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起皇帝陛下,即便是刘仁愿这样的沙场老兵,也丝毫不能免俗的。
郑闲却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接过王玄策恋恋不舍递过来的狭长盒子,送到刘仁愿手上,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老刘,今天就不留你,改日叫上程大哥,到我这里喝酒,上好的貂锦酒,管够!”
刘仁愿点头,小心翼翼捧着盒子往外走,快到门口时,郑闲再次说道,“老刘,回去后,告诉程大哥,他今天丢的面子,我会帮他找回来,让他不必着急。”
刘仁愿一怔,心中充满了感激。
转身朝郑闲深深行了一礼,这才走出郑府偏院,消失在黯淡的夜色中。
一直到刘仁愿离开很久,王玄策依旧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着实可怜。
郑闲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没好气道,“装什么可怜,不就是几个字吗?回头少爷我给你写个十张,八张的,让你看个够!”
……
刘仁愿抱着狭长盒子,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不时左右张望,仿佛捧着的是绝世珍宝,生怕被人抢了似得。
赶着宵禁最后一刻,终于回到了宿国公府。
顾不上去吃饭,打发走一众下人,便急匆匆的来到程处默居住的偏院。
此时,程处默正坐在椅子上发愁,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咬牙切齿。
程处亮坐在他对面,大嗓门喊道,“好一个世家大族,连咱老程家的面子都不给,明天我就带人灭了他们。”
“胡闹!”
程处默拍桌子瞪眼,呵斥道,“你想让整个程家为你陪葬吗?”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不用二弟说,他第一个就跳出来了。
这鸟气,谁爱受谁受!
可在长安城跑了一天,碰了一天的壁。
很多时候,连那些世家大族的大门都进不去。
程处默这才深刻的发现,在整个大唐,世家大族有着怎样强大的势力和影响力。
别说他们两个没有实权的纨绔,即便是他们的父亲,当朝国公,在那些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大族面前,都算不上什么。
被大哥呵斥,程处亮梗着脖子,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大哥正在气头上,那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
他可不想挨上一顿胖揍。
恰在此时,刘仁愿敲门,走了进来。
“少主,东西送到了!”
他走到桌旁,把怀中抱着的狭长盒子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这是郑闲少爷给的回礼!”
“就一个破盒子?”
程处默还未开口,程处亮便一脸嫌弃的抢先说道。
他早就听大哥说过,诗会请帖就是帮这个郑闲要的,害的他们老程家,在一天时间内,成了整个长安城世家大族的笑柄。
更可气的是,这个郑闲,出身于荥阳郑氏,本身就是世家大族的一员。
下午时,大哥让仆从大包小包带着一堆东西去郑家,他就很有意见。
此时,见刘仁愿就带回来一个破盒子,怨气更是达到了顶峰。
程处默不悦的瞪了弟弟一眼,强调道,“郑闲是我的结拜兄弟,也就是你的兄弟,别说他送的是一个盒子,就算是一张纸,我也高兴!”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放着的,竟然真的就只有一张纸,程处默脸上的神情,还是变了又变。
“哈哈!”程处亮大笑着说道,“古人常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们这是君子之交白如纸?”
这时,一直插不上嘴的刘仁愿赶忙说道,“二少爷,您误会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纸!”
“不一般?”程处亮随意扫了一眼,见白纸上有墨迹,不由轻蔑说道,“难道这纸上画了金山银山?”
“金山银山倒是没有,不过能够流芳百世的绝世好诗,倒是有一首!”刘仁愿说着,从盒子中小心翼翼的取出白纸,摊开后,指着白纸,“两位少主请看。”
程处默点头,目光落到白纸上,下意识将上面写的内容念了出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念完之后,程处默整个人都呆住了。
良久之后,这才兴奋喊道,“好诗,绝世好诗!”
“确实是好诗!”
程处亮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轻蔑之色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以及……无比的崇拜。
郑闲之前写的那首渭水行,他早就听过,以为只是走了狗屎运写了那么一首罢了,但仅仅过了一天,郑闲竟然又写出了一首丝毫不逊色于渭水行的诗。
这就不是运气能解释的通了。
只能说明,郑闲是真的有才,有大才。
而且,看诗中的意思,这是把父亲比作卫青,李广这样的绝世名将了啊。
仅凭这点,他又有什么脸去指责郑闲?
一旁的刘仁愿,见两位少主的心神全部集中到这首诗的意境之中,犹豫了半天,想到离开郑府之前,郑闲的刻意提醒,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两位少主,何不再看的认真些。”
程处默和程处亮两兄弟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刘仁愿的提醒,再次认真端详起来。
还是那首诗,还是那个意境。
两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没有明白刘仁愿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由同时抬头,皱眉看着刘仁愿。
刘仁愿连忙指向白纸上的那些字,“两位少主,不妨认真看看这些字。”
“字?”
程处默,程处亮两兄弟同时低头,认真观察。
过了许久,程处默疑惑问道,“二郎,这字看着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程处亮跟着点头,“我也这种感觉。”
刘仁愿适时提醒道,“听郑少爷身旁的书童说,这是模仿的书圣王羲之的字。”
他对字没什么研究,但还是按照郑闲的吩咐,说了出来。
“没错,就是王羲之的字!”程处默猛地一拍大腿,激动的喊道,“陛下的书房里刚好挂着一幅王羲之的字帖,宝贝儿的很,即便是父亲这样的国公,都不让碰。”
程处亮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越看越心惊,“我怎么看着……一模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