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陶眠顾远河的玄幻奇幻小说《桃花山上长生仙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少吃亿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彼时的薛瀚只是陶眠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小孩子。或者说……小妖怪。那次是顾园在山上玩时,不小心被一种罕见的毒蛇咬伤。解毒的药草有几味山中采不到,陶眠不得不只身前往镇上的药房抓药。待他提着一串药包出门,原路返回,路过一处拐角时,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扑住了腿。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乞丐,陶眠给些钱就罢了。但那孩子不知先前受了怎样的虐待,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和双腿都是勒痕烫伤,还有利器割过后愈合的疤,惨不忍睹。陶眠都走出拐角十几步了,想起小孩的一身伤,咬咬牙,转身又回到原地。男孩仍在,只是失去意识,昏迷过去。陶眠把药包收进芥子袋,一边责怪自己,迟早因为心软把自己坑死,一边背起那瘦弱的小孩,寻了处医馆,给他看病。捡来的孩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饥饿晕过...
《桃花山上长生仙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彼时的薛瀚只是陶眠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小孩子。
或者说……小妖怪。
那次是顾园在山上玩时,不小心被一种罕见的毒蛇咬伤。解毒的药草有几味山中采不到,陶眠不得不只身前往镇上的药房抓药。
待他提着一串药包出门,原路返回,路过一处拐角时,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扑住了腿。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乞丐,陶眠给些钱就罢了。但那孩子不知先前受了怎样的虐待,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和双腿都是勒痕烫伤,还有利器割过后愈合的疤,惨不忍睹。
陶眠都走出拐角十几步了,想起小孩的一身伤,咬咬牙,转身又回到原地。
男孩仍在,只是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陶眠把药包收进芥子袋,一边责怪自己,迟早因为心软把自己坑死,一边背起那瘦弱的小孩,寻了处医馆,给他看病。
捡来的孩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饥饿晕过去罢了。既然没有病,陶眠想着给他怀里偷偷塞些钱,自己离开便是。
没想到当他刚准备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送给男孩之时,后者却睁开眼睛,醒了。
醒了更好,陶眠把他的想法一说,希望男孩拿这些钱换点吃的。
他要回山上了,徒弟还在等着他。
结果小孩拽住他衣服的一角,一言不发,也不掉眼泪,只是默默地盯着他。
很倔强,也很卑微可怜。
陶眠的头开始痛。
他是长生者,活了一千零几岁,自然明白不能随便结下尘缘的道理。有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徒弟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个身世不明的小孩,他还要不要过以前那种潇洒自在的日子了?
陶眠强迫自己不能心软,把小孩的手从自己的外衫拿开,跟他讲道理。
“你看,你我素昧平生。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算是对这一场萍水之逢有个交代。这样好不好?”
小孩眼中的光彩黯淡下来,重新躺回榻上,虾米似的蜷缩起身子,手臂环抱住自己。
陶眠闭着眼睛不肯看,把钱袋塞给医馆的大夫,头也不回地离开。
……
不到十个数,他又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跨进来。
“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我给你找个好去处,之后就别来招惹我了!真是服了我自己……”
他碎碎念叨着,又把小孩背起来。
初秋时节,长空一碧。金黄落叶铺满医馆门前的石板路,正是橙黄橘绿的好时节。
即便许多年过去,薛瀚阖上双眼,依旧能跨越时光,感受到那日洒在脸上的融融暖意。
故事的开始分明如此美好……
然后急转直下。
陶眠当时的确如他所承诺的,将小孩送到了他在凡间一处认识的人家。
这家夫妻是做买卖的,多年无子。陶眠曾经帮他们驱过邪祟,夫妇两人知恩图报,逢年过节都要送些礼物来桃花山。
陶眠知道这对夫妻一直希望有个孩子,正好,把捡来的小孩送过去,两全其美。善良的夫妇二人并没有嫌弃小孩一身的旧伤,反而因此对他十分疼爱,给他起名为薛瀚。
知根知底的家庭,陶眠也放心,就将这孩子留在了薛氏夫妇的府上。既帮助了孤苦伶仃的孩童,又还了他们夫妻赠礼的人情,算行了两桩善事。
随后他就回了桃花山,再没有主动探望过小孩。
小陶仙人心里想的是不能过多干涉薛瀚的人生,既然有了好人家收留,那么他的使命便完成了。
“徒弟,给师父把躺椅挪挪,要晒死了。”
桃花山的桃花开了又谢,九载春秋寒暑,师父还是那个懒帅懒帅的师父,徒弟却像柳条儿似的抽长了。
顾一狗在懒货陶眠的教导下,勉强走在正常人的道路上。
作为一个九岁的孩子,他每天晨起给师父做早饭、喂鸡、劈柴、做午饭、拔草、劈柴、把院子里午睡的师父翻个面儿、做晚饭……
周而复始,日日如此。
顾一狗要抗议了。
他把菜刀往菜板上狠狠一丢,嵌进半面,回头怒瞪陶眠。
“师父!您说过等我九岁了,就教我功法的!”
