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勾勾对着我蜷缩的草席。
二婶往火盆里扔纸钱时惊呼一声。
飘起的灰烬在空中凝成个小人形状,手指粗细的胳膊正指向棺材下方。
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到供桌前,影子的手腕上套着七个晃动的银镯——正是奶奶许诺等我考上初中要送的那副。
子夜时分,我摸到了绣花鞋里的秘密。
鞋垫下凸起的硬块撕开衬布,竟是半块雕着圣母像的银牌。
棺材突然发出吱呀响动,牌位前的长明灯腾起三尺高的绿焰。
火光中,奶奶的寿衣下摆正在滴水,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一直漫到我发霉的棉鞋里。
2004年9月24日 回煞夜我穿上了奶奶的绣花鞋。
银牌在掌心烙出十字伤痕,鞋膛里还残留着老人特有的草药味。
跨过门槛时听见井轱辘疯狂转动,井绳上凝结的血珠吧嗒吧嗒砸在青石板。
堂屋的镜子蒙着白布,可所有倒影都在说话:八仙桌上的茶碗、梁上悬的腊肉、甚至父亲昨夜呕吐的污渍,都在用奶奶漏风的嗓音哼着赞美诗。
绣花鞋突然自己跑起来。
我撞开虚掩的院门,看见暴雨中的田埂上跪着个黑影。
那个身影正用额头撞击地面,每磕一次头,四周就多出一盏飘摇的白灯笼。
走近了才看清是奶奶在泥泞中爬行,绣花鞋早已不知去向,肿胀的脚趾上缠着水草般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