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香堂里供香。
凤姐是绣凤楼的顶梁柱,不光是模样儿生得勾魂摄魄,那一身段,那一把嗓子,还有那眉梢眼角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足以让那些自命清高的道学先生都迈不开腿。
说来也怪,这凤姐平日里看着张扬,私底下却是个虔诚的,隔三差五就要在香堂里待上大半夜,说是为自己求个来世的清净。
李拱生缩在账房角落里,就着一豆昏黄的油灯,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那算盘珠子在他枯瘦如柴的手指下,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像庙里和尚敲的木鱼,一下一下,敲得人心慌。
他心里正琢磨着明日的采买,鼻子忽然闻到一股子焦糊味儿,像是烧着了什么皮毛。
紧接着,便是丫鬟婆子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那声音尖利得像锥子,一下子就刺破了绣凤楼虚假的太平。
“走水了!
凤姐的院子走水了!”
李拱生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算盘“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算盘珠子滚了一地。
他顾不上捡,提起墙角的灯笼就往外冲。
老胳膊老腿的,跑起来却不慢,几步就蹿到了前院。
凤姐的院子不大,此刻却整个儿被火光吞噬了。
火苗子“噼里啪啦”地往上蹿,像一条条饿红了眼的火蛇,贪婪地舔舐着雕花的窗棂和门楣。
浓烟滚滚,夹杂着刺鼻的焦臭,呛得人眼泪直流。
香堂那边火势最猛,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房梁烧得“嘎吱”作响,随时都要塌下来的样子。
几个小厮和丫鬟提着水桶,没头苍蝇似的乱撞,那几桶水泼上去,就像往烧红的烙铁上洒了几滴唾沫,除了激起更大的烟雾,屁用不顶。
李拱生一张老脸在火光的映照下,青一阵白一阵,他嘶哑着嗓子吼道:“凤姐呢?
凤姐人呢?
还在里头不成?”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惊恐和犹豫。
这火太大了,谁敢往里冲?
那不是救人,是送死。
李拱生咬了咬牙,一把从旁边一个小厮手里夺过水桶,也不管里头还剩多少水,兜头就浇了下去。
冰凉的水让他打了个激灵,也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把空桶往地上一扔,低吼一声:“都他娘的别傻站着,救火!”
说完,便一头扎进了浓烟里。
烟雾太浓,熏得他几乎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