“我不是教了嘛。”
陶眠的脸上盖着大蒲扇,两手垫在后脑勺。
“您教什么了?!”
顾一狗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不愧是双亲祭天法力无边的天选之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初具迷倒万千少女的容貌雏形。
“除了劈柴和切菜,我还会什么?!”
“浮躁。都跟你说了,师父传你的是《劈柴剑法》和《切菜刀法》,练好了大有裨益的,年轻人就是吃不了苦。”
顾一狗不服气,张开两只手,手心朝向陶眠。
“我的手都生茧了,您还说我浮躁!”
“浮躁说的是你的心态,不是指你的用不用功,”陶眠把大蒲扇从脸上揭下来,老神在在地摇了几下,“乖徒,师父说的话,每一句,你都要好好领悟。”
小孩把脸撇到一边,生闷气,看起来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陶眠睁开一只眼睛,盯着顾一狗单薄的背影,蒲扇摇得快了。
真是每根头发丝都在闹别扭。
看来这么教育不行啊,小孩听不进去。
一狗别的都好,就是脾气差,得哄。
“这样吧,”陶眠又闭上眼睛,“你进屋去,师父床下有双旧鞋,左边鞋里有三文钱,你到村东头的卖酒李那处,去买一壶酒来。”
卖酒李姓李,村子里的人习惯用职业来称呼各种卖东西的小贩,就叫他卖酒李。
卖酒李是出了名的吝啬和暴脾气。
顾一狗不想去,师父又在指使他。
“你真不去?”陶眠慢悠悠地问,“哎呀,师父我命不久矣,我还有套祖传的绝世剑法呀,要是没了后人传下去,岂不是要就此遗失了呀,可惜可惜。”
一狗耳朵一竖,噌地站起来往陶眠的寝房走。
“师父放心!这点小事,徒儿马上替你办好!”
陶眠闭着眼睛翘起嘴角,把蒲扇又盖回脸上,不知道憋了什么坏主意。
不一会儿,噔噔噔的脚步声从耳边滑过,是匆忙的一狗。
“小徒弟,把你那根棍儿带上!”
一狗刚准备出门,就听他师父在后面扯着脖子喊。他虽然莫名其妙,却还是把平日惯用的那根三尺长的桃木枝一并捎带走。
这树枝是他在桃林捡的,没事当木剑比划两招。
师父就教他砍柴切菜,他总不能奔着优秀杂役的方向培养自己吧。
脚步声哒哒哒地远离,陶眠把蒲扇盖在脸上,又是一觉。
一个时辰,徒弟回来了。
“师父!”
“哎呦,回来了噗——”
陶眠侧过脑袋,看见鼻青脸肿的顾一狗,笑出了声。
“师父,你还笑!”
“师父生性不爱笑,除非忍不住。”
“我被那个卖酒的打了一顿!他说三文钱打发要饭的都不够!”
“现在乞讨业这么卷吗,三文钱都看不上了。”
陶眠总算肯从躺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师父你根本没有听我说话!”
顾一狗用力地跺了下脚,小拳头攥得死紧。
陶眠望了一眼他手里的树枝,上面明显有一段折损了,看来小徒弟力气还不小。
他这里的桃树可都是千年老树精,每一棵都是无价之宝。
“一狗,我问你,”陶眠悠闲开口,“他们打你,你还手了吗?”
“我还了!卖酒李有两个打手!那————么高的个子!那————么壮的体格!”
小孩先把两个手臂一高一低拉长,又横向地拽宽,来形容他的对手。
“那你赢了吗?”
“我、我赢了!”
“你没赢,你只是逃了。”
“不,我——”
“你用树枝保护了自己。那卖酒李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前几天还打残了一个偷钱的小贼。”
“那、那我……我还挺厉害的?”
看见小徒弟迷惑地张开双手,曲了曲手指。
“当然,师父的《劈柴剑法》和《切菜刀法》哪里是白学的?不是师父吹牛,你练通了这两套功法,独步天下。”
“真的?”
