,定然会和我们一样喜欢上她......”
谢老太君面色一沉,不予理会,连眼神都没给云浅浅一个。
她看向了谢翊和,质问道,“咱们国公府吃团圆饭的规矩,什么时候变成由外人来作陪了,阿棠人呢?”
谢翊和一默,回头看向了人群后方的姜遇棠。
“过来,祖母唤你。”
他的声线冷冷。
姜遇棠只好从膳厅的角落里出来。
谢老太君看到,顿时心疼不已。
阿棠作为世子夫人,居然被排挤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谢夫人见此,赶忙找补说,“老太君您误会了,是阿棠见浅浅过来没位置,便主动调换去了二夫人那儿。”
“我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是非如何,我心中自有定论。”
谢老太君冷睨了一眼,又瞪向了谢翊和,八成,是这个臭小子搞的鬼!
她都气得想要拿拐杖敲谢翊和两下了。
姜遇棠只身走到了人前。
谢雨朝的眼底恼火,没忍住嘟哝了起来。
“呵,我看她就是嫉妒浅浅姐得了大哥的宠爱,所以才故意躲在那儿不露面,扮可怜,好博得祖母的同情,光会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真是虚伪......”
姜遇棠刚到,就听到了这话,她的脚步一顿,不由扭头回答。
“雨姐儿这话真的是让人心寒,我要是连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的话,那从让座的那会儿就已经开始大闹了。”
如果谢翊和同意,那这正妻之位,她也都可以拱手相让给云浅浅。
谢朝雨顿时哑口无言。
谢翊和看着姜遇棠恬静的侧脸,眼底沉了又沉,道,“好了祖母,用膳吧。”
谢老太君倒宁愿姜遇棠不要这么懂事。
“阿棠,你坐到祖母的身边来。”
她拉着姜遇棠的手,为她撑腰道,“你的好别人忘了,但祖母记得,你永远都是咱们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谁也都无法取代。”
谢老太君这是在变相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只要有她在,旁人就休想动摇姜遇棠的地位,也休想对她不敬。
在场之人脸色各异。
唯有二夫人是真心替姜遇棠感到高兴,余光瞥向了云浅浅。
云浅浅的脸色无比难看。
她从未被人这如此冷待过,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谢翊和的眉心微动,刚要安抚,下一刻,谢老太君的话又落了下来。
“还有你,过来陪阿棠一起坐!”
“祖母,浅浅生性腼腆,又初来乍到,孙儿不能不顾她。”
谢翊和一口回绝,罕见地驳了谢老太君的面子。
而后,又望向了姜遇棠,狭眸幽深一片,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扯唇讥诮道,“反正阿棠不是变得很大度吗?”
姜遇棠一愣,快速反应了过来,谢翊和这是在拿她方才的话来堵她。
她的心中有些可笑。
谢翊和大可不必如此......
她没想过要利用谢老太君,将他从云浅浅的身边夺回。
“祖母,就让我来陪着您用膳吧。”
姜遇棠毫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温柔笑着搀扶上了谢老太君,哄着他老人家朝席间的主位走去,未注意到背后男人的神色变化。
“你啊......”
姜遇棠加座在了谢老太君旁边,两个人一同落座,谢老太君看着一侧安静乖巧的姜遇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
这丫头不拦着谢翊和也就算了,怎么还将人往云浅浅那儿推啊?
可姜遇棠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言。
团圆饭开始。
姜遇棠低头,细嚼慢咽地用着。
她和谢翊和全程无任何交流,连一句话都没多说,这是他们夫妻的常态,连谢老太君都已经习惯了。
席间谢翊和与云浅浅,距离他们不远,姜遇棠清晰的看到,向来有洁癖的谢翊和,在细心为云浅浅剥虾......
他修长的手指沾染了油渍,褪下了鲜美的虾肉,送到了云浅浅的碗内,那是姜遇棠根本不敢奢望的待遇。
姜遇棠只瞥了一眼,就想要移开视线,不成想在下一瞬,余光便捕捉到云浅浅拿了一方帕子出来。
上面柳叶合心的刺绣,让姜遇棠顿时愣住了,因为那方帕子——
是她从前送给谢翊和的!
柳叶合心的刺绣图案,没有人会不懂那代表什么,上面的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她对谢翊和的满腔爱意......
当时谢翊和收了,姜遇棠还开心了好久,认为自己在一点点打动着他,迟早能占据满他的心。
而谢翊和,居然将她的真心转送给了云浅浅......
八仙桌上,云浅浅拿着那帕子在给谢翊和擦手。
用完之后,就丢弃在了那盛放虾皮的瓷碟中,染满一片狼藉,对此,谢翊和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一方沾满油污被揉皱的帕子,就好像姜遇棠被践踏的真心,尤其是那柳叶合心的图案,在此刻显得无比的可笑。
姜遇棠注视的时间不由地变长。
她不禁想到,谢翊和是在背后如何对另一个女人嘲笑她的......
可能谢翊和以为她又是在对着他犯花痴,亦或者是在敌视云浅浅吧,等姜遇棠再回过神,就对上了谢翊和极致冷漠的眼神。
姜遇棠握着银筷的手收紧,垂目看向了碗内,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胃口,勉强陪着谢老太君用完。
谢老太君到底是上了年纪,用过后便要回集福堂了。
姜遇棠也不想再继续留在膳厅讨嫌,便对众人告辞,带着春桃离开了。
膳厅内依旧一片热闹。
谢翊和与安国公议论起了朝事。
云浅浅盯着膳厅的门口,故作不经意地说,“姜姐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她才用了一点点的饭啊,不过老太君对姜姐姐真好,真叫人羡慕啊......”
“什么孝顺?那分明就是巴结。”
对面的谢朝雨,眼底浮现起了一缕嫉妒。
她嘲弄道,“祖母一走,姜遇棠没巴结的人了,当然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明明她才是谢老太君的亲孙女,谢老太君却犯了老糊涂,屡屡偏心姜遇棠这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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