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独步江山》,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袭白衣,扁舟过乌江,从此风云际会。庙宇朝堂占鳌头;十教九流显神通;这是一个少年独步江山的故事。PS:桃花夭夭,沽之以酒。烽烟万里,且歌且行。作者有些懒,书有些慢热,文字有些干净。...
《独步江山》精彩片段
世有大河名为乌江,九曲回折,万里延绵,恰是九天银带落了凡尘,浪淘风簸千堆雪。
乌江划汉唐而居其中,南临秋水河,北成数道内河,进二朝之境,东多西少,自成河泽。
深秋之节,风浪无边,江潮涌动,水天相接之处尽是白茫一片。
江水之畔,芦苇成荡,疾风之下,推开层层波浪,还未落去的芦苇絮漫天飞舞。
天边,彤云五彩,一缕晨光透云而出,散去那薄纱夜色,穿过飘渺的水雾,落在了粼粼江波之上,金色遍洒,褶褶生辉,煞是美丽。
怒吼了一夜的瑟瑟寒风总算是停息了下来。
此刻,江水清幽,宛如柔情女子,俏然而立,笑不露齿,动人心弦。
“呵……”
一口雾气吐出,江边的老渔夫眯眼看了看平静开来的江面,裹了裹身上满是补丁的布袍,拿起身旁被寒霜湿了透的竹篙,解开系着小木舟的绳索。
木舟摇晃的驶向江面,暗淡无光的船身在江水洗刷下倒显得几分光亮。
江水撩动,船舷上生着的一圈青苔,层层舒展开来,恰如一道绿色的璎珞,随着江水舞动。
一阵江风吹来,寒凉未散,老渔夫用木簪束着的稀松白发散乱了开来,遮住了那饱经风霜的脸。
离江边十数丈后,老渔夫放下竹篙,坐在船头,用裂满口子的粗糙大手拨了拨遮住浑浊双眼的白发,望着那辽阔无垠的水面。
又是一阵刺人肌骨的寒风吹来,只见老渔夫拿出腰间上挂着的酒葫芦,拔开木塞,一股带着酸味的酒气飘散开来,恰是那最为廉价的劣酒。
想要饮上两口驱驱寒,但犹豫之后,他又是将木塞给塞上,待老渔夫将酒葫芦小心收好后,红日已经跃出江面,霞光万丈,半染水墨。
搓了搓快要麻木的双手,老渔夫跪在了船头,拿起身边放着的五谷袋子,抓着五谷,那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不忍之色,终究是一咬牙,往江里撒去。
请龙王爷开恩。
五谷落进江水之中,随波逐流,很快便沉入了水底,看得他脸上刀刻的皱纹越发深壑,满是心疼之色。
但若是能让龙王爷止住怒火,那这些又能算的了什么,想到这里,老渔夫抓着五谷的手又一次撒了开来。
小木舟随着江波向前缓缓而动,老渔夫便跪在船头,一边撒着五谷,一边口中说着祷告之词。
不知不觉,竟已经离江边数百丈。
待老渔夫回过神来,不由得心中大惊,他在这捕鱼数十年,也从未离江边这般远。
难不成这是龙王爷的意思?
扭过头,不去看身后越来越远的岸边,继续磕头撒五谷,继续虔诚的祈求着。
抬首之际,老渔夫无意中瞥见远处一只轻舟行来,船头立着一白衫少年,半束的长发随风飘动,腰间系着玄色织金带子,带子上挂着一只通体幽绿的玉环。
江风吹过,衣袂飘飘,恰是个风度翩翩的富贵小郎君。
“唉……”
老渔夫叹了口气,这世道便是这番,有人衣着光鲜,也有人整日为了生计发愁。
而他显然属于后者,活了一辈子,便是为了吃口饭而奔波劳累,从未想过哪日能摸上一摸绫罗绸缎。
那对他来说,犹如星辰遥不可及。
叹了口气,老渔夫正要再次撒着谷子时,却听得耳边传来一温和的声音。
“老人家,你这是在做何,怎将这粮食往江中撒?”