顾一狗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但陶眠一脸的信誓旦旦,他又觉得,是自己过去太不自量力,低估了师父。
原来师父真的是世外高人!
一狗的目光变得坚定和激动,他握紧双手,向师父保证。
“请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好好修习两门功法!将师门发扬光大!”
“好,有志气!那师父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加油加油加油!”
有了徒弟的保证,陶眠心安理得地躺回去。
蒲扇摇起来。
“徒弟,等会儿你再去师父的屋,那双旧鞋的右脚,有一两银子。你去卖酒李那里,买一壶酒。”
一狗:啊?
“师父……你是不是睡懵了。”
“师父让你去,你就去。”
“我不去,”一狗的狗脾气又上来了,“他都用马鞭子抽我的腿,我才不去!”
“你什么都不用说,把银子给他看。不是说好要做大做强吗?这就半途而废啦。”
一狗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只好气鼓鼓地取银子,下山。
这次只要一盏茶,小孩就回来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回来了?”
“师父,我回来了。”一狗给陶眠展示手中的两个壶,“我照师父说的,上来就把手里的银子给他看。那个卖酒李,就好像第一次见我似的,笑得可不值钱了,还多给了我一壶!”
陶眠闭着眼睛笑。
“徒弟,把酒倒上,闻闻。”
“哦。”
一狗依言照做,把酒倒出一小盅,鼻子凑近嗅嗅。
淡到几乎闻不到酒香。
“师父,这根本是水吧?!兑了多少啊……不行,我得找他要个说法!”
陶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晒一晒后背。
“浮躁。你有一两银子,你应该去找更好的酒家买酒。”
一狗似懂非懂地点头,师父不愧是师父。
那时他年纪小,不明白师父说酒,又不是在真的说酒。
等到他真的明白其中深意,桃花又红了七载。
一狗十六岁了,每天依旧是做早饭、喂鸡、劈柴、做午饭、拔草、劈柴、把院子里午睡的师父翻个面儿、做晚饭……
他成了翩翩的少年郎,举手投足气度不凡,村子里的小姑娘看见他就脸蛋晕红。
一狗浑然不觉,他的生活里只有桃花山、桃花观、三只鸡、飞天蟑螂……还有师父。
十六岁生日那天,陶眠给一狗做了一个糕点,插满十六根蜡烛。
“许愿吧,徒弟。这是师父我的独门秘制许必灵蛋糕,谁许谁知道。”
一狗笑了笑,他的性格和小时候截然不同,变得内敛许多。
“那我就许愿桃花年年红,三位鸡师兄身体康健。还有师父,多喜乐,长安宁。”
一狗想再许一个愿望,但师父刚刚说了,只能许三个,多的不灵。
他只好把仅剩的那个悄悄放在心底。
第二天一早,一对陌生的男女敲开了桃花观的门。
“师父,我去开门。”
一狗跟院子里智斗蟑螂的陶眠扬声说了一句后,不等回复,就主动去开门。
两张陌生的脸齐齐望向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激动。
“少宗主,属下来接你回宗门!”
那日少年和两位不速来客聊了很久很久,少年几乎没有开口,只有另外两人在很急切地说。
直到晌午,少年才说了第一句话。
“我得给师父做饭去了,二位今日且回罢。”
“少宗主,怎能做这种粗活?属下可以代劳——”
“不劳烦二位,”少年难得露出柔和的表情,“我师父挑剔,他连自己烧的饭都嫌弃,更别说外人了。”
随后少年与二人道别,一个人回去了。
做午饭、拔草、劈柴、把院子里午睡的师父翻个面儿、做晚饭……
用过晚饭,陶眠通常先回到屋子休憩,朗诵经书,不到五个数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一狗收拾了碗筷再回自己的屋。
但陶眠今晚没有回。
他白日什么都不问,但好似知晓了一切,他问少年。
“一狗,你要离开了?”
少年放下碗筷,面向陶眠,揽衣跪下,一地的凄怆月色。
“是,师父。血海深仇,不得不报。否则徒儿下了黄泉,无颜面对双亲。”
他怕陶眠伤心,又补上一句。
“桃花山永远是我的家。待到大仇得报,师父,徒儿会回到这里,日日烧饭劈柴,无怨无悔。”
但陶眠仍是伤心,少年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悲戚的表情。
“山的外面有山,桃花之外更有桃花。一狗,你要追着天边的桃花远去了。”
“师父……”
少年咬了咬牙,抬起头,眼神炯炯。
“若是师父愿意,就跟随徒儿一起下山!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只要是我有的,就一定会给师父最好的!”
陶眠摇了摇头。
“我只要这里的桃花。”
临别之际,陶眠把他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送给大弟子。
一柄千年桃木剑,两本功法。
一本名为《穿云剑法》,一本名为《冥川刀法》。
还有他的芦贵妃,大补。
最后是一个承诺。
“师父不愿招惹俗世,但是,倘若你有了难处,就修书一封。”
馈赠良多,陶眠只收回了一样。
“一狗这名字是我当年把你从澡盆里抱出来的时候,怕不好养活,取的贱名。但为师饱读诗书,算出来你将来必定成大器。”
“名字,你就还给师父吧。”
师父的慷慨没有让少年的表情生出波澜,但当陶眠要收回名字时,少年眼眶蓄泪,伏地深深叩首。
“师父珍重!”
从此世间只有顾园,再无顾一狗。
天牢内一个不起眼的窄小牢房,一位素衣道士盘腿坐在草席之上,闭目养神。
四周围萦绕着囚犯求饶和喊叫的声音,他不为所动,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狱卒小林在这里观察他足足三日。他刚刚被调到新单位,第一个接手的囚犯便是眼前的小道士。
道士生得白净温雅,看上去不像作奸犯科的人。他被关起来之后,受到的待遇也很奇特。牢头只让小林监视他的行动并及时记录,既没有人提审他,也没有人拷打他。
他仿佛是来这里避难的。
小林曾试探地询问牢头,他犯的是什么罪。牢头反过来叫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该问的别瞎问。
可谁还没点儿好奇心呢,牢头越是让他闭嘴,他就越按捺不住打听的心。
小道士不像个脾气坏的人,白日漫漫,不如与他聊聊天。
“嘿,”终于,小林率先开了口,“道士,你犯的是律法哪一条?因为何等罪责被关进来了?”
小道士闭着眼睛,不回不应。
小林用手中的镣铐敲了敲牢门,当啷两声,牢房内的人浑身一颤。
“嗯?”他茫然地望向四周,“开饭?”
“……”
小林沉默。
他还以为是多么深藏不露的高手呢!原来是在睡懒觉!
陶眠这一觉睡得踏实,许久没有如此酣眠过。他神清气爽,悠闲地打量他的新居所。
比他想象得要更破烂些,唯一干净的就是垫在身下的草席。
好在他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也不在意。
目光对上外面那位愣兮兮的狱卒,陶眠微微一笑。
“你好。”
“我……不对,”小林被他自适恬淡的态度感染,错以为两人在的地方是茶楼而不是天牢,他费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老实点!别跟我套近乎。我、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陶眠许久没听过有人这么不客气地跟他说话,还挺新鲜。
“知无不言,请问。”
小林纠结着,他的问题太多了。他从哪里来,做什么的,上面的人为何不审他……等等。
他最终挑了个关键的问。
“你犯了什么罪,为何被关押于此?”
陶眠真的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
小林竖起耳朵,这是有什么天大的隐情?
结果那小道士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我的确有罪。”
“什么罪?从实招来!”
“是偷心的罪。”
“……”
“你当真了?”
“…………”
小林恼羞成怒。
“耍我是吧!看我不狠狠教训你!”
陶眠乐不可支,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甚至岔了气,哎呦地乱叫唤。
年轻的狱卒在他的笑声中脸涨得通红,故作凶恶地让他住嘴。
“别笑了别笑了!再笑小心我把你吊起来抽!”