转过头,却见少年已在不远之处,而他脚下的船竟不遂波而流,仿若就那般停在了江面上。
听得这话,老渔夫稀疏的眉头皱起,可见对方衣饰,不由得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你这后生,无需多言,快快离去!”
少年郎笑着摇了摇头,那轻舟如同有了灵性一般,飘然而动,朝着江边行去。
无礼的后生子。
老渔夫暗自道了一句,回过身,可就在这时,突然风云骤变,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股阴风,小舟剧烈的摇晃起来。
老渔夫赶忙将手中五谷丢进袋子,很是麻利的将袋子给扎了口,接着想要取来竹篙,将木舟撑到岸边,可奈何风急浪大,船身摇晃得太过厉害,还未转过身便跌倒在舱中。
风声嘶吼如虎,江潮汹涌澎湃,小船如薄叶一般,无力的随着江水起伏飘动,冰冷的江水转瞬间便漫进了船舱。
即便是弄了半辈子的舟船,老渔夫也被眼前这情形给吓得脸色发白,最后竟是闭上眼不敢去看那泛起的巨浪,跪伏在船上,瑟瑟发抖,拼了命般的磕着头,口中不断念叨着龙王爷息怒之类的话语。
“老伯,你可安好?”
不知何时,船身再无摇晃之感,老渔夫战战兢兢的睁开眼,这才发现先前离去的少年立在了他的船头。
不远处,江水依旧翻涌怒吼,似乎要撕裂一切,吞噬了少年先前乘坐的扁舟,而他身下的小舟却平稳轻快的往着岸边行去。
少年手中拿着竹篙,一端放在水中,江水遇之则分流而过,他那白皙的脸上挂着少许的汗珠。
回过神来,老渔夫也不再计较先前少年的无理之处,连连拜谢他的救命之恩,稍后又是在舱中跪下,对着江水磕头行礼,请求龙王爷开恩。
“呵呵,老伯,这世上哪有龙王爷,不过是变天罢了。”
听得这句话,老渔夫脸色大变,伸手向前,想要捂住少年的嘴,待看到对方身上的云锦长衫,又急忙收住了他那有些泥渍的手。
“这位公子,可不能胡言乱语,万一被龙王爷听到,该如何是好?”
惊慌之下,老渔夫又是对着江水跪下,小声的祈求龙王爷宽恕,而始作俑者的少年却是不以为意地笑着扬了扬头,江风吹过,落下他额前的滴滴汗珠。
也许是老渔夫的祈祷有了作用,风浪渐渐平息,那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欢喜,跌坐在舱中,长舒了口气,胡乱的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不敬,老渔夫怯生生地看了看少年,有些怯懦的小声道,“公子,龙王爷可是不能冒犯的,老汉打了一辈子鱼,可是这些天,再也没有抓到一条,这是龙王爷在生气啊!”
老渔夫很是酸楚的说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住在江边,自然是以打渔为生,倘若是打不着鱼了,这日子还怎番去过?
这也是老渔夫为何舍得将五谷撒进江中的缘由,他是在祭拜龙王爷,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
听着这话,正在驾驭船只的少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闭上眼,将竹篙又往水中伸了十尺来。
突然间,剑眉上扬,睁开的双眼中闪出一丝的明亮,“老伯,这事情发生多久了?”
满是沮丧的老渔夫虽不解他为何这般问,但还是仔细的想了想,这才缓缓开口应道,“算上今日,约莫着一旬又七日了。”
少年的皱起眉头,思索的眼盯着江面,好一会,才低声道,“前些日子,水川城有这‘龙蛇九变’的气息,从水川城到这里,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十来天。
叔父应该是到了东唐,此处的江水之下残留着数道的气息,其中一股是‘龙蛇九变’,而鱼群被杀气所震慑,自是不敢经过。”
一番话来,老渔夫虽是听不明白,但也听清了‘水川城’三个字,住在江边的他怎能不明白,那是隔江的西汉州城。
如此说来,眼前这少年是汉人。
这些年汉唐战火不断,老渔夫也正是因此成了孤家寡人,顿时,对少年救命之恩生出的感激化为了虚无,心中涌出了恨意,咬着牙,便朝着少年扑了过去。
可还未冲上前,老渔夫便觉得眼前一黑,便无了知觉,待醒来之后,船已经到了江边岸上。
而他的身边,放着几颗碎银,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闪出刺眼的光亮。
日已渐晚,天际彤彩团簇,流云之下,袅袅炊烟四起,正是到了日薄西山万家炤房生火时。
淡抹而下的夜色中,先前渡过乌江的少年郎,刘希,望着身前不远处杂乱的屋舍,停下身形,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丝丝汗珠。
好在在天黑前找到了这么一个小镇,否则又得露宿林野了,那滋味,极为不好受,连日来的赶路,身体颇为疲倦,此刻,他最想要的便是洗个热水澡来,再吃上几口热腾腾的汤食。
信步往前走去,或许是地处偏远,与其说是镇子倒不如说是几十户人家聚集的村庄,天边那抹残阳还未退去,便已看不到半个人影来。
看着周边杂乱破败的院落,不少家中竟是瞧不见一丝的火光来,怕是舍不得那灯油钱,趁着黑雾浓稠之前,早早的爬上了床榻。
走了好一会,鼻前飘着略有略无的香气让刘希饱受煎熬,可一路走来,竟是瞧不见客栈酒肆之所,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盘算起借宿于百姓之宅,再讨些吃食对付下辘辘饥肠。
正想着,前方一座较为气派的院落出现在他的眼前,院前两盏灯笼已被点燃,散着幽幽红色光晕,带着丝许凉意的晚风吹过,灯笼摇曳,灯火也随之舞动。
院子里菜肴香味弥漫,更有嬉笑之声,看来可以上前试一试运气,花些银钱,在此借宿一晚。
想到这,刘希便要上前,正欲拿起那兽环来敲门时,消瘦的身体莫名的一颤,修长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下一刻,兽环落在了朱红的木门上,而刘希却已经到了数丈之外,飞快的朝着小镇东南边疾行而去。
好强盛的‘龙蛇九变’气息,是叔父刘寒!
这些天,刘希从西汉一路追查,便是为了寻找突然不辞而别的叔父,眼下有了他的消息,哪里还会在乎疲倦劳累,将身上的气劲给全部用了上来,恨不得插翅飞到气息传来的地方。
白衣猎猎作响,刘希的周身蒙上了一层淡若流水般的蒙蒙亮光,恰若披上了落自九霄云端的寒霜。
身形如流星追月,向前疾行,脚尖在青砖上踩过,便留下一条寸许长的裂缝来。
穿过几间低矮的屋舍,刘希刚要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却见前方一道黑影快若闪电般的扑来,当即挥拳便要打出。
“希儿,是我。”
他最为熟悉的声音响起,刘希忙将身子侧向别处,全力打出的拳头砸在了一边红砖泥墙上,当即砖屑飞舞开来,拳头破墙而出。
也顾不得手背上划开的几道血痕,跟着刘寒,又是快速的跑了开来。
二人疾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在前方的刘寒猛地停下了身形,快速的打量着四周,继而是长叹了口气,折身钻进了左边的破庙之中。
这是佑护一方的土地神庙宇,只是门庭冷落,变得衰败不堪,灰积成土,蛛网密布,屋檐上更是露出好大一块的洞,清冷的月华从此间照了进来。
“叔父,这是怎么了?”
走进破庙之中,刘希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刘寒为何要突然离去,而眼下四周不断围来的强大气势让刘希更加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将心里疑惑道了出来。
话音刚落,便见刘寒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惊得刘希快步上前,搀扶住他。
借着清幽的月光,刘希看到那依旧嘴角上扬的温和笑意,双眼依旧深邃明亮,但却多了掩盖不住的疲倦,本是白皙俊秀的脸越发的白了。
这是让人看着瘆得慌的惨白。
一个月不见,曾经光彩照人的叔父竟是这般的憔悴,刘希不禁心中暗自酸楚,待目光再往下移时,不由得惊呼出声来。
那青色提花的袍子上竟染红了鲜血,特别是胸口之处,殷红的鲜血仍在不断的往外渗出。
“叔父……”
相对于刘希的慌张,刘寒倒是平静了许多,伸手止住要运功替他疗伤的前者,“没用了,希儿,这是洞天高手真气所伤,别再白费力气了,你我时辰不多,叔父这就将藏了十多年的事情全都告知与你。”
闻言,刘希愣住了,自幼他便和刘寒住在西汉水川城的小镇上,不同于那些每日为生计奔波的街坊,刘寒并不为银钱而发愁,每日里除了传授他武艺与经义,便是去茶楼喝茶,顺带着勾搭勾搭邻里的小娘子。
虽然行事放荡不羁,但刘希明白他这叔父很是不简单,否则,又怎会文武双全?