“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陶眠终于止住,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知道你们牢头为何不让你多嘴么?因为啊,我上头有人。”
陶眠竖起一根食指,指了指上方。
狱卒傻兮兮地跟着往上看。
随后才反应过来“上头”是哪个“上头”。
陶眠曲起手指,笑盈盈地望着他。
“有、有人怎么了?你说得那么厉害,还不是被关了进来。”
狱卒底气不怎么足地回嘴,半天没等来对方的应答。他抬起头,却发现牢房内的小道士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地方关不住我。但,暂时被关住比较好。”
他这句话说得绕,小林的脑袋差点被干烧了。
想继续追问,对方却重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理睬。
神秘的囚犯被关押了数日,不知上面又给了什么新的指示,陆续有人来探望他了。
第一波来的是两个小孩,像一对姐弟。
这对姐弟很有意思,长相没半点接近。如果不是那男孩开口叫姐,小林都不相信他们之间有任何关系。
弟弟不等见到真人就眼泪汪汪了,姐姐一边给他擦鼻涕一边嫌弃他丢人。
等看到牢房内清瘦的身影,姐姐的眼圈也红了,弟弟更是汪汪大哭。
“小陶哥哥!你受苦了。”
小林守在牢门口,以为那在他面前一贯云淡风轻无所吊谓的小道士会安慰孩子两句,再来几句人生鸡汤。
结果道士嚎得更凄惨。
“小土!小堆!这地方简直不是人住的啊!又脏又乱狱卒还欺负人,我是一天都活不起了,呜呜。”
小林:……
谁欺负谁?谁欺负谁!他被道士刨根问底连祖坟都快刨出来了,还要日日承受他全方位的精神摧残,到底是谁在欺负人?!
小林愤懑,但他一言不发。道士的嘴厉害着呢,只要他想,随便一句话能把半个天牢的人气死。
两个孩子没插上几句,小道士怨天怨地把他们天牢从上到下平等地批判一顿,探视的时间到了。
小林以为他不过是发几句牢骚,不当事。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有三四个宫内的人秘密来访,搬来许多干净昂贵的被褥衣物。器皿餐具全部换成新的,金光闪闪,险些晃瞎小林的双眼。还有各种珍馐美酒,点心宵夜,一并送了进来。
热心的小道士盛情邀请狱卒进牢房与他对酌。
小林婉拒。
这回人家不像避难,反而像度假了。
第一波访客不算稀奇,小林心想,既然小道士说他上头有人,或许这两个孩子跟那位求了情,送点好吃的好穿的,这种事在天牢也不新鲜。
第二波来访者就有点震惊到狱卒了。
“将、将军……”小林的腿直发软,“牢内湿寒,您突然至此……”
来者是当今圣上最为器重信任的大将军吴岳人。据传吴将军当年陪陛下在行伍间出生入死,深受陛下赏识。坊间对二人的关系也是诸多揣测,生出了许多隐晦暧昧的色彩。毕竟郎才女貌,看着登对。
但现在的小林脑子里是没有分毫旖旎想法,他一头雾水,不明白身份尊贵的将军为何突然来到天牢,探望一个看上去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道士。
吴岳人来到牢房门口,看见里面舒适奢靡的环境,浓眉一皱。
“把这些都撤掉,阶下囚住得比皇子都好。”
一句话,表明他看不上陶眠,也瞧不起皇子。
小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将军得罪不起,但他敏锐地感知到,陶眠背后的人,也得罪不起。
他急病乱投医,求救的目光投降陶眠。
陶眠回以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平时的打趣调侃,而是安抚的意味。
“将军,好大的火气啊。”
他慢悠悠地说。
后来的对话小林就不知道了。吴岳人似乎轻而易举地被陶眠一句话激怒,就说了,道士是有这样惹人发疯的本事。
小林被将军一挥手轰走。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吴将军带着满身的怒气离开天牢,小林这才凑过去打听。
他想他迟早被自己爱打听的毛病害死,但人不凑热闹那还是人吗。
将军怒发冲冠,牢房内的道士却仍是不紧不慢地啄饮杯中的残酒。
“哟,回来了?”他甚至有心情打招呼。
小林一脸的有口难言,好像憋了什么话,说不出口,又很想说,想了想还是算了。
陶眠也不急,反正这狱卒单纯,藏不住事,迟早会说。
果然如他所料,半炷香的时间,小林贴着牢房的栏杆,低声问他。
“你之前说你偷了一个人的心。”
“嗯?嗯……有吗?”
“有!肯定有!我记性好着呢,别想糊弄过去。”
“那就是有吧。”
“你……你说的那人。”小林看了看左右,招招手,让陶眠靠近。
陶眠很给面子地把脑袋凑过去。
小林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该不会、该不会就是将军吧?!”