多少次,他曾问起二人隐居小镇的缘由,只是刘寒不愿说,只得作罢了,如今再听此事被提及,刘希心里不禁生出了丝许惊愕。
“咳咳……”
刘寒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庙宇里的沉寂,也将刘希的思绪唤了回来,没去擦嘴边的血迹,他面色罕见的凝重起来,继续开口道,“希儿,记住叔父下面所说的话,因为它与你今生的命运息息相关。”
听着话语中从未有过的认真,刘希忙点首应道,“孩儿自当谨记叔父之言。”
“好,希儿,你记住,你爹是大汉太子,刘瞿;娘亲是御史大夫萧和之女萧臻,而我是大汉的三皇子,当然,这些都是在那畜生登基之前。”
说到这,刘寒双目怒瞪,眼中满是杀意,这么多年来,刘希还是第一次遇见整日里洒脱嬉笑的叔父有这般骇人的表情。
也许是真的到了刻不容缓之时,刘寒胸口快速起伏几息后,沉着声又道,“当年我正带兵与李唐交战于乌江,突然闻得父王驾崩的消息,还未作出反应来,又遇埋伏,险些丧命于乌江。”
“后来,我逃了出来,马不停蹄的赶往长安,可在途中便听得太子哥哥病逝的消息,由那畜生登得大位,朝中群臣不服,奈何父王很是器重的三公力排众议,拥戴与他。”
“一帮白眼狼,咳咳……”
止不住的怒气散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咳嗽,刘寒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妖艳的红色,像极了皑皑白雪中渐已凋落的胭脂红梅,看在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揪心之痛。
强大的气息越来越近,即便是刘希也能清晰的感受出来人修为极其恐怖,只是待到庙宇之外十丈之处却是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竟不再前行。
“那畜生还没来,他们是不会动手的,不过想来也快了,所以我得长话短说。希儿,你曾经问过叔父,世上最厉害的功法是什么?当时我并没有说,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最厉害的功法。
万物殊途同归,修炼也不例外,任何一样功法,都能达到破虚的境界。‘龙蛇九变’虽较寻常而不同,它修行之上比寻常功法要难得多,所以在境界上要高于其他人,但并不代表它强大到无可匹敌,日后希儿你还需小心谨慎行事。”
“还记得叔父与你提及过的几大宗派么?”
一直未出声的刘希连忙点了点头,“记得,儒、道、兵、医、杂、法、阴阳、纵横、墨家及小说家,九流十家。”
“没错,就是它们,眼下除了儒家在汉朝风光显赫,其他宗派都没了踪迹,但是希儿你要记住,日后要是遇到这些宗派的弟子,切莫冲动行事,因为它们之中每一个都能毁去一方天地。前些日子,我潜去长安探寻当年之事时,又听说北方匈奴出现了一佛家,从西域而来,想来也是了不得的存在。”
伸出染着鲜红血色的手,刘寒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片,通体幽绿,内缠一丝游动红霭,玉片之上立着一长啸飞翅天虎。
“希儿,叔父一直未告诉你,其实我是兵家尘间行走‘破军’,这虎符便是信物,当年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所以我怀疑兵家出了叛徒,因而没有再敢与宗门联系。你拿着这个,倘若有了困难,去信阳城‘奇异轩’,那里或许有可信任之人,但还需多加防备。”
说着,刘寒脸色骤然一变,将虎符塞给刘希,很是焦急的打量着四周,稍后走到不远处断臂的土地神像,一掌打出,那一丈高许神像轰然移了开来。
随即,刘寒右脚在地面踩过,强大的气势喷然而出,泥石纷飞,地上出现个大坑来。
而他因运功动了伤势,鲜血张口而出。
“希儿,你躲进去,屏住呼吸,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刘希再愚笨也明白这话语中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与他做着诀别,当即倔强的立在原地摇头道,“叔父,孩儿要与你共生死。”
惨白如雪的脸上绽放出如同往昔温和醉人的笑意,刘寒满目柔情,“希儿,你要活下去,这样,当年的事情才有水落石出之时,叔父也能心安了。”
道完这句,刘寒拉着刘希的衣袖,将他往土坑中引去,那曾经很是温暖的手如今竟是带着丝丝凉意。
“叔父……”
刘希明白这决定是改变不了,顿时觉得心里酸楚的很,那种很想抗争危局,却又无力去做的挣扎让他很是难受。
待刘希跳入了土坑,刘寒似乎想起了何事,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来,金丝边绣着并蒂莲,这香囊他经常见到,往昔寂静无人之时,刘寒常在拿在手中轻抚,面色忧伤,眼中有着融不去的悲凉。
似乎那一刻,寻常嬉笑啼骂皆不存在了,似乎这香囊对他来说,有着解不开的心结。
“希儿,倘若日后有缘,你见到李唐长公主,李云英,将着香囊给她,就说我刘寒此生愧对于她。”
叹了口气,刘寒眼中凄凉之色稍纵即逝,脸上挂着的笑意依旧,双眼盯住刘希,似乎要一眼望尽这养育了十八年的少年。
“活下去……”
道完这一句,在土坑中的刘希还想说什么,便见头顶黑影飘来,却是那神像又被推了回来。
四周一片黑暗,刘希心头堵得厉害,他很想破土而出,可是这番去做只会毁了叔父多年来的努力。
咬着牙,不知不觉中,泪水滑落。
四周极为安静,甚至可以听到秋风灌进破庙中所生出的呼啸之声,更是夹杂着让刘希揪心的咳嗽。
“你来了。”
突然间,耳边传来叔父低沉声音,满含着愤怒与不甘,刘希知道,这幕后之人来了。
来人走得很慢,似乎在故意为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几丈外停了下来。
“皇弟,你怎么了,见到朕竟是这般的不喜?我兄弟二人多年未见,没想到重逢之日竟是在这李唐破庙之中,这造化当真是弄人。”
虽说是唏嘘感叹之言,可是话语中带着浓烈的威严之气,有着上位者自始至终都不会抛弃的傲人自负。
“哼,刘斯,你无须在这惺惺作态,当年的事情,你我心里都明白,我领军出征时,父王身体安康,怎会突然驾崩?太子哥哥虽说不喜武艺,想要以德御天下,但他也时常骑马射箭,技艺超乎宫中侍卫,染病而亡简直是无稽之谈!一切都是你,你这个弑亲夺位的畜生,简直是**不如!”
慷慨激扬之言在庙宇中荡漾开来,继而便是剧烈的咳嗽,可即便这番,愤恨的声音仍在继续说着,“为了坐稳皇位,你大杀旧臣,更是将对你我们百般疼爱的皇姐嫁给南蛮入,刘斯,我恨你!”
“够了!”
一声怒吼响起,震得庙宇屋檐上的灰尘飞扬而下,落在破窗之上,发出低低的沙沙之声。
“你们之中谁真心待过我?父王眼中只有刘瞿和你刘寒,一人领朝野文政,一人率百万甲士,而朕呢?我只能在那宗亲府,面对那帮颐指气使,整日里胡搅蛮缠的老家伙,朕不服!”
“所以你就杀了父王,杀了太子哥哥,杀光对刘汉赤胆忠心的朝臣!”
“这怪不得朕,当年,父王确实是染了怪病,至于刘瞿,那是儒家人的事情,跟朕没有半分干系!”
二人声嘶力竭的喊着,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的想着,离别多年的兄弟红着眼相望,变得沉默不语开来。
“啪!”