“……”
那日陶眠大笑的场面,让小林即便过了七十年再回想,也依旧想死。
陶眠多缺德一人,边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边说,是啊是啊,看看吧,多么狠毒的单恋。
小林真想当头撞死在牢房前。
他和道士约定好谁也不提今晚的事,道士满口答应,却笑个不停。
吴将军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别。小林看见他脸色就变得极差,搞得吴岳人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心情更糟糕。
烦,但是还来。
小林都摸不清楚将军的心思了。
道士还悠哉地回——都说了是狠毒的单恋。
小林才不信。
慢慢地,他发现这小道士的确有些来头,连皇子公主都专程来看他。
皇子尚能克制情绪,小公主却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说那个人太过分了,她怎么舍得让小陶吃苦。
她口中的“那个人”,小林不知道名字。但那似乎是一个忌讳,公主的情绪再激动,也没有直呼对方姓名。
公主娇呵着要小林把牢门打开,小林冒着冷汗,连声说不敢。
违逆公主是大事,但牢头警告过他,未经允许擅自打开这扇牢门,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小林不明白把道士送进来的人为何如此矛盾,既要他不好过,又不忍心见他太苦。
牢内的日子过得很慢,道士每日的乐趣就是逗耍狱卒。小林每每都要吃闷亏,但他对道士并不讨厌。
道士有这样的魔力,只要他想,他能轻易破开任何人的心防,又知道底线在哪里,进退有度。
小林想,那句“偷心之罪”,或许不是一句戏言。
年轻的狱卒以为他见过将军,见过皇子和公主,足以算得上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够他和朋友吹嘘许久。
但他万万没想到,某天深夜,一道人影安静地站在牢房前,并未惊动任何人。
等他看清楚那人的脸,小林一下子膝盖就软了。
“皇……”
女子称帝,阻碍重重,何况她的身份是前朝遗孤。陆远笛想尽一切办法,还是发现,这事根本没法在不流血的情况下完成。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多破一次戒。
她要弑君。
现在的小皇帝明面上是陆家人,其实只是被李篱扶起来的傀儡。李篱倒了,多方惦记着他坐着的皇位,而陆远笛只是其中之一。
陆远笛深谋远虑,为了一举成功,她几乎推演了所有的可能。
但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那日桃花山依旧月明星稀,晴朗无风。陶眠开着窗子消暑,在榻上浅眠休憩。
他睡得不踏实,做了一个梦。梦中有陆远笛的身影,她一条白裙半边染血,站在虚无之地,笑着对陶眠说什么。
陶眠听不见她的声音,焦急地向前走,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她。
他从睡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连犹豫都没有,利落地下床收拾包袱。
好歹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仙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梦,这梦一定是预示了什么不吉之事。
陶眠连夜离开桃花山。
果然如梦中所预兆那般,陆远笛遇险。陶眠来到皇宫时,那里面已经是一片火海。
不知道几方人马在混战,他找不见自己的徒弟,只能在刀光剑影里穿行,呼喊着陆远笛的名字。
火光、惨叫、鲜血……
习惯了安定平和日子的仙人被它们纠缠束缚,几乎要挡住他的去路。陶眠陷入无尽的恐慌,他已经失去了顾园,难道还要再失去陆远笛吗?
“小陶……”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被陶眠捕捉到。
“远笛!”
陶眠在一个柱子后面找到负伤的陆远笛,她伤得很重,用手捂着腹部伤口,血还在不断地渗出。
“小陶,”陆远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呼吸急促,“唉,我不是在做梦吧,怎么见到你了?还是说我已经死了……”
“别瞎说话,”陶眠翻出止血的药瓶,以手喂徒弟服下,“师父在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远笛眼中有水光,但她没有流泪。
她偏头望着外面通天的火和打杀声。
“这就是我要的……这是我想要的么……”
她有一瞬间的迷茫,或许是伤痛带走了理智,让她不免短暂地陷进混乱。
“我想要……我究竟要的是什么呢……”
陶眠帮她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他洁净的手也不免染上了血,但他握住了徒弟的双手,让她镇定平静下来。
“徒弟,”陶眠一字一句清晰地对她说,“不管你想要什么,不管它美丽或是丑陋,师父都会为你取来。”