许久,刘斯将脚边的残瓦踢飞,砸碎了庙宇内的寂静。
“皇弟,说出那孽种的下落,我们依旧是兄弟,朕给你封地,让你快活逍遥的过完一生。”
“呸,荣华富贵与我如过眼浮云,刘斯,那是太子哥哥的骨肉,是我刘汉正统血脉。”
“正统血脉?哈哈……正统血脉?”
像是听到了最为好笑的话来,刘斯放声大笑起来,好一会,一甩衣袖,其上绣着的三趾金龙随之猛然摆尾,凌厉的上位者之气磅礴而出。
“皇弟,如今整个大汉都在朕的手中,百官跪伏,万民朝拜,论及正统,谁还能抵得上朕!”
“是么?”
刘寒脸上露出讥笑之色,“是非曲直,总有人知晓的,你若是不担心,又何必追寻他的下落?这些年,我东躲西藏,倒也学了句话来,现在想想,还挺适合赠予你的。野鸡终究是野鸡,永远飞不到枝头,做那凤凰。”
似乎被掐到了命门,刘斯脸色满是恼怒,“刘寒,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呵呵……”
刘寒狂笑了起来,惨白的脸上越显潮红之声,或许情绪太过波动,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十八年前,我便已经死了,若不是心愿未了,又怎会苟且偷生至今,刘斯,你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出太子哥哥骨肉的下落,不过看在大汉江山社稷的份上,我要提醒你一句,儒家不是好东西,当年他们可以背叛太子哥哥,明日也照样杀了你。”
狭长的双眼盯着刘寒,其中尽是狠厉之色,刘斯脸上生出了逼人的杀气。
“儒家一事无须你来操心,刘寒,别再考验我的耐心,说出孽种的下落,朕留你的性命。”
没有理会这犹如针尖般刺骨的杀气,刘寒蹒跚着靠着神像坐下,“刘斯,你别白费力气了,至于要杀要剐,也无需你手下的大供奉动手,我刘寒还没到让别人取走性命的地步!”
话落,修长的右手甩出一团烟雾来,浓浓的硫磺之气散了开来,再待刘斯回过神来是,漫天的火焰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
“哈哈,刘斯你若再不走,就算那些大供奉,也难以将你从兵家的‘烈火焰’中救出!”
火焰之中,刘寒谈笑自若。
于此同时,两道身影凭空出现,立在刘斯身后,“君上,他的筋脉已被我等废去,重伤难治,这火焰很是古怪,还请君上速速离去。”
“疯子!”
脸色铁青的刘斯狠狠的瞪了一眼仍在狂笑的刘寒,“你们留下,不能让他跑了。”
说罢,一甩衣袖,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两位白衣供奉抬首望了眼在火中哼唱着小曲的刘寒,皆是暗叹了口气,稍后又凭空消失不见。
土坑中,刘希自然是将先前的对话听得个真真切切,如今,再感觉到那灼人的热浪,不禁心中大急,想要破土而出,却撑不开那神像。
正当他要拼劲全力时,只觉得脑中一阵针扎的疼痛,并隐约听到刘寒的声音传来。
“痴儿,让你听得那些事情,就是要你你好好活下去……”
再后来,他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不知道了何时,刘希醒了过来,当即大吼了一声叔父,双手成掌,猛地朝头顶上打去。
“轰隆!”
神像倒地,溅起无数飞烟尘土,刘希一跃而起,顿时愣住了。
大火之下,土地庙已经变得残亘断壁,被熏黑的砖石上落满了灰烬,一阵风吹来,尘灰独自盘旋飘零。
“叔父!”
刘希双膝跪地,泪垂千行,泣不成声,脑子中想起过往的种种,今后,习武时再看不到一旁睡在躺椅上的身影;读书写字时再不会听到他翻过墙头与隔壁**说的悄悄话;夜里油灯下再不会有吐沫横飞之下的精彩绝伦。
那放荡不羁的笑容转瞬间便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去。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刘希无力的跪坐在那里,回忆着过往的种种,心恰如被刀割一般,哀伤成河。
“桀桀,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还是让本座发现你了……”
刺耳的笑声凭空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远处急闪而来,片刻间便停在了刘希的身前。
来人方脸粗眉,黑色祥云金边长衫,腰间束着一条银腰带,腰带接口处却是金色星辰图案。
此刻黑衣人看着刘希,三角眼中满是垂涎之色,恍若看到了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帮自命清高的蠢货,一个个以为厉害的紧,却不知在此守株待兔,终究让本座给得了便宜,桀桀……”
似乎并未将刘希放在眼中,只是将他当做了手到擒来的猎物,满是轻视与鄙夷。
而从他的话语中,刘希也是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这是刘斯的走狗,那个逼死叔父刘寒的仇敌手下。
双眼中怒火猛地喷射了出来,只见刘希一跃而起,便朝着黑衣人扑了过去。
“有意思!”
躲过刘希的进攻,黑衣人笑着道了一句,接而又脚尖点地,悠闲的避让开随即而来的攻势,似乎是在逗着刘希取乐儿。
“好了,该结束了!”
几番下来,黑衣人低声念叨了一句,突然间,身形拉开一道残影,四处移动着,让人看不清他真身在何处。
见到这情形,刘希停了下来,睁大双眼,看着黑色身形快速变幻,不由得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把鞘壳上镶银缠金镂空雕花的匕首。
手持匕首,扑身上前,划开一道寒光。
可是刘希几次扑杀都落了空,不由得停在一边,气喘吁吁,像是极为疲惫。
一阵轻笑响起,便见残影聚到了一起,飞快的袭向刘希而去。恰在这时,本是低头喘气的他猛然抬起头,纵身上前,提着匕首便杀了过去。
“可笑,萤火之虫岂能与日月争辉!”
带着凌厉的杀气,黑衣人如离弦之箭,飞快的扑向刘希,一脚踢飞匕首,又是伸出拳头来,结实的打在了他的胸口。
“噗……”
这一击,使得刘希犹如被千斤铁锤砸中,胸口一阵翻涌,当即吐出了鲜血来,落在白衫之上,犹如皑皑白雪间盛开了几朵娇艳欲滴的红莲。
此人境界远在他之上!
跌落在地,来不及多想,刘希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一侧去,与此同时,黑衣人一脚踏在了他先前所在之地。
顷刻间,尘土飞扬,地面上留下个深深的土坑来。
见刘希不断翻滚着,躲开他的攻势,黑衣人又是开怀的笑了起来,像是极为喜欢这种感觉,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希沾满灰尘的白衣盖住了那先前落地的匕首,再躲避时,那匕首已经不见了踪影。
“杀了我,你便领不到赏钱了。”
口中吐着血沫,刘希吃痛的道了这么一句。
“也是,若是你死了,带到长安也是件麻烦事,那还是抓活的好!”
念叨了这么一句,黑衣人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强大的气势如同潮水般散了开来,使得刘希身形一滞。
而就是这片刻功夫,黑衣人便到了刘希身前,伸手抓住他的脖颈,往半空中举着。
“桀桀,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本座不介意取了你的小命。”
满是轻视与得意的模样,那三角眼也因此眯成了条斜缝来,看着脸色涨红的刘希,黑衣人伸着舌头舔了舔发黄的牙,一股臭气也随之传了出来。
“虽然留你性命倒是可以的,不过大费周章的擒下你,总得寻个趣事,腿脚留下走路,这双臂便卸了去,给本座解解馋,桀桀……”
尖锐刺耳的笑声再次响起,黑衣人扬天长笑起来,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刘希袖口闪出,径直的插入到他的咽喉里。
鲜血喷涌而出,黑衣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双手丢开刘希,捂着伤口,往后倒退了十数步,最终倒地抽搐不起。
吃了这么多苦,便是等的这一击,你若不备,即便有通天本事,也要命丧黄泉,蜉蝣尚可撼树,更何况一直隐忍的刘希。
大口喘着气,正要去查看对方身份时,便又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当即做不得多想,抓着匕首,刘希看了眼地面四周随风飘散的灰烬,双目生泪,继而扭过头,咬牙从断垣处往外疾行离去。
行了约莫数里路来,远处皆是田野林地,回首望去,破庙也隐没在一片荒芜之中,刘希再也忍不住了,胸中翻涌,一口吐鲜血,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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