“但你要明白地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陆远笛的眼神从茫然变得清明。
“师父,我要皇位,我要天下。”
要不再受任何人欺凌,要所有人臣服。
“好。”
陶眠回给她一个字,这是他给出的承诺,重若山海。
桃花仙人再度出山,为了自己的徒弟。那惊鸿似的身影,如一场幻梦,让在场的人深陷,梦中死去。
有幸存活下来的人回想起那晚,都不免胆寒后怕。
那般飘逸的身影,带来的却是接连不断的死亡。
有人记起了他的名号。
数十年前,青渺宗宗主顾园的师父,那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道士,也是这般,手中一截桃枝,给顾园的敌人送去噩梦。
想不到他竟然再次现身,想不到陆远笛竟然是他的弟子。
陶眠不需要几番出手,这一次就足以产生震慑。陆远笛扯着清君侧的旗帜,把所有的对手解决后,施施然地踏入皇宫。
“陛下,臣来迟了。”
一个时辰后,在小皇帝身边伺候的公公领了圣旨出来。
他不停地打着颤,因为那滴血的桃枝正抵在他的后颈。
“念吧。”
陶眠说。
陆远笛站在台阶下,手中的匕首带着新鲜的皇帝血,漠然站立。
公公宣布两件事。
第一件,陛下驾崩。
第二件,立前朝长公主陆远笛为新帝。
没有人反对。
天降下了冷雨,皇权交接的时刻,没有一个人欢喜庆贺,反而冷寂得像在陵墓之中。
太监绵柔细长的嗓子悬在众人的头顶,陆远笛一派的人跪了一地,敌人的尸体横在周围,血和雨混成了涓涓的细流。
陆远笛隔着雨幕,遥遥望向阶上的陶眠。
她看见陶眠的脸上有稍纵即逝的痛苦,但很快,他掩饰了神情,含笑回望。
陆远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她还是害得陶眠,走到这一步。
……
新帝登基,诸多事情压向了陆远笛,她忙得焦头烂额。
但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势力,暂时不存在了。
陶眠观察了三日,留下书信一封,悄然离开。
陆远笛没有挽留,只是送了陶眠许多礼物。
她总以为补偿得不够。
陶眠没有急着回桃花山,且行且游。他看起来潇洒,实则每晚难眠。
那些血和尖叫,总是侵入他的梦。
他常常满身冷汗地醒来。
为此才不得已四处游历散心。
这一趟也不算全无收获,路上白捡了两个小孩。
这两个孩子本来是小乞丐,偷钱偷到陶眠身上,被他发现后,他没有怪罪,还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然后就被黏上了。
陶眠从噩梦中惊醒,就感觉身上重得不行。
睁开眼睛,两张稚嫩的面容齐齐凑上来。
“银票,你醒了?”
“你醒了?银票。”
“……你们两个能别把白嫖视作如此理所当然的事么。”
陶眠拎着两只的后衣领,一手一个,扔到床下。
两个小孩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弟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依为命。
陶眠看着他俩就头大。
当初以为能是两个新徒弟呢,结果系统迟迟没有上线提醒。
现在只是他单方面成为了冤种。
难办。
陶眠没有做多余的事,他只是把一张符贴在李篱的额头中间。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符纸……
陆远笛止住眼泪,她本不爱哭,嚎啕之后有些难为情,袖子拭去眼角的泪花后,红着眼眶来到师父身边。
“小陶,他怎么了?”
“五感全失,没死,”他回头去瞄徒弟的脸,“你要他死?师父可以代劳。”
陆远笛身上披着一件干净的外袍,很大,是陶眠递给她的。她捏住衣襟把自己裹住,摇了摇头。
“你想放走他?”
“不,”陆远笛走上前一步,垂眸,冷漠地望着她的仇敌,“小陶别插手,剩下的我来。”
陆远笛不愿脏了陶眠的手。桃花仙人不必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他本不属于凡间,不该招惹世俗。
是她在,才使得他沾染凡尘。
那天起,陆远笛暗自下定决心。她要独立和强大,她不能一辈子躲在师父后面当个只会哭的小丫头。
陶眠久久凝望着自己的二徒弟,半晌,拍了拍她的头顶。
“远笛,要平安快乐。”
一句简单朴实的叮咛,陆远笛的眼泪险些又滑落。
她连忙低下头。
“我会的,小陶放心。”
陶眠说要多留一些日子,他不放心陆远笛一个人。
但陆远笛态度坚持,她不愿陶眠搅入是非之中。
她说,小陶快快回桃花山吧,山花要开了,乌常在还等着呢。
陶眠明白她的心意,点点头,转身出了营帐。
他来去无踪,军营里的士兵,除了那个被他敲晕的导航,竟无一人发现他的到来。
本来应该轻松地离开,可惜半路杀出来一个少年人。
那少年神色焦急,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他一把抓住陶眠的手腕,问他有没有看见王二。
陶眠微微愣了一下。他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常人很难发现。
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如此敏锐。
还有……王二是谁?
虽然不清楚他口中的王二,但陶眠作为老糊弄家,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那少年半点怀疑都没有,感激地握了把他的手,疾步离开。
看上去有点憨。
陶眠最后瞥了眼他离开的方向,不再流连,也走出军营。
陆远笛年轻,容易吃亏。但她素来聪慧,犯过的错误绝不会再犯,并且能从过去的经历中汲取经验,成长速度惊人。
而二弟子也没有辜负师父的深厚期望。
陶眠回到桃花观,不出意料,乌常在果真把自己喂胖了。
陶眠把它从鸡笼里面提溜出来,当面逼供。
“你怎么可以吃得这么胖?”
“你看看别人家的鸡,哪有像你这种身材的?”
“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除了我没人要你,你只能在这里给我养老。”
乌常在趾高气昂,咯咯两声,甩屁股走人。
完全不理陶眠在讲什么怪话。
山外纷纷扰扰,山内的日子却是慢吞吞地走,不催不赶,不紧不慢。
在陶眠晒阳打盹儿偷懒撵鸡之际,外面的世界已经在悄然变化。
陆远笛起初没有杀掉李篱,而是给他下了蛊毒,把他控制住。
她要利用李篱,为自己争夺军中的地位,建立起一番势力。
在这期间,她联系上了曾属于她父亲一派的人,要他们协助自己重新夺得皇权,这天下仍是陆家的天下。
苦心人,天不负。陆远笛筚路蓝缕,终于有了足够的底气和实力。
她说她要为自己一族复仇,她要这皇位换人坐。
关于陆远笛的遭遇,陶眠都是从她寄来的书信中了解的。徒弟报喜不报忧,看上去轻描淡写的几行字,背地里不知付出多少心血,忍了多少肮脏的勾当,才换来她要的势力。
这些陆远笛从不与他言说,但陶眠心里清楚。
所以每次他回信时,总是叮嘱陆远笛不要勉强自己,累了倦了,就来找师父。
师父不懂权谋,但师父可以让反对的声音消失。
陆远笛心里感激陶眠,可她不肯背弃当年在军营里立下的誓言。不管她的手染了多少污浊的鲜血,她的背承载了多少条人命,陶眠绝不能被牵扯进来。
他要做他的桃花仙,晨起扫坠花,夜听林果落,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而她只要念着那样自由的他,仿佛这世界的污秽和纷扰都不再,只剩一池清明。
……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李篱失去利用价值。
陆远笛见他最后一面时,是在自己书房的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早被她改成了地牢。里面阴暗冰冷,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墙壁上有飞溅的血滴。
地面也攒了厚厚一层擦不掉的血渍。
大将军李篱不复往日的威风,被沉重的锁链紧紧拴住两臂,高高吊起。
头发蓬乱,夹着两三根草杆,半垂着头。
陆远笛没有带任何随从,她孤身一人,来到李篱面前。
干净雪白的靴面和满地污血的对比几乎刺目。
李篱面对她,没有畏惧,只是冷笑。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杀了我的两个儿子,三个兄弟,连一个外姓的孩子都没有放过。陆远笛,你还要怎样。”
陆远笛望着她昔日的对手,老迈、衰颓,那个辉煌的李将军,已经找不见了。
她忽而失去所有的兴趣,厌了。
“我不恨你。”
她说。
李篱听到这句话,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陆远笛,你说你不恨?哈,你怎么可能不恨?你在外面装成饱受欺凌的前朝公主,暗中却狠狠报复了我李家上下,有罪的,无辜的,你一个都没放过。你说你不恨?!”
李篱放声大笑,像是听到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笑声中是浓浓的悲戚。
陆远笛的语气仍是平淡如水。
“我不恨你。若是恨,当初在军营里,我就不会放过你。
仇恨是一种会让人失去理智的情感,我不恨。”
李篱止住笑声,他像是明白过来什么。
嘴角扯出一个哀戚又讽刺的笑。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陆远笛没有否认,她的右手两指之间忽然多出来一个暗红的铃铛,里面隐隐有一只小虫在爬动。
李篱认得这个东西,是蛊的母虫。
只要轻轻一捏,母虫死去,李篱也活不成。
大将军没有风光地在众人的拥护爱戴中死去,他一生战功赫赫,贪权是真的,护国也是真的。
李篱这回在笑自己。
成王败寇。
“陆远笛,你错选了路。这条路注定越走越狭窄,一生孤凉。你可千万别回头。”
回了头,满目荒寂。
很多年后的陆远笛想起了李篱的话,这句话仿佛一个恶毒的预言,困住她的一生。
但当时的陆远笛没有顾及许多。她的目标只剩下一个。
她要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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